《2958-菩提无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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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58-菩提无树-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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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个中年人了,一个中年人不会再去玩感情的游戏,我掂量得出这事的分量和可能的后果。”他冷冷地说,“请相信我,我对这事的重视程度绝不亚于你。”    
    从那次不欢而散的会面之后,她与季得没有再见过面。此后她自己的家庭触了礁,有很长的时间,她根本同杜鹃通电话都很少。在她自己的心情极不好的那段时间里,杜鹃的那一段婚外情,她突然感觉是奢侈的自私的东西,她不想去多问她。但是她知道杜鹃同季得一直在来往,并且越陷越深。在那一二年的时间里,她对梅又平突然有了不同的观感。不管她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梅又平,现在这种肯负责任的男人,已经是很不多的了。她心里对完全蒙在鼓里的梅又平有一种内疚和同情,梅又平为杜鹃为匀匀为家庭做的任何一点事,在她的眼里都要夸大了许多。“如果杜鹃不是我的姐姐,我是不肯让又平受这种委屈的。”她甚至有过这样的想法。    
    杜鹃一定感觉到了她的不满和冷淡。因为杜鹃过来或来电话也越来越少。杜鹃主动与她联系越少,她心里对杜鹃的不满越多,特别是在她与龚坤宇离婚后的那一段长长的日子,心想在这种时候,杜鹃是理应付出更多的关心的。“像这般被娇养大的孩子,他们是不懂得真正用心去关心体谅别人的,对别人付出的关爱和照顾,他们总以为是理所当然。”有时在心里这么愤愤地想。及至杜鹃过来或来电话,她又不想同她谈自己的事。现在想来,当初杜鹃之所以关心得少,恐怕也是在自己经常的拒绝下退缩了。她不想同杜鹃谈自己的事,好像自己的痛苦与杜鹃的幸福越发是一种映衬。其实杜鹃当初幸福吗?以她善良和认真的个性,在这种纷乱的关系中她内心里不会没有诸多不安和困扰的。但是她当初固执地认为杜鹃是在不管不顾的幸福之中。一个人对人对事的想法,一个人的判断力和理解力,与他的心境和处境的关系是多么大啊!    
    也许在内心深处,她对杜鹃始终有一点儿嫉妒之心?也许她应该承认。羡慕和嫉妒之间的那一条界线并不难突破。有时候她同杜鹃在一起的时候,眼前会浮现出那一张张照片中的童年的杜鹃。总也忘不了的童年时的一些刺痛神经的画面会提醒她杜鹃的备受呵护的幸福的童年。当她在生活中又遭到磨难的时候,她就尤其会夸大杜鹃的幸福并感觉到命运的不公。    
    真是奇怪啊!人为什么总是自觉地不自觉地与身边的人攀比呢?即便是你的血肉至亲?在这个世界上,各人有各人的命运,其实在你不认识的人中,运气比你身边人好之又好的多之又多,而你就不会去嫉妒这些人,那么,你又为什么要嫉妒你身边的人呢?这不是很愚蠢吗?    
    那天深夜,杜鹃突然来了一个电话:“他知道了。我把什么都对他说了。”那边杜鹃急促的声音没头没脑地说。    
    “鹃鹃,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有些蒙,但是她心里已明白了杜鹃说的是什么。    
    所有的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怎么可能永远这样稀里糊涂地混下去呢?其实结局来得还慢了一些,算起来,杜鹃与季得的交往也有两年多了,很难想象所有的当事人能在这么长的时间里相安无事。    
    也许她同杜鹃一样,也在不安地等待着这颗定时炸弹的爆炸。人最难安顿的不是结果,而是等待的过程。她能够想象杜鹃把所有的一切一股脑儿倾倒出来时的心情。    
    没有她担心的暴风骤雨,却是平静表象下的暗波涌动。大悲大喜并非人人能体验到的情绪,面对你身处其中的关系种种利益种种,在时间这个显色剂下,少有人能保持单一的心态和情绪。


第四部分人在天地间都是独一无二的

    季得对这份感情的认真和投入已经超过了她的预期。但是事情并不因此有突破性的结果。只要留以充分的时间让人去犹豫去权衡去比较,情感是一个太易变的砝码,人的利己的本性终究会展露无遗。    
    全部都过去了。就在她以为一切会慢慢归于平静的时候却是一个大变化的开始。这个变化大到让她难以接受。到现在,她也想象不出一个失忆的人究竟是在一种怎样的状态,不错,她想象不出现在的杜鹃处在一种怎样的状态。    
    难道她就完完全全不是过去那个人了吗?    
    她又想起了小时常困扰她的问题:我是谁?    
    如果是我失忆了,我完全忘记了过去的事,杜鹃、一恂、苏蕾、思齐、又平还有龚坤宇在我的脑海中都了无痕迹;过去的经历,痛苦的幸福的既不痛苦也不幸福全部一扫而光,忘记了想忘记的,也忘记了不想忘记的;那么,“我”还剩下什么呢?    
    那时候我是谁?    
    我还会保有我过去的价值观念吗?我还能保有我过去的判断力和理解力吗?我对痛苦与幸福的感受还会同过去一样吗?显然是不会完全一样的,问题是会有多大的变化或者是完全改变?    
    “我”到底是什么?    
    人的性格和品质是什么时候形成的呢?人从娘胎里都带来了些什么东西?你记忆中储藏的所有的东西,对你现在的感受又在发生什么样的作用?    
    杜鹃忘记了过去。所有的恩爱情仇已成隔世,所有的亲人、朋友、同事甚至匀匀都不能唤回她的记忆。但是当她面对着她过去生活的印迹,面对着自己过去的那一册册照片时,她会是什么感觉呢?这些陌生人,都曾经是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至爱亲朋,这陌生的屋子,曾经是自己日夜生活在其中的家,她会不会这样去想象?他们是一直引导她这样去想象的。当她这样去想象时,她又会是怎样的感觉呢?她对过去的那个杜鹃会有怎样的感觉呢?她会觉得是两个人吗?    
    看来她觉得是两个人,她与失忆前的她。看现在的情形,她是完全放弃了。她不要再去回忆,她一心只要回到萧旭彤的身边。她现在意念中的亲人只有萧旭彤。不管别人怎么说,过去种种回不到她的记忆中,那就不是她的过去,而是另一个人的前尘往事。    
    一个人就这么容易消失吗?仍有着过去躯壳的杜鹃,却已经不再是她的妹妹!看来她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心在一阵阵地疼痛,那种闷闷地痛。    
    因着那么多的偶然而偶然来到世上的一个人,是否就像肥皂水吹出的泡泡一样,在阳光下闪烁着多彩的光亮,消失也只在瞬间;这一个与那一个,彼此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至少在吹泡泡的看来,并没有什么区别?    
    不!她心里知道不是这样的!任何人在天地间都是独一无二的,就像没有一模一样的两个手纹。    
    但是,我是谁?杜鹃是谁?    
    


第五部分遗憾终将会毒化我们的感情

    一切都过去了!下午的阳光洒进屋子,像是伸进空荡荡的客厅的探视的眼睛。梅又平把那本绿色硬皮的离婚证塞进抽屉里,这个东西,他不愿看,感觉好像会烫疼了眼睛。    
    一切都过去了,恩怨情仇。其实这种情形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了,今天双方去领回这张证,无非是走一个手续。本来以为会有解脱干净的感觉,为什么,为什么到来的是这么不痛快的烦躁,这么空荡荡的惆怅?    
    他坐在沙发上抽了一根烟,心情好像安稳了一些。他起身为自己泡了一杯碧螺春,这是他最喜欢的饮料。然后他走到书柜前,想抽一本书来随便翻翻。    
    大白天呆在家里,这对于他是很罕有的情况。他抽出了大仲马的《基度山伯爵》,这本书恐怕有十几年没有翻过。    
    坐在沙发上随意翻开书,翻到的却是几张叠在一起的信纸。打开信纸,是杜鹃那清秀的字迹,居然是写给那个人的信!    
    季得:    
    提起笔来我又踌躇:时过境迁,这封信有必要写吗?然而我还是写了下去,也许不会寄出去,也许你能看到。谁知道呢?这世上有多少事情是人能预料的?    
    那天晚上在北海的情形我恐怕至死难忘。坐在那个我们那么熟悉的藤萝架下面,面对着的是月光下的湖面。我们都清楚这个晚上我们要决定一件事,你与我。    
    我对你说:季得,我们结束吧!你说:为什么?鹃鹃,你为什么说这个话?我辨出了与你的问话内容并不一致的你问话的语气。我看到你的脸:毋宁说是轻松的。是的,好像是一句难出口的话终于由别人说了出来。于是我明白了,这就是你的心愿。    
    季得,我说这些,绝不是想责怪你。其实那一段日子我们过得都不容易。我知道你承受了多么大的压力。也许你不知道,你的夫人,她曾找过我。    
    不论我曾多么理直气壮地认为我们不过是忠实于自己的感情。在面对着她的时候,我仍然心虚甚至害怕。她显然是有备而来,她话语流畅,表情冷静。我想起你评价她的话:虚伪。我不能确定她是否虚伪,我能肯定的是,这是一个目的性十分强的女人,与这样的女人争斗,我绝不是对手。就在那一瞬间我决定了退却。实在,我累了。    
    自从我们的事曝光以来,你以一个男子汉的承诺支撑了我。但是我知道,你固然对我们的这段感情认真,在内心深处,你更执著于你的事业。你盼望那个正局的职位不是一天两天,而这是马上就可以见分晓的事;你的下一个目标,是两年后能空出来的那个副部的位子。我能够感觉到你欲望的强烈。我知道,如果因为我们的事破坏了你既定的目标,你将会因这失去而更夸大你原先可能得到的东西在你生活中的重要性,那么你将存有永远的遗憾,这种遗憾终将会毒化我们的感情,使它变成一件可笑的东西。    
    写到这里我突然意识到,其实在对于权力的欲望上,你与我的丈夫竟是十分的相似。这发现让我惊讶,莫非在意识深处,我喜欢的竟是权力欲强的男人吗?抑或是男人的本质原本一样?    
    你的夫人显然对你最终的回归十分自信,因为你的岳丈大人在你的仕途上有那么举足轻重的作用,因为她才是能襄助你达到一个个目标的贤内助。为了这种“小儿科的游戏”不造成难以收拾的影响(她很明确地告诉我,如果事情真到了那一步,她将像扔掉一件垃圾一样扔掉你),她要求我先开口来结束这段“无耻的奸情”,她说你早已在动摇之中,只要我一松手,你自然会回到原来的轨迹。    
    我从来不知道权力对于女人也可以像情欲一样发生作用。你夫人这样的女人,她要的是凭借丈夫来拥有显赫和尊荣。说心里话,我甚至有几分佩服她,她很清楚自己想要的东西!而我,我好像从来也没有弄清楚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在她明确的坚定的目标之前,我感觉我曾那么炫耀的爱情就像一件无用的摆设一样拿不出手。    
    是谁说的?陷入“爱”的人就如同在一场昏热病之中,会自动地遮蔽一些东西而放大另一些东西。这话果然不错。那天晚上,当你用轻松的口吻言不由衷地说出“为什么,鹃鹃,你为什么说这个话”的时候,我突然明白了,你夫人说的话是对的!原来并不曾注意的你平时的许多言行突然在眼前那么叠加起来。是的,你早已在动摇之中;或者不如说,你早已在期待着困境中突然出现一条突围的小路。那天晚上你等到了,我的话就是那突围的小路。    
    在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之后的今天,当我写这封信的时候,我看得很明白了:所谓爱,是一种变数太多的情感,她最惧怕的,是时间,变数隐藏在时间之中。    
    想当初我是那么自信地以为我找到了这一辈子的真爱,我以为那不是人人都有的福分。我固执地沉溺于其中,我故意地不去看周围,我的女儿,你的儿子,我的家庭,你的家庭,我闭起眼睛不去看。现在想起来,真不知这种鸵鸟似的态度,是自私呢还是幼稚?爱,确实不是单纯的情感,你生活中的一切,不可能不反映到你对情感的感觉。


第五部分剪不断理还乱的东西

    回想起来我仍然分辨不清,你的动摇和不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因为我知道得很清楚,最初你的固执和昏热,如同我的固执与昏热。为什么那时你就忘掉了你的仕途和身份?也许是由于你的生活道路过分顺畅?你以为船到桥头自然直,任何问题,到时候总有化解的办法?你后来的坚持,含含糊糊的坚持,是否也是在等待着不期然而然的“解决”?    
    但愿有一天你也能知道,任何人都不会永远是上帝的宠儿。说到本质,也许我们是一样的:都是被娇宠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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