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连 作者:(美)安布罗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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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连 作者:(美)安布罗斯-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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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马拉其中士处告别;马拉其说:“你这小子真运气。”
  为了实施这次进攻;1月2日天一亮;2营转移到右边靠铁轨处;1营作为团的预备队转到2营原来的地方。2营沿福伊—比索里公路散开;注视着东北方茂密的树林;等待着前进的命令(这正是12月22日1排开始巡逻的地方)。501团的一个营在2营的右侧;担任助攻。
  温特斯发令:“出发!”部队开始前进。即使是在最好的条件下;在茂密的树林里行进也都很艰难;何况现在还带着步枪、机关枪、迫击炮、手榴弹、军刀、火药和干粮;更是苦不堪言。在树林里行军;士兵们浑身汗透;一停下来就出现了大问题:几分钟后;湿透的内衣会冰凉刺骨。
  一进入树林;排和排之间;甚至班和班之间;有时甚至是人与人之间都会失去联系。因为雪和树吸收声音;所以听不到武器的碰撞声和身边战友的动静。孤立感加上紧张感总让人起疑心;担心撞上敌军。
  突然;正前方德军的机关枪开始射击;正冲着E连的方向。与此同时;美军的支援炮火从士兵们头顶上飞过。德军炮兵很快回击;但并非是对付美军炮兵;德军炮弹就落在E连弟兄的身边。德军开火快;停火也快。克里斯坦森中士的分析是:“茂密的树林混淆了德军视线;他们和我们一样看不清楚。如果他们得知两营人正以庞大的散兵线朝他们的阵地压过去;德军大炮和机关枪的火力会猛得多。”
  部队继续前进。先头分队抵达德军哨所时;机关枪又开始扫射。美军炮兵又开了炮;一排排炮弹压向德军阵地。德军也猛烈还击。“我受伤了!”的叫声和呼喊卫生员的声音在前线随处都可听见。部队仍在前进。弟兄们用手榴弹和步枪朝林子里开始后撤的德国兵开火。
  前进了八九百米之后(E连的弟兄称此为“1;000码进攻”);美军到达一条穿越树林的森林公路。大部分人停下来;但有些人从另一边探进树林几米;以确保没有德国兵躲藏在那里。克里斯坦森和1排的几名弟兄正站在路上;突然;他们在右边看到了最不可能的事——一个德国兵骑着马向这边跑来。
  美国人看到他时他也看到了美国人。他急速勒马转而后退。胡布勒下士迅速开了3枪;笑着跳起来大叫:“我打中了!我打中了!”克里斯坦森发现自己有个奇怪的想法;倒很希望那个骑兵能逃掉。
  左面远处;路对面的树林里;二等兵拉尔夫?特拉帕扎诺喊起来:“嗨;克里斯;我捉了个德国人。”克里斯坦森朝他走去;走过他身边5米;进入树林;举起关着保险的M—1步枪;摆出准备开枪的样子。他从右边朝那个德军逼上去。“那儿站着一个纳粹党卫军骑兵;看起来身体很壮;穿着迷彩服;左手拎着冲锋枪;两手直直地垂下;但枪口却朝着特拉普。特拉普正俯卧在地上;M—1对准了德国人的胸膛。德国兵的脸上毫无惧色。”
  克里斯坦森把M—1对着德国人的胸膛;用高中时学到的德语命令他放下武器。德国兵盯着克里斯坦森的眼睛;看到克里斯坦森真要开枪;又看了一眼他的M—1步枪;发现克里斯坦森正在扣动扳机。他放下冲锋枪;举起了双手。
  克里斯坦森对特拉帕扎诺说:“下次你再看到这种神气的畜牲;一枪毙了算了。”
  E连到这时为止一直很幸运。E连进攻时;在右边的501团遭到了攻击。第12党卫师(希特勒青年师)的第26精锐装甲掷弹团用坦克、大炮和步兵攻击;造成该团重大伤亡。E连的左侧;党卫军第9师攻击了502团的其他连队。但E连所在的扇面相对平静。
  天越来越黑。前线接到命令挖洞防卫。由于星星点点的机关枪火力和炮弹;士兵们无法行动;只能就近砍下树枝盖在洞口。这既危险又困难;因为这意味着人员会暴露。机关枪和子弹一来;大家就拼命向洞里飞奔;肾上腺素在体内急速奔腾。挖好一个洞;人就累得筋疲力尽;衣服、身体全部汗透。坐下来后;会感到冷;越来越冷;接着就不停地打冷颤。
  “当你觉得身体再也挺不住时;”克里斯坦森说;“却发现你还是挺下来了。”
  胡布勒打中了一个骑兵后非常兴奋。他转来转去;手插在口袋里;谁想说话他就和谁侃侃而谈。他右面的口袋里放着一把战场上捡到的鲁格尔手枪。一声枪响。他不小心扳动了手枪。子弹射穿了他的右大腿;切断了主动脉。胡布勒痛得在地上打滚;喊救命。1排的卫生员二等兵霍兰帮他扎住伤口。两个人把他抬到急救站;但刚到不久;他就死了。
  这一夜奇冷无比;总不见天亮;好容易等来了黎明。一直没有交火。中士马丁来到1排的阵地。虽然大家说他很少提高嗓门;从不厉声严词;但这次他咬着嘴唇粗着嗓门喊道:“1排所有士官;10分钟内排部集合。”
  中士雷德、兰德尔曼、穆克、克里斯坦森和下士罗伯特?马什、托马斯?麦克里里来到排部。马丁让他们坐下。中尉斯特林?霍纳、皮科克与福利也在。霍纳首先说话:“你们的排长皮科克中尉已被批准回美国休假30天;今天启程。”他解释说:师部的新闻发布员出了个不错的主意;认为让参加巴斯托涅英勇保卫战的每个团出一名军官回美国休假;可以鼓励士气;有助于舆论宣传。辛克上校决定抓阄选人。尼克松上尉赢了;皮科克在506团排在第二。尼克松说他已经回过美国了;不想回去;所以皮科克拿到了假期。
  每个人都看着皮科克;皮科克结结巴巴地说:“我被给予这次假期感到很踏实;这都是因为你们在荷兰和这里的出色表现;我惟一能说的就是谢谢。”
  了麦克里里中士跳起来;冲向皮科克;不断拍着他的手说:“哥们;听到你要回家我真高兴;中尉!这是我离开莫米昂后听到的最棒的消息。”
  皮科克完全误解了;脸都红了。他说感到太激动了;来自弟兄们的赞赏是最高的赞赏。士官们笑着相互对视着。他们看到皮科克要回家就像自己要回家一样高兴。士官们觉得是他们把他的担子从荷兰和阿登一路挑过来的。“没有人比皮科克更努力了;”克里斯坦森宣称;“不过;这副担子本不是该他挑的。”
  皮科克宣布由福利中尉临时负责这个排。然后他兴高采烈地对大家说了声:“祝大家好运!”就走了。
  皮科克走时;约翰?马洛尼牧师正用吉普车把乔?托伊从巴斯托涅的救护站接回来。他在路边把托伊放下。托伊开始穿过田地向前线走去。温特斯看到他时;他正往前线走;胳膊吊在胸前的吊带里。
  “你去哪儿?”温特斯问;“你不必回前线的。”
  “我想回来和弟兄们在一起。”托伊边答边继续走。
  1月3日下午;温特斯带领2、3排和从第10装甲师配属来的一支火箭炮分队离开了有利的位置。他把1排留下暂时归D连;因为D连和101师的大多数连队一样;人员已不足编制的一半;守住主防线感到人手不够;需要支援。2排和3排开始往回撤;准备撤回到俯瞰福伊村的那片树林里。
  3点30分;先头分队决定抄近路横穿空地;在天黑前赶回散兵坑。其他分队紧跟其后。德军看到了他们。
  他们刚钻进树林就注意到;德军大炮已轰炸过这里。散兵坑四周到处是弹坑和炸落的树枝。弹坑很大;分明是重炮炸的;可能是170口径的。不等有人下令;所有人都立即动手;加固散兵坑的防护。
  利普顿抓过一把斧子;跑向离洞口50米外的小树。这是离他最近的树。听到德军的大炮打过来;他因为来不及逃回自己的洞里;于是就跳进一个敞开的小洞;那是个别人挖了一点就丢弃了的洞。洞太浅;即使平躺着;利普顿头部鼻子以上的部位仍露出地面。所以他看到第一批炮弹在树林里爆炸。
  声音震耳欲聋;十分恐怖。地面像地震一样摇晃。火箭炮分队的人由于没有散兵坑;两人当即被炸死;数人受伤。
  乔?托伊中士在外面叫士兵们躲好。他回忆说:“人们常说你若能听到炮弹打来;你就没事。我没有听到炮弹。”一颗炮弹就在他上空爆炸。落下的弹片打断了他的右腿;打中了他的肚子、胸部和双臂。(胸部的弹片单独做了两次手术才从背后取出。)
  轰炸突然开始又突然停止。这是E连在本次战役中遭受到的最严重的一次轰炸。树林里到处都有人呼救。利普顿估计会有步兵来袭;就跑回洞里拿枪。他听到隔壁洞中有人呻吟。原来是一棵直径16英寸的大树倒在洞口。利普顿想挪动那棵树;但挪不动。有士兵过来帮忙;从树边挖了个口;二等兵谢普总算从里边爬了出来。
  托伊大声喊救命;想要别人把他拖回自己的洞里。瓜奈若中士第一个赶过来;动手拖他。
  轰炸又继续了。德国人计划得很好。正如他们所料;停火时大家都走出散兵坑;救护伤员。一颗炸弹在瓜奈若头上爆炸。弹片击中他的右腿;把腿炸烂了。几分钟后;炮火停息。
  利普顿走出散兵坑。戴克中尉叫他。“我听到他那低沉的嗓音;”利普顿回忆说;“他离我25码左右;没戴钢盔;没带武器。‘利普顿中士;’他冲我喊;‘你收拾一下这里;我去找人帮忙。’说完他就走了。”
  利普顿把未受伤的战士召了过来。“有些伙计已经快疯了;有些则异常平静。”他派一部分人照顾伤员;一部分人组织起来准备回击步兵;因为他肯定会有步兵来袭击。然后利普顿就回去照看瓜奈若和托伊。
  利普顿俯视着瓜奈若。瓜奈若仰视着他说:“利普顿;这次瓜奈若败在他们手下了。”马拉其也来了。据他回忆;瓜奈若和托伊清醒而平静;既没喊也没叫。“乔说:‘给我一枝烟;马拉其。’我就点了枝烟给他。”
  我们的谈话停了下来。我催他讲下去。“我不想谈那件事。”马拉其说。又是一阵沉默。然后他接着说:“乔吸着烟;看着我;问:‘天哪;马拉其;在这里;人想死该怎样做?’”
  抬担架的兄弟先到瓜奈若身边。他被抬走时冲着托伊喊:“我说过会比你先回美国的!”
  “莽汉”康普顿中尉指挥着2排。他和士兵们很亲近;军官们认为是过于亲密了。“康普顿是我的密友;”马拉其说;“他不喜欢军队里的等级差别。对士兵比对军官更亲。”他跟瓜奈若和托伊特别亲近。
  康普顿走出洞时看到周围都是血。离他最近的伤员是他的朋友瓜奈若和托伊;他俩的腿耷拉着;血把四周的雪染得鲜红。
  康普顿向后方跑去;喊叫卫生员或其他人来帮忙。他最后终于在救护站平静下来;因为他被查出患有严重的战壕足病;撤离了前线。
  康普顿1944年6月6日在布雷库特庄园获得银星奖章;随后在诺曼底受伤;在荷兰再一次负伤。从12月17日到1月3日的这段时间里;无论德军怎么轰炸;他都挺住了。但当看到排里的许多人阵亡;两个好友被炸得遍体鳞伤时;他却几近疯狂。
  皮科克离开了;戴克出走了;康普顿也走了;一名替补来的中尉因患战壕足病自己去了救护站(到这个时候连里人几乎个个都患上了这种病);还有一人自伤了手——朝自己手上开了一枪。在这种情况下;营长不得不注意精神崩溃的问题。温特斯在一次接受采访时说出了自己的感受:“在巴斯托涅这个地方;到了那个地步;我知道只有我来了。早晚要我接管的;只是希望情况不要太糟。但我从来不担心自己会精神崩溃。我觉得自己迟早会受伤。但崩溃;不会。”
  他停下来;想了一会儿;继续说:“但你没有看到身边每天、每天、每天都有人受伤;没完没了——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会永远这样下去吗?我还能再回到家吗?”
  他说;对军官们来说;没有觉睡;食品又不够;还得在压力很大的情况下不断做出超出自己职责范围的决定;精神崩溃也就难怪了。
  当时美国陆军规定;步枪连应该在前线长期作战;步兵师里的步枪连更应该连续长期作战;伤亡人员由单个士兵替补。这就意味着替补来的新兵并不是和当初带他们一起训练、并且和他们一起来到国外的人并肩作战;而是和陌生人一起作战。这也意味着老兵们只有被打死或受重伤才有望逃离危险。于是;正如温特斯指出的那样;就造成了一种“遥遥无期”和“毫无指望”的情绪。
  战场是一个混乱颠倒的世界。毫不相干的陌生的人却拼命要杀你;若你成功了;非但不用抵命;还会受到奖励;给你荣誉;为你庆功。战场上;白天躲在地下;晚上活动。人们讨厌健康;战壕足、肺炎、拉个不停的痢疾、断腿倒是珍贵的礼物。
  在这个混乱的世界里;保持战斗力是有时间限度的。有些人很快就精神失常;陆军的心理医生发现;诺曼底战役中;第一周步枪连就有人患上不同形式的精神病;不是逃跑就是不得不被撤离前线(当然;也有很多人后来又回到了原部队)。有些人虽看不出精神崩溃的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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