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亮，公路上熬了一夜的警察们站在车旁。路障拦在路上，过往车辆稀疏，检查还是一丝不苟。？
一辆写着&ldquo；天宇救援&rdquo；字样的救援车远远开来，后面拖着一辆桑塔纳轿车。？
警察伸出停车牌，救援车停在路障前。？
&ldquo；你的驾驶证和行驶证。&rdquo；警察伸手，开车的中年男人把驾驶证和行驶证给他。？
警察接过来，仔细看看：&ldquo；严林？&rdquo；？
中年男人笑笑，点头。？
&ldquo；这么早？有车抛锚？&rdquo；？
&ldquo；现在的人，哪儿有早晚的概念？&rdquo；严林笑笑。？
&ldquo；下车，接受检查。&rdquo；？
严林下车一瘸一拐的。？
警察问：&ldquo；你的腿怎么了？&rdquo；？
严林从胸兜掏出一个红本递给他。？
警察接过来，上面写着&ldquo；革命军人伤残证&rdquo；。他愣了一下，接过来打开。里面写着：一级甲等伤残军人，严林。？
警察肃然起敬，把伤残证还给他：&ldquo；不好意思，走吧。&rdquo；？
第45节：第五章（3）
路障挪开，严林上车发动机器离去。？
救援车开到没人的公路拐角，慢慢靠边停下。车下悬着的韩光松开酸麻的双臂，落在地面上。严林下车到后面的桑塔纳旁打开后备箱，纪慧从里面探出脑袋：&ldquo；憋死我了。&rdquo；？
&ldquo；上车，赶紧走。&rdquo；严林的腿虽然瘸了，但是动作很灵活。？
韩光和纪慧上了前面的拖车驾驶室，严林驾车开走了。？
&ldquo；他是谁？&rdquo；纪慧问。？
&ldquo；我在特种部队的狙击教官。&rdquo；韩光回答。？
&ldquo；你信任他吗？&rdquo；？
&ldquo；我可以把命交给他。&rdquo；？
开车的严林脸上没有表情。？
〖BT2〗5？
高局长也是一夜没睡，桌子上泡着一杯浓茶。？
唐晓军把打印出来的外籍雇佣兵资料一一摆在他的桌子上：&ldquo；我大概统计了一下，这些死者都是具有特种部队背景，并且参加过多次军事行动。他们在退役后都先后加入AO，也就是非洲战略资源公司。这是个总部设在欧洲的雇佣兵组织，由于其创始人布冯上校曾经在隆美尔的非洲军团服役而得名AO。AO在全球范围都有业务，是臭名昭著的战争承包商。这些死者都属于一个战斗小队，在去年受雇于西方政府，参与追剿本？拉登的秘密军事行动。国际刑警传输来的资料显示，他们在那次行动当中遇到了基地组织的伏击，在仓惶逃命当中，运输车辆陷入雷区。由于没有援军和缺乏空中支援，他们全部阵亡了。并且没有任何人尝试去收殓他们的遗体，因为那是在基地组织游击队活跃的危险区域。&rdquo；？
&ldquo；但是他们没有死，这是一个设置好的局。&rdquo；高局长沉吟，&ldquo；所以他们在滨海死了第二次。&rdquo；？
&ldquo；正是这样。&rdquo；唐晓军又拿出一份单独的资料，&ldquo；另外，我很意外地从国际刑警组织得到了这个资料。&rdquo；？
高局长接过来打开，是一个中国人的照片。他头发很短，精悍强壮，眼睛当中凝聚着一股杀气，穿着破旧的外军数码沙漠迷彩服。？
&ldquo；这个人是谁？&rdquo；？
&ldquo；那次失败的行动指挥官，法语名字阿德贝尔特。&rdquo；唐晓军说，&ldquo；中文名字陈楠，是个华裔雇佣兵。他在此之前在某国外籍兵团伞兵2团狙击手连服役五年，获得过优秀射手勋章和雪绒花勋章，退役的时候获得某国国籍，与此同时他从前的所有资料也就注销了。这是某国国防部给外籍兵团的特殊政策，在这里获得法国身份的外籍兵团雇佣兵就会注销入伍前的一切记录，成为没有过去的人。&rdquo；？
&ldquo；他是什么背景？&rdquo；？
&ldquo；我跟资料库进行了比对查找，我相信这是一个人。&rdquo；唐晓军又拿出一份上面印着军徽的资料，&ldquo；蔡晓春，山东人，18岁参军，次年调到026服役。从此他的履历就是空白，但是有一个二等功和两个三等功的记录，没有说明原因。23岁退役，然后去外国自费留学。&rdquo；？
&ldquo；026？&rdquo；？
&ldquo；这是个代号，就是&lsquo；狼牙&rsquo；特种大队。&rdquo；唐晓军看着局长，&ldquo；他跟韩光来自同一个部队，并且服役的时间有重合。而且他在某国外籍兵团的时候，就在狙击手连服役&mdash；&mdash；如果说他跟韩光压根不认识，我觉得真的是见鬼了。&rdquo；？
唐晓军又拿出那张从韩光的枪柜摘下的照片：&ldquo；带着这种疑惑，我把这张照片交给技术部门。虽然他们的脸上都有伪装油彩看不清楚，但是经过对脸部特征和骨骼特征的放大比对，蔡晓春应该就是韩光身边的这个观察手。&rdquo；？
高局长抬起头，看唐晓军：&ldquo；谈谈你的想法。&rdquo；？
&ldquo；这一切都是蔡晓春干的，他带着这群雇佣兵来到滨海，我不知道他要完成什么任务。&rdquo；唐晓军说，&ldquo；但是能出得起价钱雇他们这种货色的，绝对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而蔡晓春为什么要陷害韩光，我估计韩光应该是可以遏制住他的对手，因为韩光肯定是滨海警方最了解他的人。他并不干脆一枪干了韩光，而是设置了这个虽然漏洞百出但是环环相扣的局，我想目的就是要引开我们警方的力量去追捕韩光，好给他的行动留下空当。&rdquo；？
高局长在沉思着。？
第46节：第五章（4）
&ldquo；我想，我们需要军方的支援。&rdquo；唐晓军说，&ldquo；我们依靠现有的力量，对付这些把战争当作职业的雇佣兵，很难有胜算。我们需要真正的职业军人来对付他们，因为这已经演化成为一场黑暗当中的战争，而不是简单的暴力犯罪。&rdquo；？
高局长长叹一口气：&ldquo；你的意见呢？&rdquo；？
&ldquo；我需要一架直升机，我要去&lsquo；狼牙&rsquo；特种大队。&rdquo；唐晓军说，&ldquo；我要去韩光和蔡晓春来的那个地方，去了解他们并且得到支援。&rdquo；？
&ldquo；申请军队支援的手续非常复杂，你是知道的。&rdquo；？
&ldquo；我相信他们一定有办法。&rdquo；唐晓军说。？
&ldquo；&hellip；&hellip；好。&rdquo；高局长点点头。？
唐晓军转身出去，高局长面对着桌上蔡晓春的照片。？
中国陆军时期的蔡晓春，穿着士兵服，对着镜头的标准像。？
海外雇佣兵时期的蔡晓春，带着一股桀骜不逊的杀气面对镜头。？
沉吟片刻，高局长拿起电话：&ldquo；喂？我是麻雀，他已经知道了&hellip；&hellip；&rdquo；？
〖BT2〗6？
许律师把录音笔放在桌子上，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何世昌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晨色出现的城市。？
秦秘书低声：&ldquo；何总，我先出去？&rdquo；？
&ldquo；不，你留下做见证人。&rdquo；何世昌的声音很缓慢，但是不容置疑。？
秦秘书站在那里，看着何世昌。？
&ldquo；何先生，您有什么需要我记录的？&rdquo；许律师问。？
&ldquo；记录。&rdquo；何世昌转过脸，声音果断。？
&ldquo；是。&rdquo；许律师在电脑上敲下日期。？
&ldquo；遗嘱。&rdquo；？
许律师和秦秘书都一愣。？
&ldquo；何总？！&rdquo；秦秘书惊讶地说。？
何世昌不为所动，继续按照自己的思路说：&ldquo；假如由于身体原因，我不能处理集团事务，董事长兼总裁的职务&hellip；&hellip；&rdquo；？
秦秘书抬起眼。？
&ldquo；交给我惟一的儿子&mdash；&mdash；钟世佳。&rdquo；？
秦秘书垂下眼。？
&ldquo；何世昌。&rdquo；何世昌说完了。？
许律师打印出来遗嘱。？
何世昌签字，秦秘书跟着签字。？
许律师收好遗嘱：&ldquo；何总，钟世佳少爷我怎么从来没见过？&rdquo；？
&ldquo；不久你就会见到的。&rdquo；何世昌看着他说，&ldquo；老许，你跟了我三十年，不是不信任你，而是事情关系重大，该你知道的时候你会知道的。&rdquo；？
&ldquo；明白了。&rdquo；许律师把遗嘱放入信封，封好。？
&ldquo；何总&hellip；&hellip；&rdquo；秦秘书的眼泪落下来。？
何世昌转向外面，忧心忡忡。？
〖BT2〗7？
&ldquo；选择军队，不是选择一种职业或者事业，或者是一种谋生的手段；选择军队是选择一种生活方式，一种理想和忠诚。军人就是牺牲者，但是却有牺牲者的荣誉。你可以忽视牺牲者的存在，但是你却永远也不能忽视他们的荣誉。&rdquo；？
严林拿着啤酒，对着远方的大海声音嘶哑地说。？
&ldquo；多少年了，你一点也没有变。&rdquo；韩光坐在他身后的水泥地上，用牙咬开一瓶啤酒，一口气灌下半瓶。？
荒芜的修车厂杂草丛生，没有修理的车辆。？
严林苦笑一下，回头一瘸一拐地走过来：&ldquo；这就是我们这种人的悲哀。我们没有遗忘军队，却被军队所遗忘。你选择了特警这个职业，而且还是狙击手，你找到了命运的出口；而我，则在这种迷失当中体验着失落。&rdquo；？
&ldquo；不是我选择特警，是特警选择了我。&rdquo；韩光淡淡地说。？
&ldquo；都一样，你也被特警抛弃了。&rdquo；严林坐在他旁边，&ldquo；可怜的是，你没有被特警遗忘。&rdquo；？
韩光奇怪地笑笑，拿起啤酒：&ldquo；天宇呢？&rdquo；？
&ldquo；&hellip；&hellip；去参加夏令营了。&rdquo；严林闪躲开韩光的眼睛。？
&ldquo；最近生意怎么样？&rdquo；？
&ldquo；生意？我这个脾气，能有多少生意？惨淡度日罢了。&rdquo；严林叹口气，&ldquo；我把所有的转业费和抚恤金都投资了这个修车厂，结果想不做都很难了。自从和前妻离婚以后，真的是每况愈下。你猜她说什么？&mdash；&mdash；等你转业，就是为了等和你离婚。你是军人的时候，我不敢跟你离婚，因为有外遇，你要告我，我们会坐牢的。现在你转业了，这是离婚报告，我放三年了，签字吧。&rdquo；？
第47节：第五章（5）
韩光看着严林，举起啤酒：&ldquo；同生共死！&rdquo；？
严林看着韩光举起来的啤酒，却没有碰：&ldquo；你真的相信这个？&rdquo；？
&ldquo；还是你教我的。&rdquo；韩光说，&ldquo；你难道忘记了？&rdquo；？
严林苦笑一下：&ldquo；有时候我会为你感到悲哀，因为你是我最好的学生&hellip；&hellip；也就是最佳牺牲者。&rdquo；？
韩光看着严林：&ldquo；你还是来接我了，你没有变。&rdquo；？
严林转过脸去：&ldquo；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rdquo；？
&ldquo；她卷到这件事情来了，在事情结束以前，她是不安全的。&rdquo；韩光说，&ldquo；我需要你保护她，也是保护我惟一不在犯罪现场的人证。我被秃鹫设计了，秃鹫不会让她活下来的。&rdquo；？
&ldquo；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rdquo；？
&ldquo；秃鹫想要的是我，但是我还不知道他要我干什么。&rdquo；韩光说，&ldquo；秃鹫回来的目的，肯定和我在特警的工作有关系。&rdquo；？
&ldquo；他是够狠毒的，这么多年了，心胸还是那么狭窄。&rdquo；严林叹气。？
&ldquo；那就是秃鹫的个性。&rdquo；韩光声音很嘶哑，&ldquo；他是个出色的狙击手，却不是一个优秀的军人。这是他自身难以跨越的缺陷，所以他永远也成不了刺客。&rdquo；？
&ldquo；他想要你死？&rdquo；？
韩光摇头：&ldquo；不，他不想要我的命。他想证明，他比我强。他设下这个局，是在逼我。逼我从命，他想控制我，用他的头脑。还记得过去你怎么说的？一个真正的刺客，靠的不是枪法，而是头脑。他现在就在实践这句话。&rdquo；？
严林很黯淡：&ldquo；因为超越不了你，所以要控制你？&rdquo；？
&ldquo；控制我，就证明他比我强。&rdquo；韩光说，&ldquo；他一直想比我强。&rdquo；？
&ldquo；有一点他比你强。&rdquo；严林说，&ldquo；那就是&mdash；&mdash；他比你更下得了手，心比你狠。&rdquo；？
韩光奇怪地笑了，举起啤酒，但是没说话。？
严林和他碰了一下，喝酒。？
修车厂的经理室，纪慧睡不着，从床上爬起来。她走到窗口，看到韩光和严林坐在厂区的水泥地上喝酒。？
纪慧看着他们：&ldquo；这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