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鞋疑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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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鞋疑踪-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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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如?”
  “呶,我不会被打扰。”
  “在干活时不被打扰?”布鲁内蒂问。
  “对。而且我们要找个地方住很难。人们一旦知道我们是谁,我们是干什么的,他们就想把我赶出楼去。他们告诉我,如果我住在那里,这种事就不会发生。也确实没发生过。
  大楼里人人都以为我是在铁路上工作的,他们以为这就是我在晚上工作的原因。”
  “他们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我不知道。我刚搬进去的时候,他们就好像什么都知道了。”
  “你在那儿住了有多久?”
  “两年。”
  “你一直是这样付房租的吗?”
  “对,从一开始就这样。”
  “你是怎么找到这套公寓的?”
  “街上的一个姑娘告诉我的。”
  布鲁内蒂破例地微微一笑。“是你所说的那种姑娘还是我所说的那种姑娘,卡纳莱先生?”
  “是我所说的那种姑娘。”
  “她叫什么名字?”布鲁内蒂问。
  “告诉你也没什么用。她在一年前就死了,吸毒过量。”
  “你其他的朋友——同事——有没有相同的安排?
  “有几个是这样的,可我们几个是幸运儿。”
  布鲁内蒂把这些事实及其可能有的前因后果盘算了一会儿。“你是在哪儿换的,卡纳莱先生?”
  “换?”
  “换你的——”布鲁内蒂刚一开口,便踌躇起来,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的工作服?既然别人以为你在铁路上工作,那就有这个问题。”
  “哦,在一辆汽车里,或者在灌木丛后面。没过多久,我就渐渐能很快完成了,一分钟都用不着。”
  “这些你都告诉马斯卡里先生了吗?”布鲁内蒂问。
  “呃,说了一些。他想了解租金。他想知道其他几个人的地址。”
  “那你有没有给他?”
  “是的,我给了。我跟你说过,我认为他是警察,所以就跟他说了。”
  “他有没有问你别的事?”
  “没有,只问了地址。”卡纳莱停了一会儿,又说,“对了,他还问到一件事,可我觉得那只是——你明白,只是表明他对我挺关心。就是说,把我当成一个人。”
  “他问了你什么?”
  “他问了我父母是否还健在。”
  “那你跟他说什么了?”
  “我跟他说了实话。他们都去世了。”
  “在哪儿?”
  “在撒丁岛。我就是从那儿来的。”
  “他有没有问你别的?”
  “没有,什么也没问。”
  “你告诉他的时候,他有什么样的反应?”
  “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卡纳莱说。
  “他有没有因为你说的哪句话而显得十分惊讶?烦躁不安?这些答案是他意料之中的吗?”
  卡纳莱想了一会儿,然后回答:“起初他看上去有点惊讶,不过,接着他就不停地向我提问,似乎连想也不用想。似乎这一整套问题他早已准备好了。”
  “他有没有对你说什么?”
  “没有,他感谢我向他透露了消息。那挺奇怪,你知道,因为我以为他是个警察,而警察一般不是非常……”他顿了一下,想找一个合适的词儿。“他们对我们不太好。”
  “你是什么时候想起他是谁的?”
  “我跟你说过了——当我在报上看到他的照片时。一位银行家。他是一位银行家。你猜,这是不是他对租金如此关心的原因?”
  “我想可能是,卡纳莱先生。这种可能性我们一定会去查一查。”
  “那好。我希望你能找到那是谁干的。他不该死。他是个很好的人。他对我不错,彬彬有礼。就像你一样。”
  “谢谢你,卡纳莱先生。但愿我的同事们也能这么做。”
  “那该多好啊,是不是?”卡纳莱说,绽开了动人的笑靥。
  “卡纳莱先生,你能不能把你给他的那些名字和地址列成一张单子,然后给我?还有,如果你知道的话,把你那些朋友搬进公寓的时间也写上。”
  “当然。”小伙子说。布鲁内蒂便把一张纸和一支笔越过桌子递给他。他低下头对着这张纸开始写起来。在他写的时候布鲁内蒂便观察他那只大手,那副拿笔的样子似乎不太称手。名单不长,他很快就完成了。写完以后,卡纳莱把笔往桌上一放,站起身来。
  布鲁内蒂也站起来,从桌子后面绕出来。他同卡纳莱一起走到门口,问他:“那克雷斯波呢?对于他你知道些什么?”
  “不,他不跟我一起工作。”
  “对于他身上可能发生的事,你有什么想法?”
  “呃,假如不猜想这事跟另一个人的谋杀案有关,我不就成傻瓜了,是不是?”
  这点是如此不言自明,以至于布鲁内蒂连头都不点了。
  “说实话,如果要我猜,我敢说他之所以被杀,是因为他跟你谈过话。”看到布鲁内蒂的模样,他又解释道,“不,不是跟你,警长,而是跟警方。我猜,他知道一些有关那另一起凶杀案的事,结果被干掉了。”
  “可你还是到这儿来跟我谈话?”
  “呕,他跟我说话时,把我当成了一个正常人。你也是这样,是不是,警长?他跟我谈话时把我当成一个男人,就像其他男人一样。”布鲁内蒂点点头,卡纳莱说,“喏,这么一来,我就只能告诉你了,是不是?”
  两个人又握了握手,卡纳莱沿着走廊离开了。布鲁内蒂目送着他黑色的头发渐渐消失在楼梯下。埃莱特拉小姐说得不错,这是一个非常英俊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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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
  布鲁内蒂回到了办公室,拨通了埃莱特拉小姐的号码。
  “请你到我的办公室来一下好吗,小姐?”他问,“这星期我让你查的那些人,你要是发现了什么,能否一并带来?”
  她说她很乐意来,他也完全相信此话不假。不管怎么说,当她敲过门,走进屋,环视四周,却发现那个小伙子已经离开,不由得大失所望时,布鲁内蒂早已有了思想准备。
  “我的客人非走不可。”布鲁内蒂说,回答她那个没有说出口的问题。
  埃莱特拉小姐马上回过神来。“哦,是吗?”她问,嗓音平静,没什么兴致,把两份不同的文件递给布鲁内蒂。“第一份是圣毛罗律师的。”他从她手里接过文件,还没来得及打开,她便说,“这里面根本就没什么值得讨论的东西。福斯卡里学院的法律学位,土生土长的威尼斯人。他一直就在本地工作,是所有律师职业组织的成员,在圣扎卡里亚教堂结的婚。你能看到报税表、护照申请,甚至还有一份在他家安上修建新屋顶的许可证。”
  布鲁内蒂把文件夹里的材料草草测览了一遍,发现她描述得很准确,再也没什么其他东西了。他又把注意力转移到了第二份文件上,这一叠要厚得多。
  “那是‘道德联盟’的。”她说,那语气让布鲁内蒂疑惑不解,弄不清究竟是每个提到这些字眼的人都会带着同样的冷嘲热讽呢,还是应该把这仅仅看作是跟他在一起相处的这类人的共同特征。“这份文件更有趣,不过我想让你先看一遍,就能明白我的意思了。”她说,“还有事吗,长官?”
  “没事了,谢谢你,小姐。”他一边说,一边打开文件夹。
  她离开以后,他把文件夹平摊在桌上,开始从头至尾读起来。“道德联盟”是在九年前,作为一个慈善机构组建起来的,其特许状宣称该组织致力于“改善那些不幸的人的物质条件,借此减轻其世俗烦恼,从而把他们的思想和渴望转移到精神追求上去”。减轻这些烦恼的形式,便是把梅斯特雷、马盖拉和威尼斯众多教堂所拥有的供资助用的住房及公寓划归联盟管理。而联盟则依例把房子按最低房租分配给这些城市里的教堂所辖教区中的教徒,而他们必须符合教堂与联盟共同制定的联合协议上的条件。这些条件包括:定期参加弥撒;所有子女均接受过洗礼的证明;一封教区牧师写的信,证明他们是坚持“最高道德标准”的人;还必须有经济困难的证据。
  联盟的特许状把选择申请者的权力授予联盟理事会,为了排除教堂高层的偏好,理事会中的所有成员都必须是非神职人员。他们本人也必须具有最高尚的道德品质,必须在教区内享有盛名。在理事会目前的六个成员中,有两位在名单上标的是“荣誉会员”。剩下的四个人,一个住在罗马,另一个在巴黎,第三个人住在一个叫圣弗朗西斯科的偏僻岛屿上。这么一来,理事会里唯一活跃的成员就只能是贾恩卡洛·圣毛罗律师了。
  原先的特许状把二十五套公寓提交给联盟管理。到了第三年年尾,这套办法被判定为卓有成效——这是基于那些住户以及访问过他们的教区官员、教区牧师的来信和口述作出的判断,于是又有六个教区被吸引过来加盟,另拨了四十三套公寓归联盟接管。此后的三年,情况大同小异,新增了六十七套公寓划归联盟,大多数都位于历史名城威尼斯和商业中心梅斯特雷。
  这份规定联盟如何运作,且授权联盟处置其管理的公寓的特许状按规定每三年修订一次,而这项程序,布鲁内蒂算了一下,今年又该执行了。他把文件夹往前翻,看了看头两份评审委员会的报告。他查到两份文件的签名:贾恩卡洛·圣毛罗律师在这两套班子中都任了职,在两份报告上都签了名,在第二份上还是以主席身份签的名。在这份报告提交后不久,圣毛罗律师便被任命为会长——不领薪金,完全是荣誉职位——“道德联盟”的会长。
  附在这份报告背面的是一张列着联盟如今管理的一百六十二套公寓的名单,同时也列着它们各自的总面积和每套的房间数目。他把卡纳莱给他的那份名单拉近一些,把上面的地址测览了一遍。这四套公寓在刚才的那份名单上都出现过,布鲁内蒂喜欢把自己看成一个心胸开阔、不太有偏见的人,但他还是不敢肯定自己能否把五个易装癖男妓归入具有“最高道德标准”的人,尽管他们目前居住的公寓,其出租的目的是专为帮助房客“把思想和愿望转移到精神追求上去”。
  接着,他放下这份列着地址的名单,继续看那份报告的正文。就像他所预料的那样,联盟管理的公寓中的所有房客都应该把房租——金额只是最低限度的——付到维罗纳银行威尼斯分行的一个账户中。这家银行同时也负责把联盟的捐款用于“为孤儿寡妇解忧”,而这些捐款又来自于那些公寓的最低房租积存起来的基金。就连布鲁内蒂也觉得很吃惊,他们竟敢用这么花里胡哨的词藻——“为孤儿寡妇解忧”——不过接着他又发现,这种特定的慈善工作的形式是在圣毛罗律师担任联盟的领导职务以后才付诸实施的。往回一翻,布鲁内蒂看到,在卡纳莱的那份名单上,有五个人都是在圣毛罗当了会长以后才搬进去的。看来,自从圣毛罗得到这个职位以后,他几乎认为自己可以为所欲为了。
  读到这里,布鲁内蒂停下来,走到办公室的窗口站定。
  圣洛伦佐教堂临街正面的砖墙已经在最近几个月里卸下了脚手架,但教堂至今还没开放。他注视着教堂,对自己说,他正在犯一个自己曾警告过其他警员不要去犯的错误:他正在假设一个嫌疑犯有罪,然而眼下他甚至连半点能把此人同案子联系起来的确凿证据都没有。但是,正像他知道教堂在他的有生之年里永远也不会再开放了一样,他同样也清楚,圣毛罗该为马斯卡里的谋杀案负责,也该为克雷斯波、玛丽亚·纳迪之死负责。他,可能还有拉瓦内洛。一百六十二套公寓。其中有多少会租给卡纳莱或者其他愿意二话不说就用现金付账的人呢?一半吗?就算是三分之一,每月也能让他们至少赚七千万里拉了,那么一年差不多就是十亿。他想到了那些孤儿寡妇,怀疑圣毛罗会不会堕落到如此弄巧成拙的程度,连那些孤儿寡妇都成了这个阴谋的一部分,就连那些存入联盟保险箱的最低限额的房租也会与其初衷背道而驰,付给那些有名无实的寡妇和子虚乌有的孤儿。
  他回到办公桌边,把报告翻了翻,直到找着关于“付款资助那些值得联盟施舍的人”的材料;没错,确实是通过维罗纳银行。他站着,两手撑在桌上,低头对着文件,又一次告诫自己,确信无疑并不等于证据确凿。然而,他还是确信无疑。
  拉瓦内洛曾经答应过提供马斯卡里在银行里的账目的复印件,那想必是一些他所监管的投资记录以及他所签署的贷款记录。毫无疑问,既然拉瓦内洛愿意提供这些文件,那么,布鲁内蒂想要找的东西就肯定不在里面。如果想要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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