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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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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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不爱,但互相扶持,在痛苦中幸福……」

   「花灵!」李格非已经大步走出书房大门。既然管不住她的嘴,那至少可以尽快远离莲朣的听力范围,不要惹得莲朣拿刀劈人。「他们怎样,一点也不关你的事!你可不可以行行好,别说了?你从来也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现在这样是怎么了?!」

   花灵伸手轻抚李格非的脸:

   「格非,你真是个心志坚定的人。你认定了他们是害死子熙的人,就从此冷眼旁观,由着他们痛苦自残。可是我没有办法,我想着子熙的遗愿,我发现子熙虽然不幸亡故了,却是三人之中最幸福的那一个,可能是因为子熙是最坦白面对自己的人吧,不像这两人把自己活得这么黑暗哀怨。而,死去的人,就是死去了,但活下来的人总要好好活下去。」

   侧着头往书房的方向看去,加大了声音道:

   「颂莲王,莲朣,继续自欺吧!反正周夜萧会挺你,反正周夜萧会代你承担一切!他已经很痛苦了,再多承担你的一份也没差,你就尽量把你的痛苦都往他身上丢吧,把他当子熙,对他说不爱,让他知道他是永远没人爱的周夜萧,你就尽管这样做吧!」

   「花灵!你找死!」莲朣终于又被惹怒,抄了一把枪就飞身出来。

   幸好李格非早有戒备,抱牢花灵,倏地飞身向上,足下在屋檐间飞踪数点,竟一下子跃过了王府高墙。

   由于颂莲王为了与花家三人深谈,早就摒退了左右,连平常守在书房外的武卫,都令退到一里之外,一时之间,对于李格非突然的逃脱之举,竟无人可以防备。

   「来人!快来人!」莲朣也没想到李格非会突然离去,以花灵的身体状况来说,实不宜有这样的劳累,所以她断然没有想到李格非会这样冒险。毕竟整个京岛都在她的势力范围下,他贸然带着重伤的花灵逃脱,绝对是最不智的下下之策,然而,李格非还是逃了!

   想到李格非的本事,知道只要稍有耽搁,就再也捉不到他了,等不及武卫聚集过来听她号令,她已飞快追了出去。

   可惜,就差那么一步,李格非与花灵的身影却是再也寻不着了。

  
   人是走了,所说过的话却阴魂不散地时时萦绕在她耳边,刺耳无比,无奈又赶不走……

   把他当子熙,对他说不爱,让他知道自己是永远没人爱的周夜萧……

   「可恶!浑帐!」拳头用力敲向石雕桌面,随之传来难以忍受的剧痛让莲朣恨声骂了出来。

   心中的烦闷愈烧愈旺,再也无法平心静气地去看桌案上那成堆等着她批阅的奏摺。即使早已打定主意今晚要通宵办公,一边等着正在京岛搜城的禁卫军回报搜寻花灵两人的结果,但平静的心思既被打乱,勉强看公文,可能会使得她做出错误的批示,造成不可收拾的结果,与其如此,还不如全都暂时搁下吧!

   这时,门外传来大总管小心谨慎的声音:

   「王,属下给您送晚膳来了。不知可否进去摆膳了?」

   已经这么晚了吗?居然是用晚膳的时候了。莲朣本想叫进,但转了个念头,主动走过去将门打开,也不管这行为吓了老总管一跳,迳自问道:

   「王君用膳了吗?!」

   老总管很快恢复镇定,至少表面上是平静无波的,回答道:

   「属下不知,王君向来总是让贴身下人在西居的小膳房煮食,没让总膳房迭膳过去。总膳这边只负责为王君熬炖补品,这还是王交代下后,王君那边才接受的。」

   「是这样吗?」莲朣顿了一下,眼光扫向外头六个端膳过来的厨仆,同时闻到一抹熟悉的味道,脱口问道:「这些膳里其中一品是鱼粥吗?」

   老总管再度愣住,直觉地应道:

   「……是、是的,其中一品是莲香银鱼粥,属下见王您这些日子以来操劳过度,又食欲不开,所以让膳房做一些好下喉的……」

   莲朣不耐听老总管叨念,下令道:

   「把晚膳摆到西居,记得多备一双碗筷。」说完,人已往西居的方向大步行去了。

   莲香银鱼粥……她记得的,这是夜萧最喜爱的一道粥品,子熙说过夜萧喜欢在每年生日时吃莲香银鱼粥,而医生也说过多吃银鱼,对夜萧的身体好,可以让他不再那么容易头痛。既如此,那就找他一同享用晚膳吧!

  
   还没踏进西居大门,耳中便已听到从院落一角传来的乐声。

   是萧,有人在吹萧,在没有月的夜里吹萧。

   像被蛊惑也似,莲朣不知道自己已然寻声走过去,踏进小门,绕过屋角,穿过几棵柳树,在一小片空旷而暗淡的地方,看到独坐独奏的夜萧……

   「萧声适合在寂夜里吹奏,独奏独享独凄清,不宜有旁人聆听,因为会坏了那种凄凉的意境。」这句话,是子熙以前说的。他是个音乐天才,对每一种乐器都有独到的见解。莲朣听过周子熙演奏过各种乐器,独独没听过他吹萧……可夜萧说,子熙的萧是一绝,造诣精深,连子熙的师傅都自愧不如。

   子熙只为夜萧吹奏过萧,就因为夜萧的名字里,有个萧字。甚而,会把萧吹得那样好,恐怕也是出自对夜萧的一片疼爱之意吧。

   可莲朣从不知道,夜萧,居然也是会吹萧的,而且,还吹得这样好……萧是凄清的,吹得有多好,听的人就有多心碎。

   夜,萧……

   没有月的夜,没有光的照拂,安于这样的暗淡,让黑夜将自己埋没。

   清寂孤绝的身影,与夜融成一体,拒绝光,也拒绝人的靠近。

   没有人会爱他,以后,也不会有机会找到人来爱他,因为他是颂莲王的丈夫,这一生就是这样的身分了,若他的妻子不爱他,他这一辈子都不会有人爱……

   像是察觉到这片寂静的空间不再是他孤单独享,萧声突然戛止。

   失去乐声的暗夜,非常的安静,连空气都像是凝结了。

   莲朣一步一步缓缓向他走近,站在他背后,蹲下身。

   「怎么来了?」周夜萧没有回头,却能知道身后的人是谁。这是一种本能,从认识她那年就产生的本能。不在于她飞扬的气息,不在于她身上淡淡的凤莲香味,只纯粹的知道,就是她,莲朣。

   「我来……与你一同用晚膳。」这样的夜,望着黑暗中夜萧的背影,说话不知为何显得艰难,让她声音吐出得如此合哑。

   「是这样吗?那走吧。你别饿着了。」周夜萧就要起身。

   她伸手按住他肩,没太施力,他便止住了起势,又盘坐回草地上。总是这样知道她的心意,无须透过言语的传达……

   莲朣心中有股莫名的酸涩不断往上冒,怎么也压抑不住。

   「夜萧,你知道吗?中午,李格非抱着花灵逃跑出王府,到现在仍然没有搜寻到他们的下落。」

   「是这样吗?没关系的,只要你想,你就能再抓到他们。」

   「我一定会把他们抓回来,吉莳说花灵是花家的正统,那么她身上就一定具备了许多难以想像的能力,我不能让她逃掉。在她现在能力未开的情况下,都能以鲜血化解你身上的咒术,我相信,以后她能帮你的一定更多。」

   「帮我什么呢?」

   「你服了易莲,那是帖毒,一定对你的身体造成了巨大的破坏,只是目前还没被诊断出来罢了。」她额头轻轻只在他肩上:「夜萧,你这一生都要陪我。我不爱你,你也不能走。」她需要他的保证,不断不断的保证。

   「我不走。」

   「也不要死。」

   静了一会,才道:「这我没办法保证。很抱歉。」

   「你可以的!你必须可以,我不会让你有别条路走。」双手紧紧从他身后搂紧他腰。

   「王……」

   「我不爱你。一点也不爱。可是,我不想活着一个人痛苦,一个人面对那些丑恶的答案……对,我是自私,我就是要拖着你一同陪我受苦。要是子熙还在……要是我娶的人是子熙……我肯定不舍得让他知道我所有的苦恼,也定不让他看见我也有这样的软弱,我一定会坚强……可是,夜萧,我偏偏就是要对你坏,把我所有的坏往你身上发泄,还命令你只能承受不能拒绝。为什么会这样?我为什么总是对你这样坏?而这么多年来,你却从来没有说过我一句?如果你说了,也许我就不敢对你这样坏了。」

   周夜萧无语。

   但莲朣这次不再允许他以这样的姿态带过她所有的发泄。她需要听到他的声音,需要他的诚实回应,而不要他永远静静地承接她所有的情绪!她从他肩膀中抬起头,起身走到他面前,蹲下与他对视,命令道:

   「夜萧!你说话,你为什么不——」质问声戛止,为着她所见到的,周夜萧那空洞却又笑得好悲凉的神情。

   周夜萧回应了:

   「朣,你的一切,我都能够承受,也必须承受。你已经这样苦了。如果连我也不能成为你的出口,那你怎么办呢?我们……是好朋友,你是……子熙的爱人,我什么也帮不了你,但听你说说话,还是可以的。」

   「那你……自己呢?你的痛苦、你的难过、你那些藏得好深的心事,又有谁来帮你承担呢?」心好痛,好痛,痛得她眼眶刺痛,几乎流下眼泪。

   「不用谁来帮我承担。我会好好的。」周夜萧轻声安慰着不知为何要替他抱不平的莲朣。情况好诡异,但两人都没有笑的心情。

   「夜萧……我常常忘了你是男人,是个不比子熙强壮多少的男人,你的身体甚至带着病,可是我居然……」

   「因为你知道我可以。我的力气很大,我并不弱不禁风,我与其他男人都不同。」

   「你恨不恨我,夜萧?」莲朣突然问。

   「恨?为什么?」

   「我不爱你,却又依赖你,明知道你需要爱,却抓紧你,不让你离开。以前,满心只想着子熙,为了要跟子熙长相厮守,不惜拿你当棋子摆布,要你当子熙的替身……这样的我,居然还骂你不好好当自己,偏要事事跟子熙比,然后在心中自苦,惹来一身闲病!你该是恨我的吧?」

   「不恨。」平和轻淡的口气,不带一丝沉重。

   「为什么不恨?不恨是因为你不在乎吗?不恨是因为对你而言,我只是个不相干的旁人,一个只会在你面前叫嚣的小丑,不值得你放在心上吗?」莲朣不知道自己为何激动起来,但她就是控制不住。

   「朣,你想要怎样的答案?你说,我回答你。」

   「不要敷衍我!」她怒斥。

   「我从不敷衍你,从不。」周夜萧轻抚她怒红的脸颊。「我但愿你能心想事成,你所爱的、所希望的,但愿都能抓在手心。虽然子熙不在了,虽然现在我能做的不多,但是你要我说不爱你、不要离开你,我应该还是能做到的。我可以每天每天都跟你说一遍、说无数遍『我不爱你、我不会离开你』,只要能令你安心。」

   没有月色的夜,周夜萧的脸隐在黑暗中,即使莲朣的双眼已经适应了黑,但仍是不能完全将他所有细微的表情收进眼底。也可能是这样的黑暗,让夜萧有了些许的放松与安全感,所以他能说出更多的话,那是平时谁也听不到的——自诩知己的莲朣听不到,身为他最亲密手足的子熙也听不到。

   「当然,你还是可以对着我的脸叫唤子熙的名,我同意你这样做,只要那能令你好过一点。」

   他在笑,可是她却看得心碎!

   受苦的人偏生是个安慰者;加害的一方竟是被安慰的人。

   她对他非常的残忍、非常的坏。她的心知道,而她全身的感知直到现在才能剧烈地反应出来,像有千万根利刺,同时狠狠地扎穿她,将她全身上下扎出无数个血洞,瞬间血肉模糊!

   「别……」她哑着声,努力想要压下喉间的梗块说话。

   「只要把这颗血痣遮住了,是不是就更像子熙了呢?」周夜萧一指点住自己眉心的红痣,淡笑地问。

   「别这样……」她以为自己在命令,但出口的语气却像在恳求。

   「你叫我子熙吧,当你叫时,我们可以一起想念他。」

   她一把拉下他手。心中有着恐惧与愤怒,除此之外,还有浓重的痛,痛得她不知如何是好,只好以严厉的语气发泄,她不要看到夜萧这样,她不要!就算把他逼成这样的人是她,她也不要看到!

   「够了!别再这样做!我从未把你与子熙错认过。你的父母与兄长不见得每次都能叫对你们的名字,但我可以,即使当我在叫你子熙时,也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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