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桥中国明代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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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桥中国明代史-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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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自称大元可汗。他的11个儿子将成为以后几个世纪重要的蒙古领袖的 
  前辈,而他正在促使统一的蒙古的力量重新强大。在他的孙子俺答的统治下, 
  这个运动将在下一个世纪中叶达到高潮。从 1483年起,当巴图蒙古成为中国 
  史料中记载的小王子时,蒙古人正向南进逼长城的防线,并且肆意袭击。巴 
  图蒙克诸子成了土默特部和鄂尔多斯部的可汗,即王公。一个全部东蒙古人 
  的强大联盟正在形成。 
       以这种形势作为背景,我们也许比当时的中国政治家和将军更容易了解 
  中国人为何能在15世纪70年代整个十年中连续地在与蒙古大军作战时赢得 
  重大的胜利,可是在平定不断发生的边境袭击时却没有进展。一个有关的、 
  有时是合理的担心是,越来越坚持不懈地南下向山西、陕西和甘肃进逼的蒙 
  古集团的袭击将与定居在长城南面从而从内部威胁北方边境防御的蒙古人联 
  合起来。这种担心在1468和1469年强化了朝廷对固原起义的反应,并且无 
  疑地促使它采用了在以后十年中明显地表现出来的咄咄逼人的反蒙姿态。 
       固原是北方的九边之一;当时明朝把它当作陕西西部的一部分来治理, 
  但是后来它被包括在甘肃省东南的突出地带内。它大致位于兰州和西安中 
  间,按直线计,在九边中的另一个边,即黄河河畔的宁夏以南将近200英里 

③ 《明史》'41',286,第7346—7347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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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处。明代史料称固原的蒙古人为土鞑,这个名称用来称呼北方几个省的蒙 
古人,这些人在元王朝灭亡后已远在中国本土内部定居,并且保留了某些自 
治权。固原起事的蒙古领袖在中国的史料中音译作满四 (有时作满俊)。他 
是世袭的部落领袖,又是把丹之孙或曾孙;把丹是一个杰出的蒙古领袖,在 
1378年已向明朝的开国皇帝投降,并获准与他的部落在当时汉人很少的一个 
区域——固原——定居。 
     明朝希望,这些蒙古人将接受和平的和定居的生活方式。但是,在拥有 
肥沃的牧地的情况下,他们通过牧马、练习箭术和狩猎,保留了他们的武艺; 
他们生活得很好,不必被迫去务农,所以他们在文化上依然保留蒙古的传统。 
现在还难以断定满四造反的原因。有种种迹象表明,鞑靼小王子的太师,即 
刚健的孛来,煽动了“土鞑”去响应其边境以北的蒙古同胞。还有一些证据 
证明,一些道德败坏的当地中国军官正在进行盗匪活动,并且用谴责本地蒙 
古人的办法以掩盖自己的不法行为。不管是什么压力促使满四在 1468年5 
月造反,他把大批追随者带进固原北部崎岖的山区中的一个严密加固的要 
塞。地方的官员轻率地进攻,在整个夏季笨拙地作战,最后惨败,损失重大。 
当战果上报朝廷时,一个以项忠(上面已经谈过他是在15世纪70年代初期 
战胜荆襄叛乱者的将领)为首的战地指挥部成立,它得到了当时任陕西巡抚 
的都御史马文升的协助。这支军队在1468年晚期开进固原,包围了满四的山 
区要塞,断其粮食,在1469年初期攻占。 
     在军事上,这次叛乱相对地说是一件小事,但它的政治影响却是深远的。 
危言耸听者不但认为蒙古民族可能联合起来,而且认为它可能与西面的西藏 
人联合起来,这种观点引起了朝廷的一些严肃认真的政治家的不安。叛乱还 
鼓励了一个机会主义的主战派,他们想寻找机会去率领新组合的京营卫戍 
军,以便追求晋升、战利品和进行掠夺。这一次,大学士彭时和商辂不得不 
就西北的危机而与谣言散布者进行斗争。他们争辩说,已在战场的项忠和部 
队完全有能力战胜固原的叛乱者。彭、商二人不惜危及自己的前程,打赌说 
项忠会取得胜利,以便阻止不必要地扩大军事反应。但是在以后十年的边境 
危机中,皇帝常常支持主战派。因此,固原事件可以看成是15世纪70年代 
在鄂尔多斯进行的几次战争的前奏。 
     鄂尔多斯,中文称河套,与陕西的西部、北部和东部接壤,长期以来已 
是中国和草原互相影响之地。自明代开始以来,陕西北半部这一块贫瘠多岩 
的丘陵及沙漠平原的杳无人烟的地区,与较肥沃的南半部之间的往来已被一 
系列军事战略要隘所切断。这些重兵防守的要隘旨在保护南部的中国居民不 
受从边远北部通过鄂尔多斯这块不毛之地进入的掳掠者(即蒙古人)的袭扰。 
这一系列把该省一分为二的防守要地成为北方边境的九边之一,根据陕西东 
北边缘的要隘而得名,称为榆林;或者根据那里的两个最重要的府称为延 
 (安)绥(德)。山西和大同两边镇位于其东,宁夏和固原两边镇位于其西。 
     蒙古人在自己的内部压力下,在这几十年中正在逐步南移而进入长城边 
境区。小王子麻儿可儿吉斯及其太师孛来在1468年从满州的辽东袭击榆林, 
下一年再次袭击,这时大同的总兵官王越在1469年末被派去迎击。王越虽然 
科举出身,却是军人集团中最能干的人;尽管与宦官和声名狼藉的朝臣有联 
系,他却是一个杰出的战地指挥官和军事行政长官。他在1470年初期宣布一 
次胜利,这是他和其他将领在这一年夏季声称的一系列胜利中的第一次。虽 
然这些胜利总的说没有宣告有大批敌人被杀,但它们是对大规模和顽强的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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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人进攻的决定性的打击。据说它们大大地提高了居住在边境区内的人民的 
  士气。 
       但是,由于敌人想长期居住在以往杳无人烟的鄂尔多斯的意图日益明 
  显,朝廷充满着危机感。主战派的反对者和对战地指挥将领不满的兵部尚书 
  白圭,派余子俊(1429—1489年)作为副都御史和总兵官前往那里。余子俊 
  是一名能干的行政官员,因监督大工程而政绩卓著。在以后十年中鄂尔多斯 
  稳定之得以实现,主要归功于两名比较年轻的文官,他们虽然在朝廷代表对 
  立的两派,却出色地完成了互补不足的任务。王越(1426—1499年)是明朝 
  仅有的四名因军功而被封为伯爵的文官之一。余子俊在21岁时就早年得志而 
  中了进士,在41岁被指定在鄂尔多斯任职时,已因在福建监督一项大水利工 
  程而赢得了名声。王越征战虽然残酷无情,却打得很出色;余子俊计划和执 
  行把鄂尔多斯与南面隔开的600英里城墙的建造工作。当时他任该省巡抚, 
  直至1477年,在此期间巩固了以城墙为基础的一个新防御体系。 
       1475年前在那里指挥军事行动的王越在1471年和1473年又宣布了几次 
  大胜利,但是蒙古人又回来发动新的进攻。1472年,余子俊又呈上一份奏疏 
   (以前的一份已在1471年被驳回),为他的城防体系概括地陈述了一个全面 
  的计划。朝廷最初因费用而犹豫不决,但最后在1474年初期批准。据说一支 
  有40000名士兵的劳动大军在几个月内建造了1770里(约600英里)的平均 
  高度为30英尺的城墙,另外还有数百个大小不一的支援性要塞、烽火台和栅 
  栏。城墙建于最后一条丘岭之顶,然后群山随着它们伸入其北面的沙漠而逐 
  渐平坦。城墙改变了防御战的性质,从此导致更广泛的筑城建设。其最后结 
  果是今天我们所知道的长城,它大部分建于16世纪。 
       在1482年严厉地考验城防体系的一次大规模进攻以后,鄂尔多斯的防御 
  被认为已经稳定。一个后世的历史学家写道: 
           方余子俊之筑边墙也,或疑沙土易倾,寇至未可恃;至是寇入犯,被扼于墙堑,不得出, 
                                   ① 
       遂大衄。于是边人益思子俊功云。 
       余子俊在榆林边镇建造的城墙远远没有解决成化和弘治时期的整个北方 
  边境的防御问题。蒙古人不断地考验城防体系,并且在防区的其他八个边镇 
  向南进逼。1475年以后,任何一方都没有赢得大规模的胜利,但是袭击和讨 
  伐战在这个时期连续不断。如果说北方边境战争没有真正地威胁中国的存 
  在,它们仍占用了越来越多的防御预算的资金,并成为皇帝、政治家、将军 
  和北方边塞内外长期受苦难的人民的一个始终存在的问题。 

① 《明史》'41',181,第4813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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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正德时期,1506—1521年 

                                      正德初叶 

       1505年9月19日,在弘治皇帝死后11天,他的13岁儿子朱厚照登上 
  皇位,成为明代的第10个皇帝。在三代之中,在位皇后嫡出的儿子(实际上 
  是唯一的儿子)第一次继承了皇位。虽然谣传这个孩子是皇后的一个近侍宫 
  女所生,但这从未得到证实,很可能是不确实的。他的父亲非常疼爱他,1492 
  年立他为太子。据说他是一个优秀学生,专心,勤奋,对他的师傅们彬彬有 
  礼。他在他的父亲面前表现很好,小心谨慎地亲自履行给他规定的职责。他 
  喜爱的娱乐是骑马和射箭。① 
       年轻的皇帝一继位就得处理他父亲遗留下来的三个难题。第一,没有足 
  够的收入;第二,西北诸卫不能击退蒙古人;第三,太监和文官们在应当如 
  何解决这些问题上常持不同意见。靠太监即位的皇帝偏袒太监。他的大学士 
  们很难向他说明他们对于太监掌权的忧虑。 
       皇帝从他父亲那里接受了三个大学士,他们当中最年轻的56岁。他并不 
  特别喜欢他们或他们为他设想的职责。他从执政最初的日子起就不听他们的 
  劝告。1505年晚期他开始派太监担任军事和财政监督人,尽管这种职位在大 
  学士们以他名义颁布的即位诏书中已经予以废除。 
       在他的妻子于1506年8月立为皇后以后不久,他就不再和她住在一起。 
  他反而宁愿和他的太监伙伴们四处走动,他们起初以骑马、射箭、角牴和音 
  乐使他总是高高兴兴。1506年夏季期间,他还开始化装离开皇城,在北京的 
  街道上闲逛。他借口他的母亲或祖母正在探望他而照例取消他每天的学习时 
  间。他常常醉酒。很快就弄清楚,他不想亲自处理国家事务,他宁愿把这些 
  事务托付给太监,而不是托付给文官。1506年10月,他陷入和他的大学士 
  们的一场争论,因为他已经同意让一个太监用盐引采购纺织品。盐引准许持 
  有人从一个指定的帝国盐专利机构中认领盐斤。拥有的盐斤超过引上规定的 
                         ① 
  数额是严重的罪行。 大学士李东阳 (1447—1516年)尽力说明这个问题。 
  他说,太监无疑将为他自己的利益而取得额外的盐斤去出卖。如果他在飘扬 
  着绣有“皇盐”大字黄旗的御船中在运河上扬帆行驶,没有一个官吏或商人 
  将敢于和他冲突。皇帝没有被说服,他反而反驳说:“国家事岂专是内官坏 
  了?文官十人中仅有三四好人耳,坏事者十常六七,先生辈亦自知之。”① 
  尽管在这一事例中,他终于同意给这个太监一些采购的银锭,他却从没有改 
  变对文官们的看法。 
       在他统治的初期,横阻在他面前的最紧迫的事情是收入不足。1506年5 
  月他命令户部调查国库的情况。户部尚书报告说,岁入银两定额定为每年150 

① 《明史》'41',176,第4676 页。 
① 黄章健:《论〈皇明祖训录〉所记明初宦官制度》'241',载《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集刊》,32 (1961 

年),第77—98 页。 
① 见彭时:《彭文宪公笔记》'423'  (15 世纪后期;重印,《纪录汇编》,126 号,1617 年;重印,《丛书 

集成》,2796 号,上海,1936 年),第14 叶。《明人传记辞典》'191'第299 页把它说成是“摄政委员会”, 
这夸大了它的法律地位。 

… Page 250…

万两,而支出银两定额定为100万两左右。当这两种定额都实际达到时,保 
存银锭的太仓藏有的结余应在200万到400万两之间。但是,由于拖欠和免 
征,预期的税收很少能收足;而到 16世纪初年年度支出银两已达每年500 
万两。 
     当皇帝拒绝用他的任何个人收入偿付任何支出时,情况变得更糟了。明 
代皇帝的惯例是用他们自己的款项支付赠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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