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捉着她的手,看着那双手,然后又把自己的脸埋在她的手心中。
他的举动如此温柔,Wise看着,心却没有跟着软下来。
“不……”她甚至心寒。
她偷偷吸了口气,瞪着他问:“想清楚了?”
“Wise,”Self抬头看着她,这样说,“我会与她在一起。”
她怔住,堕入了深渊。
她的另一半,不要她了。
Self说下去:“我分不出我更爱谁。但是,我想与她在一起。”
深渊中,她已粉身碎骨。
眼泪在眼眶打转,Wise问:“为什么?”
Self告诉她:“她能让我更独立。”
Wise情绪激动:“你究竟要独立来做什么?我没给你自由吗?”
Self冷静,说:“我就是不喜欢你给我。”
Wise完全不明白,眼泪一串一串的流下来。
Self说:“我的自由是我的。”
Wise哭着说:“但你是我的另一半……”
Self也悲伤了,“是否因为如此,我便不能独立?”
Wise回答不了,她只知道,整件事都是可悲的。
Wise哀求:“你不要走!不要抛弃我!”
Self仍然坚持,“但我想要我的人生!”
Self转身走回睡房,拿了几件衣服,然后走过她的身边,轻轻对她说:“每天记得吃早餐。”
她听得见,却只能以哭声回应。
这是一段最痛苦的时刻。Wise从来没有试过失恋。今天,遇上另一半,就失恋了。
天使说,曾经,他与她就在这Love Seat前相爱过。
一直都相爱,相爱得今生二合为一。因何,为了一名平凡少女,舍弃了她?
这是不能明白的一回事,居然,失去了另一半。
普通的男人没有抛弃过她,只有她的绝配抛弃她。
从来未曾对一个人这样用心过,爱恋过,最后这个人抛弃她。
这世上,有太多事情,永远不明不白。
第三部分第21章 另一半的翅膀
那个晚上,离开Wise的家后,Self游荡了一夜。他在Wise的家私店前凝望进去,一颗心是那么苦涩。一个男人,因为辜负了一个女人的幸福而苦涩。
Wise不知道,Self离开她之后的第一夜,是在家私店前度过的。Self蹲在玻璃门前,等到天亮。
之后的日子,Self就与白瓷一起生活,他们在廉价的地区租了一个小单位,白瓷依旧在冲洗店上班,而Self,放弃了摄影,他在一家小餐厅中当侍应生。
自给自足,过着平凡男人的生活。他会计算每日的开支,已经知道由哪个街口转车会更省钱省时间。
Self依然爱做菜,在餐厅厨房兼做帮厨。晚上回家,如果白瓷要求,他会为她弄一点简单可口的食物。
有时候会想起Wise,她乱吃东西,人又好胜。失去了他,必然弄得皮黄骨瘦,而且,愤怒又伤心。
有时候,白瓷会与他分享她的童年趣事,Self无可奉告,然后他明白,与一个全新的人建立关系,偶尔会寂寞。
一天,Self放假,他出外买菜,就在家附近碰见Wise。
是Wise先叫他。他向对面街一望,就看见她。刹那间,他发现他的心狂跳了一下。这一天,Self离开Wise有一个月。
Self问:“怎会到这里来?”
Wise告诉他:“有个货仓在附近。你住在这里?”
Self望了望前面的招牌,说:“有红牌那幢大厦。”
Wise就说:“住在这里买菜方便。”
Self这样回答她:“是的,这街市的菜,比半山那区便宜一元。附近一间韩国食品店,那里的泡菜真是一流!”
“泡菜……”Wise听见Self的形容,食指大动。
Self看得懂Wise的心意,提议:“不如我弄一个韩式泡菜牛肉窝给你吃好不好?白瓷一小时后回来,大家一起吃顿便饭。”
Wise考虑了片刻,点点头。
Self的家很小,但舒适,典型年轻男女同居之所。Wise从灰黄的玻璃窗望外看,眼前都是马路、天桥、就招牌、对户人家的窗。她咬了咬唇。她的数千尺大宅,留不住他,这间小屋,才得到他的心。
然后,白瓷回来了。她朝Wise点点头,打招呼,大方地笑,态度平静从容,不过分热情亦没任何不满鄙夷,甚至没半点尴尬。Wise看着,就给她加了分。她是首次与自己见面吧,却如此不卑不亢。
小单位内没有餐桌和椅子,三个人跪在地垫上吃饭,如同日本人那样。
白瓷没有与Self特别亲热,Wise打从心里感激,但二人间眉来眼去当然少不了。Wise讶异地发现,今生相识的恋人,也有一种默契。
为什么要留下来吃饭?其实,是舍不得吧。
恋恋不舍。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点神韵,她都放不开。
烟花来电,Wise便趁机离开。走了半条街,坐上街车,一关门,眼泪就流下来。
这个男人,已经是别人的了,而她,依然爱着他。
第三部分第22章 另一半的翅膀
Wise告诉天使:“我见过Self与那个女孩子,他们很相爱。”
天使捉着Wise的手,她比Wise更沉重。“对不起,一切是我错。”
Wise笑。“我妒忌Self有今生新的另一半,而我却没有。”
天使怜悯地凝视她,她伸出手来抱着她。
十二月,天气转凉,寒流袭港。
Wise把一件银狐皮披上身,看着镜子,就想起了Self,天气这么冷,不知他可好。
“记得我上网订的两套inuit装束吗?不知他们何时才会运到香港?”Wise说。
天使也记起来。“也很多个月了。”
Wise知道,Self需要那些极御寒的衣服。
后来,她向加拿大Capoe of Dorset地区的爱斯基摩服饰机构查询,得到的回答是,他们会依程序以船送抵香港,Wise要求空运,但不得要领。
态度强硬的负责人说:“想快的话,请自行领取。”
Wise的反应是:“有什么不可以?”
在飞机上Wise抱着枕头微笑,纵然他已经不是她的了,她还是只想他好。
机舱内的空气好像不太流通,Wise的喉咙很干,头也有点痛。
Capoe of Dorset属北极地区,雪很厚。从大城市转内陆机到埠,体力透支,她发现整张脸都在变色,很红很红。本来想看医生,但更急于把那两套Parka带回家,Wise订造了两套,一套是给Self的礼物,另外一套,是给他们将来的孩子。
想到这里,她自顾自发出一阵笑,然后心酸。
坐雪车到达专卖店,当衣服捧到手中,她感动地叹了一口气,她明白了,原来爱着一个人,多傻的事也会为他做。做了,心情便会完满。
返回小旅馆,在柜台等服务生的时候,Wise看见一名年老的爱斯基摩人,坐在大堂的圣诞树旁,正朝她微笑。
妇人说:“别以为有圣诞树的地方只会信耶酥。”
“啊?”Wise对妇人的话感到希奇。
老妇人说:“我还是只相信我族传统的宗教——Angatkuq。”
Wise听不明白。
服务生把钥匙交到她手中。老妇人以带着深意的目光目送她。
Wise走进房间,把盒子打开。“Self……”她细念他的名字。在眼泪未涌出之前,就睡着了。
到头痛得不能再忍之后,她爬起来喝了一大杯水,但觉全身都在火烫中。
是病了吧。自Self别后,断断续续的总在病,剩下一半的灵魂,像是无法坚强起来。
数小时后,勉强走到楼下用膳。昨夜的老妇人又出现,坐在另一张小餐桌前吃午饭。Wise朝她点头,然后老妇人招手唤她。
她走到老妇人跟前,老妇人就对她说:“我是Ijiraq。年轻的女孩子,干吗伤心?”
一问之下,又想哭。强忍着泪,咬了咬牙,“我的另一半爱上了别人。”
老妇人说:“他仍然是爱你的。”
Wise不相信,她笑了笑,“他与另一个她生活得很好。”
老妇人静默片刻,说:“可否让我为你作个问卜?”
第三部分第23章 另一半的翅膀
用膳完毕,Wise请老妇人到她的房间。
老妇人从皮袋中拿出一块小石头,用驯鹿皮包住,再用海豹皮制成的绳子绑起,用手指吊着,然后慢慢上升,小石头愈升愈沉重。“一个叫做apiqsaq的魂魄正附于上,他会给我们指引答案。”老妇人说。
最后老妇人说:“apiqsaq说了一个字:sila,意谓天空。”
Wise问:“天空?”
老妇人告诉她:“你往北走,走到最北的天空,那里就是sila所在,你向天空许下愿望,便能成真。”
Wise点点头。
老妇人说:“相信我,这会叫你与他都同样快乐。”
“谢谢你。”Wise从钱包中拿出一点钱,老妇人接了,然后说:“apiqsaq告诉我,你与他会重聚。”
Wise心想,这当然了,她始终要回香港去。老妇人离开,她又困了。她一连喝了三杯水,意图把病魔冲走。她的喉咙已痛得没抵受的能力。
睡梦中,Wise来到冰天雪地,在风雪中她看到一个身影。“Self,”她叫唤他。
他没回答她。
梦醒后,全身火烫。她托旅馆请来医生,医生检查后,发现她有轻微营养不良,血压低,而且患上感冒。Wise见病不严重,决定安排一个往北的行程。梦中Self悲伤的脸,叫她忧虑。
在世界最北之处为爱人许一个愿,是Wise想做的事。
Wise知道可以转机往一个叫Resolute Bay的地方前往北极尽头,但导游拒绝为她安排行程,理由是风雪太大,不宜前往。
Wise在旅馆等了一天,高烧没退,咳嗽不断,而心情,在等待中变得烦闷。
有人向她提议:“从这里作雪车走三公里,是热门的观看北极光的地方,虽然不是地球最北之处,但也是地球上其中一个最北的观光点。”
Wise想了想,觉得也是好建议,便预订了一对爱斯基摩犬雪车,带病前往一个许愿之地。
一路上她不停咳嗽,体力极度虚弱,但因为一心想着愿望,心情还是不错。
雪车停下,导游领着她前行,没有北极光,她什么也看不见。
导游说:“这是我们可以到达最北的地方。”
在严寒中,风雪刮在她脸上,削薄尖寒,如横扫的刀片。
这就是可以令Self幸福的地方吗?茫茫千里,凄然肃杀。
Wise跪下来,在风雪中低语:“我要Self永远幸福快乐……”
“就算用我的幸福去交换也愿意……”
风吹散了她的话,狂怒旋动着“快乐……”“愿意……”
脑袋内有那猛烈“轰隆”一声。
然后Wise看到,眼前雪地上有一点点的红。
难道,雪地中长出花朵?
Wise的思维模糊起来。
导游的声音忽然升高:“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在昏迷前的一瞬间,她听到风雪把她许愿的话完整地带回来:“我要Self永远幸福快乐……”
“就算用我的幸福去交换也愿意……”
把愿望听回心坎后,她就眼前一黑。
“啊……”结束许愿的是她的低呼。
雪地上并没有长出红色的花朵,那是Wise吐下来的血。
许下的愿望,带着死亡的阴影。
第三部分第24章 另一半的翅膀
Self没想过他会收到一件Parka做礼物。白瓷为他买来东北人的厚皮袄,Self穿得臃肿,但身体还算是强健。
只是这几天,心绪极不宁,好像有事发生。
算起来,那就是老妇人为Wise占卜的一天起,Self的心情,就开始忐忑不安。
白瓷问他:“你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Self按着心坎,说:“这里。”
没上班,在家中也没与白瓷说话,他愁眉不展,牢牢站在窗边望向天空,他不知道为了什么,但是双眼没有离开过。
记得老妇人说过Sila天空吗?在地球的另一端,一个男人不由自主地,也望着天空。
然后这一天,Self便明白了。“Wise,”他低语。
Self返回Wise的住所,找到烟花的电话,藉着烟花,他找到天使。
他对天使说:“你感觉得到吗?Wise身在痛苦中!”
天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