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 2006年第0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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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 2006年第02期-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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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源自那个时代,也许是源自评论者自身的文学理念,然而不论如何,这两位在萧红的创作中极为重要的评论者对她多少有些错位的“期许”正预示着作者的寂寞。 
  面对着这样的“期许”,萧红的选择颇耐人寻味。在刚刚开始写作的时候,她的作品是符合着主流文学价值的,比如《王阿嫂的死》、《看风筝》、《哑老人》等,下层民众的苦难是她小说中常见的文学主题。到《生死场》,更是直接以民族命运的时代主题作为小说的中心。《呼兰河传》虽然是以私人性的回忆为主体,以情绪为线索的小说,但在儿童视角之外,萧红仍以成年人的叙述姿态继续着鲁迅所开辟的国民性批判主题。这些,正是她的创作为主流文坛的批评家们所看重的地方。 
  但萧红也有自己的坚持,不论文学主题是否鲜明,她对自己的叙述风格是不愿加以改变的。虽然从一开始就有人指出她的弱点在于结构,萧红自己也承认自己暂时无力去改变,但到后来,她显然不再认为这是一种缺陷,相反,这种介于诗歌、散文和小说之间的松散文体结构成为她的独创和特色。如果说文体不仅仅是形式的文体,它就是“才能本身,思想本身。文体是思想的浮雕性、可感性,在文体里表现着整个的人;文体和个性、性格一样,永远是独创的”(别林斯基语)。那么萧红无疑找到了一种最适合她的独特的文体形式,这种文体形式对于她来说,不单是作品的组织形式,更是对作品的统摄。她的儿童视角和成人视角的转换,她那不合语法常规的“越轨”的笔致,她对意象的营造和情绪的把握,合成萧红式的诗化小说,是常人所无法取代的。 
  不少人强调萧红的女性意识对她的写作的影响,她对女性命运的关注,她对时间、空间的特殊感受、她的作品中反复出现的女性特有的生命体验,包括作为一名女性,她如何通过写作重组自己的历史。不过,和萧红写作风格的形成有很大关系的女性意识,同样要承受来自文坛主流的压力。很明显的例子是萧红所写关于鲁迅的回忆文章,与大多数从“民族魂”、“斗士”、“战士”、“导师”等这样的高度来评价概括鲁迅的文章不同,萧红的《回忆鲁迅先生》是所有的回忆文章中最为特殊的一篇,萧红以片断式的回忆,为我们连缀起一个私人生活场景中的鲁迅,他对女性衣着的评价、他的日常生活习惯、琐碎到他吸的纸烟、他的饮食习惯、他放在枕边的画等。萧红没有作任何带公共话语风格的评论,她对鲁迅的回忆和她对自己的生命的回忆一样,是细节性的,私人性的,也是情感性的。但这文章赢得的评价照例仍是“琐碎”。而在戏剧这种公共性更强的文体中,萧红则直接以《民族魂鲁迅》为题。两相对比,不难看出,萧红是有意地在不同的文体中采用了不同的叙述方式,这种有意识的区隔展现出她对文体本身的敏锐程度。 
  在《呼兰河传》之后,萧红在小说中力图追求一种新的境界。比如《后花园》,重新处理了《呼兰河传》中曾经出现过的题材,仍然以磨房中的磨倌冯二成子为主角,但作者不再是那个在童年回忆中寻找温情的叙述者,而是尝试着直接发掘人物故事中蕴涵的人生哲理。这是一个关于人的存在的故事,一个人对于自我存在意识从忽略到唤醒再到重归平静的过程。萧红似乎不满足于《呼兰河传》中纯粹的情绪性的书写方式,而开始追求明白的讲述故事背后的意义,或者说,一种将诗意叙述和哲理探讨结合的可能。这种新的追求在她口述的《红玻璃的故事》中有所延续,虽然最后是由骆宾基成文,但故事和文风都延续了萧红的风格,《红玻璃的故事》同样是关于人的存在的故事,它可以拿来和《后花园》对比阅读,和冯二成子一样,王大妈在完全偶然的境遇中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存在的悲剧性,最终失去了生活的勇气。如果这种写作风格延续下去,也许萧红的写作会进入另一个阶段,当然我们无法推测到这种新的突破有无成功的可能,死亡以它的方式结束了这场文学上的“突围”。 
  1930年,萧红实现了第一次“逃亡”,她不顾家庭的反对,和表哥陆振舜来到北京求学。那一年的冬天,这个当时叫张乃莹的姑娘在房里中了煤气,突然昏倒了。朋友忙乱了好一阵子,她才苏醒过来,后来由这件事大家谈到了“死”,乃莹说:“我不愿意死,一想到一个人睡在坟墓里,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多么寂寞啊!”1942年1月,在日军攻陷的香港,萧红被送进玛丽医院,因为医生的误诊她的喉管被切开,已无法说话,只留下“不甘”字样的萧红在X日上午辞世。她所害怕的噩梦还是成了事实,她最终被安葬在已经没有什么朋友的香港浅水湾。诗人戴望舒,曾来到她的墓前,用诗歌为她的“寂寞”作一注解: 
  走六小时寂寞的长途, 
  到你头边放一束红山茶, 
  我等待着,长夜漫漫, 
  你却卧听着海涛闲话。 
非洲高原的风
沈爱民 
  无论在哪里,只要看到地球仪,手就会痒起来,就会去转动它。有些蹊跷的是,当地球仪停下来时,正对着我的那块大陆,总是非洲。 
   
  看见了亚的斯亚贝阿的灯火 
   
  一直想去非洲。小时候就想。那年看了梅丽尔·斯特里普主演的《走出非洲》后,更想。这些年,看了更多的片子,接触更多的诸如美国《国家地理》、《发现》电视节目等媒介的介绍,尤其想去。而且不是去埃及、南非那样的旅游地方,想去普通的非洲。 
  地球的七大洲、四大洋和南北两个极中,非洲是我唯一没去过的地方了。 
  2005年,有了机会。《中国科学探险》(DEEP)杂志组织科学考察队,考察东非大裂谷的埃塞俄比亚境内部分,负责人张波邀我参加。据了解,由于是科考,去的都是偏僻之地,没什么精彩景观,看不到印象中荒草中狮子野象游荡、火烈鸟如云浮动的景象。不过,这正是我想找的、看的。 
  虽然如此,8月2日,搭乘埃塞俄比亚航空公司ET629航班从首都机场起飞时,并不太兴奋。也没作什么准备,多年经验告诉我,最好的准备,是不抱太大希望上路。这次走,也没告诉谁。陪着我的,是笔记本电脑和摄影包,走到哪里,它们大都跟着我。 
  飞印度德里,6个小时。德里转机,等两个小时。再飞埃塞俄比亚首都亚的斯亚贝阿(Addis Abeba),5个小时。不算太长,但是个无聊的航程。想听音乐,带着耳机找了一圈,非洲音乐太节奏,又不断重复,最后还是回到爵士。 
  向南飞,飞机转向西,从昆明进入缅甸。 
  回想起来,走过了很多地方,不同的地方人讲不同语言,其实,除了语言这个沟通的工具以外,其他都是可以沟通的。可我不想说话,不想和邻座聊天,也不想与队友沟通。队友中,有些是曾经一起走过天涯海角的,其余大部分不认识。活到现在,早已不想给陌生人留好印象,不想主动熟络。我愿意保持距离,保持个人独立的、寂寞的空间,可以任心情起伏。 
  把表调成目的地时间,按那里的时间过,这样,可以帮助减少时差。埃塞俄比亚比北京晚5个小时,这样,我重新过刚才过的5小时,生命多出5小时。如果命里注定我可以活100岁876000个小时的话,这样就可以活876005个小时。当然,这是说如果我留在那里不回来的话。 
  当地晚上10点左右,看见了亚的斯亚贝阿的灯火,并不璀璨。 
  下飞机,过安检、海关。等行李时,黑黑的行李员问我从哪里来,像在国外常见的那样,问我是否日本人。我说从北京来,是中国人。黑黑的行李员灿烂地笑了,然后伸出手,用拐了很多弯的调说:China,清凉油!我带了,但在行李中。我向DEEP杂志的高月娟要了一盒,行李员高兴地接了。我觉得很亲切,这个习惯我们熟悉。而且,感到这里对我们中国人不陌生,援建的,医疗队,以及近些年来经商的。 
  于是,我像回家一样,走出机场,走进非洲。 
   
  从亚的斯亚贝阿到阿尔巴门奇 
   
  晚上住号称如同北京王府饭店的宾馆,实际上,如同国内二星级。没有什么感觉。第二天一早,赶往南部的阿尔巴门奇。五辆越野巡洋舰组成车队,五个埃塞小伙子驾驶。每辆车都贴上中、埃国旗的考察路线图。 
  西方人说,人生三件大事:爱情、旅行和音乐。《走出非洲》中,罗伯特·雷德福主演的丹尼斯在非洲打猎时,也是三件必带东西:来复枪、干粮,还有莫扎特。在非洲上路,不能没有音乐。应我的要求,我这辆车的司机卡拉姆沃克放了非洲音乐,还是那种重复节奏和歌词的,也有几首,竟像刀郎。 
  卡拉姆沃克是个好人,技术好,爱哼歌,热心助人,有环保意识,会几句英语,对路边招手的人招手,搬行李并把灰掸掉,自己掏钱买香蕉给我们吃,向我们要帽子。 
  路边一辆停的卧车,后窗里有几个动物的头在晃,仔细看看,不是狗,是几只羊。一个穿得像乞丐的中年人,很有气派的架势让一个穿得像乞丐的小小的孩子擦皮鞋。 
  路正中卧着一群羊,像是躺在自己的闺房一样自在。两个牧羊人在旁边聊天。还有两个青年女人,站在路中握手,然后贴面、亲吻。车来,羊和人都保持原样。卡拉姆沃克面无表情,习惯地吃力地从路边上绕了过去。 
  路边所见女孩大多不错。埃国是盛产美女的地方,世界小姐比赛常有佳绩,最近这次好像是季军。其实,并不是传说的那么好,不过已经可以。相机对准时,她们像处女一样羞涩转头。 
  阳光强烈得像西藏。 
  在这种阳光下活着,自然有些生动。最生动的,是人和树,都像自己。总的看,女人、小孩和老人,比青年男子更有风采。 
  可是停不下来拍,只好看这些镜头从车窗旁掠过:一个泥坑旁的红衣少妇和三个脏孩子;一个头发如怒狮的追狗的小男孩;一个像圣经中的老人;一个在车旁以美妙身姿奔跑并唱着歌的小女孩,黑色上衣脏成灰色;一片非洲特有的平顶卡拉斯(kalas)树。 
  车驶过的每个瞬间,他(她)和我对视,印象深刻。 
  夕阳了。路上人渐稀。车速加快,120码。风从远处狂野吹来,心情大爽。 
  500公里丢在了身后。晚10时,到南方第五大城市阿尔巴门奇。我们将从这里折回北上,开始考察。 
  夜色中,第五大城像个乡村。 
  住在一个意大利人设计的Hotel。四面穿风的餐厅里,每把椅子都不一样。房间外面是非洲风格的草屋。有阳台,我坐在阳台上给自己和一位没有见过面的朋友写字。下面是峭壁,再下面是东非大裂谷。 
   
  在阿尔巴门奇以南地区 
   
  早上起得早,看见有狒狒在悬崖边坐着。用数码相机拍了它,又拍了悬崖那边的阿巴亚湖——大裂谷之湖,取局部,长焦吊过来,显示屏上看,有梦幻的味道。然后在周围村子走走。村里很简陋的房子,却开满三角梅。 
  上路。有一段路,路边全是野生狒狒,成群而来。这里已经靠近赤道。有人在河边赤裸洗澡,可惜是男人。 
  路边有许多人在走,大多手里拿着砍刀,不知要砍什么。女人头顶或肩背重物,有的上身不穿什么,有的用毛巾搭着,刚好遮盖乳房。给人感觉,在黑色女人中,乳房只是身体普通部分,只是哺乳的工具,不像其他民族那样,乳房是神秘和诱惑的。 
  路边树上,不时吊有一捆捆用席子裹住的东西。我想当然地认为是夭折的孩子。一问,其实是养蜂用的。 
  只要路过居民点,都有无数的人在那里,似乎什么也不干,无所事事,站在那里看着我们驶过。年初在阿根廷时,看到那里的人很悠闲,喝咖啡,遛狗,晒太阳,驾帆船,跳探戈。悠闲和无所事事不同。这里的人更像我在山西吕梁山黄河边上扶贫时的老乡,吕梁的老乡是向阳花,每天围着墙根儿跟着太阳转。 
  又是夕阳。村寨炊烟袅袅,路上全是归家的牛群。 
   
  索多至沙舍默内 
   
  非洲最可爱的是孩子,最烦人的也是孩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孩子们养成了要钱要物的习惯。我们的车经过时,路边的孩子会扬起手。开始时,我以为是打招呼问好,有些像国内偏僻的地方的孩子,于是,我也招手。后来,发现大多不是,伸出的手,手心向上,是在要求。即使是背对着车走,听到车来时,头也不回,但手会自然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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