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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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森林-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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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高兴:“好嘛,我也是来看他,这么巧。”    
    “你不会有什么想法吧?”她捕捉着我的眼神。    
    “没想法。应该来看他。哎,叫梅夜吹跟我来,叫不动。”    
    “是吗。算了,我改天再来吧。今天,我们好好聊聊。”她又靠近我。    
    “改天一定要来。柔砥现在最需要朋友。”    
    我和她,就在一张伞下慢慢地走。出了小区,经过好几家咖啡馆、茶楼,我们都没停步,似乎都希望在这张伞下多挤着走一会儿。事情也真怪,我好像就一直和她是这么亲近着,不曾有过长时间的疏远,不曾有个叫沈蓦的东西插在两人之间。看看柔砥,想想自己,我现在真的很想多有几个朋友。    
    “天凉了,是吧。”她又说了好几次,每次都耸耸肩,看着我。怎么不晓得把外套脱给她,我骂自己粗心。我问她要不要,她又说不要,只笑着看我。    
    我们归终还是坐到了一张桌前。服务生把茶送上来时,我注意到他的手指放在了杯口。等他背过身,我把俟漪的杯子拿过来,用面巾纸擦了擦杯口。    
    “谢谢。你很讲卫生。”俟漪说。    
    “是替你讲卫生。来,将进茶。”平时,我可没这么讲究。    
    我装作偶然提起,“你觉得林水监怎么样?”    
    “有才华。我比较尊重他。”    
    “对女孩有杀伤力吧。”我笑笑。    
    “为什么问这个,帮他做媒?我的那些同学跟他不合适。”俟漪很漠然。    
    “他也不来看看柔砥,我估计,总在外面忙着交女朋友。”我掩饰了过去。    
    “也许。我没兴趣去打听他的事。”    
    我比较放心了。茶很难喝,但谁也不介意。开了半天玩笑,我忍不住把宫商那天告诉我的事讲给她听,问是不是真的。    
    俟漪说:“是这么回事。你也不要怪沈蓦,他是个很现实的人。就是现在整天和他混在一起的那拨人,也不过是酒桌上的朋友,谁和他当真,他又和谁当真。有次我们看电视,我笑了,他也跟着笑。我问他笑什么,他却说不出来。由此可见,他这人,有很强的从众、趋同心理,紧拽着游戏规则,在这个商业社会游刃有余,一步路都不愿走错,也不会在无谓的事情上花功夫。他要觉得你不是同道,肯定就不跟你来往。”    
    “因为他那天的态度,你过意不去,所以今天就对我好一些?”    
    她有些急:“不是这样的。我觉得我们本来就可以做很好的朋友。——我也想开了。”    
    “那沈蓦不生气?别看平时嘻嘻哈哈,他也不是好惹的。”    
    她沉默很久。“我和沈蓦那次不是有危机嘛,你和柔砥做了他的工作。后来我们有一段时间感情很好,我也觉得自己不该有别的什么想法。但再后来,感觉变了。他是初恋嘛,新鲜感多一些,过了那个阶段,就不太把我当回事了。他也在外面玩女人,当我不知道。”    
    我想骂骂沈蓦,又觉得自己假。我不也在玩女人么,而且是一个不嫩的女人。    
    “那,你和他,还这样维持下去?”    
    “先这样吧。”她挑挑眉毛,吸了口饮料。“我算对得起他。”    
    我对得起梅夜吹么,我想是对得起的。    
    我和她没有可能。工作未必保得住,真失业了,地位更和沈蓦有天壤之别,俟漪跟着我,我能给她什么呢?想想也觉得有些丧气。    
    “俟漪,你可能也知道,我们公司弄不好要裁员了。世事难料,也许我会成为领导的目标。”    
    “知道。你不找我,我也要找你聊一次的。你要努力呀。你要失业了,我也只能躲着沈蓦去看看你,就像今天来看看柔砥一样。别的忙,我也帮不了。”    
    我有些心酸,“好,我努力。”    
    “想想也有些不对劲,你看沈蓦他们活得多好,偏偏是你和柔砥这样的人——。”    
    我笑笑:“别难过,我只是可能,还不一定呢。你不歧视我吧。”    
    “这话你就不该问。”    
    茶楼要打佯了,我们只得出来。雨已经停了,俟漪笑着伸开臂,转了几个圈。我以前没见过她这么活泼。    
    恋恋不舍地分手。转身走了几步,她叫住我。“给你个建议,梅夜吹好像不是很适合你。”    
    “也许吧。”我说。想等她下面的话,她没有。    
    回到家后,我仍很兴奋,不记得和夜吹的小摩擦了,和她开了半天的玩笑。她惊讶地说:“curiouserandcuriouser,我还一直当你是笨蛋,今天哪里学来这一套,完全像个情场浪子。”她渐渐来了劲,上来扒我的衣服,热情似火地求欢。    
    我只得和她周旋,提议互相为对方的生殖器画素描,她也大有兴趣。辛苦了半天,我把笔扔了,笑她的那玩意太难画了。    
    “我是清清爽爽的一根,而你是模模糊糊的一坨。”我说出了绝好的句子,眉头微皱。    
    她的自尊心惨遭蹂躏,赌气说:“你要有本事,就永远别摸我那儿。”    
    不摸就不摸,留着你自己当夜宵吧。我推开她,说今天身体不舒服,气得她直骂。    
    我哈哈大笑,把自己关在房里,伴着音乐自编自演了一段脱衣舞。这一晚我得留给自己,要把记忆经营一番,加色,加香,加料,酿成醇酒,在以后苦闷时,趁夜吹不留神,偷偷啜上一小口。    
    一个晚上,我们都没出去。夜吹窝在房里上网聊天,她以前不热衷这个,近一段几乎天天要上网聊一会。我把客厅的地板擦了擦,蹑手蹑脚地到她房里拿消毒剂,忍不住站在她身后瞧了半天。她和网友聊的是感情问题,还好不色。    
    “看够了没,偷窥癖患者。”她头也不回。    
    我说:“不要形容得这么难听嘛,网上鱼龙混杂,我是怕你稀里糊涂被人骗了。”    
    “有谁能骗我,我不骗人就不错了。不过,还是要谢谢你,这世上终归还是有人关心我。”    
    这客气让我觉得疏远。一面准备着骗人,一面又谈感情问题;谈就谈吧,又不跟身边的人谈,非要到网上去交心。这鸟世界越来越莫名其妙了。我说:“怎么了,你今天,从回来到现在就没怎么吭声。”    
    她停住手,“也没什么,就是觉得公司里勾心斗角得厉害,这几天有几起让我不开心的事。”    
    好几天就有事,却憋着不和我讲,不是把我当外人了。“哪些事,怎么不早讲给我听。”    
    她支吾说:“我,我看你近几天也闷闷的,就不想打搅你。”又是这么客气的一句。我不接话,坐到床上,静候下文。    
    她讲的几件事,我乍听之下都没听出门道,等她一一讲解了,这才明白过来。同时对照自己,这样说错话、做错事的时候不知有多少。混世界真不容易,连夜吹这样的高手都左支右绌了。我不愿多想这些事,拉着她的手说:“出去走走吧,老琢磨这些事,人就容易消极。”    
    刚出门,正好碰见陈伯往家里走。我说:“陈伯,你又到哪儿乐了一晚上?”他朗声笑着:“跳了一会舞罢了。哪有你们小年轻会玩,现在还出去过夜生活。”到了街上,才觉得空气中已经有了很浓厚的秋意,凉风叫人微栗,树叶也响得不已。我打了个寒噤,对夜吹说:“天有点凉,我回去加件毛衫吧。”    
    “用得着嘛,陈伯都穿那么一点,你身体不至于比他差吧。”夜吹漫不经心。我也算了。夜吹又说:“陈伯还挺会保养,这么大年纪,腰又挺,声音又洪亮,脸上一点皱纹都没有。他年轻的时候,不知道帅成怎样。”“这话你以前好像已经说过。我看,不要说他年轻时,就是现在这把年纪,也把你迷得够呛。”夜吹心虚似的掐了我一下。    
    许久没有这样散步,不知不觉走远了。到了武宁路上,我发现前面好像是林水监,正搂着一小女孩。我对夜吹说:“你看,前面那人像不像林水监。”毕竟是晚上,只能看到一个轮廓。夜吹瞪着眼看半天,“身影倒蛮像,衣着却不像。他什么时候穿得这么休闲。——不对,是他。”    
    “走,跟上去看看。”我拉着她说。    
    夜吹跟我跑了两步,停下说:“看他干嘛呀。”    
    “我发现他有点问题,连这么小的女孩也不放过。”    
    夜吹冷笑:“他本来就是混球一个,不管做出什么事,我都不奇怪,别管他。”他们已拐到另一条路上去了,我说:“你不看我看。要不你等会自己回去。”    
    我不想被他们发现,没跟得太近。那女孩瘦伶仃地,显然没怎么发育,顶多也就十三四岁;举止倒很泼辣,不像是在陈叔家里见过的那个很媚的小宛。到了电影院门口,林水监去买票,女孩就在门口小摊买零食,一边东张西望。那是很好看的瓜子脸,一尘不染似的,眉宇间带着她这个年龄特有的叛逆。    
    林水监这混蛋,倒是别有雅趣,而且猎物众多。上次他和小宛的那一幕意味着什么,我还不太确信,现在肯定了。我有些吃惊,悻悻地转身离去。不是悻悻,心情太复杂。老牛嫩草?朝花夕拾?妈的,活到我这把年纪再回过头去“知慕少艾”,就是个危险的苗头。    
    回去后,把看到的告诉夜吹,又讲起以前水监搂着小宛写字的事。她说:“你怎么不早告诉我。”男人的龌龊心理,我不想她知道得太多,当时就没告诉她。我说:“反正今天你也看见了,知道这家伙是什么样的人。”她沉默半天,才说:“这家伙变态,恋童癖。”    
    夜吹以前从没说过林水监的不是,近来有点异常,不乐意提起他;今天更是,在街上时就骂起他来了。我只当她是对他没了好感,有些高兴。    
    我说:“他不会把这些未成年的小女孩骗上床吧,那可是犯法的。”    
    “你情我愿的事,谁知道。”    
    自从偷看了梅夜吹的抽屉,我有些不对头了,似乎对窥探他人隐私一类的事情深有兴趣,今天的事情就是一宗。不行,我要尽快矫正自己,不能让自己滑落到深渊里。别人在生活中带多少层面具我不管,就我而言,还是希望尽量活得简单些。    
    希望是希望,但生活的确没那么简单。别人家的灯火,也迢递到了“我们家”的阳台。    
    


第三部分第十节(3)

    第二天醒来,头痛,还鼻塞,估计是昨天受凉感冒了。我踢了踢被窝里的夜吹,破口小骂:“死婆娘,就是你昨天不让我多穿点衣服,害得我感冒。”    
    她眼都懒得睁,喃喃地说:“你要穿,我还拦得了你,少赖在我身上。”    
    她昨晚死乞白赖地求欢,今早就换了这么一个冷淡态度对我。这一脚我踢得有点真实了:“没心没肺的东西,连两句好听的话也不会说。”    
    “刘姬汉!你他妈的!”她坐起来,拿枕头砸我。    
    “梅夜吹,你奶奶的。”我版本升级。    
    好,索性干一仗吧,破一破近一段日子的岑寂,火药味偶尔闻闻倒也蛮香。反正她披头散发的,我无须施展武功,抓抓头发就轻松地制服了她。把她按在床上,扼住她的喉咙,扼而不杀,只到她放弃挣扎,疲软下来。    
    毕竟胜之不文,又胜之不武,尴尴尬尬的,我的满足感也强烈不到哪里去。我坐着抽烟,她在穿衣服,一边咬牙切齿:“刘姬汉,你大清早的,你哪根神经不对劲。我可记着了,你对我动粗。这笔账总是要算的。”    
    “好吧,等着你给我碗里下毒。——不要贪便宜买了假毒药哦。”    
    经过慎重研究,我在她的腰上掐了一把,是慢动作。据说,情侣间的拌嘴是接吻的变种,那么这一掐,我是想把斗殴变成调情,我不想太伤各自的心。    
    “别摸我。”还好,她的愤怒不顶真实,打我的手。这娘们,多少还懂一点风月,做个九流妓女没问题。    
    我把委屈的手放在嘴前吹了吹。    
    她上班去了,我还懒懒地坐在床上抽烟,觉得不舒服,又躺下。我想请天病假,这几天上班也够闲,同事们只有三五一堆地聊天。我打电话给人力资源的应总,他果然轻描淡写地准了假。我希望自己不要好得太快,明天上班时能残留一点症状表明我的确是病了,否则就怕引起领导怀疑。没事干去公司闲坐着也是一种积极,请病假就容易被人说是怠工,职场就这德行,我得注意点。    
    夜吹又打来电话:“混蛋,你今天不上班啦?”听声音,她还在路上。    
    “是呀,浪货。”    
    “到药房买点感冒药,知道了吧,你这混蛋。”    
    “知道了。上班别迟到啊,你这个浪货。”我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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