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衣 作者:赵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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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衣 作者:赵赵-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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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衣》这本书是著名作家赵赵继《命犯桃花》、《女白领金老公》、《花不棱登》等之后又推的一部力作,是她的短篇小说精选,由十几篇各有特色的小说组成,有的明媚,有的忧伤,有的刻骨,有的风情……好像女人的内衣,不同款式、不同质地,同样的贴身知心。那些故事里的人物,是你?是我?似乎我们曾经经历过,又似乎我们听说过。赵赵语言十分有特色,轻松幽默,充满人生的智慧,又有一丝玩世不恭的深刻,看完《内衣》,好像好完了一出都市男女的人生大剧。 


  沈逸芳算是老行尊,我与她有过一面之缘。
  欣姐说沈是中国广告界第一或第二批创意人员,到今日已鲜于江湖露面,偶然出席PARTY,也拣正式的、酒会式的,来个惊鸿一瞥。若无主席台,就戴嘉宾胸花,若有主席台,基本可敬陪主席台末座。
  不要小看末座,这就是江湖地位。多少人想坐那张小板凳,却只有在台下观众席上巴巴鼓掌的份儿。
  我比欣姐低五届,但她却偏转航向转做客户部,问她为何,她总是手一挥:“去去去去去,不要在我面前催人老。”然后被自己逗得吃吃笑。
  欣姐说,创意是年轻人的玩艺。或者,是自认为年轻的人的玩艺。
  我入行不到一年,很渴望了解前辈的经验。
  但欣姐还说:“沈逸芳虽然资格老辈份高,但把业绩摊开来说话,她无甚佳绩可言。她入行时已经三十啷铛,又无经验可谈,但是,其姿色在此行业里算是颇佳,所以,她嫁得当时‘瑞得广告’的老板,自此扬名立万。”
  我听得津津有味:“后来呢?”
  “什么后来呢?没有后来”,欣姐说:“后来,她一直以指导的身份做创意,如那个TEAM获奖,她是领路人,如不获奖,是TEAM里的人素质低下。”
  我当然不会以为欣姐根本不把沈逸芳放在眼里,我没有那么天真。
  那次就是在“京成大厦”顶层,我与欣姐喝咖啡时,见到了沈逸芳。传说中的沈逸芳。
  欣姐虽然有老江湖的油滑,但品味独特,独沽小资一味。她从来不去连锁店式咖啡厅,要喝就到五星级酒店,在城市的高空,俯瞰芸芸众生。
  我本没有注意旁边急急走过的艳妇。但欣姐先是把脸迅速扭对着窗玻璃,又马上自觉不妥地转回,扬声叫:“逸芳。”
  那穿着一身宝蓝色套装的艳妇受惊似的回过身来,戴一付巨大的墨镜,夸张得令我想笑,却又因清楚听到“逸芳”这亲密称呼而收敛。
  沈逸芳摘下墨镜,拼命张大细长双眼,同时一双烈焰红唇也配合张开半晌,才疾走两步,上得前来,抓住欣姐的手:“欣欣!好久不见了欣欣!”
  我没想到欣姐与沈逸芳这样熟,也没想到沈前辈表演如此套路化。
  欣姐说:“坐一会儿?不急吧?”
  “还好”。沈逸芳从容落座,前额的发帘吹得纹丝不乱。
  “这是雪个,我师妹,现在我们公司做COPYWRITER。”欣姐对我很尊重,第一时间作介绍。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芳姐,快叫人”。
  “芳姐。”我连忙点头示意,还想:要不要握手?
  前辈坐下后就很端庄了,刚才那付“疾走罗拉”的形象荡然无存:“雪个?好‘硌’的名字。”很亲切。
  “最近好不好?”又问欣姐。
  “没你好就是了,你看你,养尊处优,横行乡里。”
  奇怪,欣姐与沈前辈很有平起平坐的气派,而且,我直觉到空气里一股叫做“不和”的味道。
  沈逸芳起码应有四十岁了,已经有点不太好控制的微胖,但四十岁的女人,丰腴才可叫风韵犹存。化偏重但不过分的妆,强调唇部的红艳,使得整张脸看起来气色倒是真不错。纤眉细眼,鼻头与嘴巴偏大,所以嘴唇很有经验地抿着,看得出是对自己的优缺点钻研过。我倒看不出她年轻时所谓的“姿色颇佳”,有点女人男相倒是真的,相书上说,这是一种贵人相。
  两人闲扯淡,气氛反而不如刚才招呼时亲密。
  “常过来吗?”沈问。
  “是,你呢?”
  “我也常过来,不过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我也没见过你呀。”
  半晌,沈逸芳突然转向我:“现在做创意,最渴望什么?”
  我想想,答:“最渴望假公济私,将创意统统想在国外,到我未到过的地方免费走走。”
  沈微笑,倒真是媚眼如丝。终于,沈逸芳的手接触到皮包:“我还有事,先走了,有空一起喝酒,BYE,小妹妹。”她特意对我招呼,我连忙直直身子。
  “这女人,了不得。”
  我看着欣姐。
  “我与她,半个仇家。”
  “怎样?”
  欣姐仰天大笑:“还能怎样?为名为利呗?怎样?”
  “不是为情就好。”
  “去死吧你”,欣姐打我的头:“她贵庚?我贵庚?”
  后来我才知道,当年,欣姐就是沈逸芳TEAM的一员,她的全部心血,被沈逸芳纤手一挥摇摇袅袅归为己有,她愤而离去,誓不做创意。
  “什么叫半个仇家?”
  “哼哼,李意文是她介绍给我。”那就无言以对了,李意文是欣姐的革命伴侣。
  沈逸芳手腕真高明啊,先发了终身依靠给欣姐,又在事业上对她大加贬踩,令欣姐骂不得急不得,一口恶气吞在肚子里多年,最可气是她与李意文偏偏又花花世界鸳鸯蝴蝶恩爱得了不得,所以沈逸芳这个恩人这辈子还当定了。
  因为偶遇沈前辈,我与欣姐此次高空作业饮咖啡再次以别人为主角。我那档子事便隐在肚里未讲。
  平日在办公室,也有机会与欣姐倾诉,但此事,我不知如何开口。
  不,我不想跳槽,我与欣姐合作无间,年纪虽然轻,但有她罩着我,创意部谁都要让我三分。我知道自己年轻急进,但这是拿真本事吃饭的年代,如果他人在创意上胜我,我自然也会衷心鼓掌。
  广告业万多间公司,能进入“吉通”是我的造化,那些小公司的苦苦挣扎我们自然不放在眼里,但钟良辰的公司虽不是4A,也绝非等闲。我便是怕与他的交往让欣姐以为不妥,所以准备先流言一步知会她。
  良辰与欣姐是旧识,但关系似乎一般。他们这些广告业的中流砥柱,基本都从“瑞得”入行,学成一身本领后,才出来各霸一方。良辰对欣姐从未加以评论,但越是不评论,似乎 

越表明不欣赏。
  我为良辰的公司作过一个案子。那是在我百分百确认与我公司不存在商业冲突的前提下接的单。酬劳是那样理想,我为什么不做?当然做完之后,我也想不出理由张扬。我与良辰及他的同事吃过一次饭,开过三次会,提案一次过,货讫两清。但在之后一个月里,我很期望接到他的电话。我并不了解他,只知他被称作广告界第一美男,只知与他相处轻松愉快,只知喜欢他的笑容与声音。当然,我印象深刻的不仅外在,还有他的沉静与礼貌,谈吐恰好,绝没有一般有几分姿色男子所常见的轻浮。空等了一周后我想:我虽然升得快,但毕竟是新人,他如此资深,何种人未见过,干嘛会对我留下印象?给我打电话说什么?想到这里,心情略平。
  所以再次偶遇时,大大方方招呼。我们与各自同事吃饭,正是不方便说话的时刻,但他偏偏慢慢走了过来。
  “雪个”,他很自然坐在我旁边,身旁的女同事脸色已经兴奋。
  “吃饭?”我问废话。
  “是啊。”他对桌上人点头,我不觉得应该介绍,谁不认识他?
  “周三的BH公关会,你会去吗?”
  “不会吧,应该是欣姐去。”我有点紧张,其实也颇有些得意,话极少,怕给人看出什么来。
  他也不方便再说,起身,又转回来小声问我:“我发过邮件给你,为什么没回?”
  我很意外地小声回答:“没有收到啊?!”
  那顿饭我吃得有点恍惚,女同事追问:“你认识钟良辰?他居然过来主动与你讲话?”
  我只好说:“奇怪吗?都是同行。”
  邮箱里确实空空荡荡,我想了想,决定主动给他发信,新建另一个邮箱,告诉他只用来接收他的信件。
  他回复得很快,约第二天晚饭。
  我对着显示器想:这么正常的约会,真无趣啊。一见钟情也这么无趣啊。
  欣姐每一称呼钟的公司,即称“敌公司”或“匪公司”,我现在与匪头目烛光晚餐,并且进展顺利形势喜人,怎么能不惹火她?
  我问良辰:“为什么你著名的条件大好,至今孤家寡人?”
  良辰:“这还用问为什么?只有一个原因。”
  “啊?性取向的问题?”我答。
  “取你的头”,他狠狠拍了我一下,“只能说明我洁身自好,宁缺勿滥。”
  年轻就是这一点吃亏,他们都爱打我的头。
  我觉得幸福,钟良辰就好象一直守身如玉地等在那里,等我到来。他比我大整整十岁,这样轻取“钻石王老五”的山头,呵呵呵我对自己说不要太得意啊。
  “你跟欣姐同事过吗?”
  “很短,不到半年吧,她来时我已快离开。”
  钟良辰嘴巴紧,听不到他对任何人做不好的评判。
  他的家如同图书馆,我们的约会内容只要进行到家,便是各自闷头读书,翻看资料。他后来要求为我办一张家庭图书证。
  我总觉得生活不可能这样一帆风顺,凭什么好的都给我得了呢?终于,欣姐招我进她办公室。
  她单刀直入:“你与钟良辰一齐?”
  “是这样,欣姐”,我不过谈恋爱,又不是做贼:“遇见沈逸芳那次,本来就想告诉你。”
  她脸上有个古怪笑容:“你以为我反对?”
  “你不反对?”
  “我反对何来?关我何事?”
  我无以应对,但,太奇怪了:“喂那请问你脸上那算是什么表情?恭喜?”
  “没有。我恭喜何来?”
  我有点着急:“什么意思嘛?”
  欣姐在椅上摇来晃去,慢吞吞地说:“其实呢,这件事我也知道一阵子了,一直在做剧烈的思想斗争。”
  “你斗争什么?”
  “哼哼年轻人,”她那个笑简直讨厌极了:“我做思想斗争,是因为有些陈年旧事,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但是,因为是朋友,我还是决定做一次恶人。”
  “你知道钟良辰什么把柄?”
  “没有。什么叫把柄?我连是非观都没有。但据说你的恋爱谈得蛮认真,所以我不想别人添油加醋地与你说。”
  “说吧。”我不信钟良辰是同性恋,我验过货了。
  “钟良辰当年是沈逸芳的老情人。”
  我无反应。
  不是说我知道这件事,而是这件事我太不知道,来得太过突然,我不知如何反应。
  “那时钟良辰与你现在差不多大,沈逸芳结婚不过两年,比钟大十岁。但就爱上了。”
  “很多人知道吗?”
  “老一辈广告人无人不知。”
  “后来呢?”
  “后来,钟良辰要沈逸芳离婚与他走。”
  “小说情节?”我笑,很勉强地笑。
  “可不是。沈逸芳挣扎万分,最后一咬牙——”
  “怎样?”
  “与钟良辰分手。”
  “她对他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何必挣扎?她爱他是一回事,可与一个比她年轻十岁的男人白手起家,换你,你肯吗?”
  我算算,比我年轻十岁的,现在应在读初中一年级:“不”。
  “正确”。
  我被一种剧烈的情绪控制住了,酸的,冷的,痒的,然后是晕的。
  “之后钟良辰再未与任何人一齐过,直到前一阵传言他找到沈逸芳第二,我没想到是你。”
  “谁是沈逸芳第二?”我急了:“她拿什么跟我比?”
  欣姐看着我:“怎么了?吃干醋呢?”
  “没有。但没这么比的。”
  “我告诉你,是因为我担心你,我担心钟良辰真把你当替代品,如是那样,我替你不值。不过,”她仍然笑着:“据我这些年来的观察,他不是糊涂人。”
  “咦,你观察他干嘛?”
  “八卦啊!他俩当年的约会,唯一不避我。当年沈逸芳拿我当自己人,可惜,二人分手后,她觉得我知道太多,反而对我作恶,心虚得不得了。”
  良辰比我大十岁,那么,沈逸芳比我大二十岁。拿我与她比?
  欣姐说:“如是真的恋爱,钟良辰值得,他用情够专,只要他是真的心无杂念。”
  沈逸芳?从头看到脚,也不像能给人什么杂念的。
  那晚与良辰在一起,心事闪烁。
  原本良辰若无其事递给我一把门匙。
  “干什么?”我瞪起眼睛问。
  “图书馆钥匙。”他眨眨眼。
  他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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