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难与忠诚 作者:查尔斯·里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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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难与忠诚 作者:查尔斯·里德-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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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对上苍表示感激。

  晚饭之后,两个朋友走到临街的大门边观看市场。女主人走到他们跟前,把市政厅、市监狱、圣凯瑟琳教堂一一指给他们看。至少可以说,这也是一种礼貌吧。但实际的原因很快就不揭自露了。她每指一样东西,美丽的纤手都排到他们眼皮底下。杰勒德把它看做晰赐一样,真急于想搞到一束荨麻。太阳落山了,为数不多的旅客围着熊熊的炉火坐着,没有一边烤火一边烤肉。尽管他们感到胸前暖烘烘,但背后却冷冰冰。如果说德国的火炉房间得使人透不过气来的话,那么法国的饭厅却冷得出奇,特别是风吹得厉害。在德国,人们光着脑袋,把上衣脱去,围着炉子坐着。但在勃艮第,人们戴着帽子,穿着最暖的毛皮衣服,围着敞开的大壁炉坐着。外面的冷空气透过门和安装得不合缝的窗子使劲地向壁炉吹过来。不过,他们中世纪人的背部似乎很宽,足以忍受这种状况,因为他们不但能使自己感到舒适、愉快,而且可以轮流互相开玩笑。例如,丹尼斯的两只新鞋,虽然并没有直接通话联系,却以孪生兄弟般的同情心和一致性同时破裂了。“当兵的,你在哪儿买的鞋?”一个人问道。

  丹尼斯瞅了杰勒德一眼。由于他不喜欢这个题目,便一推了之。“我是从路边的树上摘下来的。”他愠怒地说道。

  “那么,你是当它们熟透了才从树上摘下来的。”只是表面看来傻呵呵的女主人说道。

  “是的,烂熟了。”另一个人一边端详着两只鞋,一边说道。

  杰勒德什么也没讲,只是用演哑剧的办法加强这轮番的讽刺。他悄悄地把两只脚一个接一个地排到丹尼斯眼前。脚上穿的德国鞋走了一百多里格也没见有丝毫磨损。它们看起来像是用石头凿出来的。

  “那卖给我鞋的狡猾家伙!我总有一天会把他的脖子扭断。”丹尼斯勃然大怒地叫道,并用中世纪丘八所特有的奇怪的咒语加强他的恐吓。女店主把手指塞在耳朵里,以一种新的姿态显示她的纤手。“等他做完祷告的时候,请谁告诉我一下。”她故作媚态地说。随后,人们便开始轮流讲故事。

  当轮到杰勒德的时候,他讲起了他和丹尼斯在顿弗隆特旅店历险的经过。他讲得如此生动,听众一个个都陶醉在甜滋滋的忘我的境地中,也忘记了那迷人精及其纤手的存在。这使得她很不自在。于是,她开始动用她的绝招。这位误人歧途的天才在过去一年中一直在练习打呵欠的技巧,如今已学会在任何时候打呵欠,而且打得如此自然,以至能使所有的生灵都大张其口,要是所有生灵都能看到她的精彩表演的话。通过这一方式,她显示出了她的全部妩媚。首先,她露出牙齿。然后,出于良好的修养,她将三根纤细的手指掩住嘴巴。每到杰勒德在故事显得极有趣、极吸引人的当儿,她就开始打呵欠,手指交叉在嘴前。

  这一切都很妙。但杰勒德是一个艺术家,而艺术家看见张口打呵欠的听众是感到扫兴的。对这一连串的呵欠,他耐着性子忍受了很长一段时间。但当他发现它们出自一个无底的库藏时,他既失去了讲故事的心思,也失去了耐心。讲到一半的时候,他便蓦地站起来,说道:“我使女主人厌烦了,我也疲倦了。好,晚安!”接着,他从柜子上很快拿走一支蜡烛,对丹尼斯耳语道,“我看不惯这个女人。”说罢立即回房里去睡觉。

  那“迷人精”脸红了起来,并难过地咬着嘴唇。她的表演本不是为了给杰勒德看的。很快她发觉她刚才大不礼貌,太蠢,因而才受到这当众的责难。她脸颊发烧,两眼也冒出了一点天然的泪水。故事讲得最精彩的人离开之后,在场的人也都散去。谦和的丹厄斯走近沉思着的“迷人精”,以极其讨好的言语邀请她和他一起去赌钱。她从沉思中醒过来,以令人寒战的威严从上到下地打量着他,眼光几乎穿透到了地球的中心。然后她向他表示同意,因为她顿时想起赌钱的时候多么有机会显露她的纤纤玉手。

  那当兵的和“迷人精”摇起骰子来。赌钱期间,她全神贯注地想显示她的纤手,以至忘了作弊,而让丹尼斯赢了她。她慢腾腾地摸着她的钱包,一方面是由于她们女性并不急于想付关于荣誉的赌账,一方面也是为了多欣赏一下在白嫩肉垫间显露出来的小巧玲戏的指关节的戏弄。丹尼斯提出一个折中的办法:“我赢了你三个银法郎,美丽的女主人。让我亲三次这只雪白的手,我们就算抵消了。”

  “你真是不成体统。”小姐将头一甩说道,“再说,我的手很脏。瞧!像涂了墨水一样!”为了说服他,她将两只手伸到他面前,翻了两下。其实,她的手并不比刚从奶牛身上挤下的乳浆更污秽丝毫。她自己是很清楚的,因为她一天到晚不断地洗手搽香水。

  作为一个善于察言观色的士兵,丹尼斯很懂得她的反对。于是他夺过她的双手,用嘴亲它们。

  她发觉他如此欣赏她的妩媚,便胆怯地说:“好当兵的,你给我办件事,好吗?”

  “亲爱的女主人,只要你愿意,一千件都不成问题。”

  “不,我只求你一件,就是请你告诉你的同伴,我对没能听到那非常动人的故事感到实在非常抱歉!希望他明早给我讲讲被打断的部分。不然,我一想起这故事就会睡不着觉。你能告诉他好使我高兴吗?”

  “唉,我会告诉那个年轻的野人。不过,亲爱的女主人,他是不值得你屈尊听他讲故事的。不管什么时候他都宁肯要男人,而不肯要女人在他身边。”

  “嗯,是这样。不过。他有他的道理。今天的年轻女人都配不上他,一堆迷人精。他有一张善良、诚实、俊俏的脸。不管怎么说,我不希望我的客人认为我没有礼貌,我决不希望这样。你能守信用,代我向他说说吗?”

  “凭着这只美丽的手我向你担保。我这就用蜡封上我的保证。”

  “行了。不过没有必要熔化封蜡。你睡觉去吧。睡前你得告诉他。”

  这乖戾的癞蛤蟆(谢谢马莉昂教会了我这个字)有意向杰勒德表示一点好感。这并不是因为她容易动情。比起城里许多号称端庄贤淑的小姐们,她是永远不如的,但杰勒德的确具有能使各个时代卖弄风情的女性着迷的三重吸引力。第一,他长得十分英俊;第二,他一点也不欣赏她;第三,他曾狠狠地让她碰了个钉子。

  丹尼斯叫醒杰勒德,给了他这个口信。杰勒德并不感到高兴:“难道你叫醒一个困倦的人就是为了告诉他这个?难道我该白天黑夜都让‘迷人精’缠个不休?”

  “不过让我告诉你这个新手,你已经征服了她。相信我的经验,管保没错。她的声音放低到一种动听的耳语声。这狡猾的烂女人差不多等于贿赂了我,给你带来这个情场的挑战!反正我是这样理解她的口信的。”

  这时,丹尼斯摆出一副年长的深通世故的神气对杰勒德说,现在已到了该向他表明一个当兵的是如何理解友谊和同伴情谊的时候了。杰勒德去意大利已不可能。命运做了更好的安排。盲目的命运之神终于有这么一次向有德才的人发出了微笑。金头旅店一直是个生意兴隆的客店,以后又将有个男人当掌柜。一个优秀的统帅固然要作出长远的部署,但一当遇到有大利可图的机会,他总是随时准备放弃原定计划,而去捞取预料不到的新情况所提供的丰硕果实。主要正是由于这样一个特点,伟大的领导人物才能击败平庸渺小的领导人物,因为后者只能按事先规定死的计划行事,而不能出奇制胜。

  “竟然希望我娶一个‘迷人精’,这真是可悲的友谊。”杰勒德打着呵欠说道。

  “伙伴,讲点情理嘛。掉下悬崖的并不见得是最顽皮的羊。所有的动物迟早都要放荡一下的。为什么女人就不行呢?有什么比小猫更轻优的?又有什么比大猫更庄重严肃的呢?”

  “丹尼斯,在观察人性方面,你的眼力真好。”杰勒德说道,“这我得承认。”

  “小伙子,在维护你的利益方面,我的眼力更好。你可以相信我。这些小鸽子都是我日夜研究的对象。一个男人的妻子要是在结婚之前已经放荡过,要是她只是轻挑地走上而不是走下婚礼的圣坛,那么这个男人就算有福了。结婚可以使她们变好,也可以使她们变坏。杰勒德,她毕竟是个老实人嘛。要是一个人不能把和他同床又同桌的老实姑娘像一块热蜡一样加以塑造,那他就算不上一个男人,半个男人也算不上。我告诉你,一个月之内你就能把这个撒娇的女人变成城里最正经的主妇,最温顺的妻子。要知道,她已经一半被驯服了。十有九个温柔的姑娘都会由于你刺伤了她们深藏的自尊心而终生恨你入骨,但她却以爱情还报羞辱。凭着约苏亚的号角说,她可真是个不记仇的宽厚的姑娘。你走了之后,她坐着思索,一言不发。这是她们女性爱上了谁的一个确切迹象,因为别的事她们都是说过后才考虑。再说,她谈到你的时候声音非常低,甜蜜地喃喃私语。这又是一个明白无误的迹象。箭已经射中,使她心痛。啊,你就高兴起来吧!你不说话?我看是定下来了。我将独自去雷米赫蒙,独自忧伤。不过,去它的!我才不在乎这个。只要我亲爱的朋友留在这儿,成为金头旅店的主人,人世的风暴再也碰不着他,我还担心什么呢?杰勒德!当你坐在温暖的炉火旁边,你会不时想起露宿的冷风瑟瑟的荒原,卧在湿漉漉的战壕中,或受伤躺在战场上而毫无慰藉的丹尼斯吗?不,”——下面这话他确乎是以一种高贵的感情说出来的——“不能说没有慰藉,因为不管是寒冷潮湿还是流血,当我仰面朝天躺着,想到我把亲爱的朋友和忠实的伙伴安顿在金头旅店,遭受不到士兵的忧患时,我的心仍然会感到温暖。”

  “亲爱的丹尼斯,我有意让你说个没完,”杰勒德温存地说道,“因为,你说的每句话都显示出了一颗善良的心的无比珍贵。但你要想想,我的婚约是订在我心灵所向往的地方的。你是这样的忠实,难道你想使我不忠实吗?”

  “愿末日降临在我头上,我把这个都忘了。”丹尼斯说道。

  “那就别再说了。好丹尼斯,你去睡觉吧。除开玛格丽特以外,世界上我最爱的就是你了。我珍视你可贵的金心远远胜过一打这样的‘金发’。好了,请你在蔷薇色的晨曦刚出来的时候就叫醒我,好让我们在那纤手妇人没起床之前就上路。”

  他们天一亮就起身,在厨房的火炉旁用完早餐。

  丹尼斯问侍女,女主人是否已经梳妆完毕。

  “没有哩。不过她已经下床。我现在正给她拿水去洗脸。”说着她用快开的水灌满了一个水壶,提上楼去。

  “瞧,”杰勒德说道,“连大自然的水也得加高温以适应她的皮肤。那些选择最冷的冷水浴的圣徒是怎么说来的?趁她还没下楼缠住我们,赶快走了吧。”

  他们付了帐,趁女主人还在洗她的纤纤玉手的时候,离开金头旅店。

  
  









第三十八章

  来到城外,他们发现一路上的积雪几乎每走一步都布满了无数的狼踩的新脚印。

  “丹尼斯,我们听了那老人的忠告算是做对了。”

  “一点不错。说到这里,我想告诉你,昨晚我的确听见它们在窗子底下跑,并听到它们在市场那边嗥叫着想吃人。但是没有哪个肥胖的市民怜悯这些可怜的浪子,从窗口跳出来送给它们吃。”

  杰勒德微笑着,但带有一种心不在焉的神情。

  他们迈着沉重的步子各自默默无言地往前赶路。

  “你在沉思什么?”

  “我在寻思你的善良。”

  丹尼斯对这回答一点不感到高兴。尽管他有许多怪癖,但你可能已经注意到,他能忍受许多的确不在道理的东西,因为他的脾气是那样好。然而,在丝毫没有理由生气的情况下,有时他也会突然脾气发作。

  “一个客气的问话总该得到客气的回答。”他非常不高兴地说道。

  “可惜先前的回答正是我所要给的回答。”杰勒德说道。

  “那么,你明明知道我身上并没有什么善良,又为什么假装在寻思我的善良呢?”

  “要是别人这样说,我会回答他:你言不由衷。但对于你,我想说:你看不见男人的优点,只看见女人的优点。我将再一次不理睬你那莫名其妙的怒气,仍然要说我是在寻思你昨晚的善。你宁可把我匹配给‘金头’,或更确切地说,‘金牛头’,而剩下自己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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