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难与忠诚 作者:查尔斯·里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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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难与忠诚 作者:查尔斯·里德-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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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月十二日——我的主人很喜欢我,让我和他一道坐他的马拉车。他是一个严肃而善良的人,很受大家尊敬,但由于失去了一个可爱的女儿而显得忧伤。他很喜欢我的索特里琴,但并不喜爱欢快的小调,而是喜爱圣乐——库尔·德·扎特听了会做鬼脸的圣乐。俗话说,各人有各人的口味。由于晚上关在马拉车里写他的书信,我的日记只好中断一天。”

  “一月十四日——在我不伺候我那位善良的商人的时候,我就和我们这群人中的意大利人接触,因为我要去的是意大利,而我的意大利语讲得不好。意大利人是一个有礼貌的、聪明的民族,对于饮食非常考究,也很爱清洁。他们不喜欢用左手夹菜。人们说,威尼斯是伦巴第的花园,伦巴第是意大利的花园,而意大利又是世界的花园。”

  “一月十六日——一路上是陡峭、坚实的山路。山地的姑娘们裙子扎得这样高,从胳肢窝到腰部只有一只手的距离。在我所看见过的服装当中,这是最不好看的一种。”

  “一月十八日——在生活当中我们往往会遇到死亡的威胁。啊,亲爱的玛格丽特,我原以为我已经失去了你。我痛苦而悲伤地躺在这里,想写信告诉你一个惊险的遭遇。要是你在传奇小说中读到它,你一定会叫道:‘简直不可想象!’至今我还感到奇怪我怎么会活下来,写下这段经历。我不能不为此感谢上帝和圣徒。下面就是你的杰勒德碰到这一危险遭遇的经过:

  昨晚,我感到老关在马车里太闷,又嫌骡子走得太慢,于是决定徒步往前走。也不知为什么,我感到精神出奇地好,也感到充满了希望。我曾听说,某些人处在灾祸的边缘时似乎走起路来也飘飘然。我的情况和这十分相似。我很快就把他们都老远地抛在了后面。不久我来到两条路的交叉口。我选择了较宽的那条路,而我本应选择较窄的那条路。走了大半个小时后,我发觉我走错了,便折了回来。我估计我的伙伴们早就走过去了,便勇敢地向前赶。但我无法追上他们。你们马上会听到这是怎么回事,并会感到毫不奇怪。我焦急起来,拔腿就跑。可是路上根本看不见我要寻找的人们的影子。夜已降临,野兽也已出窝。我埋怨起我于的傻事,同时也感到肚子很饿。一轮明月冉冉上升,照得夜空分外明亮。这时,在离路不远的地方我看见一个高大的风车。‘行了,’我说道,‘也许磨坊主会可怜我的。’风车附近是一个草垛,周围散布着许多小桶。不过,它们可不是面粉桶,只有一两个是柏油桶,其余的则是些酒桶:布朗特酒和斯坦姆酒。我立刻看出它们是酒,因为我在荷兰见过类似的酒桶。我敲敲磨坊的门,没人答应。但我一提门闩,门就朝里打开了。我走了进去,心里很高兴,因为夜色虽好,但很寒冷,那高高的枫树上都盖了一层白霜。我看见屋里有个炉子,但没有火,便用些草和木头把炉子点了起来。反正屋外有的是木头。不知怎地我一下就睡着了。我想,我没睡多久就听到一声响。我醒了过来,只见有十多个人围着我,尽是些野蛮的面孔,又长又黑的头发,又鸟又亮的眼睛。”

  凯瑟琳:“啊,我可怜的孩子!这些黑头发的家伙闭眼一想都叫我毛骨悚然。”

  “我使用我所掌握的一点意大利文,并借助手势来表达我的歉意。他们狞笑着。‘我迷了路,找不到我的伙伴。’他们还是狞笑。‘我肚子饿了。’他们依旧狞笑,并用一种我不懂的话互相叽叽咕咕。最后有个家伙给了我一块面包和一锡杯酒。我猜想是酒,但事实上是纯酒精。我做做鬼脸,要他们给我点水。这时,这些野人发出了可怕的狂笑。我想拔腿就跑,可望望大门,发现有人已把它用两个大铁闩闩了起来。我吃面包的时候,才发觉大门全部有防护,是用铁筋加固的。我感到周身的血液像在凝固起来,而我还没法告诉你为什么,除非你见到过那些野蛮、愚笨而又残忍的面孔。我嚼着我的面包,好让他们看不出我害怕他们。我勉强把面包一口吞下,克制了一番才没将它吐出来。这时,有个念头在我脑子里一晃:难道没有逃脱的办法吗?我想:‘他们不会让我从门口出去的。他们都是些走私犯或者强盗。’于是我佯装困倦,拿出两枚钱币说道:‘善良的人们,为了圣母的恩惠,让我上床睡觉吧。旅途把我搞困乏了。’他们点点头,发出可怕的狞笑,然后叫一个人点着灯笼领我去。他把我领上一个螺旋式的楼梯,上呀,上呀,老看不见窗口。但那木板墙就像菱形塔似的被戳了许多孔隙,我想也同样是为了打仗用的。透过这一个个缝隙,我瞧了瞧蓝色的夜空。我想:‘欢道永远看不见你了吗?’他把我带到磨坊的顶部,那儿有间房子,一个角落里堆满了草和许多空桶。靠墙的地方有个带轮子的床。他指了指那张床,然后便拿着灯笼踏着沉重的步子走下楼去。这屋子有个大窗子,明亮的月光照了进来。我从窗口往外一看。哎哟,窗子是那么高,以至风磨桨转到最高点的时候离窗口还有几英尺。这时风很小,风磨浆在底下的转动显得缓慢而威严。枫树看来就像天堂的工艺美术师做的银丝细嵌的工艺品。我逃走的希望成了泡影。

  “一当眼前看不见那些野蛮人的面孔,我不觉对自己的恐惧感到好笑。就算他们是坏人又怎样呢?难道伤害我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吗?不过,为了预防万一,我想把床挪过来抵着门。我走过去挪床,怎么挪也挪不动。床头可以移动,但床脚却用铁皮牢牢地钳在地板上。于是我把索特里琴扔在床上,而在门边铺上草睡觉,以便有谁开门时,我不致毫无党察。我把刀放在手边准备好。在为你和我念了一通祷告之后,便转过身来睡觉。

  “他们在底下饮酒作乐。听到这个,我感到有了信心。我说:‘眼不见也就把我忘了。再过一个小时,那厉害的斯坦姆酒一把他们灌醉,他们就会忘记我在这里了。’于是我定下心来,准备睡觉。但底下欢腾的喧闹声使我一时无法入睡。最后我算是睡着了。我也不知道到底睡了多久,反正我是惊醒的,因为喧闹的声音一停息,突然的宁静便使我惊醒过来。我刚一醒,那带轮子的床便咣的一声猛然挪开。只见床脚未动,地板却开了一个大口。我听见索特里琴掉了下去,落到磨房地板下面很深的地方,砸得粉碎:原来是掉进了一个深井。要是我和琴躺在一处,我也会遭到同样的命运。”

  玛格丽特颤抖着,用两只手掩着面孔。但很快她又读了起来。

  “起先,我昏沉沉地躺着。过后我感到一阵恐惧,爬了起来,呆若木鸡地站在那儿,从头到脚都在发抖。最后我发现,我是在往下望那个可怕的深洞。我望着望着,全身感到毛骨悚然。我记得我很快就完全恢复了镇静,下定决心握紧刀柄决一死战,因为我晓得,知道了他们这血腥的秘密以后谁也休想再活下来。我一边念着‘可怜的玛格丽特’,一边从怀里掏出一直藏着的结婚证书,一遍又一遍地吻着。然后我把它别在衬衣上,以便我非死不可的话,它能和我葬在一起。我想:‘真没料到我们的爱情和希望会这样了结!’”

  伊莱:“都别说话!他提到他们的结婚证书?嗯,给她时间缓口气吧!不要说话。我不能容忍爱多嘴的人。往下继续听我儿子讲吧!”

  在继之而来的长时间的沉默中,凯瑟琳伸着上半个身子,很灵巧地把一个东西从她膝上塞到坐在旁边的女儿的围裙底下。

  “刹那之间,我想起了我们之间经过的一切。在向那些快乐的时光告别的时候,我回想起有一天在塞温贝尔根你曾教过我结草绳。也许你还记得吧?正当回忆着这个幸福日子的时候,我大声叫道:‘甚至此时此地玛格丽特也在给我生存的机会!’我从昏沉沉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抓住一把草,就按你教我的方法急切地搓了起来。由于我手指发抖,所以拖拖拉拉的。正干着的时候,我听到了底下一道门打开的声音。这真是一个可怕的时刻。我一边搓着绳子,一边跑到窗子跟前往下望,看到那风磨巨大的手臂慢慢地伸了上来,从我旁边转了过去,然后似乎缓缓地往下降落。我想:‘风磨现在的转动不像有风时那样快。然而,不管是快是慢,谁骑在这样的马上能活下来呢?不过,’我说道,‘宁可寄希望于风磨和上帝,也不能寄希望于歹人。’于是我祷告上帝,因为风也要听命于上帝。

  “亲爱的玛格丽特,我系紧绳子,慢慢地滑下去,把眼睛盯住那正向我伸上来的风磨的巨臂,打算将身一纵跳在它上面。但在紧急关头,我的心失去了勇气。我觉得它挨我不够近。于是让它安详而威严地转了过去。我等待下一个浆的到来。风磨一共有三个桨。过了一会儿,我看到有一个桨似乎比别的爬得更慢一点,便及时地将一只脚跨出墙外,一边大声喊着‘玛格丽特’,一边一鼓作气地抓住了那只桨的木头部分。那一刻简直是飘在空中。”

  贾尔斯:“干得好!干得好!”

  “我没怎么感觉到转动。我只觉得星星在空中旋转,草地离我越来越近。当那覆盖着白霜的草地离我十分接近的时候,我像被弹弓射出的那样,被抛在草地上直打滚,最后才断了气似的爬了起来,周身每个关节都像断了般疼痛。我想站起来,但立刻疼痛不堪地倒了下去。我只有一只脚可以站在地上。”

  凯瑟琳:“啊!天哪!他的腿断了,我儿子的腿断了。”

  “正当我躺着呻吟的时候,我听见一个雷鸣般的声音——是刺客们跑上了楼梯。那不牢固的古老的磨房在他们底下摇动。他们一定是发现我没有落进他们那血腥的陷阱,正跑来收拾我。玛格丽特啊,我没有恐惧,因为我现在已没有生存的希望。我既不能逃跑,也不能躲藏,因为这地方是那么荒芜,而月光又是那样明亮。我挣扎着爬起来,充满了痛苦和复仇的欲望,全然不像你的杰勒德,而像只受伤的野兽。我靠在我的剑柄上跛着脚来回走着。我像闪电或复仇之神那样敏捷地把一堆干草和木柴堆在磨坊的门口,然后用匕首戳通一桶他们走私来的烈酒,把烈酒倒上去,再取出火绒匣,点燃了那堆火。‘这会使得好汉们都跑过来,看我的尸体。’我想。‘啊哈!’我向强盗们喊起来,‘你们以为死的只有我一个人吗?你们这些懦夫、刺客、肆无忌惮的魔鬼!’每说一句,我便戳通一桶酒倒在火上。啊,玛格丽特!酒精引发的这场大火使我非常吃惊。火焰直往上冒,烧焦了我自己的头发。它吼叫着擦着风磨冒上去,快得像一道闪电。我在痛苦和绝望中喊叫,狂笑,一面戳通更多的酒桶,甚至柏油桶,把它们统统扔到火上。火焰发出狮子捕捉猎物的吼声,磨房顶上的人则从里面发出恐怖的叫声。接着脚步声雷鸣般地通了下来。我尽可能地贴近那可怕的火焰,举起刀准备好杀人,也准备好被杀。门闩抽开了。一个柏油桶着了火,而门已经打开。跟着发生了什么惰况呢?人并没有出来,而人像一个活的死神那样向他们冲了进去。我本想要与之格斗的第一个人马上化为黑炭,像片树叶似的倒在地上。先是听见一声可怕的叫喊,再就永远无声无息。接着传来一阵跑上楼的脚步声,但人数不那么多了。我听见人们用刀砍磨坊的木墙。但他们还来不及砍出一条出路,火和烟已跟在他们屁股后面赶了上去。每个枪孔吐着烟,每个孔隙冒着烟——月光中散发着蓝色的烟。我跛着脚回来,痛苦和愤怒使我受到莫大的折磨。我原来住房的窗口旁边露出了一些苍白的面孔。他们看见了我。他们咒骂我。我以咒骂回敬他们,并向他们挥动着出鞘的刀。‘你们沿我下来的路下来好了,’我叫道,‘但你们只能一个个地下来。而下来一个,我就砍死一个。’听我这一说,有些强盗大声咒骂,有些则嚎啕大哭,因为我对他们具有绝对的优势。而烟熏黑的面孔和魔鬼般的愤怒,也使我看起来的确像个魔鬼。这时磨坊里传来不停的呼吼声,因为火焰就像炉火在烟囱里一样不断往上蹿。磨坊着火了。火从磨房冒了出来。每个射击孔都吐出了火舌,向夜空发射着火星和火花。有个强盗也像我一样跳到了风磨的桨片上,慌忙之中却没抓住桨木,扑通一声跌到我的脚边,像个皮球似的在坚硬的地上蹦了一蹦,就再也不能说话,不能动弹了。剩下的人则发出女人般的尖叫。看到他们的绝望,我一方面对他们感到怜悯,一方面感到自己有了生存的希望。火舌咬穿了磨房,发射出火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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