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难与忠诚 作者:查尔斯·里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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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难与忠诚 作者:查尔斯·里德- 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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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小姐。我的油画技术不高。我的朋友彼埃特罗在油画方面倒很出色。不过,如果只需要这么一般地画画,我倒可以用彩色把您画得活灵活现。当然这要看您是否舍得在这种虚浮的东西上花费时间。”

  “难道你把这种事叫做虚浮的玩意?至于说时间嘛,我简直多得难受。现在你就叫人去拿你的颜料好了——要快——看在所有圣徒的分上,你得马上动手。”

  “小姐,这可不行,我得准备准备颜色。我可以明天这个时间再来。”

  “就这样吧。弗洛瑞塔,你负责随时放他进来。哎哟,你可得把我的头像留下!”

  “小姐,请原谅。我本来想把它带回去,做点准备,好给它上色。不过,我将把它留给您。您看,是不是让我们把信赶快写出来呢?”

  “什么信呀?”

  “给奥尔西尼先生的信呗。”

  “难道我该浪费时间,花在写信这种虚浮的玩意上——况且是写给一个我像月亮一般对他无动于衷的草包?不,还不能说无动于衷,因为我刚才已经发现我对他的真实感情。我讨厌他,轻视他。姑娘们,我禁止你们今后再向我提到那位先生的名字。要不我就叫人把你们鞭打得浑身是血。你们都晓得,要是我发起火来,我会多么厉害。”

  “我们知道,我们知道。”

  “那么你们就别惹我为这事发火了。”她凶神亚煞般瞪了侍女们一眼,但转眼之间却转过身来甜蜜蜜地看着杰勒德,亲热地说道,“再见,杰勒德先生。”杰勒德鞠着躬,从这温柔美丽的母老虎窝里退了出来。

  第二天,他来给她画彩像。下一步就是要求他给她画一幅大型肖像,再画一幅全身肖像。他不得不每天下午拿出两个小时来画这位异常美丽、异常爱好虚荣的公主。但等着画她肖像的人还有的是。生意兴隆的杰勒德终于找到了一个大有奔头的新收入来源。

  玛格丽特似乎离他越来越近了。

  这天是升天节,是个不干活的日子。科隆纳修士和杰勒德坐在窗前看宗教游行。人数的众多和游行者虔敬的热情使杰勒德十分激动,深为几天来纵情欢乐的意大利民族对上帝的虔诚所感染。

  他看到教皇威严地慢慢走到红衣主教的前面,戴着一顶红帽子,穿着带有红色天鹅绒兜帽的白色披风,骑着一匹漂亮的红色那不勒斯马。马覆盖着红色天鹅绒做的带有金色流苏的马饰。一百个全副武装的骑兵举着长矛跟在后面,长矛的末端都靠在骑兵的大腿上,红衣主教们都没戴帽子。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美第奇。他在教皇的身边,像对待同辈似的和他谈着话。每隔十五步教皇便停留片刻,向众人给以祝福,然后再继续往前走。

  杰勒德和科隆纳走了下来,穿过一些小街小巷,来到七大教堂之一的一个大教堂的门廊跟前。整个教堂都挂着黑布。教皇和红衣主教通过另一道门走进教堂之后,又从前门走了出来,擎着火炬站在台阶上。有个栅栏把他们和群众隔开。一位大教堂神父在宣读一道拉丁文的教皇敕令,指名道姓地把若干人逐出教会,特别是那些不让教会占有世俗财产的王公贵族。

  看到这令人生畏的圣典,杰勒德感到身上发抖,群众也感到身上发抖。然而有两个红衣主教却在毫无拘束地不停地笑着,使效果和气氛遭到了破坏。

  典礼完毕之后,人们把黑布取掉,使教堂显露出一副华丽的外表。教皇向群众祝福,最后把火把扔到人群中间。两个红衣主教也都仿效他的做法。顿时人们都来抢火把。火把成了争夺的对象,被扯成碎片。人们是如此虔诚,即便要想夺到一块碎片也得付出眼睛被打青,鼻子被打出血,手指被烧伤的代价。在这一片争夺之中,教皇陛下和他的随从安详地告退而去。

  这时,人们听到一声喊。人群都冲向一个广场,那儿有个开阔的大台子。有几个神父正在那儿做祷告。做完之后,他们站起来,十分庄严地戴上红手套。有个神父则跪在地上,以极虔敬的姿态从神龛里抽出一个镜框似的方形框架,里面仿佛装着一个印下来的人面像。

  据说,这就是救世主耶稣留下来的真实脸谱,是在他为我们受难的时候印下来的。由于人们毫不怀疑地接受这一说法,可以想象,它是如何感动着每个基督徒的心灵。

  当神父把它高高举起的时候,人们都伏在地上,口里发出悲哀的呼声,眼睛里饱含着泪水。过了一会,人们才站起来。那神父绕着台子走了一圈,把脸谱拿给靠得最近的人很快看上一眼。每看一眼,人们都发出一声声悲哀、虔诚而又响亮的呼喊。

  过了不久,两位朋友又碰到一支由鞭打者组成的游行队伍。他们不断地打着自己赤裸裸的肩头,鲜血顺着身体淌了下来。但他们脸上没有丝毫痛苦的表情。许多人还一边鞭打,一边笑着闹着。旁观者出于怜悯端酒给他们喝。他们把酒接过来,但很少有人喝,一般都用它来打湿鞭子的疙瘩,因为凝结的血已使得鞭子变硬。这样,他们就可以使下一次鞭打更为有效。他们大都是男小伙子。一位年轻妇女对一个金发的淘气鬼表示怜惜。“哎呀,亲爱的小伙子,”她说道,“你干吗要这么狠地伤害你白色的皮肤呢?”“得了,”他笑着说道,“我是为了你的罪过,而不是为了我的罪过才这么做的哟。”

  “你听见他说的了吗?”那修士说道,“但愿你给我一根鞭子,使我能把虚骄之气从人们心中鞭打出来!年轻的调皮鬼,你怎么知道那陌生人比他罪过更大呢?”

  “神父,”杰勒德说道,“肯定这种事情不合我主耶稣的心意,因为他是哀怜众人的。”

  “我主耶稣?”那修士画着十字说,“他和这玩意有何相干?这是罗马远在他诞生之前六百年就有的一个风俗。那时小伙子们经常在牧神节游街,自己鞭打自己,而已婚的妇女也经常挤进来,想从那些调皮鬼的鞭打当中分享一鞭子,因为据说鞭打会给妇人一个生育的机会。这玩意真是一种愚蠢的把戏,但旁观者却感到有趣,因为它使人回想起伟大而古老的异教徒。我们很容易忘记他们所留给我们的一切。”

  过后他们又走进七大教堂的另一座,看到教皇正在施弥撒。仪式非常庄严肃穆。不过,那几个红衣主教和高级教士自相矛盾的表现又破坏了一点气氛,因为他们戴着帽子坐在祭坛周围,在整个弥撒过程中都像一群鹅似的饶舌不休。

  在教皇取食圣餐之前,两种不同的圣餐都由一位官员先尝一下。这使杰勒德感到难以形容的惊讶。“那卑贱的人是谁?他在那儿干什么?”

  “啊,那是‘品堂官’。他先尝尝圣餐,作为一种预防措施,因为意大利是个爱放毒的国家,而最经常被人毒死的又正是那些可怜的教皇。”

  “真是可悲。以前我倒是听说过。不过,当面包和美酒神奇地转变为基督的血肉以后,毒药已不可能存在,因为面包及其一切属性和潜在的作用都消失了,酒也消失了。”

  “基督教的教义和信条倒是这么说的。不经经验和事实却表明是另一回事。意大利曾有几十个人在领圣餐的时候被毒死。”

  “我对您说,神父,即使面包和酒被教皇陛下圣化以前含有剧毒,但在圣化以后我可以毫无畏惧地领受过来。该吃的吃掉,该喝的喝掉。”

  “要不是为了艺术,我也可以这么办。”

  “您这是什么意思?”

  “哎哟,我的意思是说,要不是为了艺术的缘故,我也能像你一样随时准备离开人世。但我舍不得艺术,因为它可以美化人生,使有见识和教养的人们感到生命具有价值。只要九个缨斯神在我人生的旅途上还撒着学术和艺术的玫瑰,但求阿波罗神给我以智慧和审慎,在明知意大利同胞奸诈的情况下,不致在上帝的祭坛边或朋友的饭桌边误服毒药,因为不管我在哪儿服毒,它都会割断我的生命线。而我正在写一本书,并把我的全部心血都灌注在这上面。这书名叫《波里菲罗之梦》。波里菲罗是个多才多艺的人。所以我求你在我把这本书写完抄好之前,别再在我面前提什么毒药。”

  这时,圣约翰·拉特仑教堂的大钟每隔一小段时间就当当地鸣响起来,人们都急忙跑去看圣彼得和圣保罗的头颅。

  杰勒德和科隆纳修士在教堂里搞到了一个好位置。教堂内挂着大帷幕。人们长时间地屏息等待之后,帷幕被人一扯一扯地拉开了。在大约三十英尺的高处有两个人头,脸上还有胡须,看来像活的一样。他们只让两个人头露了一小会儿,也就是刚够念一遍圣母颂的时间,然后又把帷幕拉拢来。人头一共露了三次。圣彼得的面色苍白,脸呈椭圆形;胡须灰白色,乱糟糟地交叉着;头上是一顶教皇戴的冠冕。圣保罗则是黑皮肤,脸上长着浓密的络腮胡子;脸和头部都显得更加方正而坚实,充满了毅力和决心。

  杰勒德感到很敬畏。科隆纳修士则按他自己的方式表示赞赏。

  “展示这种英雄和半神灵的偶像或蜡像是一个古老的风俗,因为它能通过伟大而有实感的人类的楷模刺激俗人崇尚美德。”

  “蜡像?怎么,难道它们不是用香料保存的圣徒本人的头颅吗?”

  科隆纳修士呻吟了一下。

  “这些头颅在公元八百年时并不存在。古老的罗马大家族在举行葬礼时总是展示许多这种偶像,以便把过去和现在的历史联系在一起,从而向民众显示一些早负盛名的圣贤之士的面貌。我想象不出还有比这更富刺激性和教育意义的东西。不过那些模拟像都是人们在其生前或死时给他们画的肖像。但圣保罗和圣彼得的模拟像则纯粹是凭想象塑造出来的。”

  “唉,您可别这么说,神父。”

  “但最糟糕的是开玩笑似的把他们的头展示在一个架子上,半明半暗,时隐时现,还加上拉帷幕这种可卑的江湖把戏。”

  “我不喜欢人们把如此荒诞的东西展示给我看。”

  “够了,反正今人已经不像古人那样了。让我们别理会这些新奇玩意,去浏览教皇的藏书吧。在那儿,我们将找到在现代罗马的街道上无法找到的智慧。”

  打定这个主意之后,善良的修士便目不斜视。冲冲撞撞地挤出人群,最后终于摆脱了诱使五万外乡人来到罗马参观的神圣周日的喜庆活动,来到梵蒂冈的书库,在寂静中享受一下安逸的乐趣。

  不久,他来到杰勒德的工作室,发现杰勒德和雅克·波纳万图拉正热烈地争论。事情是这样的:这位纨绔少爷满身盔甲走进来之后,便脱掉钢盔,喘着气,十分轻蔑地挖苦他和他的士兵不得不随从教皇参加的那个滑稽盛典——为驮畜进行的祝福礼。

  杰勒德说这并不可笑。凡是教皇做的事,没有哪件可以认为滑稽可笑。

  争论变得激烈起来。那游行修士站在一旁严守中立,像只白鹤等待青蛙和老鼠两败俱伤时吃掉它们那样,等待着借用古人的威力把他们压得粉碎。不料这时帷幕轻轻拉开了,一个年高德劭的老人头戴紫色帽子,胸前飘着生丝般的白胡须,脸上露着慈祥的微笑望着他们。

  “你们真是快活的年轻人,”他说道,“有热情在这样一些事情上争论。”

  他们都跪了下来。原来这人就是教皇。

  “起来吧,我的孩子们,”他几乎生气地说道,“我并不是以教皇的身分到这角落里来的。普卢塔克的书抄写得怎样?”

  杰勒德拿起他的抄写本,一只膝盖跪着,呈给教皇陛下审阅。教皇坐着,其他的人都站着。

  教皇陛下很感兴趣地审阅着杰勒德的抄写本。

  “抄得非常好。”他说道。

  杰勒德高兴得心直跳。

  “嘿!弗朗西斯科,这个普卢塔克真是才艺惊人。你看他书上每一页的每个人物都写得活灵活现。每个人物都富有个性,而且各不相同!”

  雅克·波纳万图拉说道:“我更喜欢薄伽丘先生。”

  教皇陛下说道:“不错,他是卓越的小说家,说得上顶呱呱,而且能写很漂亮的意大利文。但在思想上稍有些单调。修士修女并不总是没有贞操的。一两个这一类的艳情故事的确很有趣味,很吸引人。但写上百来个就未免歪曲了他的时代,也使热爱人类的人们感到心优。再说,他在描写人物方面技巧很差。但就这一伟大的艺术来讲,希腊的普卢塔克可是最高超不过。他是用文笔来进行刻画。只要翻翻他的书页,我们就可以发现,我们进入了一个多么真实而伟大的世界——一个具有战争、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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