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娜，过去的都过去了，你还算年轻，耽误的也并不多。就算你把平威全部得回来又能怎么样呢？如果你真舍不得平威，你不妨把那边的工作交待一下，正式过来。我让你当副总，正正当当地在平威做开，江平地下有知，也会欣慰的。”
薛娜把头埋在手里，沉思半天，随后慢慢抬起头，看着于大寨：“你是江平的密友？”
大寨点点头。
“可不可以告诉我，江平他……他死的时候是不是特别痛苦？”
大寨咬了咬嘴唇，他不想不说，却又不想多说，现在能让这个女人心软，不狮子大开口的似乎只有用江平的惨死来打动她，当然，前提是她对江平还是有那一份情的，从现在的表现上看，他们还是有一些感情基础。“是，他是动脉被割，血流干了才死的。”
薛娜手捂在嘴上，泣不成声。大寨让她哭个痛快，只是不停地伸手给她运餐巾纸。哭了有十多分钟，薛娜擦干眼泪，整了整头发，坐正身子，对于大寨说：“好吧，于总，谢谢你今天让我耽误了你的宝贵时间。平威我是不会再回去了，谁也不会自讨苦吃把好不容易拔出去的刺再插回身上。我可以离开公司，但你要答应我一些条件。”
“你说。”
“当时江平给我买了个车子，算公司财产，但实际上是我开着的，他太怕他老婆，为这个，当时股票都没有转给我一些，所以也就想出了这个招数。现在这辆车，我要留下。”
“没问题。”大寨点点头。
“另外，除了我手上现有的一些单据你给我报销后，我还要一百万，算是你对我的遣散费吧。从此我们两清，至于原先我带过去的客户，我不会带走，但以后，我也不会带什么新客户给你们，但也绝不会再取平威一分钱。”
“一百万？”大寨还是止不住有些吃惊，一百万毕竟不是小数目。
“你不用急于答复我，可以考虑，我的那些客户能给你们创造的可远不止一百万。好了，我要先走了，还有点儿事情。”薛娜站起身离开了。
于大寨看着薛娜远去的背影，才缓缓起来，步出店门。听了这么一段故事，感觉还是蛮压抑的。听着别人的故事，看着别人的眼泪，自己什么也做不了。江平是男人，自己也是。这个故事里谁是赢家？感情的事情是互相的，当本该是两个人的故事演变成了三个人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是输家。薛娜到底是女人，外强中干，一样在爱情的迷魂药里分辨不了是非，找不到南北。于清虽然管得比较紧，但毕竟天高皇帝远。凭着交接公司的时候，大寨对于清的了解，江平想要瞒住于清转些钱出去不是难事。恐怕是江平有意留着一手而利用了一把薛娜的关系吧。江平势利吗？他很现实！这个世界上是个男人，人人都会有胆子偷情、有胆子包二奶，所谓没贼胆的，不过是没土壤。但是，这世界上有胆子离婚的男人毕竟不多。男人不傻，放着跟自己十几甚至几十年的老婆孩子——终生的积蓄不要，让一切归零，从头开始？除非你是天上下来的七仙女。但男人都很清楚，一个女人是七仙女的时间超不过一年。天下所有的誓言在初始阶段都是真的，只是时间维持得就像男人的勃起一样那么短。所以这个世界上的誓言也像是勃起次数一样频繁了。这一百万，不知是否还可以有周转的余地，只能再看今后和薛娜的沟通，否则60％的客户啊，要突然被带走，平威还不立刻得散了架？现在当务之急是再开发一些新的客户……
第十二章 生意场（10）
中午时分，谢东庭微笑着坐在电脑屏幕边上，看着杜琳再次下线的身影。每天中午，他会抽半小时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上MSN跟杜琳闲聊片刻。他会避开敏感的话题，找一些轻松的事情说一说，逗得杜琳在那边开心大笑。现在，他没有必要再那么咄咄逼人。但是再忙，中午这半小时，他一定不会放弃。他要培养杜琳的一个习惯。他知道很多时候人会被一种习惯所驱使和引诱，而这种驱使和引诱在一开始都是一种习惯，当这种习惯在某一日突然失去或者打破时，人，才会知道自己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中了毒。谢东庭现在，就是要让杜琳中上一种习惯的毒。他要慢慢让她习惯他，让她对他上一种慢性的毒瘾。他有这个信心，也有这个耐心。十多年的时间都过来了，还在乎这么几个月吗？
秘书小左敲门进来：“谢总，唐山附近一家公司最近招标上了一个大的工程项目，项目里有很多产品啊，其中也有电子白板的需求。销售部丁建说他们打电话咨询我们做不做？”
“唐山地区？哪家公司的项目？”
“唐鸿工程系统公司。”
“噢，唐鸿啊，唐山附近已经交给二级代理商们去做了。你让他们查查二级代理商名单吧，做那里的有三家呢。”这个唐鸿，谢东庭记忆深刻。不为别的，唐鸿那家的老板唐余，外号“糖醋鱼”，除了女人，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很早的时候，自己跟他们做过几单生意，天天洗脚桑拿的陪着他们，差点儿没把谢东庭搞得肾虚，现在一想起还腰间酸软呢。
小左点点头要出去，东庭突然想起来什么：“你等等！”
说着，迅速从电脑里调出代理商档案，翻出了于大寨的平威，“唰唰”在纸上抄下电话地址，一扯，递给小左。
“把这个给丁建，让他跟唐鸿说，跟这家做就行。”
看着小左出去，谢东庭一把靠在椅子背上，仰头看着天花板转了一圈，嘴角得意地笑着：大寨，商场水深，不花女人，放点精血，你还想做成生意吗？
大寨一早赶到公司的时候，老毕就兴冲冲地跑过来告之：“于总，利好消息！唐山附近一家公司打电话来询问电子白板的事情，跟他们聊了一下，对方很感兴趣，想明天就安排赶过来看看演示，然后聊一聊。八成有戏。要的还不少，要二十个的样子。”
“真的？哪一家公司，信誉如何？”
“唐鸿，还不错，我老早听说过，专门包一些工程做。有十年的样子了。不是皮包公司。”
“你没约定他们吗？”
“我问了，他们说，来京还有一些别的货要看。会停留几日。到了再打电话联系我们。我们应该还有机会的。”
“明天？！嗯，展区全部装潢好了吧？”
老毕点点头，这几日昏天暗地的忙活，好在把展区已经折腾出了样子，否则，这客户来看，形象上可就差了一截了。
“你去叫小吴赶紧建立唐鸿的档案。另外，关于唐鸿还有什么信息，他们具体搞什么的，做过一些什么生意，你能搞到的资料，尽快传给我。我这两天好好研究一下。我们看看如何把他们撂平。”
“好的。”老毕接到指示，转身走开，忙去了。
调查了两天，看了资料，于大寨大致摸清了唐鸿的底细。应该说还是一家信誉不错的企业，承接过不少工程，并且没有什么拖欠款项的坏口碑。这次好像是唐鸿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搞了一个大项目，需要帮助一家企业进很多视频等电话会议上的产品。项目巨大，跟他合作的厂商不止一家，甚至还有一些名牌企业，的确是个好机会。
大寨有了底数后就开始焦急不安地等待着对方的联系，就像一只心甘情愿等待被杀的鸡。我都已经催肥，催大了，您怎么还不来吃我呀？！忐忑不安地等了三天，其间催着老毕又往唐鸿打了几次电话，接待秘书客气地说老总已经赶往京城了，具体行踪他们也不清楚。不知道是对方真忽悠，还是成心吊胃口。过了五天了，依然杳无音讯。就在大寨准备放弃，不再梦想的时候。一个电话给他带来了所有的希望。
第十二章 生意场（11）
“于大寨，于总吗？我是唐鸿的唐余啊，您下午有时间吗？……对，我在外面谈一些别的事情呢。我想安排下午过去你那里一趟，我们聊聊看。”
“好啊！唐总。”于大寨迅速翻了一下日历，看到跟别的事情没有什么冲突，“大概几点过来？我们可以把演示材料准备一下。”
“时间啊……嗯……我这里还剩一点儿没有忙完的事情。北京的交通也忒堵了。我看，我们可能要三点半以后了，不耽误你们下班吧？”
“呵呵，唐总哪里话，我们的时间就是您的时间，您就是忙到半夜来，我于大寨也是随时欢迎您的。没问题，我们一会儿见了。”
挂了电话，于大寨迅速找了老毕，并且让市场部的孩子们把展厅弄好，该接线的地方都接上，再把资料复印几份儿。老毕过来，大寨问还需要一些什么东西。老毕看了看，也没什么了，就问：“在哪里吃饭您都安排好了？”
大寨一愣：“吃饭？”
老毕笑了：“于总，人家安排这个点儿过来，您真以为是忙到这么晚啊？”
大寨这才恍然大悟，在国外待久了，一是一，二是二，谈生意也不会有这么多花花肠子，相对简单得多。这一简单，把人也给惯弱智了。忘了这国内的规矩了。大寨一拍脑袋：“对啊，赶紧预订一家吧，太匆忙，门口的潮州酒楼档次也还不错，就那里吧。”
“好的，于总，我这就去办。不过……”老毕吞吐了一下。
“怎么？”
“这光潮州酒楼是远远不够的，饭后，客人们的夜生活也需要安排一下。”
“夜生活？老毕，这个我不在行，你比较熟，你说哪里合适？”
“于总，您要什么尺度的？”
大寨愣了一下。国内的风气他是知道的，但具体下来他还真没什么太清晰的概念。在美国对国内这些个半色情场所的了解完全来自于自己上的黄色小说网站。当时看的的确是面红耳赤、血脉贲张，并且也偷偷在杜琳不方便的时候，臆想着打过手枪。但自己当时只是把它当成一些个性饥渴的人没事儿意淫假想的小说。没想过自己真的有一天会面对这些问题。他沉吟了片刻。还不了解人家的底细，真要去了过于威猛的场所，万一人家是一“清廉”的好干部，岂不是弄巧成拙？
“半生吧，”大寨轻轻地说，“探探路子先。”
“嗯。”老毕点了点头，“那就足浴吧。”老毕退出办公室安排去了。在老毕心里，于大寨真的是一个实诚的好人。江湖上闯荡多了，阅人无数，一眼自己几乎就可以把人看到底了。大寨比起江总，多了很多踏实之气，对人也比江总更实在和真诚。跟他共事了几个月，于总有时那种憨憨的思维让他觉得又滑稽又感动。这种人在商界几乎跟恐龙似的已经灭绝了。但商场如战场。现在他跟于总在一条船上。他并不想让于大寨过于保守，那会吃上很多亏的。中国的国情毕竟不同于美国，在生意场上不要老想着斯斯文文做个谦谦君子。一定要学会扮君子相，行流氓事。好在于总人还算聪明，业务能力比江总强那是一定的。在谈生意，交往各式各样的客户上面还需要调教。今后做几单生意，接触几家客户，相信于总自己会悟出道道来。只是……在这个商业的社会里，又一只恐龙被消灭了……
“糖醋鱼”一行三人，四点钟才到达平威公司，一个劲儿地抱歉说路上堵车了。“糖醋鱼”个头不高，四十五六岁的样子，宽宽的面庞上翻着两个硕大的金鱼眼，眼下拖着两个松松的眼袋。寒暄了一阵，他们就进到展示室。于大寨竭尽自己所能把展示做得浅显易懂，妙趣横生。糖醋鱼的兴趣并不在这些上面，只是点点头，含笑不语。演示完毕，把大灯开亮，于大寨问还有什么别的问题没有，一个随行人员不关痛痒问了两个。于大寨耐心解答后问他们：“产品的确是好产品，后续服务也是不错的，更重要的是这个产品跟市场同类产品在价格上可优势很多，唐鸿打算购置多少块？”他想把话题切换到实质问题上。
第十二章 生意场（12）
“这个啊……呵呵，我们是个不小的企业，这次单子很大的，你可以放心，如果性价比真如你所说，我们是有诚意的。”“糖醋鱼”边说，边举着腕子装作不经意地看了一下手表。这个动作没有跑过于大寨的眼睛，他一笑：“要不这样，时间不早了，唐总，我们已经在对面的潮州酒楼备好了接风酒了。一起去吃吧，我们边吃边聊。”
“唉呀……我说于总，你见外了啊，弄得我都不好意思起来，好像我这个点儿来就是蹭你饭一样。”“糖醋鱼”哈哈大笑一摆手。
“怎么会，唐总，您这样说就是见外了。大家都是实在人，您不管有没有事，今天晚上不能走，我们哥俩儿得好好聊聊，吃吃饭，否则，我可当您是瞧不起我，打我嘴巴，不给我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