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无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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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提无树-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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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答应你的事,我哪能不放在心上。我昨天还联系过那位小姐,人家现在不在北京,去深圳了,过几天才能回来。你放心,她一回来,我就介绍你们认识。”大腹便便的陈老板对满桌的酒菜仍未失去兴趣,在说话的间隙,总是不失时机地夹起一口菜放进嘴里。    
    “这个陈老板,典型一副汉奸相。”赵小姐凑近他,他感觉到脸上的皮肤因赵小姐轻微的呼吸而有些痒痒的,“男人在一起,话题就离不开女人,都是色中饿鬼。”    
    “不然你们怎么挣钱?”他戏谑。从赵小姐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里,他看到一点撩人的春意。他的心动了一动,对着她意味深长地一笑。    
    老板,这个曾是中国人眼中可憎可惧的词,成了当今最吃香最时髦的称呼。人人都想当老板,连政府机关的负责人大学里的学科带头人,也成了属下嘴里的老板。“老板。”他慢悠悠地环顾了一下四周,他知道,建军今天请的不会是小角色,他们要敲定的是与韩国人合资开发一个居民小区的大项目。建军这小子,生意算是做大了,今天他才知道,赵建军的公司已经自己买下了一层楼,在一个还在建的小区里。而且,他在公司下面的停车场上看到几辆新车,有一辆蓝鸟,一辆桑塔纳,还有一辆豪华子弹头。问建军,他只轻描淡写地说一声:公司新买的。    
    赵建军的香港老板选中一无资本二无做企业经验的赵建军做他在大陆新建房地产开发公司的总经理,算得上慧眼独具,深谙中国国情。赵建军在市政府摸爬滚打几年,做的正是城区开发改造方面的事。凭着他老子的关系,他自己大学毕业的那块牌子,没两年,他就在这个油水极大的处做上了处长。他下海做公司,轻车熟路,把关系与经验都用得恰到好处。这才几年呀,不到三年吧,他就把他老板的一千万注册资金翻了两番多。    
    “风水轮流转。”他望着在席上谈笑自若左右逢源的赵建军,不觉在心里冷笑了一下。对于这些依仗父母地位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高干子弟,他有一种融于血液的无名的嫉恨,而身边的赵建军,是这种嫉恨的具体的寄托。尤其让他难以容忍的,是赵建军在他面前永远的优越感,即便是今天的他,一个前途无量的中央某部年轻副司长,也未能让赵建军刮目相看。“你总不能得意一辈子吧,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我是谁。”今天赵建军请他出来,仍然是用那种大大咧咧的口气,“你一天到晚拘谨死了,”他说,“今天纯粹是散散心,咱哥俩好久没见了。吃完饭就把他们甩开,咱们去打几局保龄球,然后去蒸桑拿、按摩,松松筋骨。”


第二部分察言观色,曲意奉迎

    吃饭的时候他果然没有介绍他的身份,只说“梅先生,我的朋友”。酒席很热闹、很放松,谁也没谈生意,但他明白,这正是中国特色的谈生意。“把我当猴耍。”他在心里冷笑,他相信,席上的人谁都知道他的身份,有他这样身份的随请随到的朋友,恰恰是赵建军看似随意其实是刻意抛出的一个砝码。不错,那种众星捧月或刻意应酬确实让他觉着累,但此时的被冷落却更让他憋气。他已经与他的职位融为一体,他已经习惯了或被捧或捧人,他已经习惯了他的权力。在熟人的眼中,他与赵建军是铁哥们。不管他心里怎么想,这么多年来,他对赵建军始终谦恭而亲切,这里有需要,也有习惯。    
    1976年他终于圆了上大学的梦并且得以到北京上大学时,他是怎样的欣喜若狂啊。当年他选择回乡插队这一条路,确实是一着好棋。凭着母亲在当地的人缘,凭着月桂父亲的势力,他在插队仅仅两年就顺顺当当地当上了兵,而在那个岁月,当兵可是万人想望的出路,如中状元般的风光啊。他在部队干得不错。只用了三年时间,入了党、提了干,并且被推荐上了大学。只有他自己知道,做到这一切,他费了多少心机,做了多少努力。    
    但是,他成功了。到学校报到之后,他明白,今后,已经是一条通天大道。    
    可是1977年恢复高考,他一下子就不再是天之骄子,他成了最后一届工农兵学员。其后有多少时间,他心里充满了懊悔与愤懑,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凭着他这么多年都没有扔下功课,凭着他学业的底子;如果他参加高考,一定能考上北大或清华,而现在,费尽千般心思,倒成了一个后娘养的。但是谁又能预料到,会有恢复高考这一招呢。    
    那天在杜鹃家认识赵建军,他马上就意识到了,赵建军将是他未来路上的一座桥,足以消弭他只是工农兵大学生的遗憾。尤其有缘的是,赵建军与他竟同在一所大学,不过不同系不同级而已。赵建军恰恰是七七级的天之骄子。    
    果然,他如愿以偿地留在了北京,并且进了赵建军父亲任副部长的那个部,这应该算当时他这个专业的最好选择。不错,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赵建军在其中出力不小。但是他并不领情,因为他每向上走一步,也都给了赵建军相应的帮助,他们不过是互相利用而已。然而相比之下,他花费了多少心思,压抑了多少生机,忍受了多少委屈,付出了多少努力。而赵建军呢?他潇潇洒洒地活、痛痛快快地过,却还什么都占先,什么都压他一头。凭什么?不就凭他有个好老子,有个好背景吗?本来是相互利用,但是,赵建军却总是一副施与者的优越,而他,却必须察言观色,曲意奉迎。    
    “哥们,你的老爸已经下来,老子今后可以不再用你,再给我玩这一套,你可就有些不识时务喽。”他在心里冷笑。


第二部分我们之间理解沟通的绝望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灰蒙蒙的一片。乔安发愁似的看着窗外:“已经下了三天了。这天气。”    
    “安子,我心里不安极了。我每天早晨往他们单位打电话,都说还没有回来。他原说4号回来的,今天已经是8 号了。南方正在发大水,报纸上每天都报道。我真怕是哪段铁路或公路被洪水冲坏了,他被困在火车或汽车里了。否则为什么没有一点消息?为什么一个电话都没有?我真急坏了。我害怕极了。我甚至想,他要是出了事,我活得下去吗?”    
    这种近似疯狂的神态乔安可从未在杜鹃身上看到过。她很困惑。    
    刚才杜鹃来电话,着急忙慌地说要到她家来。“鹃鹃,外面雨不小呢。”她提醒她。“没关系,你等着我,我一会儿就到。”她说完就撂下了电话。    
    桌上的饭菜没怎么动。杜鹃不想吃,而乔安,被杜鹃稀里哗啦摔给她的话打蒙了。    
    乔安不认识季得其人,她甚至从未听过这个名字。这几个月,杜鹃同她联系很少。现在突然冒出一个杜鹃视若生命的季得,杜鹃并且毫不避讳地告诉她,他们的关系已有半年了。这让她怎么去想?    
    杜鹃经不住诱惑。但是能诱惑杜鹃的人与事却也不太多。所以,她基本上不是轻易激动轻易动感情的人。而且乔安始终认为,杜鹃虽有温柔的性情和极善良的本性,但是,由于从小优越的生活环境和众星捧月般的生活,她并不太会为人着想或体贴关爱别人,她也不曾想象她会忘我地去爱什么人。她是一个更需要别人呵护的女人。    
    可是现在杜鹃是怎么了?    
    半年了吗?她怎么处理这段感情同她丈夫之间的关系?她明白她最终想走到哪里去吗?    
    “杜鹃,你听我说,你所有的想象都是自己吓自己。我敢担保他什么事也没有。对于这个我一点都不担心。我担心的是你将怎么处理你的生活。相信我,他马上就会平平安安地回来。现在你不要再想这个问题。你定下心来,咱们谈谈这件事本身。”    
    杜鹃叹了一口气:“我也想同你谈谈。我心里很乱。”    
    “那你就说吧。”    
    “我从未对人产生过这样的感情。现在我才明白,原来我过去从未恋爱过。”她又叹了一口气,“不怕你笑话,我们在一天中说的‘我爱你’,比过去我所有的日子加起来说的还多。”    
    杜鹃这样地表达她的感情,乔安感觉到一些震动。    
    “过去我们是那样地嘲笑‘门当户对’,以为那是狭隘是庸俗。其实这里面有多深刻的道理。在完全不同的环境中长大的人,思想方法和各种习惯真是很不一样。”    
    “我同又平从来就没有真正相爱过。既然我们从来就没有真正相互了解,我们怎么会真正相爱?我们的裂痕一直在加大,我们之间的淡漠已经有很长时间了。老实说,我不是没有做过努力,但是我后来发现,我们之间的不和是骨子里的,我们没有办法和谐。”    
     “鹃鹃,你们现在不是两个人的问题,你们是三个人的问题。你不能不考虑匀匀。我深深地知道一个温馨和谐的家庭对于一个孩子的成长是何等的重要,这一点,我想你还不会有太深的理解,因为你有一个美好的童年。是的,它非常重要,你怎么强调它的重要都不过分。一个心灵有创伤的孩子,也许他今后用终身的努力都无法消除这伤痕给他的生活带来的影响。这将是非常痛苦的。你不知道,这伤痕,它不是有形的,不,它甚至不是能说得清的。它消融到一个人的性格中,一个人的思想方法中,一个人的处世能力和处世态度中。鹃鹃,人说:性格即命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一个人的命运,从他一出生就已经注定了,那就是家庭给他的东西。我指的不仅是有形的,更是无形的,是融进他的性格中的那些个东西。”    
    “安子,你什么意思?你是说为了匀匀,我就必须做一个殉道者吗?”    
    “不,鹃鹃,不是这样。我是说,有了匀匀,你考虑问题就要加进去一个极重要的因素。”    
    “唉,孩子是敏感的。如果父母虚伪地维持一种关系,孩子未必感觉不出这种虚伪,这对孩子,也未必就是好。”    
    “你同梅又平的关系,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杜鹃沉默了一下。    
    “公平地说,也不能说他对我不好。我身上穿的衣服,基本上都是他去各地出差时为我带回来的,甚至对匀匀所尽的责任,他也比我多。无论是他的朋友,还是我的朋友,都以为我们是难得美满的一对。从形式上说,他好像是这个家的一棵大树,他支撑着我们的需要,我们在他的荫庇之下。但是我心里知道这不是真的。我心里常常很空,那甚至是一种绝望,对我过去对人生抱有的种种想望,对我们之间理解沟通的绝望。


第二部分真正的爱,是单纯的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灰蒙蒙的一片。乔安发愁似的看着窗外:“已经下了三天了。这天气。”    
    “安子,我心里不安极了。我每天早晨往他们单位打电话,都说还没有回来。他原说4号回来的,今天已经是8 号了。南方正在发大水,报纸上每天都报道。我真怕是哪段铁路或公路被洪水冲坏了,他被困在火车或汽车里了。否则为什么没有一点消息?为什么一个电话都没有?我真急坏了。我害怕极了。我甚至想,他要是出了事,我活得下去吗?”    
    这种近似疯狂的神态乔安可从未在杜鹃身上看到过。她很困惑。    
    刚才杜鹃来电话,着急忙慌地说要到她家来。“鹃鹃,外面雨不小呢。”她提醒她。“没关系,你等着我,我一会儿就到。”她说完就撂下了电话。    
    桌上的饭菜没怎么动。杜鹃不想吃,而乔安,被杜鹃稀里哗啦摔给她的话打蒙了。    
    乔安不认识季得其人,她甚至从未听过这个名字。这几个月,杜鹃同她联系很少。现在突然冒出一个杜鹃视若生命的季得,杜鹃并且毫不避讳地告诉她,他们的关系已有半年了。这让她怎么去想?    
    杜鹃经不住诱惑。但是能诱惑杜鹃的人与事却也不太多。所以,她基本上不是轻易激动轻易动感情的人。而且乔安始终认为,杜鹃虽有温柔的性情和极善良的本性,但是,由于从小优越的生活环境和众星捧月般的生活,她并不太会为人着想或体贴关爱别人,她也不曾想象她会忘我地去爱什么人。她是一个更需要别人呵护的女人。    
    可是现在杜鹃是怎么了?    
    半年了吗?她怎么处理这段感情同她丈夫之间的关系?她明白她最终想走到哪里去吗?    
    “杜鹃,你听我说,你所有的想象都是自己吓自己。我敢担保他什么事也没有。对于这个我一点都不担心。我担心的是你将怎么处理你的生活。相信我,他马上就会平平安安地回来。现在你不要再想这个问题。你定下心来,咱们谈谈这件事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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