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买骨(下部)(出书版) by: 罪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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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买骨(下部)(出书版) by: 罪化-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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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如此往来对话,一来二去,竟好似遗忘了第四人的存在。

  这本该是季子桑脱逃的大好时机,但他却反而怔怔地看着,挪不开脚步。

  一切都与他无关,他也没有任何介入的理由。

  似乎永远无法融入的孤独之感,让他在骄傲自我的尽头,猛然落入自卑的悬崖。

  在光鲜美丽的外表下,他何尝不明白自己的内在已是一团漆黑,他曾不想,无力改变。

  于是被迫扭曲,直到将归尘赶出了尸陀林,这时候想要改变,却发现再也回不到从前。

  接着某一天,他开始这样想:既然走入了泥潭,便又怎么能奢望清洁地离开?杀一个人是杀,杀一群人也是杀。

  唯一不同的是杀一个人,只是个凶手。

  杀一片人,则称为高手,任意杀天下人的,便是枭雄。

  自己究竟何时甘心情愿被人冠以妖孽、凶神的名号?这已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自己会变现在这个模样,归根到底还是因为眼前的这个男人。

  无论是宠爱还是憎恶,不得不承认的是,自己的一生都已经与他纠缠起来。

  然而此时此刻,作为罪魁祸首的这个人,却好像对自己完全不在乎起来。

  季子桑的目光,依旧充斥着警惕与阴险。

  然而警惕与阴险中,更夹杂了几分失落与不甘。

  他忽然持高了衣袖,探出指刀在自己的手臂上慢慢地划了一刀。

  血,滴滴答答地蜿蜒而下,溅到岩石地面上。

  与此同时,常留瑟急促地闷哼一声,颓然倒向一边!「小常!」垂丝君慌忙将人扶住了,发现常留瑟臂上竟平白无故地多出三寸来长,赫然浮凸的鲜红疤痕,薄薄的一层皮肤下,还有更多的血水渗涌出来。

  「这是!」他正惊愕,忽然听见一阵毛骨悚然的笑声。

  垂丝君抬头,正见到季子桑将自己鲜血淋漓的手臂举了起来。

  「彼此同命。」

  他露出一口白牙,阴惨笑道,「看你能奈我何。」

  男人这才明白了同命丸的作用,脸色顿时又是猛地一黯。

  心想无论如何都要先将季子桑拿下,不让他再轻举妄动。

  而这时候,雪袅背上的一声轻噫便阻止了一切的动作。

  「子桑」归尘主人缓缓侧过身子,向着黑暗说道,「自残对谁都没有好处,你若还想留着性命继续做孽,就安静地听我说话。」

  他那离血红的眼眸虽已失明,却似乎依旧保有蛊惑人心的力量,甚至叫季子桑见了也抵抗不住,慢慢安静了下来。

  「先把血止了。」

  他这样吩咐,扬手抛出了一根轻飘飘的布条。

  周围明明已经不见半丝微风,这布条见鬼使神差飘到了季子桑手上。

  季子桑便用着它将伤口草草捆了,垂丝君抱着常留瑟立在一旁,感觉像在参观着别人的家务事。

  等到响动稍息,归尘主人又伸出手来,这次做了个召唤了动作。

  「十多年没见你的模样了,就不能走得近一点么?」季子桑愣了愣,倒没有再依言接近,反而大大地后退了一步。

  「别想骗我接近你。」

  他低声讥讽道,「你忘了你现在是个瞎子!」归尘主人不意听见这样孩子气的咒骂,顿时失声笑道:「你还是没有变。

  子桑,算是我想念你了,能过来让我摸一摸么?」季子桑心中打了一个疙瘩,却只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做梦。」

  归尘主人早料到他会这样嘴硬,也不气恼,只是将手靠在竹椅上来回抚摸着,一番暗示叫人看着心里发毛。

  他缓缓开口道:「这么多年的争斗,你难道不觉得厌倦?从襁褓里便开始,一路走来,就非得要死去一个才能了结?」季子桑原本以为他是个没心没肺、只知道占有与侵略的人,却不意从他口中听到这样一番感叹。

  一整个人明显地震了一下,但还是坚持道:「这就是我们的命,你知道的。」

  归尘主人却不以为然。

  「我的命?」他自嘲道,「自从尸陀林易主,自从被你剐去体骨,我就已不再是尸陀林主的人,当然也不是尸陀林的命。」

  这话中的曲折分明一言难尽,但他却表现得异常坦然与舒畅。

  而这两句话显然激起了季子桑心中的又一阵波澜,他很有些出神地想了开去。

  自己用了这么多心思、花了这些手段,方才夺到尸陀林主这唯一的宝座,也算是从归尘的手上获得了重生。

  然而此刻的重逢,看见归尘主人一脸解放的神情,他却又患得患失起来,恍饱看见自己其实还被笼罩在一层更为深重的黑暗之中。

  那层名为尸陀林的黑暗,真恐怕要等到他死亡的那一天,才能真正散去。

  这样一来,他最渴望的两样东西,关注与自由,其中一样他这一辈子都没有得到过。

  哪怕是一瞬之间。

  那么关注呢?季子桑没有再去思考,他充满了怨毒的眼眸中忽然缥缈了一层溥雾。

  于是任常留瑟或垂丝君都看出了他的迷惘。

  然而也就在这片刻犹豫之间,归尘主人竟看穿了他的心思,主动道:「回想当日你若不是使阴损计,绝不可能动我分毫。

  而今日我来找你,自然是做了万事周密的安排。

  你,再也逃不掉。」

  季子桑闻言,双睫重重地扑了一下,竟然有些期待地追问:「你待要如何?」归尘主人道!「我一直等着今天,希望能与你心平气和谈一谈。

  此后两人都能有一个新的开始。」

  「新的开始?」季子桑重覆,「如何开始?」归尘主人道:「你若是真心悔过,就发个话,由我作和事佬,放你一条生路。」

  季子桑人依旧躲在石笋后面,试探地问道:「你。。。。。。要我如何悔过?」归尘主人朗声道:「只要你把常留瑟的解药拿来。」

  听到这个实质性的条件,季子桑顿时清醒了几分,警惕道:「若我给了解药,你们又会把我怎么样?」「不会怎么样。」

  归尘主人答,「如你曾经对我一般,放一条生路。」

  季子桑因为这句话而重重地打了个寒噤。

  「我不相信。」

  他一字一顿地说,「我不相信你有这个善心。」

  归尘主人红色的盲眼霎时睁大了,又在瞬间暗淡下去。

  「子桑。」

  他似乎是在叹息,「你也有让我呵护的时候,你甚至会在我怀里哭,而我对你的好。。。。。。你都已经忘记么?」这些露骨而热切的言语,不仅令一旁的垂丝君与常留瑟暗暗惊奇,更惹得季子桑一阵心血来潮。

  不是不记得,而是骨于里不想记起来。

  茫茫的黑暗虽然没有光,却还能感觉到温度。

  记忆中的炽热,那是肌肤赤裸裸的相贴,是身体合契时迸发的火花。

  从第一次的年少好奇到日后的肉体相依,每当归尘温柔以对,自己也确实曾沉溺过,但季子桑始终不敢去咀嚼其中是否有爱的存在。

  从光明正大竞争的师兄弟,直到最后一方成为另一方的影子。

  除了爱之外的一切都被毁灭了,甚至连尊严与骄傲都被那个人践踏在了脚下。

  应该爱,还是应该恨?季子桑这一瞬间竟着实犹豫了。

  「你究竟要我怎么做!」他慢慢地问道,「要怎么做才肯放我一条生路。」

  归尘似乎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依旧面不改色地要求道:「我叫你把解药交出来,师弟,听话。」

  「师弟。。。。。。」这个久违的称呼让季子桑双脚发虚,他伸手抓了身边的石笋,手心冒了层汗,感觉如蛇退了层皮,露出柔软的身体来。

  此时此刻,归尘主人的脸上满是温柔与不可忤逆的期待。

  他继续慢慢伸出手:「交出来罢。。。。。。」季子桑最后挣扎般的沉呤了一下,身子微微后倾,像是要避开某种并不存在的热情的视线。

  但这种挣扎也是徒劳的。

  他最终还是鬼使神差地妥协道:「解药需要我的血液来配。」

  「乖。。。。。。」归尘主人那惑人的红眸满意地睨了一睨,当即又招手道:「我腿脚不便,你自己过来。」

  季子桑闻言,不情愿地又僵了一僵,最终还是漫慢挪动了几步爬到雪枭背上。

  觉察到了他的靠近,归尘主人的笑容愈发温柔诱惑。

  「这么多年,你的味道我依旧记得。。。。。。」他一手拈起了季子桑的下颌,凑过去吻上那腓色鲜艳的双唇,由轻及重变化着力度,如饥似渴地吸吮。

  而季子桑也从开始的惊愕推拒到无奈沉溺。

  一双的人契合在一起,纠缠爱抚的模样竟然如此魅惑。

  就连在一边观看的二人也不觉心神恍惚。

  思想如此一对壁人又为何要弄得劳燕分飞,彼此动如参商这么多年。

  但他们很快就明白了此二人注定分离的原因。

  当四片形状完美嘴唇再度分离时,季子桑的嘴角一咧,止不住地淌下了血丝。

  归尘主人取了个随身的小瓶,笑着将采自季子桑舌尖的血液哺了进去。

  「你这个疯子。」

  季子桑将口中残馀的血液吐出,面颊上是一片难得的腓红,「比当年更见卑劣了。」

  挨了怒骂,归尘主人却也不恼,反而慢条斯理地从舌根下推出明晃晃的一枚蛇形钢针,吐到地上。

  又理所当然地笑道:「彼此彼此,所谓有美人兮,一日不见思之如狂。

  不用点激烈的手段,又如何能记住彼此呢?」这话又恰恰说中了季子桑的心事,令他在愤恨之馀,又不由得不承认,这个世界上唯有归尘才是最了解自己的人。

  他这样半跪在雪枭背上,整个人几乎呈现出投怀送抱的姿态,少顷便觉得尴尬。

  正犹豫着接下来应该如何自处,却听归尘主人冷不丁地将话锋一转,兀然吩咐道:「药已经取到,麻烦你可以退开了。」

  这话让在场的其他二人都怔了一怔,季子桑更是一脸来不及掩饰的错愕。

  他原本以为归尘主人是来提他回去的。

  再不济,也该对过去种种有个彻底清算。

  然而现实却是:归尘主人只是以取得血液作为目的,而对他本人没有兴趣。

  这其中的变化太快,叫人不安。

  于是他忍不住追问道:「可你说的重新。。。。。。」归尘主人的唇角因为他的追问而略微扬了扬:「重新就是重新。」

  季子桑见了这个笑容,立刻将所有疑问拦腰截断,换了种恍然大悟的目光。

  「什么希望从头开始,都是谎话对不对!」他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控诉道,「刚才的一切,只是欺骗我交出解药的骗局!」归生主人依旧漫条斯理地点头,甚至还反问道:「难道你刚才没看出来?我本是受邀前来牵制你的实力。

  如今他二人得以全身而退,我任务便也达成。

  说了重新开始,是各走各的路,你以为一个曾经险些被你置于死地的人,还会有那个闲情逸致来与你再续前缘?」这一番话,绝情绝义却又在情在理。

  说得季子桑仿佛从半山中跌进谷底。

  又好像被人血淋淋地剐掉了脸皮,火辣辣地羞恼与疼痛着,他觉得自己是遭了非常严重的侮辱,面色不消说了,甚至连满头的黑发都隐约铺上了一层白霜,而全部的生命力似乎都转移到了一口雪亮的白牙上,恨不能将面前的男人咬成碎片。

  但这种苍白凶狠的神情,归尘主人是一点都看不到的。

  他还是端坐在竹椅上,抚着把手一宇一句地说道:「生气了么?心里还是想和我在一起吧?不过迟了,要我一个瞎子来追你,子桑,你不觉得这也太难了么?」语毕,归尘右手轻扬,将瓶子稳稳地抛给了垂丝君,又兀自甩了甩手里的缰绳。

  那雪枭得了指令,一抖翅膀腾空而起。

  季子桑在大鸟的背上立不稳,一个跟斗落下来,在坚硬的岩地上闷哼了一声,又迅速爬起来,倔强地立得笔直。

  这时候雪枭已经腾到了一丈多高的地方,狂风卷集着雪白的羽毛轻蔑地打在他的脸上。

  「子桑吾爱。。。。。。」逐渐远去的男人笑得那般可恶「此去永诀,后会无期。。。。。。」季子桑瞪大了眼睛,嘴唇白得发紫,任凭它顫抖着却说不出半个字来,他嘴角的血还在流,黑色的袍子破了露出大片擦破了皮的肌肤,散乱的黑发在火把与月色的交融下显得凄凉诡异。

  但这一切,归尘主人的盲眼看不见。

  雪袅很快就升到了半空,但下知为何却并不急于离开,反而依旧在半空中盘旋,不时俽落几具干尸,挑衅地将枯干的肢体扔到地上,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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