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长(修正版)[高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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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长(修正版)[高和]-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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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晓兰不干了:“大李子你怎么这么狠,你要是敢把我家老黄变成红烧肉我就把你变成红烧肉。”
    大李子呵呵笑着说:“老黄变成红烧肉能吃,我变成红烧肉不能吃,浪费。”
    彭远大在一旁看着晓兰跟大李子斗嘴,想插嘴又找不出合适的话来,不声不响就这么待着又怕姑娘看轻了他,心里头就像被谁塞进去一整窝的蚂蚁,乱糟糟痒酥酥,却又难抓难挠,大冷天急出来一脑袋汗水,多亏这个时候王大妈回来了。
    王大妈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花白的头发和满脸的皱纹向这个世界默默诉说着生活的艰辛。晓兰赶出去接过王大妈手中的白菜土豆,告诉王大妈家里来人了,王大妈咿咿哦哦地答应着走进门来。
    大李子张口就问:“单位不是分冬菜了吗?你怎么还去买。”
    王大妈好像能听懂大李子的问话似的,咿咿哦哦比划着跟大李子对话,大李子却弄不懂她的意思,晓兰在一旁当翻译:“我妈说现在各单位都分菜,所以市场上的白菜土豆便宜,分的冬菜都放到菜窖里了,等到开春市场上的菜价上去了再吃。”
    大李子这才给王大妈介绍彭远大:“这是公安局的彭科长,他来向你了解情况。”
    彭远大一听大李子擅自给自己升了官,连忙解释:“我不是科长,就是一般的警察。”
    王大妈笑了,又比划了两下,姑娘笑嘻嘻地对彭远大说:“我妈说警察干好了就能当科长。”
    彭远大终于鼓起勇气问了姑娘一句话:“你妈能听懂人话吗?”
    姑娘白了他一眼:“你只要会说人话我妈就能听懂。”
    彭远大听说过十聋九哑,大部分哑巴正因为耳聋无法听到声音才无法学会说话,没想到这个王大妈能听懂话居然也是哑巴,所以才有那么一问。碰了一鼻子灰,彭远大才想到自己刚才那种问法确实不怎么样,便不敢再胡言乱语。大李子对王大妈说了他们的来意,王大妈手舞足蹈叽里哇啦地说了长长一段话,大李子和彭远大面面相觑,谁也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姑娘又开始当翻译:“我妈说了,这件事情她也非常恼火,她在那里打扫卫生,却出了那样的事,她觉得自己也有责任,希望你们能尽快破案抓住坏人,不然好人也跟着受牵连。”
    话说到案子上,彭远大就不再紧张拘谨,摆脱杂念问王大妈:“你整天在女浴池工作,根据你的观察,有没有你觉得可疑、不正常的人?”
    王大妈没有马上回答,沉思起来,彭远大进一步引导她:“有没有年龄在三十岁以下,行为举止不合常理,行为举止让你觉得跟别人不太一样的人?”
    王大妈想了一阵,拍了大腿一巴掌,叽里哇啦连比划带说,彭远大跟大李子虽然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却看得明白她肯定有重要的事情正在说出来。彭远大就看姑娘,希望她翻译,姑娘说:“我妈说她觉得有一个人比较值得怀疑,那个人在丢东西的那几天连着去了几趟澡堂,哪有人天天跑到澡堂子洗澡的?有一次我妈扫地的时候,碰到她正在穿衣服,一看见我妈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那个年代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没有在家里沐浴的条件,要洗澡就到单位的澡堂子,单位没有澡堂的人只好到公共浴池,好在公共浴池很便宜,一张澡票五分钱,洗单间小盆塘也才两毛五分钱,福利好的单位还发公共浴池的澡票,所以一般人一个礼拜洗上一两次倒也不是承担不起的经济负担,可是天天泡公共浴池那就是一件奢侈到让人怀疑的事儿。听到这儿,彭远大急忙追问那个天天泡澡堂的女人的相貌特征、穿着打扮、职业特征等等细节问题。这些问题的答案都很复杂,晓兰的翻译已经很难及时准确地传达王大妈的描述,彭远大问得又很急,晓兰不耐烦了,找出来纸笔给王大妈:“还是你给他写吧,有些话我也弄不清楚你说的什么意思。”
    王大妈动手写倒比通过晓兰翻译来得更加顺畅更加准确,彭远大却暗暗觉得遗憾,因为王大妈开始笔谈,晓兰就跑到隔壁厨房做饭去了。看不到董晓兰的倩影,彭远大顿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又没有理由把人家叫回来,只好专下心来认真看王大妈写话。经过王大妈的描述,彭远大心里对那个令人怀疑的女人有了大概的印象:那是一个年龄二十七八的女人,个头儿有一米六二,长相比较端正,就是脑门子高了点儿,别的方面倒也挑不出什么毛玻从行为举止判断,可能是哪个工厂的工人。
    “王大妈,你好好想想,这个女的还有什么特征没有,比如说脸上有没有疤瘌,皮肤有没有什么特点,说话是什么口音,你觉得跟别人不一样的地方都告诉我。”彭远大继续追问。
    王大妈咬着钢笔想了想又在纸上写:“她的脑门上有一个包,有核桃大小,不像是碰的,可能是个瘤子之类的。她从来没跟我说过话,不知道是什么口音,不过看那个样子不像外地来的。”
    彭远大又问:“你后来再见过她没有?”
    王大妈写:“记不准了,再后来我休假了,去没去过就不知道了。”
    这时候大李子捅捅彭远大,又点了点腕子上的手表,提醒彭远大该下班吃饭了。那个时候街上没有现在这么多饭馆,即便有饭馆彭远大这样的小警察也吃不起,除非是不想过了。彭远大是单身汉,顿顿吃食堂,过了开饭时间往往就得饿肚子,耐不住饿就得满大街到处找吃的,那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所以彭远大跟大多数单身汉一样,没有非常特殊的事情绝对不敢不按时到食堂报到。
    彭远大看看表,已经过了吃饭时间了,再晚回去食堂关门连冷馒头都吃不着,便起身告辞:“王大妈,谢谢你,你提供的情况非常重要,今天先到这儿,明天我再抽空过来接着跟你聊。”
    王大妈没有往纸上写,比划着叽里哇啦地说了一串话,话虽然听不懂,却可以看懂她的意思是不让他们走,这时候晓兰在隔壁厨房替他们翻译了过来:“我妈说这个时候了你们回去也没饭吃了,让你们就在我们家吃,吃过了可以接着谈。”
    这是彭远大求之不得的事情,在王大妈家吃饭,可以免除回去晚了挨饿之虞,还可以跟晓兰同桌进餐,饭后还可以继续向王大妈调查情况……总之,在王大妈家混饭吃的种种好处瞬间在彭远大的脑子里翻了几个过儿,他正要愉快地接受邀请,大李子却一边起身往外走一边回绝了王大妈的好意:“算了,人家小彭晚上还要忙案子呢,我也没给老婆请假,小彭,咱们走。”
    大李子拒绝得斩钉截铁,王大妈也不好再挽留他们,彭远大只好跟在大李子身后朝外走,心里却对大李子恨得牙根发痒,所以当老黄从背后扑过来偷袭大李子的时候,他就使坏没吱声。大李子出门的时候就已经提防着老黄,感到情形不对,一个蹦子就已经跳到了院门口,蹲下身装作捡石头,老黄不敢再往外追,就隔着门汪汪吼着骂他。已经知道老黄除了大李子不咬别人,又要在晓兰面前逞能,彭远大提心吊胆却又做出大义凛然的样子从老黄身旁走过,老黄只顾了骂大李子,没搭理他。
    骑上车子,大李子说:“小彭,走吧,到我家吃去,这阵回去食堂都关门了。”
    彭远大还在为没能在王大妈家混上饭憋气,赌气道:“不去,我还有事呢。”
    大李子沉默片刻说:“小彭啊,在谁家吃饭也不能在王大妈家吃,还是到我家去吧,有什么事也得吃了饭再办。”
    听他这么说,彭远大忍不住问:“为什么不能在她们家吃饭?”
    大李子闷闷地说:“她们家实在太困难了,晓兰刚刚从农村抽回来,还没找到工作。她爸爸长期有病欠了一屁股账,一死了之,账到现在还没还完。她们家就靠王大妈每个月三十五块钱的工资过日子,你没看晓兰那么大的姑娘了,身上的衣服还打着补丁,她们家除了床和桌子还有啥?我们要是在她们家吃饭,她们肯定要加一两个菜,对我们来说这不算什么,对她们来说又是一笔额外的负担,所以啊,吃谁也不能吃她们。”
    彭远大让大李子说得有几分辛酸也有几分羞愧,看到路边有一家商店还开着门,跳下自行车进去买了一个肉罐头,出来后对大李子说:“走,到你家吃去,顺便认认门,今后你就是我的朋友。”
    

    第三章
    接下来的日子里,彭远大几乎天天要往王大妈家跑,有时候有大李子陪着,有时候自己单独前往,以至于一天不去心里就空落落的。他把这解释为为了破案了解情况,这一点也符合事实,经过跟王大妈的多次接触深入了解,那个可疑的女人在彭远大的脑子里越来越清晰,现在面临的问题就是要找到这个女人。这又离不开王大妈的帮助,王大妈在澡堂子专门负责照管女浴室,打扫卫生,看守门户,防止男士有意无意地走错门,所以对经常到女澡堂来洗浴的老顾客都非常熟悉,在她的指点下,彭远大一个一个地找那些老顾客调查,再通过那些老顾客找并不常光顾这家澡堂的人,半个月下来发案那段时间曾经去过澡堂子的女顾客基本上找全了,唯独没有找到那个可能是小偷的女人。他询问那个女人的情况时,得到的答复大同小异,见过,有印象,却不知道那个人是哪儿来的,又是干什么的。这反而更让彭远大坚信自己的推断:那个女人就是贼。因为,其他的顾客都有相对的稳定性,即便是偶尔光顾的人经过认真细致的摸排查找也能找到下落,这些人有的年龄不符合作案条件,有的洗澡时间不在发案现场,有的洗澡的时候没有独处的机会,唯独那个神秘女人年龄符合作案条件,几次洗澡都在发案现场,而且多次脱离了其他顾客的视线谁也说不清楚她偷偷摸摸在干什么。
    彭远大是个腿勤嘴勤的人,认识了王大妈母女之后又好像时时刻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形力量在推动着他,精神亢奋能量无穷,城里城外跑了个遍,逮着谁向谁打听嫌疑对象的下落。功夫不负有心人,彭远大按照掌握的相貌特征向一个女顾客询问神秘女人的时候终于有了重大收获,听他描述了那个女人的相貌年龄特征之后,女顾客说:“你说的不就是我们前楼住着的吉普车吗,我洗澡的时候也碰见过她。”
    彭远大让她说得发愣:“吉普车?什么吉普车?”
    女顾客说:“我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反正别人都叫她吉普车,可能说她脑门子长得突,活像吉普车。”
    彭远大精神一振,就好像在地洞里钻了几天的人突然找到了出口,见到了阳光:“你快说说,她是干什么的,具体住址,家庭情况,凡是你知道的关于她的情况都给我说说。”
    女顾客告诉他,那个叫吉普车的女人一个人住在她们前面那栋楼的一套一居室里,是东风机械厂的工人,具体干什么工作不太清楚,平常见了面也不太爱跟人说话:“那天我在澡塘碰见她之后还挺纳闷,她们厂子有浴室,她怎么还跑到公共浴池来洗澡。”
    女顾客最后这句话又给彭远大的脑海里增加了一个新的问号:对呀,既然她们单位有浴室,她还有必要到公共浴室花钱洗澡吗?彭远大急忙回去向蒋卫生汇报,蒋卫生说既然这么多疑点集中在她身上,那你就直接接触一下她,我手头没人,让东方红浴池的保卫组跟东风机械厂保卫科配合一下,不要一个人跟她接触,省得惹麻烦。贼没赃硬似钢,她肯定也不会承认,她不承认就到她家突击搜查一下。
    那个时候法律还不健全,也没人太在意人权,要搜查谁的家专案组长说了就算。得到蒋卫生的指示,彭远大就叫上东方红浴池的大李子直奔东风机械厂。在东风机械厂保卫科的积极配合下,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叫“吉普车”的女人。吉普车不但不承认自己偷过东西,甚至连去过东方红浴池都一口否认:“我们厂自己就有浴池,我有必要大老远跑到社会上的浴池去洗澡吗?”
    大李子说:“你既然没去过东方红浴池,那就麻烦你一趟,跟我们去让浴池的人认认,看看到底是我们冤枉你还是你撒谎。”
    吉普车马上转了口风:“让我想想,对了,我前几个月有几天病了,没上班,好像到社会上的浴池洗过澡,到底是不是东方红浴池我也记不清了,可能是吧。”
    彭远大问:“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几天病了,没上班所以要到社会上的澡堂子洗澡,可是你怎么连着几天天天去?”
    吉普车说:“我们在厂里天天下班要洗澡,已经习惯了,天天洗有什么不对?我是南方人,南方人讲卫生,习惯天天洗澡,不像你们北方人,洗一回澡挺一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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