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有恶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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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有恶犬-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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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向来冷淡的视线停在他脸上,不急不缓道:“ 谢大人,昨日我让家仆送上的请帖,不知道你收到没有。”
  这,这纯粹是在威胁他吧?当着那么多同僚,他能说半个不字么?
  他微微弯着身子以表示自己的赤胆诚心,去,怎么不去,就算水淹京师他都一定漂过去,就算他挺尸了,也要必学水上跳。
  “ 收到了,谢丞相大人关心。”
  大概是他的语气还欠缺点热度,惹的旁边一位年轻俊才冷哼一声,“ 不识抬举。”
  秦敛也听到了这不屑的哼声,睇向对方:“ 齐大人有意见?”
  “ 咳……没有。”
  “ 之承,那我就等你来了。” 这样说完,就从他身边擦身而过,没有多余的表情和神态,只是状似随意的往他弯着的脊背上轻轻拍了拍。
  不由自主的就觉得鼻腔难以呼吸起来。
  他以前跟秦敛说过,男人汉大丈夫就是要直起腰骨做人,上跪国君下跪高堂,除非真心佩服,他才不会轻易弯腰。
  年轻人总有会天真的豪言壮语,可他怎么觉得,秦敛还可能,大概记得他当初说的话呢。
  樊林介绍来的玉匠果然手艺精湛,椭圆形砚池四面浮雕山水人物, 用黑黄檀木镶嵌,流光四溢,线条简洁优美,虽然送玉屏玉如意更现身份,可他知道秦敛闲时爱练书法,送这个还比较实用些——
  且慢,他送那么实用的做什么?要是秦敛每次一看到这砚台就想起他的脸,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失策,真是失策啊。
  谢启抱着寿礼站在秦府门前,心中有苦难以明说,有泪无法直流,唯有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 谢——咳,谢大人!”
  手臂从后面被人拖住,他猛然回头一瞧,嘴角忍不住就挑开了。
  “ 樊小将军,好巧啊。”
  青年喘了几口粗气,自己随意整整衣衫,没好气的抱怨:“ 好巧个什么啊,我先去你府上找你,你家小厮又说你刚刚走了,我骑着马追了几条街——你说巧不巧?”
  “你,你找我做什么,不是说好秦府碰头的吗?”
  谢启,你是有城府的人,只是听到这种程度的话就心花怒放,那实在太掉价了……
  “你啊,傻乐个什么。”
  趁着周围没人注意,樊林偷偷扯住他的耳朵,坏心眼质问:“ 有什么好乐的?我也要听。”
  “ 我没有乐。” 他使劲控制自己上扬的嘴角。
  青年腾出手去搔他的腰,谢启最怕痒,急忙跳开,瞪眼制止樊林:“ 你别过来。”
  “ 说不说啊?谢大人。”
  “ 据说公主天姿国色美艳动人倾国倾城能见上一面我觉得非常荣幸。”
  他大气不喘,只是脸泛起红色。
  所幸这儿灯火不足,青年看不到他的窘迫。
  樊林不以为意的哼了声,“ 能有什么好看的,不也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满大街都是女人啊,有什么好看的,等等,谢启,你不是对女人不行吗?”
  这,这是什么逻辑,他谢启虽是断袖,可也是有自尊有高度的断袖,不行这个词简直就是侮辱他的男性尊严。
  “ 樊小将军,如果你很欣赏一个花瓶,你是不是也代表你必须要对花瓶‘很行’?”
  “……” 青年吃瘪了,不过很快恢复神采,促狭地眨眼:“我对花瓶行不行,谢大人清楚就好。”
  不怕真流氓,就怕假卫道,他算是彻底领教到了。
  庆民风向来开放,未出阁的姑娘能在未来夫君府操持事务上也不算什么大事……况且这姑娘还是皇上亲封的公主,就算这心操错了,旁人也只能说,操的好啊操的妙啊。
  所以,到底是哪个不长心眼的家伙把他的位置安排在这里的呢?
  谢启耳听八方,视线左右暗瞟,好一个前后受敌四面楚歌,敢情坐在他周边的都跟他有那么点不大不小的过节,这么受关注显眼的位置真的跟他的做人原则大相径庭啊。
  唯一让他可以窃喜的是樊林的席位就在他右手边。
  能在大庭广众坐下一起,着实让他有点……嗯,暗自暗喜。
  “ 不是想看公主吗?好像已经来了。 ” 樊林目光也随着众人移到一边,轻声说道。
  青年虽是武将,可模样生的好,所以无论是正装还是盔甲都好看的很,繁丽华美的宽袖锦袍穿在青年身上就硬是比别人多了几分潇洒峻拔,这种美好的身型,绝不是一般般的软绵书生能练出来的啊。
  一时入神,竟连今天的寿星公出场谢启都没注意到。
  直到一帮同僚们流水似的涌到秦敛那儿,他才后知后觉的啊了声,“ 秦相来了啊。”
  樊林收回视线,端起酒杯抿了口,语气轻视:“ 不过靠女人联姻上位而已。”
  谢启一愣,这个,樊家和秦敛暂时还没太大瓜葛吧?难道有什么上了台面的恩仇录他没有了解到?
  “ 他就算不娶公主,也照样是秦敛。” 虽然心理复杂的很,谢启还是感叹了一句:“ 天下谁人不识君,当今朝廷,除了他,谁担的起这句话。”
  青年不赞同似的啧了一声,换了个更加随意的姿势。
  “ 樊家太老爷如果还在,又另当别论。”
  言下之意,樊家多靠祖上庇护,如果青年不多加努力,这光环只怕续不了太久。
  樊林瞥了他一眼,口气一下子也变糟糕起来,总之很是自暴自弃,“ 好了好了,在你眼里我就是个靠祖宗吃饭的纨绔子弟。”
  没有啊……他只是想提醒顺便激励他而已。
  “投胎也要看技术的。” 青年忽然回视他,短促一笑,眼眸有星光在荡:“ 谢启,这说明我会投会抢啊。”
  他呼吸一松,“ 是,是,这也是本事来的。”
  慢慢的,樊林似乎适应了他讲话的方式,也不会像刚认识时一样,动不动就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口头之争就发少爷脾气。
  那边,人群渐渐松动开来,他见着了秦敛和跟在男人旁边的公主。
  秦府寒梅正浓,斜枝悬冰,疏影就横斜在冷池凝波上,笼中灯火沉浮着暗香,在逆风来临的时候就一股脑朝来人的方向飘了过去。
  秦敛性子历来偏冷不喜热闹的颜色,今日一身红色厚袍,袖口描上了金边,清正雅丽,身旁的公主虽容姿艳美,可坏在长裙用色过于浓烈,佩饰过多又繁琐,倒和秦敛的气质不相搭了。
  除此之外,这已是毫无瑕疵的佳偶啊。
  隔壁青年也随即调整了自己一开始颇为随意的站姿,轻轻放下酒杯,微微紧绷的肩部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线条。
  “ 谢大人,樊将军。 ” 秦敛朝他们举杯,嘴角浮着的笑意就跟梅花香似的,只怕嗅大力点就没了,飘渺不定。
  “ 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
  身边的公主俏脸皱了皱,大胆的挽起秦敛的手臂,俏生生问:“ 哪有什么不周的地方,你呀,好歹也要相信我一回嘛。”
  谢启鸡皮微起,同时打了个不大不小的寒战。
  女人什么的,他果然没有尝试的欲望,自己这种脾气,别说哄人开心,如果不是自己喜欢的,就连最基本的忍耐他都会做不到。
  他见秦敛眼波不动,只是用另一只手暗暗拍了拍公主的手背,以示安抚。
  “ 樊哥哥,你说啊,这寿宴办的如何?”
  对了,据说公主和樊家私交极好,这声樊哥哥也算不上临时套近乎,只是这声声媚入骨,真叫他这个断袖吃不消啊。
  青年倒受的住,温声道:“ 办的是好,比我爹那场还好上许多。”
  过节!秦樊两家绝对有过节!谢启掩垂在长袖里的手指动了动,碰上青年的手。
  年轻人,当忍则忍啊。
  就算有什么不舒坦的地方,回被窝里就当屁放掉就好,何必在人家寿宴上摆臭脾气呢。
  不过秦敛这种人,肚子里跟运河似的浮着船,还是船杆子都碰不到底的那种。绝不会跟樊林这种年纪的大少爷在言语上计较太多。
  清正稳重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不敢当,等樊老将军六十大寿时想必樊府会更加让人期待,芸印,你别让谢大人看笑话了。”
  最后那句话是对公主说的,再娇惯的人在秦敛面前都要懂得收敛,公主讪讪收回自己的手,“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
  “ 之承,那笔筒我很喜欢,你有心了。”
  谢启清了清喉咙,“ 秦相您喜欢就好。”
  秦敛神色坦然回道:“ 你送的东西一向最合我心。” 言罢,视线停在他头顶,“ 合心的东西,自然要好好保管的。”
  他冷汗猛出,只想提袖擦擦,这对新人,真是一个塞过一个的如狼似虎啊。
  “ 秦相……说的有理。”
  青年显然不知道他和秦敛之间的旧情旧怨,他立刻感觉到侧边脸颊上迎来的阵阵疑惑的目光,这就算了,秦敛直视着他的力度简直烫得他心头发麻。
  “咦,说起来,谢大人您和随风是一届科考的,那个时候他就是这个样子了吗?”
  公主听着听着就来了兴致,知趣盎然的眨着美眸,不怕生的瞧着他。
  谢启支吾了,半天愣是吐不出一个字。
  “ 说起来,我当年是什么样子,之承大概还记得吧?” 一旁的男人风轻云淡且不着痕迹的煽风点火:“ 毕竟自己看自己,还是没有旁人来的精准。”
  公主拍着玉掌,露出娇憨可爱的神情,“ 是啊是啊,我好想听听呢,樊哥哥,你也劝劝谢大人,我真的好想知道啊。”
  樊林微笑道:“ 一个大姑娘,怎么也不知道害臊。”
  所以,一个大男人,又怎么可以害臊呢,可是面对三方会师,他真的是说不出半点关于秦敛的旧事来。
  他的不配合似乎逐渐让空气也凝起了薄霜,公主也因为他摆出来的冷眼肃面而不自觉的退后一步。
  大概是因为长时间的冷场和他的不妥协,年纪只有十六的公主脸顿时黑了下来,瘪着嘴就一甩流云长袖跑开了。
  其实……他的任性好像和这位娇纵的公主已经不相上下了。
  秦敛脸色不变,朝他们拱拱手,几分歉意:“芸印不识大体,让两位见笑了。”
  一旁的青年目光追随着公主的背影,语气颇为维护: “芸印不过真性情而已,秦相这样说也太严苛了点。”
  在秦敛离开后,身边的青年这才忍耐不住了,轻拉了一下他的手臂,语气微动:“ 就算是应付也讲一点啊,谢启,你真是……”
  谢启暗甩开青年的手,颤颤的手赶紧抓住桌上酒壶,因为力道不够平稳导致杯中酒水外溢,洒在桌面湿成一小块不规则的暗色。
  “ 我都忘了,你让我讲什么。”
  他还是一脸固执的表情,声音低闷,俊脸可刮霜,阴沉到家。
  “ 你和他当年不是一起中举的吗?”
  “ 那又怎么样?” 谢启茫然抬起眼后,冷笑道:“ 就算义结金兰约定什么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日死的兄弟过了奈何桥也谁都不记得谁了。”
  “……”
  “ 入了畜生道的和进了神仙圈的,你说能一样吗?”
  因为两人座位靠得近,不需要偏头就可以听到对方的话,在已经开始热闹的寿宴上这种音量是不会被旁人听到的。
  “ 那是你太不上道了,谢启。”
  樊林声音虽低,还是透着股干净爽朗,不以为然的口吻里带着轻年人特有的傲慢,“ 是你自己不愿意我帮你,只要你开口——秦敛能娶公主给自己添砝码,你也不见得是一无所有。”
  手指一根根交握了起来,热度交汇的地方出奇的发烫。
  “我会帮你的,谢启。”
  杯中的琥珀酒色里倒影着自己模糊不清的影子,谢启阵阵看了一会,一口喝尽:“ 不用。”
  樊林也没对这个预料之中的答案多做劝解,只是回道:“ 抱怨的是你,不愿意接受帮助的也是你,来来回回的这么迟疑耽误,你还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啊?谢启。”
  其实樊林说的没错,是他的心态摆得太不正了。
  “你……你不是砝码。” 酒气冲上脸皮,谢启看着四周的人来人往,呼了口热气,喃喃又补充道:“ 公主也不是秦敛的砝码。 ”
  低下的手被握的更紧了,手指骨都要被扭断的那种。
  “ 我知道了。”
  青年是这样笃定回答的。

  吠吼第十七声

  这晚上两人齐齐都阵亡在床上了。
  激战过后,不但两方都溃不成军了,连战场上都是血肉横飞且不见天日。
  “ 樊林……去把火炉弄热点。”
  谢启用余力踢踢青年结识的小腿。
  樊林裹着被子,勉强探出头,黑瞳还乌湿着,脸颊两侧肌肤发红,一副吃饱喝足了就不想动弹的样子。
  “ 你凑过来点就好了……抱紧点就不冷了。”
  满身是汗有什么好抱的啊,谢启继续踢:“ 加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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