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之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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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之瞳-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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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看到站在门里的安墨瞳时也还是不能相信。

她看着那个男孩,如见鬼魅。
正是周末,墨瞳在家。
半天,才猛地推开他进了屋子,砰地撞上门。
“是你!真的是你!”
墨瞳看着她不做声。
他的沉默更激怒了周释雅,在别墅时的一幕重上心头,她用力推了墨瞳一个趔趄,直问到他的脸上去。
“为什么?为什么?你真是妖孽啊,你为什么不能去害别人,为什么要咬住我们周家,你是吸血鬼吗?啊?!“
墨瞳还是不做声。
即便浑身是嘴,如何能讲明他的经历,他的痛楚,他的无奈和他如今这尴尬的角色?
周释雅逼近他,“我有钱,我可以给你钱,你说,你说,你要多少钱才肯滚远一点?”
墨瞳想,呵呵,钱!他们果然是一家子,都捏着钱,做任何他们想做的事,周广福,周释怀,还有周释雅。
他冷冷地说,“我走我留,好象不是你可以就了算的,就算是出来闹,似乎也轮不到你,莫非周小姐有恋兄情结?”
周释雅愣住了,然后,无边的羞怒包围了她。
她抓起一只花瓶,砰地摔在地上,又愤怒地把餐桌上的一套瓷器扫到地上。
磁片飞溅起来,割破了墨瞳的手指,割得很深,血呼地一下就下来了,把整个手掌都濡湿了。
墨瞳把受伤的手攥成拳,收在背后,由着那温热的血一滴一滴从指缝间滑下去。
他看着喘着粗气的周释雅,慢慢地开口,“周小姐,我劝你还是暂且息怒,有什么话,你不妨当着周先生的面去说,这如今背着他在这里砸东西,恐怕不太好。”
周释雅定定地看着他,心里知道他说的话没有错,周释怀一向不喜欢别人插手他的事,如果他知道她冒然来这里闹,会怎样她也心中无数。
周释怀早已不是十多年前她可以任意撒娇,随意差遣,放心依靠的哥哥了。
越是明白这一点,她心里越是恨毒了安墨瞳,看着他的双眼几乎滴出血来。
最终,她一字一句地说,“你——等——着——吧! 等——着——瞧——吧!”

墨瞳望着一地的狼籍,过了半天才拿起扫帚,一点一点扫干净,一路扫,那手指上的血就滴了一路。
都扫完了,他又拿拖布把地上的血迹拖掉,这才去浴室冲掉手上的血。
抬起头,镜子里映着一张削瘦苍白的脸,只有一双墨黑的眼睛,灼灼发亮。
好象有两团火藏在深暗的湖底。
水深,火热。
他看着镜子里的人,想,周释雅说得没有错,真是形同妖孽。
他掬起一捧水,泼到镜面上,模糊了里面的人影。
这才发现,手上的血又滴滴哒哒地落到水池及洗脸台上。
他翻出医药箱,伤口很深,创可贴根本不管用,他只好找出纱布裹住伤口。
然后,拉上所有的窗帘,一头摔到客房的床上,睡了个昏天黑地。

晚上,快十一点时,周释怀来了。
这是一个多月来,墨瞳第一次看见他。

13
周释怀走进门来,脱下外套,挂到衣帽架上,回头对着墨瞳温和地笑了笑,说了声嗨。
墨瞳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周释怀走上前来,自然地搂住墨瞳的肩。
“这些日子,你的功课怎样?”
墨瞳顿了顿,终于答,很好。
周释怀笑了笑,啊,是啊,我知道你的功课一向棒,接着出人意料地补充道:“这点,象我!”
墨瞳微微诧异地抬起眼看了看他。
周释怀看着他墨黑晶莹的眼睛,笑得更加温和。
这个人,即使微笑的时候,也有藏不住的威严。
墨瞳心想。
周释怀问,“有吃的吗?”
墨瞳又是一愣,说,“今天炖了汤,可是没喝完,我怕放坏了,就让于阿姨带回家了。只剩一点白米饭。”
周释怀说,啊,呵呵。
墨瞳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你等等。
说着,走进厨房,切东西,开火,一会儿就有香味飘过来。
周释怀看着墨瞳端过来的饭,松蓬蓬的米粒,嫩黄的沙蛋,翠绿的葱花,还有粉红的火腿。
周释怀说,啊,原来你还有这样的手艺。
墨瞳没有吱声。
这时候,周释怀看到了他左手中指上缠着的纱布;纱布下,还有殷红的血迹透出来。
周释怀伸手握住那只手,问,怎么弄的?
男人的手极为宽大,骨节却并不粗。
墨瞳淡淡地说,削铅笑时划破的。
周释怀看着男孩儿的手,纤长白暂,却不细滑,手心粗糙,还有一层薄茧。
墨瞳想把手抽回来,挣了挣竟丝毫不能。
男人的手劲儿出奇地大。
周释怀放软了声音说,“你这个奇怪的孩子,竟会替她隐瞒。”
墨瞳又是一怔,马上又释然。
是啊,有什么能瞒得了他?
墨瞳说,“她自然有她的立场与理由,我难道要象女人那样去与她争吵对嘴?我做不出来。”
周释怀牵着他的手,在厨房的柜子里找出医药箱,一边把那乱糟糟的纱布慢慢解开。
他说,伤口挺深,要先消毒才行。
说着取双氧水,小心地洗去伤口上的血污。
墨瞳细白的牙咬着下嘴唇。
周释怀说,“有点痛,可是我们有灵药。”
他拿出一只金霉素眼药膏,小小的一支,挤出了棉线那么细的一条条油亮的膏体,仔细地涂在伤口上。
“这个治外伤很灵的。小时候,我们弄伤了手脚,妈总是用这个给涂上,那时候,没有钱,小毛小病从不敢上医院。”
说着,抬眼看看墨瞳,又捡出干净的纱布,认真地缠上手指。
他的动作十分有条理,不急不缓。
他笑道,“放心,我的这个手艺也是不错的。在国外,这是每个孩子都必修的课目。我们国内,却对这种自护自保的教育比较忽视。”
墨瞳不说话。
他果然缠得很好。
缠好了,他并没有放开墨瞳的手,却看着他。
他的身上依然是混着茶叶清香与烟草的味道。
他双目炯炯,眼神沉稳。
他开口,“其实,你没有必要忍她。人无论在何种境遇之中,也没有必要过于压抑自己。”
他突然有些戏谑地眨眨眼,“你甚至可以直接了当地表现你对我的不满。因为,我用近乎卑劣的手段,迫你留在我身边。”
墨瞳刷地抽回手,这回做到了。
他转过头,说,“路是我自己选的,我不是女人,用不到怨天由人这招。”
周释怀说,你不想问我为什么要那么做吗?
墨瞳转过头来直视着他,“你希望我问,我姑且一问,为什么?”
周释怀又笑,这笑着染着点点的沧桑。
“也许是因为你象我,象年青时的我。当然我现在依然算是年青,至少,还有大截青春的尾巴。可是,象你那样的青春,你一定没有注意到,你这个年纪的孩子,走在阳光里,象是能被阳光穿透,整个人仿佛透明的,这样的青春,总让人忍不住想要抓在手里。”
墨瞳奇怪,怎么自己与这个男人居然能如此心平气和地交谈。
他心里一声冷哼。
却不动声气地说,“饭凉了,我给你热一热。”

14
周释怀很快地吃完了饭。
出乎墨瞳的意料,他居然自己洗了碗筷,一边赞墨瞳的炒饭实在很地道,又说,“记得,你的手,不要浸在水里,明天我带大块儿一点的创可贴来,你自己也可以换药了。”
墨瞳说,“手指没什么,只可惜了那套高陶的茶具。”
周释怀扬了扬眉,似在说咦,你居然知道高陶。
高陶是高淳出产的一种陶器,完全给国外来样加工,国内市场根本见不到,色彩明艳,形状抽象,极具装饰性。这一套茶具,是周释怀向高陶定做的一整套陶器用品中的一件。
墨瞳轻笑,“没有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
周释怀另一边的眉毛也挑了起来,脸上是加深了的笑容。
墨瞳不以为然地转头。
周释怀说,不早了,休息吧。
一句话,把墨瞳定在了原地。
有莫名的恐惧蛇似地在心里丝丝地吞吐着信子。
周释怀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很吃惊。
“我睡客房吧,你去睡主卧,主卧比较舒服。”
墨瞳“不”字冲口而出,然后似意识到了什么,”我是说,你的块儿比较大,你去睡主卧的大床吧。”
周释怀又象刚才那样眨眨眼,从裤袋里掏出一枚硬币。
“我们扔硬币决定吧。国徽与字,你要哪面,谁朝上谁睡主卧。”
墨瞳看着他,不答。
“怎么?不敢试试运气?”
墨瞳说,“怎么会不敢?我只是有点奇怪,你实在不象那种裤袋里会装零钱的人。”
周释怀又笑。
其实,他笑得很多,从墨瞳见到他开始。
他的笑,千变万化,仿佛是一种语言,只有他能运用自如的语言。
墨瞳慢慢地说,“我要字。”
周释怀把硬币轻轻往上一弹。
硬币在空中划了一道银线,落在他的手背上,他移开盖住手背的右手,把硬币托着送到墨瞳眼前。
是字。
墨瞳忽然在心里有些鄙薄自己。
为什么可以如此平静甚至是轻松地与此人对话。
就当是收了人家的钱,尽义务让人家觉得有点娱乐好了。
他干巴巴地说“我去客房拿点儿东西。”
周释怀跟进来。
当墨瞳拿起床头放着的镜框时,他伸手接了过去,细细地端详了一会儿。
“你父亲?”
“是。”
“你们,长得很象。”
“是。”
“他现在在哪儿?”
“。。。。。。”
“嗯?”
“我们。。。失散了许多年了。”
“是,我记得你是单亲家庭的孩子。”
他把手放在墨瞳的肩头,手心火热地隔着衣服熨着墨瞳的皮肤。
“不用担心,我会帮你找到他。”
墨瞳接过镜框,逃也似地出了客厅。
回到主卧,心还砰砰地乱跳。
他居然说,要帮自己找到父亲吗?

15
那以后,周释怀居然在这里住下了。
他每天晚上回来,虽然有时候挺晚。
偶尔回来得早,他会和墨瞳及于阿姨一起吃晚饭。饭桌上三人也有交谈,气氛虽不热烈,倒也融融。
他甚至会在周末的时候把工作带回来做。偶尔,会有下属的高级管理人员来请示工作,他关不避讳,也不刻意解释,那些人也绝不会问什么,都是些极为有涵养,成府极深的人物。
墨瞳有一次甚至看到了周家的二儿子周释明。
他拿着文件来的。
墨瞳给开的门。
他并没有对墨瞳有丁点儿的怒目相向,反倒有些惶恐的样子。
他走进书房不久,就听见周释怀颇为严厉的声音传出来。
“释明,这份计划书我还是很不满意,你看你是怎么做的?你也是三十出头的人了,不要每天神思恍惚好不好?再去重新做过,明天早上交到公司,用心一点!”
周释明慌里慌张地出来,哗的一下,手里的文件散了一地。
墨瞳走进去帮他捡起来,递还给他。
他也是高大的个头,却微胖而且显得有些臃肿,不够利索。与周释怀周释雅不同,他的五官有些模糊,挤在团团的圆脸上,额角有急出来的一层薄汗。
他甚至对墨瞳点点头说谢谢,匆匆地走了。
墨瞳是知道他的,他也不过三十二岁,却有三个孩子,两个女儿,一个儿子。
周广福一直想抱孙子,可是周释怀不愿要孩子,周释雅的孩子,按周广福的话说,不过是外姓旁人,所以,他负责生完了又生,还好第三胎得了儿子。
墨瞳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微微有些发愣。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去。
有一天,周释怀回来得比较晚,很轻地开门进门,却发现墨瞳并没有睡。
那个男孩儿,站在落地窗前,对着黑沉沉的暗夜,在唱一支歌:
你是我记忆中忘不了的温存
你是我一生都解不开的疑问
你是我怀里永远不懂事的孩子
你是我身边永远不变心的爱人
你是我迷路时远处的那盏灯
你是我孤单时枕边的一个吻
你是我爱你时改变不了的天真
你是我怨你时刻在心头上的皱纹
你是我情愿为你付出的人
你是我不愿让你缠住的根
你是我远离你时
永远的回程票
你是我靠近你时开着的一扇门
你是我情愿为你付出的人
你是我不愿让你缠住的根
你是我远离你时
永远的回程票
你是我靠近你时开着的一扇门

周释怀站在客厅里,默默地听着。
男孩的声音很低,歌声也有些断续,但是,咬字却十分清晰。
他的身影映着窗外的一片夜色之中,格外的单薄。
他站在窗边,好一会儿,突然把手伸展开,紧紧地贴在玻璃上,象是要拥抱外面的世界。
慢慢地回过头来,他看见了周释怀。
微微地有些羞却,却在瞬间被他很好地藏了起来。
周释怀微笑,“这是什么歌?很耳熟。”
“我爱我家的片尾曲。”
“哦,你经常看的那个情景剧?”
“是。”
“啊,不如一起看吧。反正明天周六,不用早起。”
墨瞳有一点惊讶,这个人,总是让他意外。
“嗯。”

16
周释怀吸吸鼻子,“是什么,这么香?”
墨瞳说,是我做的蜂蜜小蛋糕。今天我跟于阿姨研究烤箱的用法来着。
“哦?我可不可以尝尝?简直太香了。”
墨瞳心想,怎么会不可以?这里的一草一纸不都是你的吗,老爷?
但是周释怀的态度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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