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戏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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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戏班-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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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浩华不由思索起来。片刻之后,他吩咐李秋云道:“叫世昌他们几个过来商量一下。” 
    “跟世昌说姓黄的惦记小菊的事吗?”李秋云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问。 
    郑浩华一挑眉毛说:“没影儿的事,说它干吗?” 
    黄易廷让儿子先回家,自己拐到百家乐赌场来找左老板。两天前,他被左老板的手下请来,左老板说要帮他赶走景宏戏班。黄易廷本是泼皮出身,被左老板点中了兴奋神经,自然是喜出望外。左老板如此这般地交代了他一番,向他保证,只要泰和敢和景宏斗戏,景宏就必输无疑。左老板的保证和他的判断正好相反,因为无论从哪方面讲,泰和与景宏都不可同日而语。他不知道左老板手里握着什么制胜法宝,他敢向郑浩华挑战,惟一的底牌就是左老板的承诺。可左老板的承诺只是上下嘴唇一碰,而且说出的话早已消失在空气中,他押上的可是泰和戏班,更确切地说,是他后半生的全部。离开马家祠堂,他就百爪挠心了。他需要从左老板这里得到比口头承诺更实在的东西。 
    左老板50岁上下的年纪,脸上坑坑洼洼,大背头梳得一丝不乱,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逼人气势。黄易廷进来时,他正坐在八仙桌旁捏着水烟袋吧嗒,示意黄廷易坐下后问:“下战表了?” 
    黄易廷欠欠身子:“照您的吩咐,下了!” 
    “郑浩华应战了?” 
    “应战了。” 
    “好,好!”左老板放下水烟袋,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漱了漱口,将水吐到地上:“覆水难收,他郑浩华完了!跟我犯横,我让他家破人亡!” 
    “左叔,现在您可以告诉我了吧,怎么才能斗败姓郑的?”黄易廷想急于揭开谜底。 
    “黄班主,天机不可泄!”左老板又拿起了水烟袋:“该你知道的时候,左某一定让你知道。” 
    “那什么时候该我知道呢?不瞒您说,我心里是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的。” 
    “把吊桶换成秤砣,踏踏实实候着,这点小事算个屁!” 
    “左叔,往后我可全靠您罩着了!万一斗输了,您可得给我找碗饭吃。” 
    “输是不可能的!”左老板断然说道,接着语锋一转:“黄班主拿下场子后,左某还要仰仗黄班主的施舍呢。” 
    “孝敬您是应当的!斗戏赢的钱我一分不要,全给您。等拿下场子,收多少保护费,您说了算。” 
    “演出收入按四六分账,我拿小,你拿大,你看如何?”左老板笑问。黄易廷心里一沉,左老板狮子大开口,张嘴几乎吃掉一半演出收入,如果扣掉给演员的份子钱,他的所得不到左老板的一半。他的表情倏地闪过一丝不满情绪,没逃过左老板的眼睛,为自己埋下了祸根。但是,左老板的表情并没有什么改变,依然是笑容可掬。 
    “我还是那句话,您说了算吧!”黄易廷掩饰住不快,爽快地说。 
    “那就趁热打铁,把斗戏契约签了,让郑浩华无路可退。” 
    “好的,我这就去请师爷!” 
    “请江北第一中学的刘敬儒先生,我已经打过招呼了。” 
    “明白!”黄易廷起身告辞。 
    郑浩华把黄易廷来戏班的事讲了一遍,首先问儿子郑世昌:“世昌,你怎么看?”   
    女子戏班 第一章2(2)   
    “蹊跷!”郑世昌皱起眉头回答父亲。他是个20出头的年轻人,两道剑眉,一脸刚毅,举手投足间便随意挥洒出稳健英武,他的为人也如他所扮演的角色一样,刚直不阿,嫉恶如仇,充满正义感。 
    “长起,你说呢?”郑浩华接着问。 
    “我说他是老鼠给猫理胡子,找死!”白长起干脆说道。他是郑世昌的大师弟,5岁就进了戏班,天生就是块演戏的料,先学小生,后攻小旦,将生旦两行学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加上他长相俊朗,风度翩翩,只要登台亮相,无不博得满堂喝彩。 
    “彩云,你认为呢?”郑浩华问彩云。 
    “我想听听师傅和师母的意思,不管二老如何决定,我都会照办的。”彩云望了眼李秋云说。她是郑世昌的大师妹,小世昌3岁,她长着一张鹅蛋形的脸,眼里汪着一湖秋水,腮边挂着两片桃红,长睫毛好像蝶翅般忽闪,端的是闭月羞花的古典美人。 
    “现在还没有决定,找你们来就是要商量怎么对付姓黄的。”李秋云口气硬硬地说。她对彩云已多少有些成见,原因是她发现彩云和世昌的关系已超过师兄妹应设防的底线,这让她心里惴惴不安,所以将彩云有明显讨好意思的话顶了回去。 
    “谁说没有决定,我不是已经应下了吗?”郑浩华不满李秋云的话,他的骨子里戳着钢筋,宁折不弯。不欺负人也不受人欺负,是他做人的准则。 
    “应下了也是口头的,又没签字画押,能算数吗?”李秋云辩解道。 
    “你想让我说了不算,算了不说吗?我郑浩华闯荡江湖20年,还没有做过这种下贱的事!” 
    “这有什么下贱的?你根本就不清楚对手是谁,贸然去斗,万一失败,戏班就完了。景宏立班已经30年了,你不在乎我在乎!” 
    “在座谁都知道景宏是你爹创立的,说这些有什么用?对手是谁我怎么不清楚,不就是那个姓黄的吗?他吃错了药,发神经,我怕他干吗?” 
    “爸,您先别激动,我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郑世昌拦住父亲,开口说道。“姓黄的背后肯定有人,他不是拿着鸡蛋碰石头的傻蛋。我们得罪谁了吗?” 
    “县党部,县政府,警察局,社会局,都送过茶水钱,他们不会找咱们麻烦的。”郑浩华掰着手指头说。 
    “会不会是左叔呢?”李秋云提醒道。 
    “左叔?”郑世昌问,“就是那个百家乐赌场的老板?” 
    “有可能是这个混蛋!”经李秋云提醒,郑浩华想起了左老板那张阴冷的麻脸。 
    “怎么惹上他了?”郑世昌主要协助父亲管戏班艺人的排练演出,对外联络是父亲一手负责,所以不大清楚和外界打交道的事。 
    “前几天左叔派人来,要增加保护费,你爸没答应。”李秋云说。 
    “他狮子大张口,我没法答应。” 
    “他要多少?”郑世昌问。 
    “每天演出收入的一半。”郑浩华愤愤地说。“他拿走一半,戏班吃什么,喝什么?再说了,我凭什么给他保护费?谁要他保护了?有什么事情找警察局,他算干什么的?” 
    “太过分了!”白长起插嘴道。“姓左的不是个好东西,比狼还贪,早晚他会遭报应的。” 
    “长起,你话里有话,” 郑世昌从白长起的话里听出弦外之音,不由追问道:“你去百家乐赌场了?” 
    “师兄,你想哪儿去了?我听师傅这么说,心里生气,才随口说出来的。”白长起辩解道。其实他借口外出看朋友,已去过多次赌场,而且欠了一屁股债。 
    “不去就好,赌场窑子烟馆是销骨蚀金的地方,不管挣多少钱,都不能去,也不准去。”郑浩华叮嘱道。 
    “师傅,二师兄知道深浅,不会做出对不起您的事。咱们还是说说怎么应付斗戏吧?”彩云说。 
    “是啊是啊!”白长起感激地望了彩云一眼,有些慷慨激昂地说:“要我说,咱们景宏没必要怕谁。要是连泰和递过来的招儿都不敢接,传出去,景宏还怎么在江湖上混?” 
    “强龙压不住地头蛇。听说左叔是虎头帮老大,连县长都不敢惹他,咱们更惹不起了。”李秋云叹口气说。 
    “惹不起也不用怕他,就算姓左的插手,他也不会唱戏,泰和班奈何不了我!”郑浩华对自己的戏班充满自信。 
    “师傅,他要使阴招帮助黄易廷呢?”彩云问。“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下手怎么办?” 
    “师妹过虑了。”白长起望着彩云说,“斗戏斗戏,斗得是戏,我们能有什么不知道的?他想下手,有机会吗?” 
    “长起说得对!”郑浩华说,“只要你们3个给我盯住了,怎么好看怎么演,就能抓牢观众,不管是姓黄的还是姓左的,都没机会赢咱们。” 
    “爸,如果真的是只在戏台上斗戏,他们必输无疑,明明知道这个结果,他们为什么还要斗戏?彩云问得好,他们一定会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下手,让我们措手不及。我赞成我妈的意见,不斗为好,或者等搞清楚后再说。” 
    “遇事绕着走,谁给你的毛病?”郑浩华斥责道。“像你这样,将来怎么带戏班?” 
    “戏班不是有您吗?”郑世昌嘟囔道。 
    “有我?我能带一辈子吗?”郑浩华说,“在这儿收场子后,我就打算和你妈回家养老去了,戏班就交给你了。”   
    女子戏班 第一章2(3)   
    “把你和小菊的婚事办了我们就走。”李秋云补充道。 
    “这是不可能的!”郑世昌脱口而出,同时瞄了一眼彩云。彩云的脸色也为之一变,没有躲过白长起的眼睛。 
    “什么不可能?”郑浩华加重口气问,“你是不想接戏班,还是不想和小菊结婚?” 
    “现在不是说斗戏吗,怎么又扯到这上面来了?”郑世昌没有直接回答,因为他和彩云已另有约定,父母所说的两件事情他都不想接受。 
    “斗戏的事说完了,现在要说斗完戏以后的事。”郑浩华说。 
    “好啊,等斗完戏,大师兄和小菊结婚,再当班主,双喜临门,我们可要好好庆贺。”白长起说。 
    “就这样定了!”郑浩华拍板了。 
    戏班掌锣乐师瘸腿罗领来一个伙计模样的人:“班主,他说是黄班主派来的,非见您不可。” 
    “黄班主有何指教?”郑浩华打量着来人问。“是不是不敢斗戏了?” 
    “对不起,郑班主,我们班主已经把师爷和中人请到了,请您去左家祠堂一趟,把斗戏契约签了。” 
    “这么快?”郑世昌不由站了起来。 
    “黄班主说,您要是害怕了,就把场子让给我们走人。往后我们还是朋友,斗戏契约就不必签了。” 
    “我害怕?”郑浩华一拍桌子:“走!” 
    “郑班主真是盖世英雄,请吧!”伙计让开路。 
    “浩华,你不要去。”李秋云拦阻道。 
    “爸,我先去看看再说。”郑世昌说。 
    “郑班主,”伙计看了看李秋云和郑世昌,故意刺激道:“您要是后悔,就写个字据,回去我跟黄班主有个交代。” 
    “我后悔?笑话!走!”郑浩华大步走了出去。伙计马上跟了上去。李秋云无望地喊了一声:“浩华,你回来!”回答她的是郑浩华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郑浩华来到左家祠堂时,黄易廷、左老板和干瘦的刘师爷正在祠堂正房里喝茶。左老板起身抱拳,面带微笑,客气道:“郑班主,多日不见,您和戏班同仁都好吧?” 
    “多谢挂念!”郑浩华拱拱手算是回了礼。 
    “请坐吧!”左老板招呼道。“左某受黄班主之邀,来当景宏班和泰和班斗戏的中人,不知郑班主意下如何?” 
    “左老板要能一手托两家,一碗水端平,我当然无话可说。” 
    “那是,那是!左某绝不会偏袒哪一方的。”左老板将刘师爷推了出来:“刘师爷是久居本县的前清举人,饱读诗书,不会阿谀奉承之事,他对左某的评价应该是公正的。” 
    “有口皆碑,有口皆碑!”刘师爷连忙欠着身子说。 
    “闲话少说,郑班主,我们可以进入正题了吧?”黄易廷问。 
    “好!”郑浩华注意到桌案上摆着写完的契约,伸手要拿,被左老板拦住:“刘师爷,请你把斗戏契约念一遍,郑班主首肯之后再签不迟。” 
    刘师爷拿起契约,嗽嗽嗓子,用公鸭嗓一本正经地念了起来:“斗戏契约。兹有景宏戏班和泰和戏班就斗戏一事,立约如下:一、双方约定两日后在侯爷府大街摆台斗戏,北台为景宏戏班,南台为泰和戏班。二、从斗戏开始,连演3夜。以每天早晨鸡叫3遍,台下观众多的一方为赢方。3局两胜。输方愿将戏班自行解散,并赔付赢方大洋1千元。三、契约一经签定,即行生效,任何一方弃演,以失败论处。以上条款为双方当事人自愿订立,立约人景宏戏班班主郑浩华,泰和戏班班主黄易廷。中人左震南,执行人刘敬儒。”他放下契约问:“各位听清楚了吗?” 
    郑浩华正襟危坐,庄重地点点头。黄易廷泰然自若:“很清楚!”刘师爷看清二人的反应,依然追问道:“有异意吗?” 
    “没有,我可以签。”黄易廷表示道。 
    “郑班主也没问题吧?”左老板问。 
    “印台!”郑浩华直接要按手印。 
    师爷把印台端放在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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