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饮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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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饮者-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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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了该有警察存在的唯一原因。”布朗神父的话看来并没有启迪警督对于自己存在
的重要性。“你难道不明白,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法律确实是正确的。如果所有的
生命都重要,那么所有的谋杀案也都同样的重要。既然上帝如此神秘地创造了生命,
我们的生命当然就不能不明不白地消失。然而——”
    他最后一句话讲得很干脆,如同一个脑袋中有了新决定的人。
    “你总是告诉我局子里这件或那件案子很重要,然而,一旦走出了那神秘的平
等水准,我就看不出那些案子中的大多数有什么重要。作为一个普通实际的凡人,
怎样理解你所说的重要性?我必须先意识到被杀害的是总理大臣。作为一个普通实
际的凡人,我压根儿就不认为总理大臣重要。从人类生存的重要性这点而言,我应
该说他几乎压根儿就很渺小。如果明天他或者其他的官方重要人物被杀死,你以为
就不会有另外的人取而代之?警察照样会搜查每条大街小巷,政府照样会许诺说事
件会受到严肃的处理。我甚至说现代社会的主宰者也并不重要,报张杂志上经常读
到的所谓社会名流就更算不上什么了。”
    讲到这里,布朗神父站起身来,轻轻地敲击了一下桌子,这可是他少有的几个
动作之一。他的声音变激昂了。
    “但是拉格列先生确实重要。他是咱们英国能构成拯救不列颠伟大阵线不多的
几个人之一。英国正在堕落,朝着商业化的沼泽直线滑去。而拉格列这些人像是路
旁被人忽略、嘲弄的路标,孤零零地站在黑暗之中,但他们指出了解脱的方向。这
些人当中有《格利弗游记》的作者斯威夫特、撰写英国第一部词典的约翰逊博士和
社会现象抨击书籍《乡下行》的作者威廉·科伯特,一位老道的记者。除了粗暴无
礼的名声外,他们具有一切美德,受到朋友们的爱戴,他们的确值得被爱。你没看
见那具有狮子般勇气的老拉格列站起身来,像斗士一般原谅了他的敌人?他确实恰
到好处地体现了那位戒酒主义牧师所说的,为我们基督徒树立了榜样,是基督教品
行的典范。当有人秘密无耻地杀害了这样一个人,那么我认为此案很重要,重要到
了任何可尊敬的公民都可以利用一下现代警察机构……哦,别提了。仅此一次,我
真的需要你们的帮助。”
    从那时刻开始算起的好长一段时间里,那个小个子的布朗神父亲自督战,指挥
着整个皇家警察机构和人员进行侦破工作,就像当年的拿破仑指挥着整个欧洲战争
机器在各条战线上决战一样。警察局和邮局彻夜地工作,交通被中断、通讯被窃听
检查、到处有询问调查,务必要追查出那个飘忽不定、既无特征、又无姓名,仅只
穿了件披风,持有张爱丁堡车票的鬼影。
    当然,与此同时,其它的调查线索也不应被忽略。正式的尸解报告还未出来,
可大家似乎都肯定这是一桩投毒杀人案。这样,最初的怀疑自然就落在了樱桃白兰
地上,从而自然又怀疑到那家旅馆。
    “最可能就是旅馆经理,”格林伍德警督粗声嘎气地说。“我看他就像条讨厌
的小毛虫,当然也可能和那个整天绷着脸的吧台招待有关。拉格列先生可能因脾气
火暴和他有过口角,虽然事后拉格列总是宽宏大量,但是毕竟正如我刚才所说的,
主要责任应该落在经理身上,因此他是主要的嫌疑对象。”
    “哦,我知道主要嫌疑在他身上,”布朗神父说道,“可那就是我不怀疑他的
原因。你瞧,我宁愿设想已有人知道旅馆经理会成为首要的嫌疑犯。这就是当初我
为什么告诉你说在这家旅馆里杀人很容易的原因……不过,我建议你最好去查查他
的问题。”
    警督去了一会就回来了,时间快得惊人。他看见他的神父朋友正在翻阅一些文
件档案,好像是关于老拉格列先生疾恶如仇的一生的材料。
    “这真是一件怪事,”警督说道,“我原想我得花上几个小时来盘问那个滑溜
溜的小癞蛤蟆,因为咱们至今尚未掌握一件不利于他的证据。然而盘问才开始,那
小子已经完全吓瘫了。我相信他已吓得吐了实情。”
    “哦,我知道了,他吓得跟刚发现尸体躺在他旅馆里时一样,于是就下手干了
那件事:把土耳其匕首伪装性地插在了尸体上,以嫁祸于那个东方的棕色脸。我就
知道他会这么说。除了吓坏了,这事可与他没有一丝一毫的联系。他是世界上最不
可能用刀谋杀的人,我敢打赌杀个把死人都已吓得他灵魂出窍了。既然这些事与他
无关,他干吗心虚得这么厉害,去干那样一件蠢事?”
    “我想我必须和那个酒吧招待也谈谈。”格林伍德建议道。
    “我也这么想,”布朗神父表示同意。“我不相信是旅馆里的人干的,因为这
事做得太像是旅馆里的人干的了……哦,老兄,读过他们收集送来的有关拉格列的
材料吗?他的一生非常有趣,我想知道是否会有人为他写传记。”
    “我曾把所有可能影响类似此案的事做过记载,”警督回答说,“拉格列先生
是一个鳏夫,可他的确因为妻子和一个苏格兰的地产商之间的暧昧关系发生过斗殴,
当时拉格列显得非常的狂暴。他们说他恨苏格兰人,也许这就是其原因……哦,我
知道你为什么又在挤眉弄眼,可能不是苏格兰人……是爱丁堡人吧?”
    “也许吧,”布朗神父不置可否,“不过除了你刚讲过的原因外,他很可能的
确不喜欢苏格兰人。这是件怪事,不过,所有托利党的激进分子,我不知道你怎么
称呼他们,就是那些抵制辉格党重商主义运动的人的确都不喜欢苏格兰人。科伯特
不喜欢,约翰逊不喜欢,斯威夫特在一篇描述苏格兰人口音的文章中,极尽讽刺挖
苦之能事,甚至有人说莎士比亚对苏格兰人也有偏见。但是伟人们的偏见都具有一
定的原则性,我想有他们的原因吧。苏格兰人出生在一块曾经是贫瘠的农村、后来
变成了富有工业区的土地上。他们能干活跃,认为自己正在把优越的北方工业文化
带往南方,殊不知南方多少世纪以来就已存在有农业化文明,而他们祖先居住的土
地上却没有文明,尽显乡巴佬气。好了好了,我想我们只能等待更多的这方面的信
息。”
    “很难想象你能从莎士比亚大师和约翰逊博士那里得到最新的信息,”警督咧
嘴笑了,“说莎士比亚对苏格兰人有看法并非有确凿的证据。”
    布朗神父扬起眉毛,好像一种新的想法让他吃了一惊:“嗳,怎么没有,现在
我就要想起来了。从莎士比亚身上甚至可以找到更为确切的证据。他很少提到苏格
兰人,但他相当喜欢嘲弄威尔士人。”
    警督的眼睛搜索着朋友的脸,他觉得从那安静的表情下面捕捉到了某种警示。
    “啊,除你之外,还没有人把怀疑点转移到苏格兰人身上。”
    “是吗?”布朗神父带着一种宽有沉着的态度,“你昨天谈到疯子,并说只有
疯子狂人能杀人得手。昨天就在这间酒吧沙龙里,我俩有幸见识了一次当今世界最
大、最喧嚣、而且是最愚蠢的疯子狂人大聚会。如果说执迷于某种信念的狂人就能
杀人得手,那么要在昨天包括那个穆斯林在内的那群疯子狂人中找一个凶手,我首
推我的同事,戒酒主义者、尊敬的布莱斯琼牧师。正如我告诉你的,他那个可怕的
牛奶杯就和那个神秘的威士忌一同放在了吧台上。”
    “所以你认为和这件命案有关,”格林伍德警督迷惑地瞪大了眼睛,“我真不
知道你说这话是不是当真?”
    就在警督审视着神父脸上那不可捉摸的表情时,叮叮叮……吧台里面的电话刺
耳地响起来。警督揭起吧台挡板,快步来到里间,拿起话筒。他听了一会,“啊”
地叫了一声,这不是在呵斥对方,而是失去自控的惊喜;接着他更专心地听着,间
或突然插上几句:“好,是的,……赶快来,如果可能把他带来,干得好!……祝
贺你们。”
    格林伍德警督容光焕发地回到外面休息间,端端正正地坐下,双手整齐地放在
双膝上,看着他的朋友说道:
    “布朗神父,你真神了,好像在其他人知道他是人之前你就知道他是凶手了。
在一大堆线索当中,他既不能归为人证,也不能归为物证,只是一个混乱不解的谜;
旅馆中没有人见过他,清洁小工也不敢肯定有这么一个人,他仅仅是一个影子,还
是用一个多余的脏酒杯推论出来的。可我们找到了他,他就是我们想要的人。”
    布朗神父忽地站立起来,像一个面临危险的人神经质地抓起了有关拉格列的文
件,就是那些对于传记作家来讲至关重要的材料。他的双眼直直射向他的朋友,这
让格林伍德想起他应该赶紧进一步有所说明。
    “是的,我们抓到了那个快饮者。他确实很快,逃起来像水银一般。我们的人
恰好在他去奥克勒钓鱼的路上堵住了他。就是他,完全正确。就是那个和拉格列妻
子通奸的苏格兰土地商,也就是那个在这间酒吧里喝了威士忌,随后又乘火车去了
爱丁堡的那个家伙。然而,除了你谁也没察觉到这件事。”
    “呃……我的意思是……”神父语调显得有些茫然。他的话被旅馆外面传来的
嘎嘎大车轧辘声所打断。两三个警察和警士进屋来,把个吧台一时挤得满满的。其
中一个受到警督的邀请后坐下,一下就扑拉懒散一大堆,看上去又高兴,又疲惫。
他用敬佩的眼光注视着布朗神父。
    “凶手抓住了,先生,是的,抓住了。我知道他是个凶手,因为我差点没被他
干掉。我以前也抓过不少凶徒,可没有一个能赶上他。他踢在我的小肚子上,腿像
马蹄一样狠,还几乎从我们五个人的手中跑掉。警督先生,这次这个可真是一个杀
人犯。”
    “他人在哪儿?”布朗神父盯着他问道。
    “铐在外面的大车里。如果你们明智的话,现在就让他呆在那里。”
    布朗神父软软地瘫在了一张椅子里,手里那些被搞得皱巴巴的纸片像雪花一样
散落下来,或飞或滑地铺了一地板。他的脸部,他的身体一下子软得像一个泄了气
的气球。
    “噢,噢……”他不断地重复道,看来言语不足以表达他的激动,“噢,噢,
我再次成功了!”
    “如果你的意思是你再次抓到了罪犯……”警督才刚开口就被神父打断了,后
者的声音就像汽水瓶被打开时那样清脆。
    “我的意思是这种事总是要发生。我总是竭力表达我的本意,可大家的理解总
要超过我的本意。”
    “究竟又怎么了?”格林伍德警督沮丧得突然大叫起来。
    “哎,我说的话,”神父的声音有气无力,话本身也是无可奈何,“我说的话,
大家总是超越我本身的含义去加以理解。一次我看见一面破镜子,就说道,‘出事
了。’有人立即就回答了,‘是的,出事了。两个人斗殴,一个跑进了花园。’还
有诸如此类的事。我所不明白的是我所说的‘出事了’和他们所说的‘两个人斗殴’
并非指的是同一件事呀。我敢说我懂得古老逻辑学,哦,就和这儿发生的情况一样。
你们全都那么肯定抓到的这个人就是杀人犯,可我并没有说他是凶手,我只是说他
是我们要的人。的确如此,我非常地需要他!我急迫地需要他!作为整个可怕谋杀
案中我们尚未获得的证人。”
    警察们拧紧了眉头,呆呆地望着布朗神父,像是一群听众,在辩论中跟不上突
然转变了的话题。神父继续把他的分析演绎下去。
    “当我首次进入那空无一人的酒吧间,或者说是沙龙的时候,我就知道太僻静
是这家旅店的毛病,给人单独呆的机会太多。换句话说,就是缺乏证人。我们只知
道我们进来时经理和酒吧招待都不在,可是他们什么时候又在呢?有多大的可能能
制定出一张谁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的时间表呢?不行,因为整个事情由于缺乏证人
而无法着手。我宁愿设想在我们进入之前,有酒吧招待或是任何其他人在吧台后,
否则那个苏格兰人怎么能叫上一杯威士忌呢?这人当然不是在我们之后到的。在弄
确实究竟是谁、在什么具体的时间曾呆在酒吧里之前,我们不可能询问是否有人在
拉格列先生的樱桃白兰地中投了毒。现在我请你们别计较刚才我跟你们打的哑谜,
再去帮我一个忙。我希望你们把昨天当时在酒吧里的人都集中起来,除非那个穆斯
林已经回去,否则我想全都能找到。然后去把那可怜的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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