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物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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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物语-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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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川在那头不耐烦地叫唤着,像个小孩子一样急躁地摇晃着屏风,他每次不管看到谁和义一聊天就一定会忍不住想打扰,尽管大家一块玩得多么尽兴,他总不忘记注意义一的一言一行。虽然如此,野川对义一却始终不曾表示过心意.还是保持一份纯真的心。
“叶山学长,片桐学长正在教我如何猜中百分之九十的考题方法。”森田大声地呼唤着我。
“不对!是肯定命中百分之九十八的猜题方式。”片桐很有自信地更正森田的”数据”,并说:“下个月的期末考,保证你可以进全校的龙虎榜之内!”
“佩服、佩服!如果真的是这样,我父母年底一定会送你一份大礼。”
义一忽然爆笑起来,然后对片桐说:“抱歉,你那过于自大的肯定数字让我不小心……’
他忍着笑意,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我也跟着坐下来享受桌上美味可口的薯片,就在这时候,我终于看出谁是今天的另一个主角了。坐在我正对面的铃木健志没有加入这场热闹的谈话,但是他并不无聊,只见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森田彻的笑脸。光凭这一点,我就了解健志的饯别会为什么会邀请森田彻了。
(对了.森田彻应该不知道聚餐的主题吧?因为连和健志不熟的野川胜以及片桐也来参加了……)
策划者不管是又一,章三或是其他不知情的人都无所谓.因为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健志洋溢着如此幸福的笑容。
不知道是谁的手表“哗”的响了一声。
“咦?五点了吗?”
义—一问,野川胜便看了手表一眼说:“对啊!五点零一分了。”
“我忘了,上生物课时池田老师交代我跟森田说,你们班下次上课要准备什么讲义……请你下午五点到化学准备室去,现在去应该还来得及吧?”
(化学准备室?有那种教室吗?)
义一说完后.森田立刻从沙发站起来:“我知道了……义一学长,对不起,请问化学准备室在哪里?”
原来他也不知道化学准备室在哪里?
“学校哪有化学准备室?”片桐很肯定地说。
但是义一却不以为然,甚至大声否定片桐的说法:“有啊!嘴巴说不清楚,健志,你带他去吧!”
“咦?”原本还一副悠然表情的健志,突然被义一的话弄得满头雾水。
“健志,有那种教室吗?”片桐一脸不相信的表情反问铃木健志,仿佛天底下怎么可能有他不知道的事。
健志面对大家的注目,有点犹豫不决地回答:“嗯……那是为了让化学老师准备上课教材及做研究的小型实验室……所以很多学生都不知道。”
“对了!你以前是化学组的组长嘛……干脆你教我怎么去,我可以带森田过去。”
片桐的脸上露出没什么了不起的表情,说完后还很随便地将手搁在森田的肩膀上。
森田望着这双不安份的手,含蓄地表示:“不用麻烦片桐学长了。义一学长,麻烦你告诉我怎么去,我一个人去……”
义一瞄了森田一眼,双手交叉在胸前躺在沙发里,悠哉地说:“出去后一直走到尽头右转,到下一段楼梯以后往左转过了三间教室再往左转,再下一层楼梯,再往右转走到尽头再左转……”
“对不起!”森田打住义一的话,一脸投降的表情说:“我想我太自信了,我对校园的环境还很陌生,根本找不到目的地。”
“没错!你很有自知之明,健志,你快带他去!”
我以为片桐还想说什么,没想到他这次倒是挺安静的,没再出声阻挠。
“健志,你再拖,池田如果回去的话,森田就惨了,”
义一语带威胁地说着,健志终于开口说话:“我知道了,我带他去!”
义一很满意地目送健志与森田走出休息室外,然后跟大家宣布:“好了!现在主角已经不在了,聚餐就到此为止。”
自动贩卖机的马达声音低吟着,从注入口跑出一只纸杯,接着咖啡香自然溢出。我一面等咖啡注入杯子里,一面看着远远正在发呆的义一。即使是这么久以来,他端正的侧面、挺直的鼻、有个性的下巴线条、淡咖啡色的瞳孔以及接近栗子色的头发,仍然让我觉得好像初次相逢一样的心动。
义一正注视着夕阳逐渐隐没的光影,有些落寞地坐在餐厅的落地窗边。现在是晚餐时间,学校的餐厅早已经开伙了,却不见有任何学生走进来。我不知道该怎么起个话题,即使咖啡已经注满怀子,我仍然站在原地不动。
(义一现在想什么?莫非他在想健志和森田的事?)
也只有义一这么机灵的人才会想到利用池田老师的交代,故意安排他们俩到化学准备室独处。我拿起两杯咖啡,一杯放在义一的桌前,他顺口用英语表达谢意。
“你想事情的时候习惯用英文思考吗?”
我站在义一的身旁,就算和他的视线高度不一样,也同样可以和他一样欣赏到窗外恬静的风景,或许借此我能够稍微了解他的想法。
义一说着将咖啡杯举起,拿到嘴边啜饮一口后,笑着说:“American!我用的是美式思考,这咖啡也是美国口味。”
“我还是无法想像美式思考是怎样的情形……”我说出心中的疑问。
义一点了点头,又喝了一口咖啡,“这也难怪!日本和美国的距离不只是一条太平洋而已!”
“咦?”
“说近很近,说远很远。”
“是吗?”
义一抬头对着我,眯着眼睛的眼神看来相当温柔“我觉得能够和你相识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我们明明曾相隔那么遥远,现在竟然住在同间寝室,你说对不对?这就叫做命运的安排。”义一的视线又再度往窗外移转。
“我第一次看到你时也感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在你我之间酝酿……所以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会遇到的时候自然会遇到。”
“是这样吗?”
“如果不是这样,我现在就不会在这里了。”
“你说第一次见面,是指发表会那一次?”
“不是。”
义一将最后一口咖啡饮尽,才缓缓地说:“更早以前……我没想到自己也会有忘不掉一个人的时候,反而是你比较不可思议吧!”
“你实际认识我之后有没有很失望?”
“没有,因为你还是叶山托生。”
“现在呢?你现在对我的感觉呢?”
“这个嘛……”
“义一你故意卖关子喔!快说啦!”
“嗯……不告诉你。
“你存心吊我胃口?’
“我想,吊胃口不如亲你比较好吧?”义一温柔地说。
我点点头,顺势把手放在义一的肩膀上,缓缓地将上身弯下。
“回忆也是不错的……”淡淡的亲吻后义一闭着眼睛低哺地说。
我拉张椅子坐在义一的正对面。
在这时义一睁开眼睛,也许是因为夕照太美的关系,他突然涌出一股怀念之情,继续说着:“凡事不要记得太清楚,随着记忆一起埋藏会比较好。”
我将这句话当作是又一对过去所有一切的交代。
星期日只有少数几个同学帮忙健志办理退宿手续,并且目送他到樱花树下的公车站牌。这就好像两三天的返乡一样轻松,健志单手提着旅行袋,向周围的好友—一话别。
我虽然和健志已同班一年多,如今才发现在这群人里,他竟是那么的受欢迎。从这些同学里,我可以发现到他们流露的感情是那么真实,个个热泪盈眶、毫不掩饰,这让我感受到真实的离别气氛。同样是休学,当初我哥哥却没有受到这样的照顾。
“健志,保重啊!”
“你是班导耶,只有这些话而已吗?”
健志听到义一没好气地对松本老师说,不禁笑了起来。
“说的也是啊!”松本老师一直重复地说,却又找不到更适当的话。
“我真是受不了你,随便说都有几句呀!”
义一忽然中断话题,视线停在一部黑色的宾士车子上,“果然很守时间。”
我听到义一这样说,便疑惑地问:“那部车是来接健志的吗?”
没想到健志竟然出身有钱人家。祠堂的学生其实有很多人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但是健志给大家的感觉像是在小康家庭中长大的,现在见到这一幕着实让我惊讶。
司机相当纯熟地将车子驶近健志,当他坐上车后,豪华的车身立刻将健志瘦小的身躯包了起来。
健志在车内将车窗摇下,抬头看着凑近的同学,“大家可要加油,顺利地毕业喔!”他的眼神仿佛要将大伙儿的脸深深印在脑中,当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义一身上时,健志将手伸出对义一说:“义一,谢谢你了!”
“健志,你也要加油喔!”义一微笑地紧紧握住健志的手。
“好!我会尽全力的。”健志将车窗关上,车子开始发动了。
转眼之间,车身渐行渐远,直到已经看不到车子,大家仍然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
“为什么那么好的男孩……”
不知道是谁说出这句话,我不禁吃了一惊。
(为什么那么好的男孩?)
“托生,我们回去吧!”
又一拉着我往前走,突然间,我的视线因泪水而模糊。我的脑海里一直浮现出健志摇下车窗时那双纤瘦的手。他以前有那么瘦吗?我怎么都没注意到?为什么健志不能说出退学的理由?为什么他忽然退学,而不是先办休学呢?我抓紧义一的手臂,豪华的黑色宾土轿车里竟然没有一位来接他的家人……
义一扶住微微颤抖的我,生硬的告诉我:“健志患有败血症,所以一入学他就没有期望过自己能够顺利毕业,既然知道自己往后的日子是等死,不如就照自己所希望的方式过下去,他一边在学校念书一边寻找适当的医院,反正治疗的方式只有一种,在那儿都是一样的,即使是个小婴儿,要更换全身的血液也是一项大手术,更何况健志已经这么大了,就算动手术,痊愈的机会也是很小,他小学就曾经换过一次血,但并没有改变他的身体状况。”
“这代表什么……”我的膝盖越来越没力气了。
“健志等于是去医院等死。”
等我定下神时,发现义一的眼眸里充满着担心。
“义一”
这时,义一将我的手贴在他的脸颊上低喃地说着:“所以我不太想告诉你。”又一牵着我微微颤抖的手,将唇瓣轻轻贴在我的手背上。
“健志什么时候动手术?”
“下个星期。”
“我们到时候去看他吧!”
“嗯……好……”
义一不能克制地一直轻啜。这一刻,我心头突然袭上一阵痛苦,但真正令我感到痛苦的不是因为有感于哥哥当初的不幸如今重叠在健志身上,而是义一。义一从一年级就一直陪伴健志到现在,少数知道健志事情的同学也一样,包括松本老师也是。难怪他刚刚话别的时候,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健志真的是一个好人。”
“我知道,我也觉得他是一个好朋友。”
健志在知道自己将死之前,仍旧坚定地说他会全力以赴。我实在不知道外表文静的他是如何渡过这重重难关与煎熬的。
“义一,你知道健志喜欢哪种花吗?”
“木莲和百合。”义一泪流满面,声音嘶哑地说。
我将义一那哭得僵硬的身体环抱在怀里,并在他耳边轻声地说:“义一,现在不是木莲开花的季节,我们带百合花去看他,好不好?”
“他……托生,我不要他死……”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义一发出这种害怕、恐怖的声音。
“说真的,我一向不会安慰别人,我真是讨厌自己!”每当我有满腹牢骚时一定会去找章三,这次也不例外。
“被你安慰的人说不定比较聪明,就算你辞不达意又如何呢?”
我倒觉得章三是个很会安慰人的人。
“你真的觉得我对义一的安慰有效?”
“有效!你对义一的修复力很强,他因为你而得到安定,你的笑容是义一的仙丹喔!”
“那是什么意思?”
“义一还陶醉在他的恋爱史里,所以百毒不侵啊厂’
“哦……”
我虽然装作一副跟我无关的样子,内心却喜悦得快要飞了起来;只是在章三的面前不好意思表现罢了。
“哟——别装了!”
章三嘲弄他说,被他看出来了。我难得到章三的房间,但这次我实在有点受不了自己。章三和义一虽然都为健志的事感到难过,但是章三却和平常一样,没有什么特别激动的情绪。
“章三,你该不会像义—一样受过什么伤害吧?”
可能是我的表情过于暖味,章三突然扯住我的头发。
“好痛!”
“还好,你的神经没问题。”章三若无其事地说。
“不用这样确认也知道我是正常的,你真是差劲!”
“你说谁差劲?”
凭良心说,不是我喜欢将章三视为冷血动物,但是有时候实在教人不能不这样认为啊!
“到现在我还不太相信这件事,就算知道健志入院的原因,感觉还是很茫然,情绪上更无法掌握住,要说难过不如说像是有个洞在心里慢慢扩张。健志若出现在我眼前,起码我会有某些程度的紧张感,但他忽然决定入院,我想我还没有整理好情绪吧!也或许这是我的一贯作风,我也不知道?我母亲过世的时候也是这样,我总是在事情发生之后才慢慢感受到那股沉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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