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载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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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瓜载我来-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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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只得匆匆带着菁菁离开。“那算你欠我一场艺术展哦。”菁菁曾调皮地对他说。 
  棕禹希望,若是有心,他们能再见。 
  可偏偏阴差阳错,棕禹与菁菁在国际俱乐也错过了。 
  元杰与棕禹定好的时候是在周三的下午。棕禹的车二点四十五停在俱乐部的地下停车场。他正要下车,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棕禹一看,竟然是他雇佣的调查公司。 
  “邵先生,”调查公司的人说,“根据你给我们的提供的线过,我们查到一月前,有一个叫沈菁菁的女子从法国入境。”棕禹的心立刻紧张起来,棕禹急迫地进入主题,棕禹问:“你们找到了?” 
  调查公司的人说:“我们有几张她的照片,邵先生方便的话,能过来确认一下吗?”棕禹说:“我现在就过去。” 
  开车过去的棕禹突然变得紧张起来,总觉得仿佛就快要见到菁菁。调查公司既然有她的照片,那么一定知道她的住址。他仿佛认定了还未看的照片上的人就是菁菁。可期望越高同来的失望既然也那么大。玻璃窗外投下阳光,照在手上一照片的一角,照片上的女子根本不是菁菁。   
  见棕禹沉下来的脸色,调查公司知道一定是找错了,便说:“还有一个沈菁菁,但是她的家址已搬,正在找人调查。”调查公司要给棕禹看照片。棕禹说:“算了,你们找到再给我电话吧。”这样一种失望,竟不知该怎么说。仿佛窗外阳光明媚,而他这一角,被黑色的雾气裹起来,只是这一角,下着雨。 
  还是下午三点,棕禹有一种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去做什么,可是心里总想做点什么才好。元杰给他打来电话,问他怎么还不来,棕禹没有心情去看画展。 
  菁菁与元杰在俱乐部等着阿佐来,这个冒失的年轻人,迟到了十五分钟。菁菁已经进了展厅,见元杰与一个年轻人一起过来。元杰说:“阿佐。”又对阿佐说:“我姐姐。”菁菁伸出手出说:“你好。”阿佐笑着也伸出手来,跟着元杰叫一声:“姐。”菁菁呵呵地笑。 
  菁菁知道,元杰和阿佐都不是能静得下来看画展的人,在厅里呆了十分钟,两个人相约到旁边的咖啡厅。菁菁一个人去看画展,一幅一幅油画的地看过去,突见得一个工作人员与人攀谈,十分面熟。 
  “韩经理。”菁菁试着叫住他。几年前,菁菁在拍卖会上见过他。韩经理转过头,有些茫然地看着叫住他的女子,显然已经不记得了她了,但是职业本能,他还是对她点头致意。菁菁快步走上去说:“韩经理。”在这里见到他真是太好了,菁菁想。 
  “韩经理,还在拍卖行工作吗?”菁菁问。韩经理礼貌地说:“是的。”他现在已经升职了。 
  菁菁眼里闪出一些亮光,菁菁说:“我有一些油画作品,想卖掉,能拜托处理吗?”韩经理上下打量着菁菁,礼貌地说:“请问你是?”从他恭维的目光来看,菁菁知道他会错了意,忙摆了摆手说:“并不是名家作品。”韩经理就有些明白了,韩经理见她举止有礼,自然流露一种艺术气质,便问:“你是画家吧?”菁菁点头。在这行混得很久,韩经理知道有些画家为了生计不得不典卖自己的作品,韩经理抽了一张名片给菁菁:“可以拿到这上面的地址。” 
  其实菁菁衣食无优,但菁菁需要很大一笔钱。 
  菁菁开始日以继夜地画画,张锦珍晚间为她送来宵夜,总见菁菁埋头在画稿中。西贤有时打来电话,菁菁匆匆挂断。张锦珍不懂得什么艺术,有一日听电话,听到菁菁要把油画卖掉,在电话里与人谈论。张锦珍赫然。 
  有日晚间,为菁菁送宵夜,张锦珍试探地问:“菁菁,你前几天画的那幅菏塘月色呢,怎么不见了?”菁菁说:“你喜欢吗?改天再画一幅,那一幅我卖掉了。”张锦珍问:“菁菁卖那么多画干什么?”菁菁笑着从画稿里抬头说:“画出来的画不应当给更多人看吗,放在家里有什么用。”张锦珍小声说:“可是你画得太多了,也卖得太多了。” 
  菁菁听到她的抱怨,菁菁站起来舒展了一下手臂。菁菁向阳台走过去,张锦珍跟了上去。于夜色里,整个城市开始安静起来。灯火三三两两地熄灭了,菁菁第一次来就发现,这里望过去,可以看到从前她与棕禹住过的公寓。 
  菁菁倚在阳台上片刻,轻声对张锦珍说:“妈妈,我想买下从前和棕禹住过的公寓。” 
  那样轻的一声,也不知为什么心痛,张锦珍只是觉得心里仿佛震了一震。 
  菁菁打听过了,大厦的管理员说,公寓前几年公开拍买过,可是没有人买,本来这样的高级住宅花费靡金,又讨不了什么好彩——因前任房主破产。这几年银行没有拍买过,一直空着。 
  其实公寓早就被人买走了。 
  棕禹偶尔会去公寓,但决不留宿。他私下从银行买过来的时候,房间内的一切都没有改变。沙发搭着遮尘的白色布罩,他揭起来,几年的尘埃跌落。棕禹有一次坐在沙发上,看到一根头发,长长的,棕禹竟然非常心酸,心酸得将头发放回去。 
  后来有一个周末,棕禹到公寓去找旧时的一本资料,书架上的一个文件夹掉下来,竟是沈世陨的照片。棕禹拾起来,黄色的文件夹,这是他初遇菁菁时,张锦珍来找过他之后,他让人调查的关于菁菁的身世。多年之后再打开,棕禹不由得一阵唏嘘,可是心里竟然还有一份暖意。 
  棕禹一页一页地翻过去,他从前也翻过,可是没有今天这样看得认真与仔细。 
  “……尚有一弟,名叫沈元杰,就读于……” 
  棕禹的目光滑过去,又快速滑回来。 
  沈元杰! 
  棕禹整个人都呆住了,拿着文件站在书架前。 
  尚有一弟,名叫沈元杰……沈元杰…… 
  我姐姐从法国回来—— 
  她是画家——的 
  好半天,棕禹回过神。他快速地拿起丢在桌上的车钥匙,驱车到元杰的公寓。 
  元杰的公寓很近,棕禹的车刚停在花台边,远远地见看到元杰的车停在前面。手机偏在这个不合时机的时候响起来,是私人调查公司的电话。电话一接通,电话那边的人说:“沈先生,我们找到你要找的人了。她一个月前从法国入境,有一个弟弟叫沈元杰,目前的住址是——” 
  棕禹听不到耳赛里的声音了,前面那辆车上走下来一个女子,装着灰黑的格子绒裙,黑色的V字型毛衣,她的头发很长,比她离开的时候长太多了,头发卷起来,仿佛卷出一些他并不知道的年年月月。 
  棕禹握在方向盘上的手轻轻颤抖,他找了许久的人,如今就在他眼前,棕禹反而犹豫了。他下楼时冲得太快,这时从车内后视镜内打量起自己,他疑心自己脸色肯定不好。 
  棕禹正要下车时,突然见元杰的车里又下来一个年轻人,棕禹握在门锁上的手又缩了回来,也许现在下去太冒失了。他看到了王西贤。棕禹突然想起,元杰曾对阿佐说,我姐从法国带了个男朋友回来。 
  三个人仿佛刚从超市回来,西贤从菁菁手里接过装满物品的袋子,举首投足间自有一种亲密。后来,元杰从车里下来,三个人说说笑笑地进了大厦。才到电梯边,菁菁突然说:“啊,后备箱里还有二箱酸奶。”元杰按了电梯,说:“那你们先上去,我去拿。”元杰从后备箱里拿出酸奶,后备箱的门放下来,玻璃的反光中,他看到后面不远处停了一辆车。 
元杰一转头,快步走了上去。 
  “来找我?”元杰看到车里的棕禹。棕禹说:“路过。”这样蹩脚的解释,棕禹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很难看,说话十分的简介,害怕泄露自己的情绪。元杰仿佛看出些端倪,追问着:“找我有事?”棕禹说:“没事。”元杰微微一笑,又不多问了,对棕禹说:“你来得正好,今天吃火锅,东西都买好了,一起上来。” 
  棕禹心里有一丝犹豫,可是理性感情占了上风,棕禹说:“不了,改天吧。”棕禹启动了引擎,一阵低沉的呜咽,仿佛哭泣似的。 
  棕禹驱车去私人调查公司。 
  桌子上摊开的是菁菁的照片,从各个角度,她进入餐厅,或是从画廊里出来的俏影。有些隔着咖啡厅的玻璃不是十分清楚,有些又隔得十分近,仿佛特写。照片上的菁菁大多时候身边有一个男子。 
  棕禹刚才已经见过了他,王西贤。 
  可是调查公司的人仿佛嫌不够似的,告诉棕禹:“……她很少出门,大部分时间出门时都和这个男子一起,去喝下午茶或是电影院。他叫王西贤,和沈菁菁坐同班飞机回国,在法国学习建筑,二年前毕业。” 
  调查公司的人将一叠照片搁在棕禹的面前。“我们还发现,沈菁菁频繁地出入画廊,她应当是以画画为生,总是将她的画交给国际俱乐部的拍卖行。”照片上与她闲谈的人是国际俱乐部的韩总经画,棕禹认得他。 
  那一张一张的照片下面,有一张深深地吸引了棕禹,背景是在一个画廊里,菁菁倾身回头,表情说不出来的恬静,而她身后是一排油画,半张梵高的《向日葵》。 
  后来这张照片,被棕禹收起来,放在皮夹里面。有时候掏钱,无意间看一次,想到那半张《向日葵》,棕禹的心情会一下子变坏,他不得不深深呼吸。可是除此之外,他能做什么呢。他应该从皮夹里面拿掉照片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棕禹不能。这样一种隐痛,仿佛吸食毒品,会上瘾。 
  而他也像是一个吸食毒品的人,见不得光,只能在远处暗暗地凝望她 
  棕禹虽然知道了菁菁的下落,但并没有与她相认。 
  元杰常常在公司里与阿佐说起菁菁的事情。棕禹只是静静地听着,他从前不知道她在哪里,如今虽然她并不知道他,但他心里存着一份皈依似的,仿佛总能看到希望。他毕竟亦是常人,再博大无私的爱,棕禹内心深处子欣有一份希望,他希望菁菁某一次转头能看到他。他希望她来找他,而不是他找到她。 
  棕禹知道这样的希望近于渺茫,是奢望。可他还是等着她来。 
  后来有一天,阿佐问元杰要包多大的红包。棕禹问:“什么红包?”阿佐献宝似地对棕禹说,他昨天去元杰家里,无意间听到元杰的母亲催促菁菁,让她与西贤订婚。棕禹突然觉得胃酸侵到喉咙里,压着声音说:“那真是不错。” 
  他当晚在PUB里喝了一些酒,沉着脸。有人来找他搭讪,是邓心悦。棕禹只是看了她一眼,她的五官十分精致,棕禹对娱乐圈的事情不清楚,也不看八卦杂志。听元杰说,邓心悦接了一部大戏,如今正火速窜红。棕禹快速地喝完手中的酒,又倒了一杯。邓心悦问:“怎么今天不见元杰?”棕禹没有回答,邓心悦又问:“你心情不好?”棕禹抬起头,看到她眼里反射着PUB内闪烁的光线。棕禹心里问自己,为什么他爱上的人不是她,不是除开菁菁以外的任何一个女人。 
  棕禹的注视让邓心悦心里一阵狂跳,仿佛那份眸光内刚硬中夹着一种暧昧的柔情,迫使她避开他的目光。 
  棕禹这晚喝多了一点,只睡了三小时,头痛,翻来覆去地失眠。 
  六时天还未亮,棕禹起身。今天是母亲的祭日,他要去墓园。 
  母亲的墓碑仿佛还是新埋下去的,算一算竟过了许多年,棕禹站在墓碑前面,心里仿佛千疮百孔,他在墓碑前站了良久,看着墓碑上母亲的照片,他想起在仰山道上的玻璃花房,花房的玻璃墙上照出菁菁的影子。 
  棕禹离开墓园是临近中午的时候,他从东侧下了石阶,看到有人从西侧上来,棕禹脚步一收,心里一阵喜悦,竟然是菁菁。 
  这时已是初冬,她带了一顶黑色的帽子,穿着黑色的大衣,手上拿着一束黄色小雏菊,身子仿佛十分单薄,一阶一阶地向上走去。棕禹看到菁菁停在母亲的墓碑前。 
  棕禹停在一排松柏的后面,菁菁并没有看到他。棕禹想在菁菁离开之后再离开,可发现菁菁并没有打算要马上离开。她反而坐在墓碑前,仿佛要等人来。棕禹起初觉得纳闷,后来猛然一个想法,她在等他来吗?是这样吗?! 
  菁菁搓了搓冰凉的手背,墓园在高地上,又迎着风,风吹过去,耳边呼呼地响。她昨晚画画晚了一些,今天竟然睡迟了,菁菁心想,不知道棕禹来过了没有。她一直找不到他,但今天是阿姨的祭日,棕禹一定会来墓园。她等他来。 
  她一定认得他的,不知道他会不会认出来她来。菁菁想到这里,微微一笑。她比从前改变了不少,她希望他会喜欢自己的改变。也许每个人都有一些异国情怀,她这些年有许多有趣的事情,要告诉棕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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