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道人间有白头 by 寒雨澈 (轻度虐心+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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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道人间有白头 by 寒雨澈 (轻度虐心+he~)-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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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袖拭去了,又是一滴,再拭去,泪水却汹涌而下。

    “嗯……就这样,不许你记著,不许你见了,这样你欠的就都还了。”嬴墨
央轻轻地念著,“不许记著爱我,不许记著伤我,不许记著我……背叛……”

    他慢慢站起来,身子单薄得如同寒风中挣扎的残蝶,微微晃动著。

    “我走了。”声音轻不可闻。

    掀起门帐,各个帐篷都在打点著,血迹和尸体被清理掉,人人都在忙,根本
没有人理会到他。

    有什麽轻柔地落在头上,伸出手,便看到手心一抹雪白。

    雪,湮没了一切。

    什麽都不会再留下痕迹了。

    嬴墨央回头看了帐篷里一眼,又低低地说:“约定好了,不许反悔。”脸上
笑意如斯,一步步走出了营地。

    雪渐渐猛了,地上积雪渐渐深了,一脚踩上去,印下深深的脚印,不一会儿,
便有被覆灭了。

    嬴墨央漫无目的地往山里走,跌跌碰碰,却不肯停下来。

    强风迎面吹来,冷不防吸进去,便无可遏止地咳嗽了起来,一阵锥心的疼痛
让他原本就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脚上一软,便跌跪了下去,捂著胸口,张
著嘴像要呼吸,却喉咙一阵翻滚,吐出血来。

    怔怔地看著地上那一片殷红,他只是苍凉地笑了。疼痛从脚上蔓延到全身,
痛得无法呼吸,好久好久才发出一声惨叫。

    好痛好痛,痛得无法呼吸无法思考,只能死死地卷著身子,雪落在身上,一
阵阵地透著寒气。

    “离……”虚弱的声音无意识地流溢,只是轻轻地呢喃著,嬴墨央唇边勾起
一抹淡淡的笑意,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往前划落。雪溅起,又落下,悄无声息。

    永不相见。

    “皇上,归彩国使者求见。”

    通报的士兵战战兢兢地站在门口,毫不意外地听到里面有东西砸在地上破碎
的声音。

    “不见,把人给杀了!”冰冷而带著杀气。

    士兵打了个冷战,却不敢回头,脖子上的剑离咽喉只有丝毫。“你……你想
……”

    来人只是瞪了他一眼,做了个口型:“滚。”

    那士兵为难地看了看帐篷,便听得那人扬声道:“伶舟无离,墨央呢?墨央
人呢?”

    帐篷里突然一阵死寂,半晌,门帐突然被人猛地拨起,伶舟无离走了出来,
脸上是无法掩饰的冷怒:“凤臻,他人已经走了,你还来做什麽戏!”

    来人正是凤臻,听得他这句话,脸上突然泛起一阵惊恐,手中一松,剑!啷
地掉在了地上,他笑得勉强:“不要……开玩笑了,我知道他恨我,可是……让
他出来吧,不能再拖了。”

    几个士兵猛地冲上来,长矛指著他,他却像是毫不在意。

    伶舟无离心中泛起一抹不安,却只是皱了皱眉,冷笑一声:“胡说什麽,他
用毒如神,我能留得住吗?”

    凤臻突然大叫起来:“墨央,你在的话就出来吧,求你了,不要难为自己,
墨央!墨央!出来吧,恨我的话,我任你处置……求你了,求你了……”声音变
得沙哑而低沈,他无力地跪坐了下去,双眼已经红了。

    伶舟无离一把把他揪起:“凤臻,你在这装什麽!他不早回到你那去了麽!”

    凤臻恍惚抬头看他,猛地一震,转身便想走,却被伶舟无离死死捉住。他发
狠地扭住伶舟无离的手,一字一顿地道:“放手,我要去找他,如果墨央有事,
我不会放过你的!”他咬著牙,凄楚一笑,“也不会原谅我自己。”

    “你说什麽,你究竟说什麽!”伶舟无离也被他激得急了。

    凤臻恨恨地盯著他,冷冷一笑:“伶舟无离,你不是说你爱他麽?昨晚那种
天气,你怎麽能放他走?你怎麽忍心让他走!”声音渐大,到最後便是吼出来的。

    伶舟无离吼了回去:“他下药困我,我捉得住吗?爱?我还敢吗?”

    凤臻怔怔地看著他,突然吃吃地笑了起来,笑声如泣:“伶舟无离,原来我
和你,都是输家,我们谁都赢不了……墨央要死了,他要死了,我们谁都得不到
他了!”

    伶舟无离心中一颤,低喝一声:“你说什麽!”

    凤臻死盯著他,声音中满是残酷:“你是瞎子吗?难道你看不出他的身体,
差到什麽地步吗?连路都走不稳了,昨天晚上那种天气让他走,你是笨蛋吗!”
他的声音渐渐细了,“我也是瞎子……我竟然不知道……竟然不知道……”

    脑海中浮起那人伏在地上咳嗽的模样,伶舟无离心中的恐惧渐渐涌了上来:
“你说谎,你说谎!胡说什麽!”

    “伶舟无离,难道你忘记当初你亲手灌下的毒药了吗?”凤臻盯著他,“他
以毒相抵,只为了换你们在凤鸣镇那短短数月,哪怕他知道毒发作起来有多难受,
他说他不甘心就那样死了……可是你呢?你又干了什麽!那两年好不容易调理起
来的身体,你在那个皇宫里都干了些什麽?他不肯吃药不肯练功,全都是因为你
……”

    伶舟无离却突然打断了他的话:“你说吃药,吃什麽药?”声音飘渺得找不
出含义。

    “那些药可以一点点化去他体内的毒,如果那时他没有跟你们走,如果那时
没碰上你们,他现在大概已经好了!便不会……便不会……”凤臻说不下去,颓
然跌跪在地上。

    伶舟无离的脸只能用死白来形容,没有一丝血色:“那时候的药……都被我
收起来了。我还……”

    凤臻怔怔地看著他,突然疯了似的大笑起来:“如果他死,便是你我亲手害
死的,哈哈……我们都是凶手了……”

    伶舟无离的手在微微颤抖著,沈默半刻,突然扬声:“来人,传令下去,全
军出动,就算将方圆百里的地都翻一遍,也要把寂王找回来!”

    士兵们听不懂两人的话,只是对望一眼,匆匆应了离去。

    看著犹自笑著喃喃自语的凤臻,伶舟无离突然叹了一声,一手把他抓起来拉
进帐篷:“凤臻,你需要冷静下来。”

    “冷静……”凤臻呆呆地看著他,“你还可以冷静吗?墨央要死了,他……”

    伶舟无离一拳打在他脸上:“在找到尸体之前,我绝不承认!他说你医术高
超,你要做的,是随时准备好救他,而不是在这里让自己疯掉!”

    “最是无情帝王家……”凤臻看著他,终於摇头:“伶舟无离,我不是你,
我做不到……我的医术也做不到!”他从怀中掏出一物扔在地上,那是一块锦布,
还有被锦布闲扯出的一张纸飘落在脚边,凤臻却没有留意。锦布上是一块触目惊
心的红黑。“我居然没有注意到,他体内的毒已经进了肺脏了……若非死撑著,
他说不定早就……”

    伶舟无离却像听不到他的话似的,突然走到他跟前,弯腰拣起了那张跌落的
纸,手上的颤抖明显得无法遮掩。

    凤臻顺著他的手望去,脸色一变,伸手要抢,伶舟无离却已经打开了纸。

    那是一首词,字迹清瘦而端正,却暗带一抹销魂。

    相思织就叶成秋,皇锺绝处数风流。便因眼底长离恨,直道人间有白头。千
金绣,珍珠裘,不及断肠新杯酒。信知旧年人已没,未肯遗恨未肯休。

    “便因眼底长离恨,直道人间有白头……”伶舟无离喃喃地念著,有泪突然
自眼中落下,打在纸上,化开了。

    仿佛间忆起很久的从前,那个祥和的夜,吹翻的书卷上,一笔蜿蜒而过的浓
墨。

    ──若教眼低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若只为离恨,一夜白头,便是痴了。只是越到离恨,越是执念著相守到白
头……未肯遗恨未肯休……何尝不是痴绝?”伶舟无离捂著嘴掩下一声呜咽,仿
佛已忘记了凤臻的存在一般,“墨央……”

    凤臻的目光由惊转到平静,最终变得柔和。

    只有眼前这人,不需要言语,也能明白那个人的心。

    原来早就输得彻底了。

    雪尽春来,枝上嫣红未改,却已换了新桃。

    伶舟无离手上死死执著一笺信纸,立在一间山中茅屋前,脸上看不出表情来,
额上却隐约渗出了汗来。

    手举了又放下,却始终不敢敲下去。

    徘徊不定之际,门却突然开了,走出一个花白发须的老翁。

    伶舟无离怔怔地看著他,一时不会说话了。

    老翁不怀好意地笑笑,绕著他走了两圈,才道:“是你让那群废物四处找人
结果弄得方圆百里不得安宁的吧?”

    “朕……我……”伶舟无离被他盯得满头大汗,却莫名地不敢发怒。

    “行了,不必暗示我你是谁,我管你是谁都一个样。”老翁扬扬手,不屑地
说著,转身便想走。

    伶舟无离急了:“前辈!请您告诉我,他是不是……”

    老翁站定瞟了他一眼:“那小夥子是你什麽人?你为什麽找他?”

    伶舟无离心中一怔,这时本该回答什麽,他心中明白,他跟墨央,不仅同为
男儿,还是表兄弟,只是……

    “他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能失去他。”仿如下了决心一般。“不管他人如
何看待,不管他还要不要我,我都,绝对不放手!”

    老翁干笑一声:“不放手?阎王老爷找你要人,你还能跟他抢人不成?最重
要?重要又如何?有什麽会比自己更重要的!”

    伶舟无离心中一痛,却毫不迟疑:“他比我自己更重要。如果他死,我便陪
他一同。”

    “你有资格说这话吗?”

    伶舟无离突然笑了,眼中明亮,似乎有什麽在微微发光:“有。如果不是他,
即便不被除去,我也不过一富贵王爷,无权无势,从前执著江山,舍了他,便如
同从自己心中刮下肉来一般,如今百事历尽,才明白自己一直後悔当初。若能再
选,我愿舍江山而换他一生。”

    老翁长叹一声:“怪我老头子今个儿趟你这混水了。那天在雪地里将人拣回
去,本以为是断了气,一息尚存算是上苍给你们的命数了。後来听山下人说皇上
倾兵搜索,我就猜大概也就是为情之一字了。男女不过一个皮囊罢了。”

    “前辈救了他,无离感激不尽。”伶舟无离低了头。

    老翁冷冷一笑:“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过什麽也没兴趣知道,只能说,就
算现在救回来,他不愿活,我也没办法。而且他中毒已深,毒不能排尽,日後好
转,身体也绝不可能如前,能活多久,就看调养如何了。至於终老以死,那就更
是别想了。”

    伶舟无离一震,心中痛得连呼吸都颤抖,只能微微点头:“是。他活多久,
我便陪多久,黄泉路上,必定相随。”

    “这些话,留著给本人讲吧,肯不肯活下去,他还没决定呢。”老翁只回了
一句,转身走开,等伶舟无离反应过来追上去时,却已经不见了人了。

    怔怔地站在原地,半晌才猛地醒悟过来,转身回去,手在门上犹豫一阵,终
究轻轻推开了门。

    床靠著窗边,那个朝思暮想的人便靠著窗半躺著,身上卷著厚厚的被子,窗
半开著,风从窗开吹进来,拂起半缕发丝,让他看起来单薄而脆弱。

    没有回头来看,只是静静地看著窗外。

    伶舟无离放轻手脚走到床边,强压著将嬴墨央搂进怀中的冲动,只是微颤著
伸出手,下意识想触碰他的脸,好让自己知道不是做梦。

    指尖触及脸上,微凉的皮肤感受到一阵微薄的温暖,便再无法忍受,手滑落
到肩头,抱住了,有泪从眼中划落,张了嘴,却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怀中人一动不动,只任他抱著,仿佛没有灵魂。

    伶舟无离心中一慌,微微离开,看著他,试探地唤了一声:“墨央。”

    嬴墨央眼中空洞,没有一丝波澜。

    “墨央……看著我啊,我是五儿,墨央……”伶舟无离急了。

    嬴墨央缓缓将目光聚在他身上,却不带一丝感情。

    “墨央,我爱你,我们回去,好不好?”伶舟无离心中没有一丝安慰,只低
头吻他的唇,却得不到回应。“墨央……打我也好,恨我也好,杀了我也好,不
要这样……求你了,不要这样……”

    泪水贴著脸划落,两人都湿了,分不清彼此。

    嬴墨央一动不动,却终於微微张了张嘴,低低地道:“放了我吧。”

    “不放不放!”伶舟无离拼命地摇头,又搂紧了一点。

    “我……很累了……”嬴墨央一字一顿地说著。

    伶舟无离死命摇头:“不要累,不要放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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