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回魂梦与君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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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回魂梦与君同-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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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怎么做?放弃追击梅皓,派人将颜离熙拖回岸边;然后,再满心虔诚地将他送给慕容刑,最后微笑着看慕容刑再一次、又一次地加诸伤害在他身上? 
        「解之。。。。。。这里,看这里,我是宾。。。。。。」 
        在自己的心真正思考出结果前,嗓子已经喊得嘶哑了。然而那一线渺茫的希望却始终没有被放弃过。 
        宾与怜嘲笑自己的执着。想要永远地留住想要的人,他只剩下那最后一个残忍的方法。 
        「弓箭手,放箭!」 
        「大人,这样距离是射不到乱党的!」 
        混乱中,有人大声反驳宾与怜的命令,弓箭手们也犹豫着互相张望。 
        「我叫你们去射那小船!还有,同时派人大声叫喊,说开山王就在小船上!」 
        几乎是吼出的这句话,以宾与怜的身份,纵然提出再荒诞的命令,士兵们也只有接受。 
         
         
         
        虽不明白指挥者的目的,但数百羽箭还是分成两组轮流射出,目标是那被风浪越推越远的小船,其中半数尚未触及目标便没入水中。而另外一半射中船身。 
        颜离熙跌坐在船头,身后的船舱暂时为他挡去箭枝。然而水面上风向正不断变化,眼见没了舵手的船在水中慢慢旋转,他很快就会被暴露在箭羽中。 
        宾与怜屏住呼吸,只要再过一会、只要船再偏转一点,自己那愚蠢的梦境就可以结束。就算自己即将面对慕容刑残酷无比的惩罚,也绝不后怕。然而在心中,他依旧暗暗发誓,只要颜离熙能抬头向这边看上一眼,他便会命令所有人停止攻击。 

        只要一眼。 
         
         
         
        有扑簌簌比雨点更沉闷的声音降落在身后的船舱上。颜离熙抬眼去看,是箭枝,无穷无尽。恍惚中他听见有声音高喊「开山王在小船上!」,可回过头去望了眼船舱,的确空空荡荡。 

        梅皓他明明走了。 
        这是骗局吧,说什么开山王在小船上,然后装出要致船上的人于死命的模样。是还在希望梅皓能因为心疼自己而束手就擒? 
        可现在的梅皓,还会再为了他颜离熙而涉险么?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羽箭落在船上的声音一直没有停止,船的吃水线在迅速上升,终于有一枚羽箭斜斜擦过船侧射中他的左肩。尖锐的锋镝刺穿皮肉钉人肩胛骨。冲击力和伴随而来的剧烈疼痛让他闷哼一声,再度倒下。 

        视线被船舷遮住的最后瞬间,他向着射出箭镝的岸边望了眼,那个站在高处指挥下令的人,是宾与冷。 
        解之终于看见自己了。 
        宾与怜本应信守心中的承诺立刻停住攻击,可此刻他却更想反悔。 
        没有的时候想要得到,有了第一眼就希望第二眼,有了第二眼便渴望起凝视。不知足的人并不仅仅是宾与怜而已。然而这场混乱的场面并没有留给他多少反复的机会,当第二支箭射中颜离熙右腿时,宾与怜身边的属下突然望着远方发出了声惊呼。 

        就在同时,远处的大船竟也停了下来。 
         
         
         
        「颜离熙一定是与梅皓一同离开了,所以,只要找到了梅皓便等于是找到了颜离熙的行踪!」 
        经由他人提醒之后方才如梦初醒,慕容刑急忙御马奔向河边,却发现自己竟然又迟了一步。 
        河岸边停靠着大小两艘船,上面同样空无一人。叛逃的主角已经被拿下立在了一边。 
        在发现慕容刑注视着自己的视线之后,开山王梅皓不避不让,同样也回了眼轻蔑。而在更远处慕容刑看见了宾与怜。他面河坐着,怀中斜靠着个人。 
        那人的脸被身边医官的身形挡住,青色单薄的袍子褪去一半,在寒风中露出大半个精瘦肩背。 
        慕容刑看见医官用烧红的小刀一点点楔入那人肩膀上的皮肤中,小心地划着圈割出个口子。然后又用刃尖将深入他体内的血红箭镝小心剜出来,最后再在伤口撒上会造成烧灼痛感却疗效迅速的伤药。 

        在这场战乱中慕容刑自己也受到过轻伤,呈上来御用的药物自然比这些粉末要高级许多,但那种火烧火燎的感觉就已给他造成了阴暗的回忆。现在那人似乎是神志清醒地经受着这一切,却没听见他泄出半点呻吟,只是偶尔因为切人肌肤的剧痛而突然扬起头来咬紧牙关。而也就是这个动作,让他的面容暴露在慕容刑的视线之中。 

        是他的离儿,变得更瘦更苍白更萎靡的离儿。 
        那瞬间,慕容刑觉得自己的心尖被谁狠狠揪住了掐出血来。 
        他看见颜离熙抿紧了染满血迹的双唇、嘴角抽搐,而目光却直接望向立在不远处的梅皓。 
        那眼神,让慕容刑嫉妒得发狂。 
        本来打算等到医官处理完伤口再走过去,可现在慕容刑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他踩着重重的脚步走近,如愿地让颜离熙从伤痛中猛地抬起头来。 
        来不及披上半边衣服,颜离熙在四下一片慌忙不迭躬身行礼的人中央跪倒。从背部蜿蜒到腰际的艳红血痕勾勒出嶙峋肋骨,在苍白到几乎透明的身体上触目惊心。 
        「。。。。。。奴才参见陛下。」 
        众人都已行完了礼,唯独只有颜离熙依旧匍匐在地,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里,他已是满额冷汗。 
        青色袍子上的血迹不止背后这一处,颜离熙的腿上也受了不轻的伤。 
        「先给他包扎完,再带来见我。」 
        慕容刑不忍的眼神在颜离熙的脸上停留片刻,随即别转开去。 
         
         
         
        半个时辰后,城北一座大户宅第暂时成为了帝师的整备地。在主人刻意布置得过分奢华的宽敞主厅内,慕容刑换了身黑色锦袍,面无表情地望着那个虽被五花大绑,神态却从容依旧的人。 

        儿时玩伴,少年敌友,成年后各怀心事的君臣。这也许是他们在懂得朝堂之仪后的第一次单独对话,也许也是最后一次。 
        「在朕治你的罪前,你先回答朕几个问题。」 
        「若臣回答了问题,皇上会从轻发落臣么?」 
        凤眼一挑,梅皓立在镂窗前,初生的太阳从东边筛了些不均匀的亮光到他脸上,遮去表情。 
        慕容刑直截了当地回答:「车裂改环首,留全尸。」 
        「那臣还真要感谢皇上大恩大德了。」 
        梅皓莞尔一笑,面对自己最终无法改变的结局,平静是唯一选择。 
        而对于梅皓的去而复返的怪异举动,慕容刑心存疑惑,于是追问道:「听说你有机会逃走,又为什么要留下。」 
        梅皓似乎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不是我不想逃,而是逃不了不是么?如果我猜得没有错,那北山洞之外的水域早就应该已经被陛下的人马所掌握。」 
        过了长而曲折的北山洞,ι便是寒州境外一片名叫冲澜的活水,沟通了运河并且汇入大海。因为这段时间的漕运问题,作为中专要冲的冲澜正满布了慕容刑的眼线。 

        「没错,虽然不知道这北山洞的情况,不过冲澜你一定过不去。」慕容刑点头同意。梅皓又补充道:「何止这一点,就算我真能闯过冲澜,出了关口,自然变成梅忧敛手上的一粒棋子,生命不由自主,倒还不如现在痛快。」 

        当然,这仅是梅皓折返的原因之一,最让慕容刑介怀的那一点反而被故意隐去了,是有意的挑衅。 
        果然,慕容刑忍不住又追问道:「为何颜离熙会愿意留在你身边?你又为何留他在小船上?」 
        第一次听宾与怜说颜离熙不愿离开王府的时候,一个不敢确定的可怕想法就在慕容刑的脑海中形成,而当他看见颜离熙投向梅皓的眼神后,这种想法法更变得明晰而锥心。 

        梅皓是正等着这个疑问的,竟不无骄傲地冷笑起来:「解之这种人,只有失去才会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与其让我苦苦追求,还不如让他主动送上门来。你赢了这么多次,得到的全不是想要的东西,而我就赢了一次,这辈子的愿望就已经达成了一半,还真是讽刺。」 

        这样说着,银亮的眸中便注入了光耀,梅皓虽被缚着却立得笔直。与他相反,慕容刑因心中痛处被揪住而佝偻起来。这种错位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屋外传来宾与怜的声音。 

        「陛下,臣宾与怜带颜离熙过来了。」 
        搀扶着不便于行的颜离熙,宾与怜推门进来第一眼就看见了对立的两人。 
        就好像太阳和月亮的位置发生了改变,本应日暮西山的败仗者此刻一脸骄傲,而身为九五之尊的人却气急败坏地大步走了过来。 
        「你。。。。。。为什么没有和宾与怜一起离开王府?」慕容刑从宾与怜怀中将人夺了过来,闷声问道。 
        「陛下想必已听与怜解释了。」 
        男人专制的怀抱让颜离熙产生了一种被关怀着的错觉,可他依旧无心再向慕容刑作出任何解释。 
        之所以不想离开,单从理由上说毫无道理。即便用情感去辩解,也会显得讽刺可笑。 
        更何况慕容刑当真需要他的解释么?还是在寻找着另一个羞辱他的借口?不仅仅是颜离熙,恐怕除了慕容刑本人之外再不会有人真正明白。 
        「朕不管别人怎么说!」 
        专制地打破沉默,慕容刑用力摇晃颜离熙的双肩,想要夺回他那涣散迷离的目光。 
        「朕只要听你亲口解释。。。。。。」 
        他伸手捧着他的面颊,强迫他抬头看着自己的眼:「难道你想离开朕!」 
        颜离熙困惑于男人突然的执着,他猜测着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于是将目光飘向窗边那一直立得挺直的人。 
        他的这种目光逼得慕容刑发狂。 
        「看着朕,朕要你看着朕!」 
        睽违多时的人,终于在濒临失去的边缘再度出现在自己面前。全然忘记颜离熙有伤在身、慕容刑将他紧紧箍住了,推倒在桌上。 
        俯身吮上那柔软而冰冷的唇瓣,他狠狠地啃噬,在尝到血的暖腥之后又撬开牙关伸入,用舌尖细细舔舐着颜离熙湿润口腔的每一部分。吸取掠夺着久违的气息。 
        从疼痛中清醒过来的颜离熙呜咽着想要呼吸,暴风般的吻后,慕容刑扼住他的咽喉,却无法控制他的视线。Dqi 
        发生了什么?梅皓,刚才你与慕容刑说了什么? 
        自始至终,颜离熙的视线没有离开过立在角落中的梅皓。而梅皓却一直似笑非笑地垂着眼帘。 
        身下的人始终没有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这让慕容刑从心底感觉一阵酷寒。 
        「你。。。。。。爱他。。。。。。」他失声道,「居然、怎么会。。。。。。」 
        爱? 
        颜离熙几乎就要笑了。 
        爱之一字,他一直都偷偷留给「那个人」。 
        可是「那个人」却不需要这份爱。他说他只是个替身,说他是个阴险的奴才,他毒打他、对他施以酷刑、肆意凌辱。。。。。。 
        在被折辱得鲜血淋漓之后,他还爱他么?他还敢爱他么? 
        「朕要爱你!你哪里都不准去,留在朕身边!!!」 
        突如其来的哀号,等颜离熙反应过来那是慕容刑嘶吼着的告白时,整座厅室都骤然安静下来。 
        在慕容刑余光可及的地方,另两人没有任何举动。一方面因为忌惮外面的守军,而另一方面,他们在等待,等待颜离熙的选择。 
        说出「爱」这个字的时候,慕容刑分明感觉到颜离熙浑身一震,随即却又放松下来,好像根本什么都没有听见、什么都没有意识到。 
        颜离熙将这个字当作了幻觉。 
        在他遭了腐刑、被迫为奴、倍受凌辱之后;在袋杖的鲜血淋漓之后,怎么还有可能从慕容刑口中听见「爱」?这只不过是一个可笑的幻觉。 
        伤口被男人的双臂压得生痛,似乎又有温热的感觉在绷带上晕开了。颜离熙不由自主地蹙了眉。而下个瞬间他竟被小心地抱到了一边的桌案上。 
        抱他的人确实是慕容刑,而这份温柔,却是从来未曾落在自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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