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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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传-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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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生!”
  眼见顾长生竟向自己行上下之礼,更在礼毕后不发一言离开,聪明如夏侯日月,已解顾长生真意,一时间他心神俱乱,一个箭步上前,他捉住了顾长生的手臂,不让他离开。
  “我做错了,下次再不犯了!”夏侯日月双手紧紧抱住顾长生,一迭声的说道,“你不要生气了!我知错了!长生,你不要生气了!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不要离开我!不许离开我!我绝不让你离开我!”
  顾长生先是一怔,随即不禁感叹于夏侯日月心思的灵动,只从自己的言行,就看出自己心生去意。他轻叹道,“你已经长大,可以独挡一面了,——没有顾长生,你同样能够做得很好,甚至,你可以做得更好。”
  夏侯日月闻言,惊恐之至,“我知错了!长生,你不要再生气了!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你没有做错。”顾长生摇头,“九殿下龙日天表,资品贵重,身有治世之能,更兼心存仁义,以天下为重,假以时日,必定贵不可言。而臣虽薄有小才,却是阴谋为体,剑走偏锋,从不以大局为重。再留顾长生这等阴谋小人在身边顾问侍从,恐违天和。尽歼柔然后,臣即请辞,从此披发弄扁舟,再不理世事。还望殿下恩准。”
  顾长生这样说,实际上是向夏侯日月表明,日后不出仕,不另投他人门下,只退隐江湖,再不过问世事,绝不会给他引来麻烦。
  夏侯日月却充耳不闻,愣愣的看着顾长生,他痴痴道,“九殿下!你竟然叫我九殿下!”突然间,泪水如走珠般滚落而出,他愤愤叫道,“我只是十三!在你面前,我只是十三啊!!”
  “……”
  揩掉眼泪,夏侯日月强自笑道,“好,你既然要走,我也不留你了。——咱们什么时候动身?——干脆现在就走好了。”他打定了主意,不管顾长生到哪里,他一定紧紧跟着,绝不离开。这一刻里,雁门关也好,战争也罢,百姓也好,大位也罢,通通不在他的思虑之中。他所想到的,他所在意的,他所重视的,只是一件事:他要顾长生!他只要顾长生!
  听明白了夏侯日月的语意后,顾长生不由责备他道,“胡闹!你这又置天下于何处?”
  “我不管了。”夏侯日月漫不经心的回答,“反正都是要走的,谁还管它?”看牢顾长生,他认真道,“反正你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什么皇位天下,我都不要了。反正我只要跟你在一起。”
  “……你这又是何苦?以你才智,终会得偿所愿,你就这样轻言放弃?”
  “没有了你在身边,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夏侯日月轻笑道,“你如果觉得不忍,那我们就不要走好了。”
  顾长生叹息,“十三,我们终会各走各路的。你又何苦执着?——你该知道,我若执意要走,你留我不住。”
  夏侯日月淡淡道,“我也知道,你若执意要走,我根本留你不住。所以我才要跟在你身边。——你如果不要我跟着,我就死给你看。”语气虽淡,却蕴藏了无尽坚定。
  怎么可能就这么失去他?
  好不容易,才与这个人有了交集,用尽心机手段,才强留了他在身边。若要自己眼睁睁看他离开,若要自己眼睁睁失去他,不如一死!
  听闻夏侯日月寻死之言,顾长生不由气结,“胡说八道!”
  夏侯日月放开手,跟顾长生面对面站着,倔强的瞪着他,平静说道,“我说到做到。要不你试试看。反正你走了后会有人给我收尸发丧,不愁你听不到我的死讯。”
  顾长生已经完全无话可说,只能下意识的盯住夏侯日月,试图起到恐吓之功。
  “你又在生我气了!”夏侯日月却哇的一声哭出来,“你要离开我,我都还没生气!你居然还理直气壮——我、我、我恨死你了!”一边大哭,一边对顾长生饱以老拳。
  面对这种耍无赖的孩子,顾长生还能做什么?只得乖乖站着,任夏侯日月拳打脚踢。突然惊觉颈际一痛,原来夏侯日月想着自己对任何人都可以漠然置之,冷静算计,却偏偏拿眼前人全无办法,越想越凄苦,索性狠狠咬了顾长生一口,直到见血,方略觉解气。
  顾长生吃痛,一把推开夏侯日月,怒道,“你发什么疯?”
  “是!我发疯!从遇到你的那一天开始,我就开始疯了!”夏侯日月突然不哭也不闹了,冷冷望着顾长生,他笑得苦涩,“我对你的一切,你从不当真。你总认为是小孩子的玩笑。现在你终于说我长大了,却也准备离开我了。我知道,若你安心要走,我根本拦你不住。——好,我不拦你了。我跟你走。你不要我的人跟着,就让我的魂跟着好了。”说着说着,一口血喷出来,人便软软倒了下去。
  在他倒地之前,已被顾长生接入怀中。坐在地上,顾长生一探他脉息,心下大骇,“你竟自绝心脉!胡闹!真是胡闹!!”一边骂着,一边却是急忙输入内力保他心脉。
  谁知夏侯日月却挣扎着不愿他触碰,还恨声道,“你由得我胡闹好了!不要管我!”说着说着,又是一口血喷出来,却觉脸上一痛,接着眼前便有无数星星闪烁。原来,顾长生顺手给了他一巴掌,以制住他继续说话。
  捂着颊,夏侯日月不敢置信的嚷,“你打我!你竟然打我!!”吐出一口血来,他终于昏迷过去……
  在夏侯日月昏迷后,顾长生将他抱至榻上,点了他要穴,输入功力,以保他心脉。
  静静凝视着夏侯日月,顾长生心中难辨悲喜。
  伸手抚过自己刚才掌掴过的面颊,恍惚间,他竟有一种触抚火焰的惊悚感。
  他没有想到,这个孩子竟然认真至此,为了留住自己,竟然不惜一切……
  ……不惜一切啊……
  从来,只有他为了别人不惜一切……
  从来,就没有人为了他不惜一切……
  他爱与爱他的人们心中,总有比他更重要的事物,没有谁,把他当作唯一;没有谁,愿意为他付出一切。
  而如今,却有人如此做了。就由眼前这个孩子做了,不顾一切、不惜一切的做了……
  他清楚,夏侯日月对他的感情很复杂,既视他如父如兄,又待他如师如友,更向他索求着爱情。所以他离不开自己,也不愿离开,更为了自己,不惜一切……
  ……不惜一切啊……
  静静的,顾长生下了决定:
  只要夏侯日月在感情上仍需要自己,他就绝不离开。
  “醒了。”
  夏侯日月睁开眼时,看到的,是顾长生平静的面容。
  贪婪的看着顾长生,他静静问他,“你还会走吗?”
  “不走了。”
  “再不走了?”
  “是。再不走了。”
  安心的笑容浮现在夏侯日月唇际,长长舒了一口气,他终于慢慢睡去……
  当夏侯日月再度睁开眼时,没有看到最渴望的人,唤来帐外护卫一问,方知顾长生到了营中,重新整编军队。
  没有困坐病榻,即使精力不济,他仍挣扎着起了身,坐在沙盘前,研究战局。
  帐外风声呼啸。夏日里这样的风,最为军中将士所喜,但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却只觉寒冷。偏偏他又不想劳烦帐外护卫,更不想自己动手,于是蜷起手足以抗寒冷。
  当顾长生回到军帐中时,看到的,正是夏侯日月在太师椅上缩成一团的样子,不由又是好笑又是好气,二话不说走上前,抱起夏侯日月便要往榻上行去。
  夏侯日月顺势环住他的颈,头靠在他胸前,懒洋洋的制止道,“我还要研究战局,别让我睡。”
  顾长生没好气的道,“风大,小心着凉。也不想想你现在是有伤在身。”
  夏侯日月嘿笑装傻,“你来了我就不冷了。”一边窃笑着,一边自发的将冰冷的手伸入顾长生衣中取暖,“来,我们讨论一下如今的战事——对了,你重新整编军队,怎么整编的?”
  见夏侯日月无意歇息,顾长生也不强迫,抱着他便坐在沙盘前,然后认真对他解释道,“这些日子来,你一直领兵行军于我朝境内,无法如我般练兵前进,加上军中士卒多为新募,所以战斗力低下。我本来打算你我会合于柔然境内后即刻整编,然后一路攻城破敌以练我士兵。但如今计划改变,只好作罢了。但军队仍然需要重新整编。所以,刚才我在跟我同战高车、南其的士兵中挑选了三千人,以壮铁甲骑——嗯,为了日后作战需要,我将铁甲骑分为了重装铁骑兵与弓骑兵。其余的,就像之前一样,统统分配到各部,任长史、兵曹、队正等中下级将领,统领三军。同时还规定下级必须服从上级,层层指挥,环环相扣,在日后方不致出现疵漏。”
  “嗯,”夏侯日月深思着,发出了疑问,“为什么一定要强调层层相控?作战时,只要士兵勇猛,将领指挥正确,不就可以了?”
  顾长生道,“这样做,是为了在遇敌时,即使队伍被打残了,但只要有一个将领存在,便可以指挥剩余的人,队伍就可以重新凝聚,形成战斗力。”
  顿了顿,顾长生组织着思路,“昔日我读史时,曾仔细研究过史上无数大溃败,我发现那些溃败的队伍伤亡往往极少——这就是因为将领无法控制军队的缘故。”
  顿了顿,顾长生喝了一口茶,举例道,“你看,赵向南一部之所以会溃败,就是因为在赵向南死于战乱后军中无人指挥,从而导致兵败如山倒。——所以我们一定要吸取教训,让军队层层相控,环环相扣,让士兵坚持战斗至最后一人,就算是全军覆灭,也不会发生溃逃。”
  夏侯日月抚掌赞道,“如此甚妙!”
  顾长生一笑,随即问道,“变故既然发生了,你如今有什么打算?”
  夏侯日月道,“我打算明日即刻奔赴雁门,联合李钟,直接攻打雁门关。”
  顾长生皱眉道,“直接攻城,伤亡惨重。这样不妥。”他指着沙盘上的一处地方道,“不如,我们就在这里跟柔然人交战好了。”
  看清楚地点后,夏侯日月不由惊呼,“就在祈原上?你疯了!柔然铁骑令天下惊恐,在草原上与他们交战,正是与己之短,攻其所长——这不是送死是什么?!”
  “不,只有在祈原上。”顾长生坚定不移的道,随即将心中计划细细对夏侯日月说了。
  夏侯日月听罢,激烈反对,“你要用多兵种混合的部队与柔然人在草原上战斗?!开什么玩笑!这种作战法最适宜江南水洼之地,用在草原上,这种部队会被骑兵轻易冲散——我坚持使用骑兵战!”
  “骑兵?”顾长生冷笑一声,“我们的骑兵与柔然的骑兵,谁的战斗力更高,无庸多言。你用骑兵战是白白的让将士们去送死。”
  “……那么,我们仍然攻打雁门关好了,与李钟部联合,再与夏侯子文遥相呼应,我军总会胜利的。”
  “不!”顾长生盯住夏侯日月,双目炯炯有神,悍然道,“只有在祈原上,用我所说的办法,我们方能获胜。”
  夏侯日月沉思半晌后,方道,“那么在你看来,我们就无须回救雁门关,只需要在此处等待柔然人的援军了?”
  “不,除了部分铁甲骑,所有队伍都得去攻打雁门!”
  “你这不是前后矛盾?”
  “非也。”顾长生悠然道,“如今雁门关早已是坚壁清野,难攻之至,正好用来训练我们的士兵。”
  “……训练士兵……”
  “是的。”顾长生认真道,“军队,我们一定得有一支自己的军队,一支只忠于自己的强大的军队。只要有了自己的军队,办什么都容易。”他没有把话说完,剩下的话,两人皆是心知肚明:只要有了自己的强兵,他日就算以此谋夺江山也非是不可。
  顾长生一笑,转开了话题,“攻打雁门,一方面可以练兵,另一方面却可以吸引来自贺兰的援兵相救。当他们来了,我们就在祈原上设伏以战援军。”
  想到顾长生的计策,夏侯日月仍感到有些不放心,“在祈原上与柔然一战,真的可以大获全胜?”
  “一定可以!”顾长生双目神光电闪,“其实,早在此战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柔然人的败局!”
  “哦?愿闻其详。”
  指着沙盘上的雁门关,顾长生神采奕奕,“雁门乃天下有名的坚城,世人皆知其坚如磐石,无法轻易攻克。而且,人们已经在思路上形成这样一种概念:北方外族,要入侵中原,必然先至柔然,再到幽水,柔然不破,外族难入。所以,天朝一直重视雁门关、幽水关的建设,历年翻修,让它们更形坚固。”
  顾长生睨了夏侯日月一眼,随后,说出了石破天惊的一句话,“——其实,这个世界上,没有攻破不了的坚城。所有坚城,都是可以攻克的!”
  “所有坚城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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