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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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传- 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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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旁左右两侧凌厉的劲风让顾长生惊觉,尽管知道危机正一步步的逼近,但他却完全没有办法,因为他被正面那个敌人那种完全不要命的打法死死缠住,根本不能避开。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来不及做任何思考,扔掉手中痴绝,顾长生运起全身功力,极力抬起左手,让左右手交错,以护住自己前胸,他的左手迎击右面的敌人,右手迎击左面的敌人,同时双脚疾踢正面的敌人。
  一声轰然巨响后,交手的四个人都不同程度的受了伤:顾长生正面那名剌客被他踢成重伤,倒在了他的面前,他左右两侧的剌客各自连退数步才稳住了身形,而顾长生自己却喷出了一口血,面色苍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交错的双手让他勉强挡住了两侧劈向自己的剑,但那两柄剑却穿透了他的掌心,而剑上,也有毒。
  越来越近的人声让剌客们知道顾长生的援兵就快到了。所有人都知道:再拖延的话,势必会功亏一篑。所以三人对望一眼,合力发出了最后一击。
  正面那名剌客的双手撑在地上,他的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抬起,形成了头下脚上的怪异姿势,他的两条腿交叉着缠上了顾长生的脖子,顾长生的脸上顿时浮现痛苦。而另外两名剌客觑准时机,即刻挥掌相向。
  劲气有如奔腾的江水一样向顾长生倾泻而去。
  顾长生的掌中,仍插着剌客们手中的剑,而他的身体被人牢牢固定住,更因为中毒导致反应迟缓,完全无法闪避,所以他硬生生的受了这一击。
  全身的经脉似乎都要爆炸开来,但同时又觉得身体轻飘飘,丹田之下更是空荡荡的。
  下一刻,剧痛袭来,整个身体已经变得不再是自己的了。
  难道,我真的就这样死了吗?
  我若死了,十三会怎……
  这是倒地之前,顾长生的最后想法。而最后映入他眼帘的,是一片烟雾……
  深夜 景德殿
  “你说什么?大将军遇剌,危在旦夕?”
  已经睡下的光明连鞋也顾不上穿,就这么赤着脚跟着这名侍卫向太医署跑去。
  当光明匆匆赶到太医署时,太医署里的精英们正在密闭的房间里对顾长生施治。
  守在屋门外,听完救下顾长生的左金吾卫将军方襄申的汇报后,光明的心中布满疑云:究竟是谁派出的剌客?是印河人?还是政敌?这些人怎么能够轻松的潜入防备森严的国都长安?如果有人接应,会是谁?……
  这些问题让光明心神不定。但更让他坐立不安的,却是顾长生的生死。他完全不敢想像,失去了顾长生的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天亮了。
  而那紧闭的屋门仍然没有打开。
  刘冬早已提醒过光明好几次,该上朝了,但光明却置若罔闻,他只是静静的坐在椅上,呆呆的不知在想些什么。见此情景,刘冬只好无奈的告诉闻讯过来的几位中书府权臣:皇上今天无法上朝。
  挡下了所有要求觐见光明的朝臣后,刘冬捧着食盒,小心翼翼的对光明说道,“皇上,您先吃点东西吧。”
  光明摇摇头,“拿下去吧。朕吃不下。”
  “皇上!”刘冬几乎快哭出来了,“您不能这样不爱惜龙体啊!顾大人遇害,谁也不好受。但您不能先倒下去了啊!――皇上,您吃一点东西吧!”
  “拿下去。”
  “皇上!”极力将眼中的泪水逼回去,刘冬哽咽着道,“从昨夜到现在,您已经一天没有合过眼了,您就是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啊!求求您先去休息会儿了!奴才在这里守着,一有顾大人的消息,奴才会立刻告诉您的――皇上,您去歇一会儿吧!”
  光明只是摇头,并没有再说话。一天两夜的不眠不休,让光明的眼圈青暗,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但他却仍支撑着让自己不要倒下。
  当天空露出一丝曙光时,屋门终于打开了,看着疲惫之极的太医们鱼贯而出,光明一跃而起,迫不及待的问道,“他怎么样?”
  为首的太医龙行健低声道,“只要能醒过来,顾大人应该就脱离危险了。”
  “什么?”光明低声叫道,“要醒过来才能脱离危险?如果他醒不过来怎么办?――你们太医署就是这样浪费朝廷不断拨给你们的研究经费的?”
  龙行健无奈的解释道,“刚送过来时,顾大人的情况非常糟糕,所有的内脏器官都受到了重创和移位,经脉也大幅度破裂,还中了毒。微臣不仅领着署内精英为他治疗,同时还有七名高手以自身真元轮番为顾大人进行输导,这才……”
  光明打断他的话,“不要诉苦了!他醒了,你们自然重重有赏!如果他有了什么意外……”
  后面的话,光明没再说下去,但却听得龙行健冷汗淋淋,他连忙把后遗症交代清楚,“不过,从此以后顾大人不能再行武,更会落下病根,年命不永……”
  不愿再听下去,光明一把推开龙行健,冲进了屋内。
  当看到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全身上下包扎得严严实实、有如破布娃娃一样的顾长生时,光明只觉得全身的血似乎一下子全涌到了脸上,他的眼前腾起一片血红的浓雾,耳边嗡嗡发响,接着口一张,“哇”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喷得身边的刘冬一头一脸,接着他的身体便往后倒……
  当夏侯日月醒过来时,双眼迷茫的看着虚空,渐渐的,他的眼神由空洞变得凶狠起来,脸上的肌肉也不住的跳动,显得极为狰狞可怕。
  他自床上一跃而起,暴躁的在室内不停走动着,“查!给我彻查此事!”
  听见皇帝连“朕”也忘了称,刘冬清楚皇帝是暴怒到了极致,不敢说话,他只静静听皇帝的吩咐,“去,把霍凡和黄彬叫来!”
  向霍凡和黄彬下达指示后,光明没有去上朝,他只是守在顾长生身边,等待他的苏醒……
  又是一天过去了,顾长生仍然没有苏醒。
  看着双目紧闭,面色蜡黄的顾长生,光明只觉得全身发冷,难道,他真的就要这么失去他了?
  长生,你不可以死。就算你要死,也只能是死在我手里。我都还没有决定到底要不要杀了你,你怎么能就这样死去?
  光明知道,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顾长生,也不会再有第二个像顾长生这样对他的人。对于其他人而言,他或者是君主或者是敌人,只有顾长生是切切实实把他当作了一个人,爱人。
  这么多年来,只有他是真心诚意的对他好,从不希求在他身上能得到什么。这个人,给了他生命,给了他温暖,是他成长的见证,更是他生命的一部分,怎么可以失去?
  “长生,你醒过来啊!你快点醒过来啊!”
  手掌捂住自己的脸,光明泣不成声。眼泪,不停的落下,那种即将失去一切的寒意把他紧紧包裹,光明完全不敢想像,当真的失去这个人时,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他爱顾长生,他真的爱顾长生。这么多年来,这个人渗入到他的骨中血里,铭刻在他心上,根本无法将他剥离出来……
  ――他无法独自生存。直到此刻,光明才彻底笃定了这个事实……
  九月,己亥,亮王遇剌,日夕徘徊生死。帝不理朝政,亲侍汤药,不离须臾。闻者皆动容。
  ――《天朝史。高宗本纪》
  51
  昏暗的烛光下,美妇手执利剪,面无表情的将一袭鲜红的嫁衣剪成碎片。她的身旁,是一个稚龄的幼童。
  幼童悲伤的看着母亲,他知道:娘,很伤心……因为,十一姨娘的过门……
  他的心中充满迷惑:为什么会这样?当年,爹与娘不是被所有人称赞是“珠联璧合”吗?
  尽管年幼,但他仍然知道:曾经,爹娘走在一起,不被任何人看好;但后来,人人盛赞他们是“天造地设”、“金玉良缘”。可是到底出了什么事,爹娶回了一个又一个妾,而娘从当初的争吵不休,渐渐变得沉默……
  他不解:娘的武功那么高,既然她不喜欢姨娘们,那为什么不杀了她们?――只要她们都消失了,娘,一定会像以前一样笑得灿烂吧?
  当嫁衣已经不复存在时,美妇笑了,招手唤过他,指着那一地碎红,她轻声道,“看到没有,红嫁衣,只有正室能穿。你那今天才过门的十一姨娘和其他姨娘一样,永远只能穿粉红的嫁衣。”
  尽管母亲说话时依然是那么平静,那么从容,但他还是感觉到了:马上就会有什么事发生了……
  果然,下一刻,母亲说,“我要离开顾家了。”抚着他的发,母亲低声说,“我本想带你一起走的。但你爹不许。而且跟着我在外面吃苦,你还不如留在顾家,不管怎么说,你是嫡子,生活上没人会亏待你……”
  怜惜的看着他,母亲有些哽咽,“我可怜的孩子,因为娘的自私,从今往后,你得自己应对那些豺狼虎豹了……”
  “长生,你记住:世间没有什么是永远不变的。世上没有谁可以依靠!你永远只有你自己!”临走的时候,娘告诫他:“如果可以,此生永远不要动真情。如果不幸遇到了,那么,绝对不要放开!无论如何,要把她牢牢抓紧!”
  娘惨笑,似在自言自语,“侍舜,如果在你娶回第一房妾时,我能下决心把她杀掉……也许,我就不会痛苦这么多年了……只可惜,我的心,总是太软……”
  说这番话的时候,娘的神情是惨烈、凄厉的,他知道:这一刻,将永远铭刻在自己心上。
  然后,母亲走了。从那一天开始,他的生活发生了变化:曾经,包绕着他的,是羡慕的目光;不管走到哪里,对他,人们总是小心的呵护,无尽的奉迎……但如今,那些原本和蔼可亲的长辈们,看着自己的眼睛中要么是多了怜悯,要么就是对自己不屑一顾;那些原本对自己毕恭毕敬的下人们,开始变得那么陌生,说话阴阳怪气,交待给他们的事,总是阳奉阴违;父亲那些从来都对自己亲切温和的妾室们,眼神开始变得可怕、凶狠。更常常有人劝说父亲:要他让自己自宗学退出,改让其他人进去……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族兄族弟与自己的异母弟妹们联合起来欺辱自己。
  “哼,我娘说过了:你娘德行不端,独占善妒,没有当家主母之量,所以被爹逐离了!而且秦家败了,再也没法帮爹了!所以你这样的人是多余的,完全没有存在的必要!就你这样的贱种,还敢厚着脸皮在宗学念书,真不要脸!――打他!打他!”
  “对,打他!”
  “打呀!狠狠的打啊!”
  随着他们的叫嚷,石块有如雨点般砸在了自己身上。
  当他流着泪,拖着伤痛的身体跑到父亲面前质疑时,父亲只是冷冷的说道:“我不会帮你。我顾侍舜的孩子从来没有孬种!更没有懦夫!他们欺负你,你难道不知道反抗?――你以为你爹我是一生下来就坐在了家主的位置上?告诉你,当年我受的苦从不比你少,如今这一切,是我自己亲手挣回来的!”盯着自己,父亲一字一句的说,“只有懦夫才会只流泪,却什么也不做!”
  听着父亲的话,他呆了:――爹,居然由得那些贱人这么对他?!!
  “世上没有谁可以依靠!你永远只有你自己!”
  母亲曾经说过的话,浮现在他耳际。
  从那一刻开始,他真正学会自顾冷暖,自怜悲痛,自舐创伤,自救危难。
  他开始苦读、苦练武功,发疯般的锻炼自己、充实自己。残酷的现实让他领会到:――什么都是假的,只有自己有实力才最真实!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所有曾经污辱过我的人,他日我必将亲手杀之!
  日渐深厚的功力,让人不敢再来打骂他。但他的饮食中却常常被人加料,幸好他早有防备。这,是孙鹏提醒他的。孙鹏在母亲离开后一直跟在他身边,忠心耿耿。很多年后,他曾经想过:如果那时候没有孙鹏,自己也许早就死了吧。
  渐渐的,曾经天真的自己不复存在,也许是因为幼年的经历,也许是出于天性,他越来越冷酷。他学会了把一切完美的隐藏在微笑之下,更学会了在不动声色间运筹帷幄,杀人于无形。
  后来,母亲病重,她最后的话是,“长生,痴情误我一生。但对于我的坚持,我从不后悔。如果可以重来一次,我一定会杀了所有跟我抢你爹的人。”
  直到临终的时候,母亲仍然想着她的爱情。
  这个事实让他惊骇,从那时他就领悟到:情爱,是世上最可怕的东西。
  因为母亲的遭遇,他时刻提醒自己不要重蹈覆辙,所以尽管身陷脂粉阵中,他却永远从容自如。
  与明媚成亲,最初只不过是因为他想成为江湖之主,以联姻方式和毒门至尊唐门结盟,必能让他的路走得更为顺利。但见了明媚的面,他却真正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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