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屋200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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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屋2000-10-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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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屋絮语书屋絮语罗 雀
学界新论尼采的微言大义刘小枫
说长论短齐人物论(续二)庄 周
说长论短众说纷纭房中术万 方
说长论短爱护文字的谐和自然罗新璋
书屋品茗读史一疑——关于陈炯明唐振常
书屋品茗“晚生代”小说中的“性”吴 炫
书屋品茗数学的挑战雷永生
书屋品茗村上春树的忧郁王 璞
书屋品茗绚烂归于平淡范晓燕
其人其事杨联陞为什么样生气谢 泳
其人其事我本楚狂人柳 珊
前言后语我想说的……常大林
灯下随笔我失败了,但我更战斗过王开岭
灯下随笔黄永厚漫画(四帧)黄永厚
灯下随笔果戈理的预见蓝英年
灯下随笔理想世界——按“君子”设计,照“小人”施工刘 畅
灯下随笔探索美好新世界陈方正
灯下随笔小侃中国酒文化素 耕
封二画戏话戏——王昭君马 得 画
东 水 文
封三收藏趣事——尿壶田 原 文画




书屋絮语
? 罗  雀
    一日,去一朋友家,见他正在画画,画布上是几根干黑的荷茎拦腰弯折在潭面上,潭面上是一片浓绿的浮萍,干黑浓绿两相对照,令人顿生几分感慨:
        红润的荷花凋谢了
        舒展的荷叶枯萎了
        荷的茎杆变黄了
        无力地歪倒潭面上
 
        潭面上是绿色的萍
        是绿得刺人眼睛的萍
        是拨开又合拢的萍
        是密得不透风的萍
        荷在萍上慢慢发黑
        最后完全被萍吞没
 
    我不懂植物学,但在我的心目中,荷是高级植物,萍是低级植物,高级的荷无论如何高级,最终还是要被众多低级的萍吞没了,至少在朋友的画布上是这样。我感到一种莫名的忧伤和无奈。我知道我的这种忧伤和无奈是软弱的是无用的,就像千百年来千千万万写诗作画的人一样。我和我的那位画家朋友只能久久地默默地望着他那幅未画完的画。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画这么一幅画,就像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写这样一首诗。
 
 
 
蒋光焴西涧草堂
    西涧草堂位于浙江海盐境内南北湖的北湖之滨,始建于清道光元年(1821)年),原系海宁硖石镇世家蒋氏的墓庐。一八五七年,蒋光焴为避太平天国农民军兵火,将其家“衍芬草堂”珍贵古籍移藏于此,并名此庐为“西涧草堂”。当时编有《西涧草堂书目》一册,著录宋元明善本和稿钞校珍本书籍一千六百零五部、二万四千八百一十三册。
    咸丰十年(1860),因太平军攻入两浙境内,蒋光焴开始了其长达数年的携书流亡生涯。他先携家藏书籍渡江至绍兴,然后由宁波海运至上海,再溯江而上,避居汉口、武昌,转徙于江汉之间,直至一八六四年才由湖北随书复归故乡。
    蒋光焴(1825—1892),字寅昉,号吟舫、敬斋,浙江海宁人,幼年失学,后为贡生,曾候选清廷大理寺评事。生平致力于文字考订之学,所刊《诗集传音释》,久负善本之誉。衍芬草堂多藏其祖父蒋开基(淳村)遗书。光昉尤喜不惜重金搜集善本秘书和字画,自云:“手头无书,几无生人之趣”。卒藏至十万余卷,颇多名本佳椠,如宋刻小字本《晋书》、元中统本《史记》和明末谈迁《国榷》钞本一百卷等,均钤有“盐官蒋氏衍芬草堂三世藏书印”,有官蒋氏衍芬草堂书目》三册(已佚)。现存海宁的衍芬草堂藏书楼,为市级文物保护单位。
    蒋氏藏书观颇为豁达,不与当时同乡藏书家如蒋光煦、唐仁寿、濮阳辈争雄,他说:“书为天下公物,但能真好而肯流传,何分彼此?”有诗云:“积书亦何为?不徒守以老。大母谓儿曹,能读为能保。”著述有《敬斋杂著》,有诗和小说各一卷。
    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初,蒋氏遗书由其后裔全部捐赠公立图书馆。一九八四年,海盐县人民政府将年久失修的西涧草堂重葺一新,现为面阔五间的两层楼庭院式建筑,门首有“海昌蒋氏丙舍”石额和“万苍山接北湖北,亦秀峰临西涧西”石刻楹联,堂上悬俞平伯书“西涧草堂”匾,楼上悬顾廷龙书“亦秀阁”匾,极富书卷之气。 (徐  雁 文)    

 
尼采的微言大义
? 刘小枫
 尼采是谁?
  早就听说,二十世纪最具革命性的思想家是:马克思、弗洛依德、尼采。
  何谓“革命性”?日常用法指“反传统”。据说这三位所谓后现代先知推翻了所有传统价值,代之以新的伦理和生命方向。姑且不究这些流俗说法是否恰切,仅就这种革命性的深刻程度和实际影响而言,弗洛依德和马克思都无法望尼采项背。弗洛依德明显受过尼采影响,而且仅仅发扬了尼采思想中的一个方面。马克思尽管引发了诸多社会革命,仍然在两个方面不及尼采。首先,马克思站在启蒙思想的西方小传统中颠覆西方传统,尼采不仅颠覆了启蒙传统,而且颠覆苏格拉底和耶稣共同塑造的西方大传统。再说,马克思的思想生命力是资本主义赋予的,他作为共产主义代言人站在资本主义对立面,尼采却超逾了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的对立。不难理解,冷战之后,不是弗洛依德或马克思,而是尼采显得更具生命力。
  尼采的实际影响也远甚于马克思和弗洛依德,右派份子不会喜欢马克思,左派份子却特别喜欢据说极右的尼采。尼采文章瑰美、奇诡、料峭,没有谁说马克思是“诗人哲学家”。马克思和弗洛依德的著作仍是学究性的,个中道理需要解释才能传达给知识人大众,成为现实的精神力量。尼采文章似乎不需要经过解释,就可以直接变成知识人大众的话语。〔1〕尼采在汉语思想文化界的接受史就是证明:尼采刚死不久就潜入王国维、鲁迅这样的“中国魂”,西人论著有谁像尼采文章那样有如此之多不同的汉语译本?〔2〕即便马克思论著的翻译有一个政党在搞,也没能赶过尼采的风采。
  然而,尼采是谁?
  谁不知道尼采?不就是那个要“重估一切价值”、主张“权力意志”、提出“超人伦理”和“永恒复返”说而且敢“敌视基督”的德国“伟人”或“疯子”吗?不就是那个其学说被纳粹利用的德国诗人哲学家吗?
  尼采真是如此“尼采”?
  尼采自己和多数研读尼采的后人,都把《扎拉图斯特拉如是说》看作尼采最主要、最本真的文章,也的确影响最大(中译品种也最多)。然而,尼采在书中自己说话吗?不,是扎拉图斯特拉在说。尼采是扎拉图斯特拉吗?难讲。尼采可以说,书中的话都是扎拉图斯特拉、而不是尼采“如是说”。他仅仅是纪录者,像柏拉图写的对话,不是柏拉图在说,而是“他的角色”苏格拉底及其学生在说(施特劳斯)。扎拉图斯特拉难道不会是一个角色?
  出身于路德宗牧师家庭的尼采,极为欣慕路德在德语方面的历史功绩和影响力,将路德作为自己在德语上要达到的目标。然而,尼采在德语诗作方面的努力失败了。〔3〕这并非因为,尼采之前,歌德(尼采最敬佩的德国诗人)、荷尔德林(Holderlin)、诺瓦利斯(Novalis)、毕希纳(Buchner)、克莱斯特(Kleist)在德语诗言方面撒尽才性,而是因为尼采自己作为诗人的才性天生不足。要是尼采真有盖世诗才,像里尔克(Rilke)或者特拉克尔(Trakel),要在德语诗言史上占据超人地位,并非没有可能。尼采的诗同海德格尔的诗一样,让诗人笑掉牙;尼采的散文和格言文体,至多与荷尔德林、施勒格尔(Fr。Schlegel)、诺瓦利斯持平,风格不同而已。
  尼采是哲人,而不是文人。他的所谓“诗化”或格言文体,仅仅作为哲学文章,才显出其超人气象。即便这种哲学文体,也不是尼采的独创。熟悉席勒、荷尔德林、诺瓦利斯、施勒格尔的人都知道,无论哲学的所谓“诗化”还是格言体,都是德国浪漫派的成就。即便这种成就也不是德国浪漫派的独创,不过是亚理士多德之前、尤其是柏拉图之前文体的复活。
  如果《扎拉图斯特拉如是说》是尼采最具个体才性的文章,这种个体独特性是什么?问题仍然是:尼采是谁?
  既然《扎拉图斯特拉如是说》是一部哲学著作,作为西方的哲学著作,叙说者的名字竟然是一个非西方传统中人,既非尼采心仪的希腊哲人赫拉克利特,也不是《悲剧的诞生》中迷拜的希腊神人狄奥尼索斯。扎拉图斯特拉何许人也?波斯宗教的先知。借波斯人的嘴说话,欧洲思想史上不是头一回──孟德斯鸠编造过《波斯人信扎》。借波斯先知的嘴说话,也许表明尼采要站在欧洲思想传统之外的超然立场来评价欧洲精神。〔4〕但《扎拉图斯特拉如是说》明显摹仿福音书的结构和叙事方式,分四部记叙扎拉图斯特拉的漫游、梦幻、遐想和“我实实在在告诉你们……”寓意的言说充满寓言、比喻。〔5〕圣经思想不是哲学:Quid ergo Athenis et Hierosolimis?(雅典与耶路撒冷有何相干?──德尔图良)。难道尼采暗中站在圣经立场反哲学,是反哲学的哲学家?
  虽然尼采称自己的话“像铁锤”,明显学舌耶和华说“我的话岂不像火,又像能打碎磐石的大锤吗?”(耶利米书23:29)但尼采没有借犹太先知或者耶稣的嘴说话,他丝毫不想站到已经被基督教福音派占用了的圣经立场。扎拉图斯特拉的“如是说”摹仿福音书的叙事和教诲口气,不过为了与耶稣基督作对,其“如是说”言必反福音书中的耶稣之言。通过扎拉图斯特拉这个角色,尼采站到了希腊哲学和基督教这两个西方思想源头之外,他还能算哲人?《扎拉图斯特拉如是说》还可以算哲学书?
  也许扎拉图斯特拉的角色是狄奥尼索斯的化身,代表悲剧诗人反哲学的传统。可是,在扎拉图斯特拉的“激情洋溢中”和他站立的“高山绝顶之上”,歌德、莎士比亚这些悲剧诗人的后代“可能会喘不过气来,但丁同扎拉图斯特拉相比,不过是个皈依者而已”(这个人6)。比较文学或者跨文化学者兴奋起来:看啊,尼采多么靠近东方、热爱东方……然而,尼采说,那帮编纂《吠陀经》的教士们“连给扎拉图斯特拉脱鞋的资格都没有”。
  与耶稣主要对门徒“如是说”不同,扎拉图斯特拉的“如是说”经常对自己说。扎拉图斯特拉重新“成人”之前说的第一句话是对太阳说的。太阳就是扎拉图斯特拉自己,对太阳说,就是对自己说。“这样一个人,假如他自言自语,将用什么语言?纵酒狂歌的语言”(这个人7)。扎拉图斯特拉的“如是说”是否就是尼采的自言自语。
  就算是罢。“喋喋不休地谈论自己,也可以是一种隐身(sich zu verbergen)手段”(善恶169)。尼采在自传中明白说过,自己是“这种纵酒狂歌的发明者”(这个人7)。尼采还说过:历史上没有一个真正的哲人是“真正真实的”(善恶177)。倘若如此,尼采就仍然是一个哲人。只不过我们切不可轻率地把扎拉图斯特拉的“如是说”当作尼采的真言,扎拉图斯特拉这个角色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扎拉图斯特拉的“如是说”可能是谎言──偶而夹杂几句实话。
  是的,我劝你们离开我,并且抵制扎拉图斯特拉!最好因他而羞愧!也许他欺骗了你们。(如是说:论馈赠的道德)
  扎拉图斯特拉的这句“如是说”仅仅随便说说?
没有真理,只有解释?
  暂时先放下扎拉图斯特拉的“如是说”可能满纸谎话这一问题。扎拉图斯特拉的“如是说”究竟说的什么?是否有可以称为扎拉图斯特拉学说的东西?
  尼采自己告白,《扎拉图斯特拉如是说》的“宗旨是永恒复返思想,也就是人所能够达到的最高肯定公式”(这个人1)。依据这一告白,洛维特以为,“永恒复返”不仅是《扎拉图斯特拉如是说》的思想主题,而且是尼采思想的基本学说。“无论愚蠢还是睿智,永恒复返说都是理解尼采哲学的钥匙,并且说明了尼采哲学的历史意义,因为它重新复活了早期基督教与古典异教的争执。”〔6〕海德格尔对自己昔日的学生的这种说法不以为然,“尼采的扎拉图斯特拉是谁?”的演讲勾消了这一说法:“永恒复返”说的确出现在、而且主要出现在《扎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中,然而,这种学说既无法说明、也无可反驳,仅仅在带出值得思议的、“面相之迷般的”问题。〔7〕海德格尔虽然没有说“永恒复返”可能是大假话,至少暗示不是尼采的真言。
  谜底在于“权力意志”的提法。“永恒复返”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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