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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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机-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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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十年(1884年),法军将战火从越南烧向中国西南边陲,清政府的神经再一次高度紧张,惟恐产生连锁反应,命李鸿章加强所有边防。李鸿章立命吴长庆率在朝三营军队回国,余下三营仍然驻朝。峰回路转,柳暗花明,袁世凯怎肯放过这一天赐良机,加紧活动。这回,张佩纶这条放长线钓了多年的大鱼终于派上了用场,他在自己岳父泰山那里不失时机地吹风,说袁世凯是朝鲜事务专家,又是袁甲三将门之后,总而言之,这也好来那也好,大清国在朝最高军事统帅一职非袁莫属。吹风果真奏效,李鸿章以袁世凯军功卓著、外交老练为由,奏请朝廷同意,任命袁世凯为“总理营务、会办朝鲜防务”。袁世凯一下连升两级,成为驻朝庆军的头面人物。 
  袁世凯在朝站稳脚跟后,果然不忘践诺,托人将上海滩的青楼女子沈氏接到身边,做了姨太太。在婚姻男女之事方面,袁世凯的性情为人也暴露得淋漓尽致。他与长自己两岁的结发妻子于氏婚后头两年感情融洽,相爱的结晶便是袁克定。可是,有一夜晚,一句玩笑话,就将这份情爱葬送了。那晚,于氏在房间对好温水,服侍丈夫洗脸洗脚后,自己亦解衣净身。坐在床上的袁世凯,看见于氏从腰间解下大红绣花缎子裤带,便道:“瞧你这样子,活像个马班子。”于氏一听就恼了,拉着脸说:“我不是马班子,我有姥姥家。”“马班子”是河南项城一带土语,就是妓女的意思。于氏长得挺端正,但不识字,心眼实,不知这是丈夫跟她开玩笑,以为有意羞辱她,便找了词儿愣不拉叽地回敬丈夫。于氏所说“我有姥姥家”,意思是说我有娘家,是明媒正娶的正房太太。袁世凯听出言外之意:哦,好你个正房太太,不就是讥讽我亲娘是偏房小妾吗?当下怒不可遏,夺门而出,从此再不跟她同房。袁世凯被于氏揭破的心头伤疤,一辈子都没愈合。于是,袁克定也就成了袁世凯一生三十二个子女中的惟一嫡出。袁世凯用自己的方式报复于氏,到朝鲜当官享福后,冒天下之大不韪把青楼妓女接来与自己日夜厮守;后来,还将袁克定从老家接来交给姨太太护养,让于氏在袁家寨独守空房,在孤灯长夜里苦苦煎熬。到他做了山东巡抚,他把母亲接来享福时,才将于氏接到济南。但这并不意味与于氏有破镜重圆之意,而是为自己树立一方父母官的形象。袁世凯这一点做得很绝,名义上始终没有休掉结发之妻。清朝末年,朝廷还封了她一品夫人的头衔。直到最后他登上中华帝国皇帝宝座,于氏仍拥有大太太的名分。当然,这并没有改变于氏在家中的处境。她有名无实,袁世凯既不给她处理家政的权力,也不与她同床共眠,只是一个满心酸楚的空头夫人。若要不当这个空头太太,也由不得于氏。后来袁世凯任大总统搬入中南海后,让于氏住福禄居。袁世凯当着一大堆姨太太和子女的面,隔三岔五踱到于氏房中坐一坐。袁世凯先说:“太太,你好。”于氏答:“夫君,你好。”接着,聊上几句不冷不热的家常话,例行碰面宣告结束。多少年来,就是这么一个机械的程式。作为总统夫人,逢年过节,袁世凯不得不让于氏摇着小脚出来接受外宾祝贺。有一回,欧洲某国公使上前一步就要亲吻于氏的手,把于氏惊得面无人色,让公使尴尬得不知所措。从此,袁世凯规定,于氏不得在公众场合开口讲话,出来见人须由女儿陪同。于氏遭此洋罪,暗自叫苦不迭。在外人看来,袁世凯是一位奉行传统美德、始终不忘糟糠之妻的好丈夫。袁世凯要的就是这一效果。 
  沈氏是个有眼力有心计的女人,看到袁世凯听了他的话,果然大有出息,在朝鲜活得有模有样的,更是铁了心侍候夫君。沈氏是在上海滩见过世面的女人,青楼接客时就掌握如何讨得官场人物欢心的技巧,巧为周旋、八面玲珑是她的看家本领,到朝鲜后不仅把袁世凯熨烫得浑身舒帖,还帮他料理了不少应酬之事。袁世凯后来官越做越大,姨太太越娶越多,比沈氏出身金贵的有的是,比她长得水灵的也有的是,但就凭着当年上海妓院里的慧眼独具,凭着里里外外的能干劲儿,她占定了姨太太中的头把交椅。袁世凯是个嗜官如命的男人,身边少不了能帮他步步登高的乖巧女人。 
  朝鲜半岛的风云突变,使袁世凯再次面临大显身手的机会。日本不甘心壬午兵变后在朝失去的利益,与朝亲日势力暗中勾结,伺机反扑。金玉均、朴泳孝、洪英植等为首的开化党人,标榜独立自主、改革政治,使朝鲜开化,企图依靠日本发动政变,密谋推翻李熙、闵妃统治集团。国王李熙在日本挑拨利诱下对清政府态度也发生变化。袁世凯及驻朝清军对此有所察觉。光绪十年十月十五日(1884年12月2日),朝鲜新生政治势力开化党人在邮政总局举行宴会,两天前该党头面人物金玉均、朴泳孝、洪英植等人,联名邀请驻朝清军三营统领袁世凯、张光前、吴兆有出席。三位清军统领对要不要出席宴会发生激烈争论。吴、张两人认为此去凶多吉少,还是以拒绝为妙。袁世凯坚持认为,这等于堂堂清军示弱于人,日后必助长敌方气焰,即使是鸿门宴也得出席。宴会日,袁世凯不顾众人阻拦,单骑独赴邮政总局,提前一小时抵达宴会厅。当时,组织宴会的开化党头面人物仅半数到场。袁世凯一下马,便索要酒菜先吃起来,声称还有公务等着他处理,无法等人到齐。胡吃海饮一通后,一手紧紧挽着朴泳孝,一边谈笑风生步出庭院。袁世凯这一招很绝,一下打乱了开化党人的如意算盘,他们来不及对袁世凯下手,他们的头头朴泳孝倒先成了人家手中人质。他们只好暗暗叫苦,看着袁世凯飞身上马扬长而去。开化党人一计不成又施一计,十七日(4日)以庆祝新邮政大厦落成为名,由邮政总办洪英植出面,邀请朝鲜旧党政要、外国使节和大清国驻朝商务委员陈树棠赴宴。日本驻朝公使竹添一郎心中有鬼,称病未到。宴会开始,正觥筹交错之际,开化党人按照预谋,在邮局附近纵火,早已潜伏在附近的留日学生数十人乘机涌入,当场刺杀朝鲜禁卫军大将朴泳翊,宴会大厅顿时大乱。中国驻朝商务委员陈树棠乘乱逃脱。金玉均等开化党人在混乱中入宫晋见国王,谎称清军作乱,威逼国王召竹添一郎率日军进宫保卫。等候已久的竹添一郎得讯,马上率日军三百余人占领朝鲜王宫。当晚,金玉均、朴泳孝假传国王诏书,召六名亲贵大臣入宫,随即将他们全部处死。同时,在竹添一郎监督下,重组亲日政府,并准备废黜国王李熙。因1884年是中国农历甲申年,史称朝鲜这场著名政变为“甲申政变”。                  
乱中取胜(6) 
高冕  
  袁世凯正与姨太太沈氏温存,获知这一惊人消息,立即撇下风情万种的沈氏,率兵急急赶去,邮政局已空寂无人。第二日一早赶到王宫,宫门紧闭不开。袁世凯命人用响箭飞射传书给国王李熙,要求入宫护驾。李熙时已被金玉均软禁,金玉均假传诏书不准袁世凯率兵入宫。吴兆有、袁世凯立即发函请示李鸿章。十九日(6日),朝鲜亲清派官员纷纷向清军求援。同时风传这样一则消息:亲日派准备劫走国王李熙,另立国王,背清投日。吴兆有、袁世凯致函日本驻朝大使竹添一郎,询问有关情况,对方拒绝回答。若是任凭亲日势力控制朝鲜政权,朝鲜就会脱离中国,成为日本侵略中国的跳板。形势非常危急。时机稍纵即逝。而当时朝鲜与中国不通电报,要等得李鸿章指示还需好多时日。吴兆有、张光前两位营官主张按兵不动,听候北洋总署及李鸿章指令。袁世凯主张立即行动,进攻王宫。双方各执一端,争执不下。袁世凯激昂陈词:“防韩交涉,系我专责,如因此获咎,我一人当之,决不累及诸君!”吴、张两人这才被袁世凯说服,愿率军队一起行动。袁世凯立即率本营人马冲到王宫,将其团团包围。日军在城墙上开枪,袁世凯命士兵还击。激战半日,攻破宫门。袁世凯率军攻入王宫,“朴泳孝督日人所练之韩军,凭墙夹击,弹如雨下,公(袁世凯)之前后左右兵卒伤之者枕藉,有弁崔继泽见公立危地,牵衣请稍避,公以刃挥之。遂领亲兵数十人奋勇仰攻,失势,顷刻间死伤过半。日兵数十,突由后抄袭,后队击走之,(袁)乃命哨弁唐宗远分兵绕院后夹攻,党众不支,遂逃避,公麾兵进蹑,遇公向所教练之韩兵数百人,合力进战,士卒争先,声震屋瓦。”当时,吴兆有在两兵掖抚下临阵逃脱,张光前率所部在一堵高墙下躲避枪林弹雨。最后,袁世凯以区区四哨之众,奋勇击溃负隅顽抗的朝鲜叛军和日军,一举攻占王宫,解救出国王,稳定朝鲜局势,维护了清王朝在朝鲜的地位。日本公使竹添一郎见大势已去,丢下汉城日侨不管,纵火焚烧本国使馆后,率卫队慌忙逃至停泊在仁川的日本邮轮“千年丸”号,狼狈回国。朝民对日本人积愤已久,乘机捕杀日侨。袁世凯非常清醒,立即传令严禁捕杀日本侨民,派人将日侨全部归拢,清点造册,将他们护送到仁川,交给日人,以示人道。袁世凯在平息“甲申政变”中,当机立断,敢作敢为,镇定自若,智勇俱佳,体现出处置突发事件的超常能力,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政变平息后,袁世凯做起了大头梦。他上书李鸿章,建议清王朝派大员,在朝鲜设立监国,统率重兵,治理内政外交。这一“监国”,实际上就是朝鲜的太上皇。而这一重要职位最佳人选,袁世凯虽未挑明,但不言而喻,此人不是别人,就是他袁世凯。然而,事情的发展全然出乎他的意料。日本人在这一事件中吃了大亏后,不肯善罢甘休,挑起中日外交争端,声称中国“首开战端”,并将首要罪责推给袁世凯。清王朝此时如同重病缠身的老人,在南部边陲正与法国交战,担心如果在朝设立监国,会进一步刺激日本,引发战争,导致南北受敌,因此没有采纳袁世凯建议,以息事宁人,缓和与日本的矛盾。但李鸿章与日方代表伊藤博文交涉时,断然否认日本关于清政府“首开战端”的指控,只是表态要对“未能小心行事”者进行“戒饬”。这时,驻朝清军总兵吴兆有,早就对袁世凯居高临下、指手画脚心怀不满。论官衔,吴兆有为记名提督,武职从一品。吴长庆率三营撤回国内时,将在朝庆军三营指挥大权交给他。而袁世凯会办防务的营务处,相当于后来的参谋处,也就是说,袁世凯是帮吴兆有料理营务及会同办理朝鲜防务的,充其量只是驻朝庆军三营的副总指挥。但袁世凯却十分抬举自己,给自己定的头衔是“钦差北洋大臣会办朝鲜防务总理营务处”,处处以驻朝清军主帅模样出现,从公文具衔到行文体制、出入仪仗,都高于吴兆有。朝鲜臣君被他弄得稀里糊涂,弄不清他与吴兆有到底谁指挥谁。袁世凯以五品文官的低贱身份,对吴兆有以下营将均以下行文格式,发号施令,狂妄僭越,使吴兆有等一批营将官佐气得肚子发胀。吴兆有等人密谋一番,抓住袁世凯擅自挪用军饷,抚恤死于乱党之手的朝鲜重臣家属之事,大做文章,密告他贪污军饷,并将擅开边衅的责任全盘推到袁世凯头上。李鸿章对胆子贼大的袁世凯给予一顿杀威棒,命他自己掏腰包,将挪用军饷全部赔偿,并派会办北洋事宜的吴大澄,在赴朝与日本代表谈判的同时,对袁世凯的多项指控进行查办。袁世凯想做朝鲜监国的大头梦没做成,到头来反落得“戒饬”、赔银子、被查办的结局,不禁喟然长叹:“官运恶极。”好在吴大澄未动身,张佩纶已将内情全部密传给袁世凯,并将吴大澄等人的为官特点乃至性情嗜好也全部传泄给他,袁世凯得以从容应付,把他们伺候得舒舒帖帖、眉开眼笑。袁世凯料想,把吴大澄等人伺候好了,最好结果是不要给他找大麻烦,而对自己的结局没抱太大奢望,急于脱身,跳出是非圈外。因此,在吴大澄等人还在朝鲜时,他就借口嗣母牛氏患病,向吴大澄请假,于光绪十年十二月十五日(1885年1月30日),带着大姨太沈氏乘军舰回国。然而,结局却出乎他的意料。吴大澄等人查了一圈回去,对袁世凯如何用银子、美女伺候只字不提,只是在李鸿章等人面前,盛赞他是“奇才”,“能力过大,前途不可限量”。《容庵弟子记》甚至说,吴大澄到天津见李鸿章时,不惜以贬李的女婿来夸奖袁世凯:“公向谓张幼樵张佩纶为天下奇才,我见天下奇才非幼樵,乃袁某也!”吴大澄回京复命时,又屡屡夸奖袁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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