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浮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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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浮图-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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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巨掠身上负伤多处,又经过一番挣扎恶斗和长程迅游,此刻似是疲乏无力的浮在海面,鼻孔中的水柱喷得急促而不高,要知鲸鱼须要呼吸,鼻孔中的水柱便是如此作用,此时急促而不高射,显然已经力乏。
  天色虽然已近黄昏,但在海上仍然很明亮,薛陵是早上出海的,经历了一场大险大难之后,不知不觉已耗费了一日。
  他小心的贴上鲸背,放眼四望,四周围都是水天相接,瞧不见陆地影子。
  他茫然忖道:“巨鲸一向生活在海中,受伤之后,会不会游近陆地?倘若它一直游向茫茫大海之内,我纵是能够活下去,不曾渴死饿死,但独个儿在鲸背上活个三五年,只怕也得发狂啦!”
  想到此处,连打几个寒噤,不久,天色已黑,他已回到鳍后老地方,因为他怕巨鲸忽然沉下,没得抓持,定被海水冲走,他并且在天黑齐以前用长剑刺中一条尺长的海鱼,胡乱把鳞及首尾肠肚去掉,便生吃起来。
  这等吃法在他早已习惯,倒不觉苦。天上星宿罗列,月亮半圆,他如何睡得着?只好睁眼望着夜空,胡思乱想,而在紊乱思绪中,齐茵的娇美的面庞清晰异常地出现在他脑海。
  他解下腰带,把自己手腕和木浆牢牢系紧,如此他一旦睡着滑落水中,还可以回到原处,然后,他一手勾住木浆,闭目假寐。
  到了半夜时分,他突然醒来,倒不是他滑落水中,而是有一种特别的感觉,或者是一种气味惊醒的。
  他先是侧耳而听,海风中好像传来一种响声,甚是低微,却不是幻觉。
  这几乎是难以置信之事,他解开腰带,悄悄跃上鲸背,举目眺望。
  远处的海面上闪动着昏黄色的灯光,薛陵大吃一惊,忖道:“我敢是发烧了,所以神智模糊不清?”牵手摸摸额间,却很正常。
  然后,他已瞧出那是一艘巨舰的灯光,总数不止一盏,瞧来好像在那儿停泊着不动,这又是诡奇难解的疑团,因为巨鲸没有游动,一直浮在水面,所以他晓得四下都见不到陆地,而这艘巨舰却在大海中停泊,这是什么道理?纵然是此舰没有其他目的地,但食粮贮水总是有限,又有风暴之险,因此任何船只都不会停泊在茫茫大海之中的。
  他把长剑横衔口中,回头向巨鲸瞧一眼,忖道:“鲸鱼啊,再见了,我无论如何都得游到那般巨舰去,纵然那是倭寇的八幡船,也非去不可!”
  接着便尽力用最轻巧的身法跃入水中,迅快向巨幡停泊之处泅去。
  当他已迫近巨舰之时,大概已是天色快亮了。薛陵吸一口真气,加快泅去,相距数丈,他已完全放心,暗念:“此舰纵是起锚航驶,我也不愁被抛弃在大海之中了。”
  为了怕被舰上之人发觉,他潜入水中,直到舰下才冒出水面,只因这艘巨舰竟是倭寇的八幡船,他可不能露出形迹,更不能公开求救。
  在靠近船尾处他找到一条粗索,便悄悄的攀升。
  薛陵可是全仗武功高强,体内真力生生不息,才不致于疲倦乏力,如若换了普通的人,纵然水性极佳,但泅游这么远一般水程,这刻定然四肢乏力无疑。
  他揉升到舷边,抬头一望,天边已露出曙光。他暗暗吃一惊,忖道:“再过些时,全船之人都起来,那时再觅藏匿的地方就不容易了。”
  眼光从船面甲板溜过,但见尾楼上灯光之下,有一名倭人靠着栏杆,正在打瞌睡。
  薛陵寻思一下,把口中长剑放下,向海水投去,长剑刺开海水,悄然无声息的沉没水中。
  紧接着他跃入船面,一下子就隐入黑暗中,溜到一个舱门,侧首一听,没有什么声息,便迅即进去。
  从陡直的木梯落在舱内,却是一条甬道向中心走去,不一会,便听到锅勺之声。
  他竭力镇静着再上前,有一道敞开的门户,窥视之下,里面是厨房,有两个人正在炊煮,此外,还有四五个人睡在两侧重重架设的窄板床上。
  厨房内有几道门户四通八达,薛陵看准其中一道关闭着的门户,心想这儿大概是贮藏粮食的仓库。暗暗吸了口真气,无声无息地跃入去,落在门前。
  这道门是否能拉得开?会不会发出响声惊动了那两个正在做事的人?薛陵一点也不知道,只在心中默祷,伸手轻轻一拉,那道木门居然应手而开。
  门开之时微微发出响声,薛陵不管三七廿一闪入门内,随手拉上,动作之快,有如闪电。
  那两个弄炊之人果然惊动了,回头一看,全无事故,当下也不以为意,继绩他们的工作。
  薛陵拉上门之后,一面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一面转眼打量,敢情真是一间贮藏粮食的仓房,四下堆放满一箱箱和一袋袋的东西,发出奇异的气味。
  仓房内有许多坚固的木架,由地上直到上面的船板,架上都放有大包小包的物事,因有木板钉隔,又是轻便之物,所以纵是船身剧烈摇晃也不怕掉下。
  这样,一间相当宽大的仓房便被木架间隔为许多格子,同时地面通道上还有方形的舱门,大概是底下的舱内还堆放得有粮食。
  要知这八幡船上有二三百人之众,所以粮食占去极多的地方贮藏,以备一时迷航海上不致有断粮之虞。薛陵大为放心,一直走到最内部,靠着舱墙,想道:“此处安全不过,还可以觅机偷食物充饥,只要此舰有一日靠岸,我就可以脱困了,但只有大小便不易解决,小便尚可,大便时发散极刺鼻的臭味,当必被他们发觉。又若三五日还忍得住,再久的话,那就非大解不可,这又是一个大大的难题。”
  不过他目前没有时间担忧这些,在角落中坐下,靠墙处有两排麻袋堆起,他伸手摸一下,发觉是食米。
  想了一想,又有计较,先取起靠内的一袋,搬到别处去,那儿便留下一个凹处。
  他此举只是备而不用,因为仓内被木架隔成许多格子。以他的武功身手,随时可以在这些格子间闪避对力的视线,决计不会被敌人发现。
  倚靠看麻袋睡了一会,船身摇晃不定,使他发觉此船已开始航驶,厨房无时无刻不传来声响,可知船上人数甚多,所以厨中忙个不停。
  大约到了午间,好像又停止航行。他挪一个地方,背脊靠着舱墙闭目假寐。忽然间,隐隐听到说话之声,而且不是叽哩咕噜的倭语。薛陵精神一振,心想:“此船之上那得有汉人?”
  语声是透过舱墙一道极细的裂缝透传过来,薛陵把耳朵贴在裂缝上,凝神听去。
  只听一个声粗嗓暴之人说道:“阿宏,你对大首领和黑田船长说,敝上的为人外和内刚,所以特别请他们注意的就是谒见时礼数不可有丝毫简慢。”
  当下便有一人用倭语说了一遍,接着便有一个声音低沉的人用倭语说了几句。通译向阿宏说道:“大首领言道,三海王威布三大洋,他谒见时将执臣下之礼。”
  薛陵不禁大吃一惊,忖道:“我的老天,是谁具有如许威权,连倭寇的大首领也向他执臣下之礼?大首领已等如石田弘兄的地位,可不是等闲人物可比。这三海王外号中的『三海』二字,想是指渤海黄海和东海而言。若然他当真能威布三海,那大首领要向他执臣下之礼,可就不见得是很惊人之事了。”
  邻室中一个沙哑声音说道:“赤鲨君侯是主上最推重的五鲨候之一,想必时时入官晋谒主上,大概不会弄错地点。”
  此人声音从未听过,因此薛陵推想得出此人必是黑田船长无疑。他迅快的向墙上四下张望,忽见上面尺许处隐隐透入一丝光线,赶紧移眼贴隙,凝神窥视。
  目光透过细隙,只见那边是四力船舱,当中一张坚木方桌,四面各有一张高背椅,都似是钉牢在船板上,纵是颠簸摇摆,也不会移动。
  背向着他的高背椅上没有人坐,其余三椅上都坐得有人,正面对着他那张椅上是个四旬左右的中年人,只眼射出阴鸷的光芒,穿着黄色夹袍,宽袖的外挂上有个飞鱼图案的纹章。
  左方的矮短汉子衣服也差不多,只不过外挂上的飞鱼纹章较小,从而得知他地位较低,定是黑田船长无疑。
  右方的是个雄伟大漠,相貌凶恶,身披银灰色长衫,面前的桌上摆着一个红布扁形包袱。他右手搁在包袱上,因此薛陵瞧见他指上戴着一只红宝石的巨大戒指。
  此人身边站着一个形貌猥琐的汉子,不问而知乃是专司通译的舌人阿宏。
  他瞧清楚这几个人之后,心中还在回味那黑田船长为何会提及地点的这个问题。而从黑田船长的口中,他又得知那长衫客乃是三海王手下五鲨候之一,五鲨侯想必就是五名高手。
  薛陵一听见“鲨”字就头痛讨厌,暗中已生出敌意。
  赤鲨侯哈哈一笑,道:“不会错,这水晶宫我已到过不知多少次,焉能差误?”
  黑田船长干笑一声,说道:“黑田失言,请君侯见谅。可是心中仍然感到奇怪,难道那水晶宫真的是在海底不成?若然如此,又从何处出入?”
  赤鲨侯得意的顾盼他们一眼,开始说话,这时不但黑田露出十分注意的神情,连薛陵也不禁耸起耳朵去听。
  赤鲨侯道:“问的好,阿宏且退。”那舌人连忙离开这会议室。
  他才接着道:“此是许多人都想知道的大秘密,将来两位也不可以向外泄漏。”
  黑田船长向那大首领望了一眼,大首领缓缓道:“我听得懂,不用翻译。”
  赤鲨侯又道:“两位自然不会泄漏机密,尤其是北条大首领图谋成功的话,将来也只有大首领一个人人进过水晶宫,别的人再也没有资格前往,现在本侯告诉两位,这水晶宫果真是在海底,咱们潜水进去。”
  北条大首领和黑田船长都吃一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黑田船长道:“君侯恕黑田多口,请问水晶宫中可是充满了海水?”
  赤鲨俟笑道:“都是水的话,人如何能居住其中?”
  黑田船长道:“对呀,主上虽然不是凡人,武功高深无比,但也不能长久居住在水中啊!”
  赤鲨侯面色一沉,道:“你可说错了,主上倒是宁可长期住在水中,但是别的人却不行。要知水晶宫中并不是只有主上一个人。”
  黑田船长连连领首,露出惶恐的神情。赤鲨侯又道:“你心中好像还有疑问?”
  黑田船长忙道:“正是,若然从海底进宫,海水不会灌入宫中?再者出入一次,身上都要弄湿,也很不方便啊!”
  赤鲨侯傲然一笑,道:“这出入之法乃是秘密中的秘密,不过,即使让别人晓得,也毫无办法可施。这便是水晶宫中有一艘特制的金船,利用空气的浮力,可以上升或下沉,上升时容易,下沉时就须借助宫中长缆之力,才能加快速度和潜进水晶宫的入口甬道。”
  他停歇一下,北条大首领问道:“我们都乘坐金船入宫的了?”
  赤鲨侯道:“不错,那金船体圆而长,一次可乘搭两人,进入甬道后,船头便插入一个圆洞之内。这时,船尾有两重钢门一齐关闭,隔住海水。然后船头两尺远的甬道钢门打开,金船船头的小门这刻也可以开启了。”
  薛陵恍然大悟,忖道:“原来如此,这样流入宫中的海水只不过是船头到钢门的两尺空间那么多而已。这出入之法如此奥妙,纵是千军万马到此也毫无办法。同时水宫中不放出金船的话,天下第一等的高手也混不进去。”想到这一点,稍觉安心,因为他被挑触起的好奇心因此而消灭了。
  这时,北条大首领突然站起身,用低沉而有力的声音说道:“本人心中有个疑团,无法解答,还望朱先生指教。”
  朱赤鲨道:“好说了,大首领但说不妨。”
  北条缓缓道:“本人无法无能,比起石田弘远有未及。但三海王却肯答应助我除去石田弘,使我成为真正的大首领,不知是何缘故?”
  朱赤鲨反问道:“石田弘如何比得上你?”
  北条道主“他武功智计比我强胜不少,而且性情不如我的残暴嗜杀,这些都大有关系,对不对?”
  他暗示由于三海王是中华人氏,而他却大肆残杀中国人,三海王怎会反而看中他?更何况智勇都不及石田弘?
  朱赤鲨道:“若论智略武功,你可不比石田弘差。而主上看中你的正是你残暴嗜杀的性格。”
  北条和黑田都不禁一楞,薛陵反而从迷惘中惊醒,恍然忖道:“若是如此,这三海王定必与那邪恶无比的万孽法师有关,但石田宏岂是等闲人物?他们计谋虽毒,也不容易得手。”
  想时,又发觉自己对石田弘印象好得多,因为石田弘的仁义有道,竟是千真万确之事。
  这等人虽是沦落为横行海上的大盗,但仍然值得敬重。
  朱赤鲨狞声笑道:“只因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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