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浮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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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浮图-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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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望全身僵木,只剩下嘴巴能动,他道:“你若识得破阵而出之法,便不须我送,若然当真不识,则此是唯一可以擒你的机会,老夫岂肯白白放过良机?。”
  金明池笑道:“我有你做人质,谅那夏侯空不敢不放我出去。”
  双面人胡望狞声而笑,没有答腔。金明池道:“这一笑大有古怪,却是何故?。难道夏侯空胆敢不顾你的安危不成?。”
  胡望道:“夏侯空事前曾经对老夫言道,那金明池乃是当世第一高手,胡二哥你千万不可出战,如若有违军令,以致落在敌人手中,恕难相救,他既是这么说过,当知老夫对你已毫无值得利用之处了。”
  金明池面色一沉,其寒如水,道:“我一向对没有利用价值之物随手毁弃,你亦不能例外。”
  双面人胡望另一边白暂的面庞泛起青白色,显然心神震荡惊骇,但仍然毫无指出出路的打算。金明池反而奇怪起来,寻思道:“他明明心中骇怕,却不肯低头求生,难道有什么物事比死还要使他畏惧不成?。”当下决意要探求出是何物事令他如此慑服。
  他改变了语气,不再那么冷冰冰的道:“胡兄宁死不屈,实在令人佩服之至。”
  胡望听他口气转好,顿时恢复常态,道:“岂敢,岂敢。”
  金明池让他站在地上,拍活穴道,但另用上乘手法使他施展不出武功,只能如常人般行走自如,他先警告他道:“我敬你是个不怕死的好汉子,才让你自家行走,但一切行止须听从我的指示,如若错了一点,莫怪我误会你想借阵法逃遁,使出煞手。”
  胡望道:“好吧!老夫绝不妄动。”
  金明池一心一意要查出有何种物事比“死”还可怕,不过这刻又届纪香琼指点走法之时;当既走开丈许,取出铜盒,用身子掩护不让胡望见到,果然盒中传出滴答之声,他便发出长啸遮掩。直到纪香琼指示完毕,这才收盒回到胡望面前。
  胡望完全不晓得他捣什么鬼,但见此人一时大笑,一时长啸,态度又忽硬忽软,甚是古怪,是以也十分注意地观察他。
  金明池道:“以我想来,这天下之间,再也没有比不可测知之事,更令人害怕的了。”
  胡望虽是六十多岁的入,见闻甚广,可是听了他这话之后,也大感茫然,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金明碧:“我踏遍天下,时时留心察看有没有比不可测知之事更为可怕的,但至今尚无所见,譬喻说死亡这回事,因为无人当真晓得死后乃是什么样子,是以普天之下没有比死更可怕的了。一个人若能不怕死,也就是什么都不怕了。”
  胡望怎知他施展诡计,哄他说出实话,接口道:“你武功虽高,但年纪尚轻,自然不晓得这世上真有比死还要可怕之事。”
  金明池故意泛起一面孔不相信的样子,但也不询问,表示出他根本不予置信,而且竟到了懒得问他的程度。
  双面人胡望凶悍有余,狡谲不足,忍不住又道:“你不相信是不是?。老夫不妨告诉你,假使有人能把你变成一个怪物,好像妖精一般,你怕不怕?。”
  金明池道:“怕当然是怕,但做妖精也有好处,起码凡是人类见了都怕你,总之,这决比不上死亡那般令人害怕。”
  双面人胡望不由自主地摸摸自己的面孔,又道:“不错,变作妖精也有当妖精的乐子,可是把你变作一条癞皮狗的话,你口不能言,但心中却明白如常,人人见了你都又踢又骂,顽童们见了擎木棒追打,擎砖石投掷,日日吃不饱,见了粪便明知肮脏,却不得不吃,你想想可怕不可怕?。”
  金明池细细一想,果然十分可怕,当下道:“这样自然没得说了,不过我也可以见人就咬。”
  胡望道:“这也不行,试想一条癞皮病狗能有多大气力?还不是一顿棍棒就打死了?须知到了那时,你一身武功都完全使不出来,若不想死,只好逆来顺受。一他说了大半天都不能使金明池当真感到可怕,可是这”逆来顺受“四个字却有如天雷轰顶一般,使得金明池登时骇住了,不禁哺喃道:“不错,太可怕了!。”
  原来大凡一个人走惯顺风路,而又有某种技艺专长足以傲视天下的话,如是性情浮薄之辈,定必认为自己处处都该比人强胜,受人谀颂,拂逆失意之事只有别人遭尝的份儿,决不该轮到自己头上,金明池正是这一类人,他把别人的痛苦视若无睹,但却不能容忍自已失意痛苦,是以一旦听到自己那时任何事都须得“逆来顺受”,这才大为震惊,当真相信这等遭遇比死亡还要可怕。
  好在这等情形只是假设而已,非并真有其事,所以很快就恢复如常,笑道:“料不到胡老兄竟很会幻想;天下间那有人变狗之事呢?胡望道:“当然有啦,你想试的话,可到………一他忽然警觉地住口不说下去。金明池故意装出不曾注意的样子,道:“闲话慢慢再说:走吧!。一两人一同走去,不久,金明池便阻止他再走,静候纪香琼的指示。每次指示到达之时,金明池便用笑声或长啸之声掩饰,如此连走三次,已把这”十三元大阵“走过了八座之多。纪香琼连闯”音律“,”术数“及”国棋“三院,这时已到了第九院”易经院“。她暗中向齐茵道:“姊姊,我们已连闯了八院,但从这第九院开始,我便没有把握了。”
  齐茵讶道:“这是什么缘故?。”
  纪香琼道:“譬喻往后的,集部院*,他随意抽取历代名家全集出来;又随意翻开,不拘是诗文书牍奏章,叫我背诵出来;我岂不是输定了?。试想自古以来的著作何其繁多,我焉能全都读过?。又岂能通通记得?。齐茵道:不错,谁也休想过得这一关,但妹子别慌,反正你一答不出来;我们就来个翻脸不认账,先杷他抓住拿下,再作计较。”
  纪香琼笑著摇头,心想人家那里会不防备你这一手。
  齐茵忽然兴奋地道:“不怕,反正考题的入不许翻阅书册,他难道就记得那么多?。”
  纪香琼失笑道:“他记得便罢,若记不得,定会早一步教门人先去找妥题目,不过他若是出到这一著,则我纵是输了,也还能安心,因为他毕竟也不能尽通这十三院之学,便不是当真胜得过我隐湖秘屋了。”
  这时已走入大庭之内,夏侯空徐徐道:“易理玄奥无方,解法不一,难定善恶,因此鄙人出一个十分呆板的题目,那就是周易一经共有字数若干?。”
  齐茵抗议道:“这也算得是题目么?。”
  纪香琼道:“可以算是题目,庄主听著,周易计有二万四千二百零七字,又据晁氏读书附志称,石经周易十卷,连注文共六万六千八百四十三字。齐茵见纪香琼答得出来,自然不再抗议,同时又佩服万分,想道:“她的脑袋不知那一点与常人不同,才懂得这许多学问。
  夏侯空羽扇轻摇,白哲的面上微微沁出汗珠,这刻连齐茵这个外行人也瞧得出他外表上虽是儒雅洒逸如故,其实内心紧张万分,大概是因为纪香琼连下九城,势如破竹,学力之强,深不可测,因此使他感到十分紧张,测不透她会否再破四院而将他基业完全摧毁?他们离开了此院,仍然是由夏侯空在前面带路,纪香琼籍齐茵的掩护而暗暗指示金明池,做完之后,齐茵见她鬓角间有几点汗珠,便取巾替她拭掉。纪香琼心头大震,忖道:“原来我已熬出热汗,可见得破那九院以及推算金明池正在通行的十三元大阵所耗费的心力大多了,这刻若被夏侯空窥破的话,他一定使出消耗战术,专出长篇大论的题目使我精疲力竭,这样我就可能在体力不支这上面吃亏落败了。”
  她没有把这危机透露给齐茵晓得,只默默的调元运气,保持体力,要知一个人的精力有限,而用脑子所消耗的精力又远比身体劳动所消耗的大得多,纪香琼自入庄以来,一刻不停的劳心用脑,历经艰险,而暗中又得推算那眼见不到的十三元大阵,此学最是幻精损神。是以她才会现出体力衰竭的现象。
  这条长廊的尽头是个月洞门,出得门外,但见树木苍翠,众花吐芳,别是一番景象,竟是一片幽雅恬静的园林,而亭榭楼阁却掩映于花木之中,假山玲珑古朴,曲径通幽,使人大生流连之心。
  夏侯空引领她们走入一座八角亭子之内,亭中已摆上瓜果香茗,他道:“两位姑娘且在此略作休息,用点果子茶水解渴。”
  齐茵道:“你呢?。想溜出去弄什么花样是不是?。”
  夏候空微笑道:“鄙人自当在此奉陪,焉有丢下两位不管之理?齐茵记起纪香琼流汗之事,便颔首道:“这样也好,反正没有什么急事要赶著办。”
  大家在亭内落座,啖果饮茶,一面观赏四下幽静雅致的风景,心神俱爽。
  夏侯空徐徐道:“齐姑娘心怀高旷,貌美如花,而又练成一身绝顶的武功,真是古今罕见的奇质异葩,鄙人身在江湖之外,居然幸得相识,责是三生之幸。”
  齐茵冷冷道:“少拍马屁,我不爱听o”纪香琼笑道:“他这话乃是实情,不算是拍马屁。我也恨不得生为男子,好追求姊姊共结鸳盟呢、。”
  齐茵不禁也笑道。:“胡说:你才当真惹人怜爱。举止斯斯文文的,正是才貌双全的娴静淑女,我若有兄弟的话,那是一定要把你讨到家*不可。”
  夏侯空目光迅快的掠过纪香琼,随即移开,投向花木之间,似是不屑多看。
  齐茵见了此情,怒道:“喂!你瞧不起我香琼妹子是不是?。“纪香琼微笑一下,也不开口,任得她去胡闹。夏侯空摇摇头,道:“鄙人虽是十分自傲自大,可是在两位姑娘面前,却泛起自惭形秽之感,是以不敢多言齐茵更加不悦,道:“胡说,你明明瞧不起她,所以冷冷淡淡的,好像不屑多看她一眼似的。夏侯空苦笑一下,道:“鄙人如若频频注视两位的话,齐姑娘一定又要指责鄙人怀有不轨之心。那时无疑会叫鄙人先照照镜子,别作癞蛤蟆的妄想了。”
  齐菌失笑道:“这也说不定,总之我对你这个人没有一点好感就是了。夏侯空突然热切地注视著她,问道:“对那位金明池兄又如何呢?”
  齐茵向来热情而坦率,答道:“金明池么?。也没有好感。”
  夏侯空吃了一惊,道:“若然如此,那就真使鄙人震惊了,难道世间还有比得上金兄的少年英雄么?。他是谁?。现下在什么地方?。”
  齐茵吃吃一笑,没有立即回答。纪香琼狠很不想泄露出薛陵之名,因为她一旦说了,这夏侯空会放在心中,有机会便会加害他,而那薛陵却连自己何以会有这个敌人也全不知道。
  齐茵歇了一下才道:“我已是罗敷有夫之人,你最好别信口胡说。夏侯空又惊讶地瞧著她,过了一会,才道:“这话如若不假,则尊夫并不令人羡慕。”
  齐茵双眉微竖,怒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夏侯空道:“鄙人细观姑娘的举止身材,加上眉毛和鼻嘴等各种表徵,胆敢断言姑娘尚是处子身,是以姑娘之言是假的便没得说,如若不假,那么尊夫何以不为人羡之理便显而易见了。”
  齐茵万万想不到对方高明到这等地方,顿时黯然不语,纪香琼却道:“姊姊别理他,我有话跟你商量。”她们两人交头接耳的密商起来。
  夏侯空挥手命一个白衣小童取过一张古琴,独自在亭外一方白石上摆好,凝神抚奏。冷冷琴声随风飘散在幽雅的园林中,特别悦耳动听。
  他很快就沉迷在古琴之中,音调渐有促弱哀伤之意。纪香琼侧耳而听,轻轻向齐茵道:
  “他不知不觉中透露出心事,似乎他深心之中怀有莫大隐忧。这就奇了,他会隐什么隐忧?。”
  齐茵道:“或者是为了爱慕你而又不可攀求之故。其实我早就瞧出他对你倾慕无比,刚才的说法不过是故意找他麻烦而已。”
  纪香琼道:“他的哀伤之中诚然含有此意,不过还有更深更大的隐忧,这才使我觉得奇怪万分。”
  正在说时,突然间琴声忽歇,原来已断了一弦。夏侯空推琴而起,回到亭中,露出郁郁不乐之色。
  齐茵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怎么啦?。”
  夏侯空沉吟了一下;才道:鄙人抚琴遣兴,却不料忽现杀身之凶兆,是以心中郁郁。
  齐茵道:当然啦!你惹上了我们自是难逃杀身之祸。如若幡然大悟立刻改变你的行为,,真心求我们宽恕,或者就能够免去杀身之祸。
  夏侯空点点头,道:“姑娘指点的明路果然不错,不过鄙人却恐怕很难做到。”
  纪香琼暗暗寻思道:“他的隐忧明明不是怕被我们杀死,这倒是十分耐人寻味之事呢!。”
  夏侯空目光落在纪香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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