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一梦(第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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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一梦(第二部)-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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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村庄地处偏僻,无处用餐,所以他们也只能厚着脸皮在卢大夫家里蹭饭了,心想:等皇上醒了,多给他一些报酬也就是了。

    云淼喝完卢大夫亲手熬制的一碗汤后,又开始活蹦乱跳了。他向着正坐在桌边沉思的卢大夫露出一脸谄媚的笑容:“卢大夫,还记得我吗?”

    卢大夫抬起头,很认真地打量他,然后道:“不记得了。”

    多没面子!但云淼并不觉得,他噢了一声,开始眉飞色舞地讲述:“您救过我的命啊,那是五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您还在宫里当御医吧。”

    两个侍卫听他说到这里,对视一眼,确信都不认识,便继续托着腮帮子听云淼白活。

    “那时候我十三岁,在扬州城闻香茶馆里做营生。嗝贱,倒霉呀,遇见一个疯子客人,那疯子真是心里有病,想方设法把我往死里折腾。把我倒吊起来打,拿绳子绑我的那个地方,还往屁股里塞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啧啧,这么粗的棍子,就这么一捅……妈的,老子就是神仙,也受不了啊。反正最后被他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离死不远了,那时候我还没现在这么红,闻香茶馆的老板看我不行了,直接就把我扔街边上了,嗝贱!其实我那时候都什么也不知道了,您救我的事也是后来听人家说的。据说您当时还在汴梁皇宫里做御医,那是回扬州探亲,恰好在街上看见我,就把我又送回茶馆,还免费给我救治,硬是把我从鬼门关上拉回来了。我这人虽然记性不好,可对救命恩人记得可牢!那时您比现在年轻多了,跟别人也不一样,对我那个和气呀,我现在想想还感动呢。”

    “我是想报答您来着,可您不久就走的没影了,我们干这行的,又身不由己,不能乱跑。再后来我就被临安揽春楼的人买了过来,还想着再也见不着您了,结果今年在街上,怎么就那么巧,正碰见您在买东西。我当时在人家车上,没顾着给您打招呼,后来可是好一番打听啊。他们对您的来历似乎也不甚了了,光说您住得偏,不爱说话,给人治病吧还不大收钱。那些没见识的还说您太奇怪,除非太穷了或实在没办法了谁也不敢找您呢,真是的。后来我打听到您的住处,提了东西来看您,正好您从外边抱了个小病孩回来,急火火的把我关在外头,连门也没让进,还说叫我没事再别来了,把我愁的!再往后,我就一直没腾出空再来过,周爷这一伤,我接着就想起您来了,这不……”

    他絮絮叨叨,对往事毫不避讳羞耻,侍卫听得都有点脸红,想来卢大夫也听不下去了,站起身来欲走。云淼赶紧跟上去:“您去干吗?我帮你。”

    卢大夫晃晃手里的碗:“喂老鼠。”

    云淼吓得刺溜一声缩回来:“那我还是干点别的吧。”

    第二天晚上,赵成岳醒了。

    他费力地睁开眼睛,发现从头到脚哪也不能动弹,整个胸腔更是火烧火燎的疼。面前的数张人脸慢慢拼合成较为清晰的图画,他听到几声欣喜若狂的关切:“皇……周爷,您醒了。”

    赵成岳反应了很久,才算对自己的处境有所回忆和认识,拿余光勉力一瞥:不像医馆,可应该是个医馆。自己是被那群处心积虑的刺客伤到了吧,然后又被他们送到这里。

    “周爷,我们怎么办?”侍卫见皇上清醒,赶紧请示。

    半天才听见赵成岳微弱的声音:“回去说……朕……我在外边有事耽搁了,过几日再回……”话说了一半,人又睡着了。

    卢大夫走过来,拿手在他额上一搭,果然有些烫手,再看身上,也在微微发抖。他心中有些担心,不知道这人能不能活啊?虽说实验取得了成功,可毕竟都是在畜类身上,若非当时这人情况太过危险,他也实在不敢贸然进行尝试。按理说人都醒过来了应该是没事了,可终究不知道会不会带来其他什么反应。这话他当然不会跟别人先说,只能继续使用一些常规疗法,降温退烧。

    翌日清晨,赵成岳再次苏醒,卢大夫的心才算落到肚子里,这人,还真是命大!

    赵成岳的情况与昨天比好了不少,可也没有好到很多。他用了很大的毅力交待完侍卫,叫他们先回去掩盖处理一下情况,之后就一句话也不愿意多说,很想再次昏过去了事。

    侍卫悄悄商量了一下,决定留一个在这里保卫皇上的安全,另一个先回宫交待一下,等皇上伤好些再作打算。看一个侍卫要走,云淼叫他道:“爷,能不能顺便到揽春楼给奴家告个假啊?”

    侍卫斜瞄他一眼,昂首阔步地走了出去。你觉得可能吗?

    云淼叹了口气:“这回可要罚银子了。”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别的事吸引过去了,因为卢大夫端了一碗药粥过来,指令云淼喂给赵成岳喝。

    云淼对这个差事很是满意,舀了一勺吹了吹,送到赵成岳唇边。赵成岳动弹不得,用眼神表示了自己的厌恶,紧抿着嘴不喝。

    云淼哄道:“周爷,喝呀,不喝怎么能好呢?”

    赵成岳挤了三个字送给他:“不想喝。”

    云淼固执地把汤勺往他嘴里送,药粥全顺着赵成岳的嘴角流了出来。云淼眼珠一转,自己含了一口药粥在嘴里,对着赵成岳的脸贴了过去,以舌一度,吐在他嘴里。

    云淼的本意是好的,可惜忘了给赵成岳打声招呼,赵成岳猝不及防,被一口粥侵入口腔,登时巨咳不已,险些没呛死。

    赵成岳咳了半天,发出可怕的呼吸声,连包扎伤口的绷带也泛出了鲜红,把云淼吓得呆在那里。卢大夫闻声赶来,赶紧拧着眉头替他处理。看赵成岳平复下来,谴责云淼道:“怎么连喂个药也不会!”

    云淼的心扑腾扑腾乱跳,解释道:“我怕爷不吃……”

    卢大夫望了赵成岳道:“我知道你现在什么也吃不下,可是你现在的情况,药不吃不行,饭食不吃也不行。我怕你承受不了,才本着药食同源的道理,给你做了碗药粥,既可补血止血,又可填填肚子,今天说什么也得把它给服了。”

    他说完自顾走了,把难题又留给了云淼。

    云淼心虚地坐下,捧着粥在赵成岳面前晃晃:“你听,卢大夫说的……”赵成岳无力而愤怒地看着他,不发一言。

    云淼试探道:“周爷,你今天必须得把这粥喝了。这回奴家还是用嘴喂你,你可要做好准备啊。”

    他见赵成岳没反对,便又含了一口粥送过去,这次怕再呛着赵成岳,极为缓慢地往里轻吐。

    赵成岳无奈地接纳,咽下,一口又一口。

    终于完了,赵成岳疲惫不堪恶心不已地闭上眼睛,云淼却意犹未尽,甚至站起身遥望,看看锅里时不时还有剩的。

    侍卫可能是站出了门外,屋内没有别人。云淼肆无忌惮地望着赵成岳,觉得这样虚弱的他看起来委实是十分可爱。

    云淼在赵成岳嘴上一亲,把赵成岳吓了一跳,还以为那难喝得要命的药粥又来了呢。睁开眼睛,却只看到云淼笑嘻嘻的脸。

    赵成岳恶狠狠瞪他,以示不满。云淼却不害怕,笑道:“亲爷一下怎么啦,现在爷整个人都在奴家手心里握着呢。”他不怀好意地挤挤眼:“爷还想在上边不成?”

    不会吧?赵成岳惊慌地看他去掀自己的被子。好在云淼只是吓唬吓唬他,掀了一角又盖上了:“嘿嘿,等爷好了再说吧。”

    等朕好了……赵成岳气呼呼地想。云淼哟了一声:“爷就是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呀。别忘了,爷身上可是淌着奴家的血呢。”

    什么意思?赵成岳心中迷惑,但此时药力发作,他又昏昏然睡去了。
55射柳
回宫的侍卫晚上回来,拿了好多伤药补药堆在卢大夫面前。卢大夫拨弄了一番,似乎有所触动,最后淡淡说:“用不了这么多,好人也补坏了……”

    给宫里编了一个恰当的理由,赵成岳便安心在卢大夫这里养伤了。当然,他不安心也没办法,因为伤势过重,他根本就不具备被移动的实力。

    卢大夫虽然怪异,却的确是个好人,医术也的确高明。原本还奄奄一息的皇上,在他的精心治疗下,一天天恢复起来。

    至于皇上的吃喝拉撒,侍卫们有心无力,反正有云淼一力承担,他们也乐得轻松。云淼体贴入微,比照顾亲爹还尽心,当然在这个过程中,肯定是没少了上下其手,乘机揩油的行为。

    话说这天,赵成岳已经能在云淼的搀扶下坐起来了,他靠在床上,一点点按压麻痒的伤口,两个侍卫以及卢大夫都在地下,眼含关切地盯着他。

    卢大夫道:“痒吗?”

    赵成岳点点头:“极痒。”

    侍卫笑道:“周爷,痒就是快好了。小人也受过伤,知道。痒也别动它,忍忍就好了。”

    赵成岳白他一眼:敢情不是你痒。

    云淼伸出魔爪,笑道:“要不,奴家给爷挠挠?”

    赵成岳一把把他的手打下去:“去。”

    云淼大叫:“爷是真好了,看这劲大的,把奴家的手都打红了。”

    这么久以来俩侍卫对他的行为早已习惯,也不觉得恶心了,此时反倒看着可乐,于是嘴角不禁一起上挑。再看卢大夫,还是面色平平的毫无喜悲之色,可能这人天生就是不会笑吧!

    正在此时,门被急促地敲了几下,随后一个人闯了进来。

    赵成岳的手一下子僵住,那个人,竟然是——刘萱!

    四目相接,刘萱大吃一惊,脱口而出:“皇上?”她向后退了一步,实在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不可思议的事,自己怎么会这么倒霉,他又怎么会这么阴魂不散!

    不,一定是看错了,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只是长得像吧?这个人好象要瘦一点,苍白憔悴一点,没有他那种神采……但马上她的自欺欺人就宣告破灭,因为床上的人,已经向她露出了特有的赵氏冷笑:“好巧。”

    赵成岳这么说就是承认了刘萱方才所叫的名头,因此,不但刘萱惊讶得无以自处,云淼更是震惊的“啊”的一声大叫,倒是卢医生,除了眉间略微有些诧异,也没有什么太过吃惊的表现。

    刘萱觉得造化弄人已经弄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了,她万念俱灰,反而坦然下来:“是巧。”

    云淼架着赵成岳的胳膊一时之间不知是该抬着还是该放下了,赵成岳瞥他一眼,慢悠悠地对着刘萱说:“你来这儿干什么?”

    刘萱还没说话,赵成岳自己先抢上一句:“行了,不用说了,反正也是假的。”他刻意掩饰自己的情绪,其实说到这里还是很愤慨的,于是心头一阵激荡,咳喘起来。

    云淼还在震惊中琢磨,见“周爷”突然咳得半死,只好又架又抱,又拍又打。赵成岳几乎趴到床上,半天没能抬起头。

    这下刘萱也不免奇怪:“你怎么了?”

    赵成岳勉强坐直:“你管我呢,你是不是在想朕死了你正好接着跑啊。”他见身份已然暴露,也便不再隐藏。

    刘萱无语。

    赵成岳接着道:“可惜那是不可能的。朕的东西被偷了,朕觉得自己很惨,不过朕现在发现还有更惨的人,那就是被抓住的小偷……”

    刘萱道:“你想怎么样?”

    赵成岳怒道:“你凭什么这么问朕?你觉得自己还有这个权利吗?未免自恃过高了吧。”

    刘萱咬住下唇,不想再和刺猬纠缠。

    赵成岳命令一个侍卫道:“你出去,守住门口,不要让人跑了。”他又看向另一个侍卫,好似不经意地问:“你整天跟着朕,应该知道欺君之罪该受的刑罚吧。”侍卫也认出那个男装打扮的瘦小女子就是传说中的萱妃娘娘,一时语塞:“这……”

    刘萱道:“你想杀就杀吧,我又没有九族供你来灭。”

    赵成岳恶毒地笑:“是啊,他们早就死的死,逃的逃了吧。你那么会精心谋略,那么会装模做样,怎么又落到朕的手里了呢?”

    云淼此时插嘴道:“周爷……不,皇上。您真的是皇上?她怎么得罪您了啊?偷你什么了?”

    赵成岳没理他,继续对着刘萱意淫:“我记得有人说过活着特痛苦,死了才安宁,一幅好像特别想死的样子。不过很可惜,有些刑罚的好处就是叫人死也不得安宁。比如,灌铅,断肢,车裂,腰斩,剥皮……对了,怎么剥你们知道吗?据说是把人埋到土里,只露出脑袋,在头顶用刀割个十字,然后拉开头皮,向里面灌入水银。水银是很重的,会慢慢把肌肉跟皮肤拉扯开来,埋在土里的人会因此痛不欲生,可又无法挣脱,最后身体会从那个十字口子里光溜溜的跳出来,只剩下一张皮留在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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