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槐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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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槐花香-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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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看,石造像。”福先生说。    
      “这可真要短儿了,福先生,就是您所要的东西恰恰是我的短处。石造像没有,那种东西不是神佛就是帝王,轻易动不得,本店不大经营那路东西!坐!请坐!”    
      “听别家铺子的人说您去过龙门石窟!你懂!”    
      “这您都知道了,您总上别的铺子转去,不来我这儿多不合适啊!我是去过,早年还在那画了不少的线描呢!”    
      “这个人您认识吗?”福先生拿出一张欧州报纸。    
      “谁啊?”佟奉全认出是着西装的禄大人,“这……看着你们洋人长得都一个样,可这人我认识,禄大人,路德维希!他……”    
      “他在说什么你知道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洋文不认识。”    
      “他说今年他将创造个奇迹,把龙门石窟中精美的石造像,搬到欧州去展览!”    
      “他吹吧,那东西长在山上呢,他能搬过去,他说大话!”    
      “他从没说过大话,据我所知博物馆给了他很多的钱了,佟老板你会因此而心疼吗?”    
      “我……是一个小铺子的掌柜的,我管好一亩三分地就成了,我可管不了这么大的事……心疼,这国家的宝贝要是运了出去,您可问着我了!我当然的心疼。”佟奉全揣摩着他的意思。    
      “要是我……也心疼。”福先生说。    
      那个法国人刚出去,佟奉全就坐在那里发了一阵子呆:“金海,到门口瞭瞭,那福大人走远了没有?    
      金海看了看,回来说:“爷,没走远,跟卖糖葫芦的聊天呢!”    
      “那……那我,金海,你说这事儿咱管得了吗?”    
      “爷,您要心真的疼您就管……”    
      “是啊!你这话算说对了!我得把那张报纸要来!”    
    


第六篇《五月槐花香》第二十三章(三)

      佟奉全绕了好几条胡同,问了好几个人,才总算找到文物管理部门的办公室。佟奉全心说,这地方真够偏僻的。办公室里只有一个穿长衫的办公人员,跟前摆着一本线装书,对佟奉全说的这件事情似乎兴趣不大。    
      佟奉全指着那张报纸说:“先生,要么我也动不了什么心,可这法国人他一问心疼不心疼,我的心一下子就疼起来了,事儿就是这样,常病的人,麻木了,不问他疼,不知道疼,      
    冷不丁的真要是一问,哎哟,疼啊那才知道疼啊……一疼就钻心了,你想想几千年的东西,一凿子一凿子的刻了几代人吧,咱不守好了,让人花点钱就给毁了,这不是上对不起祖宗,下对不起子孙的事儿吗?一想心就更钻心了……我一个小人物这么大的事儿怕管不了,还得求您!”    
      办事员说:“哟!您别自谦了,您可不是小人物,这么大的事儿是小人物管的吗?小人物什么样啊,小人物就该手里拿册书,读读书,喝喝茶,自己眼睛五尺之内的事儿管管,五尺之外的事听都别听。”说完又低头看书。    
      “我……我要么跟您坐近点……”佟奉全嘲讽道。    
      办事员摇摇头:“没用!这事儿管不了……再说了人家还没动手呢……人家在欧州说的洋文,人家是当自己家的事儿在说呢!你管那么多干吗,你管得着吗?”    
      “哎,您怎么这么说话?”佟奉全的脸有些僵了。    
      “我该怎么说话?”办事员也不再客气了。    
      “当自己家的事儿在说,他这可是要拿咱们家的东西,他不拿咱家的东西,爱怎么说怎么说……这不是要抢了吗?怎么就管不着了呢?”    
      “那好,你管!跟我可没关系!我过我的日子,自己的东西就是自己的!你走吧,这事不管。”    
      “你……你他妈的!”佟奉全真火了。    
      “粗俗!敢骂人!茶房,老刘,把这人叉出去!”    
      老刘和小李进来。“等等?我可是朴户出身,别惹我,我不找你,我找你们科长……”佟奉全想唬住他们。    
      老刘双手比比划划地说:“出去!吃饱了撑的啊!科长也是你见的,我一个月都没见着了,出去!”    
      事情没有着落,又挨了推搡,佟奉全心里窝着一肚子火气,正要去找罗先生,身后有人叫他:“姑夫,姑夫,……佟掌柜!”    
      “索巴!”佟奉全看见索巴坐在一辆洋车里,揭着帘子喊他。    
      “姑夫!”    
      “不敢当!正找你呢!”    
      “什么事儿?”    
      “找个地方说话!”    
      “最好了……洋车……”索巴又喊了辆车。    
      佟奉全边上边问:“去哪儿啊!”    
      索巴大声说:“跟着吧!”    
      佟奉全哪里知道,索巴这句话并不是只对他一人说的,茹安还跟在后面呢。茹安也叫了一辆洋车,坐进去,摆弄着索巴给他的照相机,自言自语:“对准了镜子按开关,人和事儿就留在里边了,这不干我的事啊,太太吩咐的……太太说了……要证据。”    
      索巴将佟奉全领进了坤书院后院的小茶室里,落了坐。佟奉全这才有些意外:“我这儿有正经话说,上这儿干吗来呀!”    
      “正经话还挑地方啊!什么地方也拦不住您说正经话啊……姑夫,您可别自己架着自己,正经不正经的有钱挣,就是正经!小九儿可跟我念叼您好几回了!”    
      “不说那话……禄大人是不是正找你办事呢?”    
      “禄大人,密斯特禄,那是,整条街就跟我们通古斋亲……有事可不找我们办吗?”    
      “那就对了……怪不总见不着王财呢!去了洛阳了?”    
      “你怎么知道的!”索巴有些吃惊。    
      “你看看吧!”佟奉全将那张报纸拍到桌面上。    
      “英……英格力士,姑夫真长进啊,这两天不见英格力士都学会了……说的什么呀!”    
      “你别跟我这贫,看照片,是不是禄大人?”    
      “是!”    
      “禄大人说,龙门的精品说话运到欧州!索巴,你是旗人吧?”    
      “正红旗,包衣出身!”    
      “你怎么就不想着给祖宗作脸呢!八国联军烧园子,抢东西的事儿忘了,那会儿是他们自己抢,这会儿你帮他们抢了,你他妈的还是旗人吗?”    
      索巴撇着嘴,神情夸张地望着佟奉全:“哟!哟多大点事儿啊!还想到八国联军去了……我不给祖宗作脸,祖宗也没给我长脸啊!那八国联军也不是我招来的!姑夫你可真长进了……咱不说正经事儿了,咱叙叙旧好不好!九儿,老六进来吧!”    
      索巴话音没落,两个唱坤书的妓女进来了。    
      “哟!佟掌柜哎!你可真没心肝,我那玲垅塔教了你才一半就不来了,哎,是我的书不好听啊,还是人不漂亮啊?……今儿您可得跟我说清楚了……”还没等佟奉全反应过来呢,这九儿上来一屁股就坐在佟奉全怀里。    
      “等……等等!我们这儿说事儿呢!我们这儿……”佟奉全急得伸手推她。索巴大喊:“上茶!”    
      门又被推开了,茹安神情严肃紧张地端了个照相机,冲着佟奉全一按闪光,嘴里还在念叨索巴教给他的话:“对准了镜子,按开关,老爷办的人和事就都在里边了……”    
      佟奉全怀还坐着妖娆的九儿呢!佟奉全大惊。    
      “谁……谁啊!谁?”佟奉全问道。    
      “老爷是我……茹安!”    
      “茹安!你这是干什么?您这是干什么!”    
      “这不干我的事儿,太太吩咐的,太太给的我这玩艺!”    
      佟奉全一把把九儿推开了,冲上前去抢照像机:“太太!太太!给我……给我!”    
      茹安朝后退缩着:“不能给,太太的东西,不能给!”    
      说着话两人争抢着冲了出去。    
    


第六篇《五月槐花香》第二十三章(四)

      佟奉全回到茹府,愤怒地冲进堂屋,茹二奶奶正在洗脚,听见动静吃惊地望着他。佟奉全手里拿着照相机,气得身子哆嗦:“……这东西是你给茹安的?”    
      茹二奶奶反倒镇静了:“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茹秋兰,我当初应了你,算是瞎了眼了!给孩子一个爹的名份,说得多可怜啊,说得      
    多伤心啊!说得多掏心窝子啊!谁知道你……你满脑子,满肚子全是这无聊的歹毒之心!”    
      茹二奶奶冷冷一笑:“他照着你什么了?你这么生气!……你要行的端做的正,他照让他照去呀!你怕什么,你急什么,是不是搂人家大姑娘来着,是不是?!怎么着,许你搂着,不许我们知道啊!啊?”    
      佟奉全身子一晃:“好!你设计害人,我可知道什么叫阴毒了,我让你拍!我让你拍!”猛地把手中的相机狠狠地摔了,摔了个稀烂,还不解恨,又用脚跺!    
      茹二奶奶呆呆地看着。    
      佟奉全跺完要走:“看吧!看吧!我让你看个真着!”    
      茹二奶奶脚还在盆里泡着。佟奉全走了,屋里很静,茹二奶奶极力控制情绪,面颊早已颤抖:“冯妈!冯妈!”    
      没人答应。茹二奶奶情急之下,猛地站了起来,脚下一滑,眼见要倒,下意识地拽住了桌布,摔倒了。    
      茹二奶奶有些绝望地喊道:“冯妈……妈……”    
      佟奉全余怒未消,刚要推门回到小南屋,突然听见冲进去的冯妈一声惊叫:“啊!太太!太太!”!    
      佟奉全本想回头,一咬牙,推门进了小南屋!    
      冯妈又喊:“不好了!茹安快叫大夫!太太摔倒了”    
      佟奉全知道出事了,想返身,站住,不动,坐在床沿上,觉着窝襄可气放声而哭:“我这是倒的什么霉啊,我倒了八辈子的霉啊!我!”    
      冯妈、茹安都在喊叫,院里一时乱极。    
      也许快要变天了,燕子都飞不高了。屋里更是闷热。一个老华生电扇冲着范世荣疯狂地吹着。电扇在动,电扇在响,范世荣在打盹。桌上搁着那对小瓶!    
      有人敲门。再敲门。    
      范世荣说:“进!”    
      蓝一贵很神气地进来:“噗!怎么也不打扫打扫啊!五爷早晚得雇个伙计,瞧这一屋子土!”    
      “那有抹布,擦擦找个地儿坐下。”范世荣挪了一下电扇,吹一点蓝一贵。    
      蓝一贵擦了擦太师椅坐下:“噗噗,您倒是擦擦啊!”    
      “你怎么想不开啊,擦了不是还得落吗!”    
      “您想得长远!嚯!这对小瓶子真精神!哪儿淘换的?”    
      “认识吧?”    
      “我认识它,它不认识我!”    
      “认识不认识的凭嘴说了!我要非得说你认识了,您叫他,他也不答应!蓝掌柜,这条街上谁我都想过了……但觉着,不该是你啊……”范世荣终于等到了作局的人。    
      “什么该不该的,你得先说说什么事儿啊!有水没有我喝一口。”蓝一贵感到口渴。    
      “没有。我坐这等了几天了,我不是怕啊,我等着,想着,原来手上的一颗板指够一条胡同人吃一年的……多大的家业呀!才两年败光了,那我都没当回事,这会儿,我犯不着为个小门小脸的一个铺子往心里去,话说回来了,有一阵子爷是落魄了,喝碗豆汁都得算计,算计归算计可还得喝不是……这些日子,我见天地坐在这儿想啊……这是谁啊,这么下力气撅我,又扮副官,又开汽车,又留电话的,下了心思了,使了计谋了!……真往我这掉了金皮的苦菩萨脸上抹屎啊!还不够啊,非得看着我范五一点做人的样都没了,才高兴啊是不!真要看着我范五当街伸手要了吃才有乐子是不是……不为别的,我为的是这个!我就想这是谁啊!我把他孩子扔井里了?他跟我这么大的仇,弄对小瓶子,就把我撅得跟傻棒槌一样了,不单暗着撅我,窜货场还得让我丢人现眼去……让行里人笑话……这些天我坐这一直等着想瞧瞧这人到底是谁呢!没别的意思就是费个琢磨劲!蓝掌柜想不到是您!是您接壁的蓝掌柜的!”范世荣说完抿嘴喝了口茶。    
      “什么想得到想不到的,我可没犯坏撅过人……”蓝一贵额上见汗了。    
      “您听我把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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