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关东 作者:高满堂 孙建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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闯关东 作者:高满堂 孙建业-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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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三江刚端起酒坛,想要看看,一眼扫到了墙上的镜子里,晃动着几个警察的影子。
  镇三江低声对老四说:“有条子!”
  老四把手伸进腰间。
  镇三江问刘掌柜说:“掌柜的,有后门吗?”
  刘掌柜说:“后门儿?有哇!”
  这时,宝他娘从里面出来说:“宝他爹,咱家后院有动静,好像有人。”
  镇三江对老四说:“你先待在这儿!”
  老四说:“大掌柜,你……”镇三江抱着一坛酒,已经迈出门槛。
  他从杂货铺里抱着酒坛子出来,故意回头喊了声说:“谢谢掌柜的!”
  一个警察冲上来,镇三江把酒坛子向他脑袋砸去,随手掏出驳壳枪,枪响处,一个冲上来的警察倒下。
  街头顿时大乱,一群警察边追边射击。
  一个讨饭女人领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在跑。女人被警察射来的流弹击中,孩子不知所措,守着母亲大哭。
  镇三江跑过来,护住孩子,回头冲追来的警察骂道:“你们这帮混蛋!别开枪!”他扔下自己的枪。警察们端枪围上来。
  老四见状,从后门溜走,连夜奔回二龙山。





第二十六章

  1

  传文说:“爹,都来了,有啥话你就说吧。”朱开山“吧嗒、吧嗒”地抽烟。
  文他娘说:“你爹他想一出是一出,这又不走啦!”
  传文问:“爹,真的?”传杰乐了说:“本来就不该走嘛!”
  朱开山说:“我寻思了好几天,他姓潘的不光是骑咱们头上拉巴巴,他拉完了,还要咱说他的巴巴是香的!妈的!世上哪有这般道理,也就太过分了!我就是那煮不烂的死牛筋!从今天起,谁也不准再说个走字儿,只要我还有口气,你们就跟着我,和那个姓潘的较上劲儿斗!斗他个飞沙走石,翻江倒海!”
  夏玉书忙往外跑。传杰一把拽住她问:“你干啥去?”
  玉书说:“我向校长提交了辞呈,我得要回来!”
  朱开山说:“都该干啥干啥去吧。咱朱家永远在这条大街上安营扎寨啦!就是铁板上钉的钉子,谁也别想拔去!”
  一家人忙忙活活一天把饭店又收拾利落,个个累得不轻。
  吃了夜饭没多大会儿,朱开山和文他娘正准备睡觉,传武拎着两瓶酒进来了,喊说:“爹,娘。”
  文他娘说:“哎哟!老二回来了!”
  朱开山说:“跟一阵风似的,说走就走,说回来就回来了。”
  朱传武说:“爹,就给您带回来两瓶好酒,您留着喝。”
  朱开山说:“我还缺酒啊?”
  文他娘说:“没给你媳妇儿带点儿啥呀?”
  朱传武说:“我是抽空回来的,哪有工夫去买东西。”
  朱开山说:“这回能待两天不?”
  朱传武说:“嗯,待两天。”
  文他娘说:“你们爷俩聊着,我出去一趟。”
  秀儿房间,秀儿还在绣那个肚兜,文他娘进来说:“你可真有个紧慢,还没做完呢?”
  秀儿说:“娘,快了,还有两个盘扣打上就完了。”
  文他娘说:“赶紧卸撑子吧,你想的那个活兽回来了!”
  秀儿一喜问:“传武回来了?在哪儿呢?”
  文他娘说:“正和你爹说话呢!麻溜把被褥铺上,把肚兜戴上!娘这就撵他过来!”

  朱开山和传武已经打开了一瓶酒,爷俩对酌。
  文他娘进来说:“干什么,空口儿就喝上了?”
  朱开山说:“你回来正好,去弄俩菜,俺爷俩好好喝。”
  文他说娘:“一边儿去!见酒就没命!都什么时候儿了,让老二回他屋睡觉去!老二,你快走吧!”
  见朱开山还要掰扯,文他娘使个眼色又说:“你说你,老来老来的,啥也不明白了。陪你喝酒,那秀儿谁陪?”
  朱开山说:“好好,你对!你对!”

  秀儿熄了灯,进了被窝。外头传来敲门声。
  秀儿说:“是传武吧,进来吧,门没插。”
  传武进来说:“秀儿,睡下了?”
  秀儿说:“我有点不舒坦。”
  传武点亮灯,坐过来问:“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秀儿掀开被子,指着胸口说:“这儿。”
  传武说:“心口疼,是什么东西没吃好吧?”
  秀儿望着传武,脸上泛起红晕,悄声问道:“好看吗?”
  传武这才注意,秀儿穿了性感的红肚兜,说:“你这穿了件什么?”
  秀儿害羞地说:“肚兜,给你们爷们们瞅的肚兜。”
  传武皱眉说:“你吃药了没?”
  秀儿摇摇头,羞红了脸说:“把灯闭了,睡吧。”
  传武明白了秀儿的心事,迟疑地熄了灯,脱衣上床。
  秀儿探过身,凑近道:“你喝酒了。”
  传武背过身说:“嗯。”秀儿望着传武的后背说:“传武,咱该有个孩子了。”
  传武还是背着身“嗯”了一声。
  秀儿轻轻地抚摸传武的后背,央告他说:“你就疼俺一把呗。”
  传武说:“你不是身子不舒坦吗?”
  秀儿说:“俺那是装的,就是想叫你疼疼俺。”
  传武眼中透出几分忧伤说:“秀儿,说句话,你别生气。自从那年和鲜儿姐在水场子走散了,我对女人的那份心就已经死了。”
  秀儿憋屈得要哭了说:“她是女人,我也是女人,我哪儿不好,你说,我哪儿不好!”
  传武眼中也含着泪水说:“我没说你哪儿不好,只是,只是……”
  秀儿说:“你说啊,只是什么?”
  传武说:“只是我没有那种心情了。”
  秀儿终于嘤嘤哭了。
  传武劝着说:“别哭了,我说的是真话。”
  秀儿哭着说:“俺不信,你是在装,你是在骗!你心里头到现在也没忘了那个鲜儿姐!那个上了山当了土匪的你的鲜儿姐!”
  传武沉着脸说:“你还想不想睡觉了?”
  秀儿已经什么也不顾了说:“想怎么样?不想又怎么样?反正你是不想和我睡一铺炕了!”
  传武不再说话,咕噜爬起来就往身上套衣服。秀儿有点着慌,想拉他又不敢。迟疑间,传武已经下了炕。
  秀儿抽噎着说:“传武,俺错了,俺错了还不行吗?”
  传武说:“不怨你,你没错。”撂下这句话,他人大跨步出了门。

  眼看快到营房,听见身后有马蹄声,传武回过头,只见一匹马慢慢过来,马上伏着一个人。他上前一看,马上的人竟是鲜儿!
  传武惊道:“姐姐!这是怎么了?”
  鲜儿说:“来找你,下山走得急了,摔下了马。”
  传武把鲜儿带到自己屋,给她擦洗了伤口,又打来热水让她洗漱了,把她扶到床上坐好,传武问:“啥事啊?这么着急,还从马上摔下来了?”
  鲜儿说:“大掌柜被官府抓起来了,想请你找人把他救出来。他可是为了找你才被抓的。”
  传武说:“找我?找我干什么?”
  鲜儿说:“你别多问了,就说能不能救吧?”
  传武说:“好,我想想办法。”

  军营里多个女眷,任传武再痴情万种,也不好太张扬显摆。第二天,他把刘根儿叫了来侍候鲜儿。
  刘根儿给鲜儿打了饭吃完,又扶她上床。
  鲜儿靠着床说:“刘根儿,你也歇会儿吧。”
  刘根儿说:“俺不累。”
  鲜儿说:“陪我唠会儿嗑。”
  刘根儿拽过凳子,坐到鲜儿跟前。
  鲜儿说:“你们朱连长把我托付给你,看来,他对你挺好啊。”
  刘根儿说:“俺当兵时间不长,跟连长连体己嗑都没唠过。不过,俺得谢谢他,没他,俺还当不了兵呢。”
  鲜儿说:“你们连长好吗?”
  刘根儿说:“好倒是挺好,就是有点儿怪。”
  鲜儿说:“怪?咋个怪法?”
  刘根儿说:“我听老兵说的,别看连长家里有媳妇,其实他过得比光棍儿还苦呢。”
  鲜儿说:“为啥这么说呀?”
  刘根儿说:“老兵都说,连长很少回家,回去了,和媳妇儿也没那事儿。”
  鲜儿笑道:“小孩芽子,你知道啥?有没有那事儿你知道?”
  刘根儿说:“真的,要不,他能到现在还没有孩子吗?听说,也不是他媳妇多么不好,是他心里头老想着一个人,放不下,别人就进不了他的心了。”
  鲜儿问道:“那个人是谁?”
  刘根儿说:“听说是他的一个什么姐姐,俩人儿可好了,可不知为啥就是到不了一块儿,许是缘分没到吧……”
  鲜儿说:“你这个小人儿,还挺能说。”
  刘根儿说:“其实,我不咋爱说话,我娘总说我是闷葫芦。不知咋的,跟你,就爱说了……”他眼珠一转说,“哎呀,朱连长心里的那个姐姐就是你吧?”
  鲜儿打了刘根儿一下,嗔道:“砸死你,俺早就有男人了。”
  刘根儿笑着走开了。鲜儿一个人望着窗外发愣。

  2

  江上,一伙人正从冰窟窿里往外拽渔网,满网的鱼活蹦乱跳。

  传文和伙计走进江边的一个小饭馆,掌柜的笑脸迎上来说:“二位发财。想吃点儿啥呀?”
  传文看见一口大锅里正炖着鱼,满室盈香,又动了心思说:“到你们江边,当然要吃你江里的鱼啦!”
  掌柜的说:“好咧!您坐!”
  菜上来,传文说:“这鱼真好吃呀!”
  伙计说:“嗯,是好吃。”传文喊道:“掌柜的,再盛一条!”
  掌柜的又端上来一条鱼。传文说:“掌柜的,你这咋炖的,咋这么好吃?”
  掌柜的说:“就那么炖呗,搁点儿油,搁点儿盐,再搁点儿葱花、生姜,劈了柴往灶坑里一塞,千炖豆腐万炖鱼,咕哒去呗。”
  传文说:“不对吧?”
  掌柜的一笑道:“再撒点儿花椒、大料呗。”
  传文倒了一盅酒,递给掌柜的说:“掌柜的,我敬您一杯。”
  掌柜的说:“这……您太客气了……”
  传文说:“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那叫闷酒,不提精神。来,掌柜的,陪我喝两盅儿。”
  掌柜的说:“这,这哪好,这哪好……”
  传文说:“两个人喝酒那才叫朋友酒,交心酒。来,坐。今儿个我请客。”
  掌柜的半推半就地坐下了说:“掌柜的,您太客气了……”
  掌柜的媳妇在一旁笑骂道:“你这个酒鬼,见了酒就像见了亲爹!”
  掌柜的对媳妇说:“也没啥事儿,来人你招呼着,我陪这位兄弟喝一壶。你再拿个盅儿来。”
  二人推杯换盏,传文绕着圈地把话题往鱼上靠。
  掌柜的咬口大葱说:“你看你,这鱼你都吃几条了?我天天吃,都吃腻了。还是这大葱好——白酒就大葱,一盅儿顶两盅儿。”
  传文说:“还是你这鱼好。老哥,你是拿老汤炖的?”
  掌柜的说:“你还真明白。是,老汤。”
  传文说:“我就爱吃这口,总琢磨咋炖,今儿我算领教了。”
  掌柜的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这里头还有两味山草。”
  传文说:“山草?啥山草?”
  掌柜的神秘地一笑,对传文招招手,传文探过头来。掌柜的对他耳语几句。
  传文说:“就这两样啊!那山里有的是呀!”
  掌柜的大笑道:“是不起眼儿,可就是没人知道!这就叫:不知道金银不换,知道了全是扯淡!”

  朱传武在寓所里为鲜儿敷伤。
  传武说:“这一天,我跑了好几个地方,找了不少管事儿的,人家都说大掌柜是通缉在案的要犯,好不容易抓到了,谁敢放人?”
  鲜儿说:“那就没救了吗?”
  朱传武说:“难啊!大掌柜也真是的,老实在山上待着得了呗,为啥要进城啊?”
  鲜儿流泪道:“你得救他呀!传武。这些年我全靠大掌柜护着,要是没有他,我兴许早就烂死、臭死在窑子里了。他要是不在了,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可怎么熬呀……”
  传武说:“明天,我再找人试试吧。”
  两人沉默一会儿。鲜儿劝传武道:“传武,你和秀儿好好过吧,把咱们当年的那些情义都忘了吧。人得认命啊。”
  传武问:“姐姐,你信命吗?”
  鲜儿说:“咋不信呢。人和谁争,也别和命争。”
  传武说:“我就不信那个邪。啥叫命?根本就没有那么个玩意儿。命是自己的,我就信我自己。”
  传武给鲜儿换好了药,指着她腰后一块疤痕问:“你这是枪伤吧?”
  鲜儿说:“到底是当兵的,一眼就看出来了。”
  传武问:“咋整的?”
  鲜儿说:“枪打的呗。”传武又问:“你也打过仗?”
  鲜儿说:“打过。那年,跟大掌柜才不长时间,去抢一家大户,打了半宿没打下来,官军来了,我们就散开了跑,结果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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