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验回忆录(赵守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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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验回忆录(赵守真)-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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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凡前清痰降逆之品,又当摒用,宜以滋血宁神为务,疏用养血安神汤,五剂
后,夜能安卧,鼾声亦不作。再以归脾汤调养心脾,补益气血,遂竟全功。
58.心风
刘君肃一,年二旬。其父叔皆大贾,雄于赀,不幸于1943 年次第殂谢,丧
停未葬。君因自省休学归,店务猬集,不谙经营,业大败,折阅不知凡几,以致
债台高筑,索债者络绎于门,苦孰甚焉!乃只身走湘潭收旧欠,又兴讼,不得直,
愤而归。因之忧郁在心,肝气不展,气血暗耗,神志失常,时而抚掌大笑,时而
歌哭无端,妄言错语,似有所见,俄而正性复萌,深为赧然,一日数潮而已。医
以为癫也,进加味温胆汤,并吞白金丸,曾吐涎少许,证状未少减。吾以事至零
陵,君为故人,顺道往访,渠见吾述家事刺刺不休,状若恒人,顷而大哭,继而
高歌。其家人恳为治之,此义不容辞者也。俟其静,用好言慰解,诊脉细数,舌
绛无苔,胸中痞闷,夜不安卧,小便黄短,是为志怫郁而不伸,气横逆而不降,
心神耗损,肾水亏乏,火气妄凌,痰涎泛溢,有癫之意不若癫之甚,所谓心风证
也。治以益血滋阴安神调气为主,拟金匮防己地黄汤加味:
生地二两(捣汁兑) 甘草二钱防己三钱桂枝一钱加香附三钱首
乌竹沥各五钱兼吞安神丸四钱,日服二剂。
三日复诊,神志渐清,潮发减少,随进滋阴安神汤(生地、芍药、川芎、党
参、白术、茯神、远志、南星、枣仁、甘草、黄连),服后略觉头胀心闷,微现
不宁,审由余热未清,难任参术之补,故证情微加。乃改弦更张,趋重清心养神
略佐涤痰,早晨服清神汤(黄连、黄芩、柏子仁、远志、菖蒲、枣仁、甘草、姜
汁、竹沥),晚进二阴煎(生地、麦冬、枣仁、元参、茯苓、木通、黄连、甘草、
灯心、竹叶),每日各一剂,如是者四日,遂热不再潮,人事清悉,诊脉细数而
有神,余热似尽,而参术之补,现犹所忌,尚有余焰复燃之虑,处以天王补心丹,
以丹易汤(生地、人参改洋参、元参、丹参、茯神、桔梗、远志、天冬、麦冬、
枣仁、柏子仁、五味、当归),送服磁朱丸,补心滋血,安神和胃。嗣即精神健
好,食纳增进,又调理半月,改用栀麦归脾汤,仍吞服磁朱丸,善后补养,再一
月而身健复元。吾临归,彼不胜依依之感。
59.怔忡
刘君少文,读书有心得,善诗文,作画饶有大家风味,一彬彬儒雅君子也。
1946 年春间为世叔唐老撰书寿屏,大伤神思,因而饮食少进,心怔忡特甚,夜
烦不能卧,逐次肌肉瘦消,一日揽镜而惊,延李医治之。认为心血虚损,用归脾
汤补血安神以固其本,进退十余日,效果不显。又作水气凌心、脾不运化为治,
进茯苓桂枝甘草大枣汤、四君子汤合剂,加辰砂末冲服,数帖亦不效。因是远邀
于余,刘君乃素善,伊猝见之下,悲泣不已,讠农讠农谈往事,并谓可治否?吾
详询病程经过,沉心脉之,细数而无力,五十动中间有一、二歇止,舌润尖红,
虚里跳动急迫,衣外隐约可见,夜难成寐,寐则汗出,小便微黄,大便亦不润,
神疲不欲动诸候。审是病久阴虚血亏气弱之证。殊非健脾利水之药所能治。仲景
之炙甘草汤原为阴分虚心动悸之神方,与其脉结代心怔仲相符合。许其可治,并
婉词慰解之。竟用炙甘草汤加莲心、龙骨、牡蛎、龟板等味。四剂动悸稍安,盗
汗亦止,夜可睡三、四小时,脉象亦视前有神,但阴分尚虚,心血亏损,尤宜安
神静养,大进补益,始能稳定成效。改进清心补血汤(党参、茯苓、当归、芍药、
川芎、熟地、麦冬、五味、陈皮、桅子、甘草、枣仁),吞送琥珀养心丹(药店
有售),每日一剂,半月心神安定,脉不见结代,已呈缓和有神之象,改处枣仁
汤。(党参、黄耆、当归、茯苓、陈皮、甘草、枣仁、远志、莲肉、茯神、生姜、
大枣),补气益血安神定志。又十剂,成效大着,精神饮食均佳。善后处以大剂
归脾汤去木香加首乌、益智、远志,补心宁神,健脾滋肾,因脾为生化之源,肾
为后天之本,脾肾一旺,病安从来。服此月余,又营养食物增进,肌肉丰润,病
体复元,且较往昔为健云。
60.眩晕
友人谢君志成,喜阅古今医籍,深明治理,而不欲以此自见。其近亲张翁,
体肥胖,平日咳嗽多痰,近日家务操劳,头甚晕眩,卧睡则甚适,起则欲仆地。
需人扶掖而行,只能俯视而不可平视与仰视,否则感觉天倾屋旋,头晕目眩,身
不支而仆,因此恒卧而不敢起行,如此两阅月矣。翁特迎谢君商治。谢君诊毕谓
曰:“翁病吾可推而知之,若依《内经》‘诸风掉眩,皆属于肝’与‘髓海不足,
则脑转耳鸣’,又属正气虚及肾元不足所导致;再如仲景论眩则以痰饮为先,而
丹溪宗河间之说:‘无痰不眩,无火不晕,乃由痰聚中焦而上泛,火借风力而飞
扬,故眩晕而仆也。古人言眩晕病理大致如此。翁病则属肝肾虚与痰涎上泛之所
诱发。然吾非行道者,不敢以一知半解误人。吾友赵君积学之士也,必能愈翁病,
可迎治之。”吾往视翁病,翁强坐而相谓曰:“谢君谈病甚惬余怀,烦君商治之。”
诊脉细数而乏力,两尺尤虚。窃思其眩也,虽由于肝肾,亦与脾不运化,浊痰上
泛所关。况翁体肥多咳,痰湿素盛,肝挟肾水以泛滥,脾制水而无权,阴寒弥漫,
阳气不振,何得不晕且眩也。治当理脾涤痰为急,间配补虚疏肝之品,拟半夏天
麻白术汤(半夏、陈皮、苍术、白术、茯苓、麦芽、天麻、神曲、黄耆、党参、
泽泻、黄柏、干姜),加降香、蒺藜之类。谢君亦认以为然。是药日服二剂,逾
三日,脉现和缓,能起床缓行,左右顾盼亦不复眩,咳少,痰亦稀。今当转补脾
肾,改用理中汤加茯苓、半夏、天麻、黄耆,吞送肾气丸,续进十剂,脉缓有神,
面色红润光采,起行已不眩仆,精神转佳,痰咳亦少见,但稍劳则仍有眩意。拟
为温阳益肾,处以右归饮(山药、山萸肉、熟地、枸杞、杜仲、甘草、肉桂、附
子),加天麻、蒺藜,连进十剂,日呈良象,后与归脾汤及八味地黄汤早晚分服,
如是半月,不复晕眩,身体恢复正常。
61.遗精
黄子靖,青年工人。不知爱身,恣意情欲,又因劳动不节,以致精神不固,
心火妄炎,夜不安寐,寐则梦遗,头晕身倦,气短息低。诊脉尺寸皆虚,左关独
弦而细数,口苦心烦,有潮热,小便黄等证象。所谓肾水亏于下,君火炎于上,
劳倦伤脾,肝气横逆,故水愈亏而火愈旺,肝愈逆而土愈虚,水火不济,升降失
调,而梦遗之证成。张石顽有云:“梦遗为肝热胆寒,以肝热则火淫于外,魂不
内守,故多淫梦失精。”张景岳亦曰:“精之藏制虽在肾,而精之主宰则在心。凡
少年色欲之人,或心有妄想,外有妄遇,以致君火摇于上,相火炽于下,则水不
藏而精随泄。”此二节阐述水不上交于心,而君火妄动,肝火又助之为虐,如是
则梦妄生、水下泄矣。惟患者羸孱如斯,为救眉计,先用金锁固精丸、安神丸合
剂(改为汤服),固精宁神,滋阴清火,以治其标。三剂烦热口苦悉退,而夜梦
犹多,遗无虚夕,再进固精丸(改汤),药为牡蛎、菟丝子、韭子、龙骨、五味、
桑螵蛸、白石脂、茯苓等,又二剂,不唯未少减,而遗尤甚,因知固之无益也。
忆及张氏“精之主宰在心”之言,虽遗精有关肝肾,徒事固肾平肝,则不若侧重
乎心,心君得养,火不妄炎,下交于肾而得固,水上润以涵木,相火安位,能为
君助而不致悖逆以为患矣。改处清心饮:
党参三钱当归三钱干地五钱甘草一钱茯神(辰砂拌)四钱枣仁四
钱莲肉四钱远志钱半黄连八分。水煎服,日二剂,三日无寸效,精遗如故。
因思金匮桂枝加龙骨牡蛎有治失精之明文,玩味其方药,此属心阳之虚并水
气上逆之患而与上方之唯一补养有间。且桂枝汤原在调和营卫,如易其分两,则
可变而为益阳和阴之用,加之龙牡鎭心安神,核于本证殊可适应。药用:
桂枝钱半白芍五钱甘草大枣各三钱生姜一钱龙骨牡蛎各六钱
并加茯神五钱辰砂末(另冲)一钱
以为鎭降宁神之助。首二剂效不显,三、四剂力乃着,梦少能睡,遗可稍间,三
数日不等。除仍服原汤外,早晚用莲心、金樱子煎汤送服妙香散五钱,以增强鎭
心固精力量,半月精不遗。嗣后当固其本,拟归脾汤配吞都气丸,持续一月,神
旺体健,大异畴昔。
62.脾虚萎黄
黄翁静丞,古稀之年,向称清健。讵料客秋以家庭之故,抑郁不适,循至肌
肉黄瘦,精神委靡,杂治无效,病反增,迎余往治。诊脉沉迟无力,身不热,口
不渴,舌白润滑,饮食无味,面色萎黄暗淡,胸膈痞闷,时有噫气,大便溏薄。
此病起于忧郁,忧思则伤脾,气郁则伤肝,肝旺乘土,土弱则影响运化,气血失
滋,身体遂弱,而呈萎黄之象矣。治之之法,以平肝补脾为宜,处予理中汤、四
逆散合剂:
党参五钱白术四钱干姜甘草各二钱柴胡枳壳赤芍各三钱
加山药四钱香附二钱暂服十剂。
再诊,精神转佳,胸痞噫气均减。既已切中病机,守服原方,营养兼进,一
月后心畅气舒,肌腴神旺,矍铄胜于往昔,遂停药。
63.阳虚汗出
申瑞林久病之后,体气已虚,不愼风寒,又染外感,只宜培补剂中佐少许表
药,殊不能视同日常表证治之。前医竟用麻黄汤发汗,因之大汗不止,头晕目眩,
筋惕肉瞤,振振欲仆地,小便难,肢微拘急,呈状甚危。余见其人神志尚清明,
脉现细微,汗淋漓未休,此由峻发之后,卫气不固,津液大伤,肾气亏竭而小便
难,血不营筋而肢拘急,阳虚则水气泛逆,冲激于上,故振振而眩仆,是纯一阳
虚之眞武汤证,为水逆之重者。若不如是辨认,泛用漏汗之桂枝附子汤,虽能回
阳而不鎭水;如用苓桂术甘汤,虽能鎭水而不回阳,皆属本证前阶段轻者浅者言
之,至阳虚水逆之本证,则以眞武汤为适合,且应大其量以进:
附子五钱白术白芍各四钱茯苓八钱生姜五钱并用五倍子研末
醋拌成饼敷贴脐孔,布条捆扎,又用温粉扑身。
连进二剂,汗渐止,再三剂,不特汗全收,即眩晕拘急尿难诸候,亦均消失。
后用归芍六君子汤加补骨脂、巴戟、干姜调理培补。
64.阴虚盗汗
刘永棠,男,46 岁。身瘦长,性褊急,平日好胜之心甚盛,稍一拂意,即
怒不可遏,盖其肝气之逆,火气之旺,由斯可见。因是无形中眞阴内损,阳气越
发,口燥心烦,夜不能寐等诸证,相继而生。又去冬未能藏精,今春复发温病,
身热不恶寒,汗多口渴,证属阴虚内热,治应清解生津,无如前服辛燥表药,重
伤阴津,后虽多方获愈,但亏损过甚,眞元不易恢复,故不久又夜间潮热,心烦
难寐,寐则盗汗,以是阴虚益甚。医用知柏地黄汤、当归六黄汤等滋阴药,虽烦
热得解,而盗汗始终存在,热久伤阴,骨瘦如柴,精神萎顿,每况愈下。遂远道
迎余,切脉细数无力,夜虽得睡,而梦多盗汗,舌燥少津,尿短便结,呈现阴虚
津枯之象,为一盗汗大证,故服前药不效。理应甘凉大补以固其本,本复则盗汗
自止,又不可急于求功。当处以加减复脉汤、增液汤合剂加浮麦、首乌、乌梅、
山药等甘凉养阴,剂量重,日二帖,一星期盗汗微减,脉象略有力,口仍干燥,
阴津尚未复,再宗前意改处大小定风珠合剂煎服,一日二帖,早晚开水吞送六味
地黄丸,进一步滋阴补肾,服至汗止津复为度,六十帖而病始已,体气渐健。阴
虚难复,自古已然,观此而益信。
65.感后房劳
刘祖舜,江华码市人。先伤于风,又不戒房室,未几日,身发壮热,汗出,
口干燥,烦躁妄言,腹以下灼热不可耐,小便赤疼,曾服白虎汤、竹叶石膏汤多
剂,热未稍减,时已半月矣。诊脉数大无力,壮热炙手,阅所服方,皆属清肺胃
之药,于证不恰。本证乃由风邪乘肾气之虚而客下焦,正如《素问?评热病论》
所云“邪之所凑,其气必虚”,惟其病久风郁化热,燔灼肾阴,故少腹之热特甚;
上中二焦无热,津液尚未大损,故口不渴;热入伤阴,血分亦虚,故脉大而无力。
盖其热乃由阴虚而发,即《素问?调经论》“阴虚则内热”之理。原非实热,不
宜苦寒折之,而以甘凉滋阴清热为宜。当如王冰所谓“壮水之主,以制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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