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大道第3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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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大道第3部-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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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玉娥说:“这种人,真是六亲不认。简直让人弄不明白了这回,我要好好地教训教训他。我到大槐树上的广播台上,把这件丑事给他抖落出来;让那个肮脏的秦家小院彻底垮台!〃 
  秦恺叫好了:“对,应当!你先行一步,到了时候,那个小算盘再跟农业社做对,我也要揭他的老底儿,让他变成狗屎堆户高大泉笑笑说:“玉娥,你得沉住气,不要急着抖落这一些;如今抖落,只能让他恨你  ,… ”
  赵玉娥十分坚决地说:“我跟他井水不犯河水,我是站起来的人了,还怕他恨吗?' ' 
  高大泉进一步地说:“就算你不怕,还得往大处想。这件事情如果揭得不是火候,等于把文吉兜根儿推到冯少怀那伙人的怀里去了。你做绝了嘛! 他觉着没啥退路可走,还咋回心转意呢?咱们能落下个啥结果呢了没别的,只给搞集体增加一个死对头。想想,这好吗?' ' 
  秦恺先听明白了。他不好意思地一笑说:“是呀,冯少怀正想把文吉一点不剩地拉过去哪。是得给他留一条回头路,干万别推。”高大泉指点赵玉娥:“你应当有信心,你跟文吉两个人,总有一天会走到一条路上来的。”
  赵玉娥摇摇头.“我今天算把他看透了口我要坚决地跟他一刀两断f ' ' 
  高大泉说:“就算一刀两断吧,文吉还得是咱芳草地的人吧了还得是咱新中国的人吧?肯定不能从这土地上把他铲除。因为他是个劳动青年,是群众里边的一个,我们还不能用嘴骂他,更不能伸手打他。咋办?睁着眼睛看着他这样坏下去吗?不行!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教育改造。用这办法,让所有不走正道的人都变成走正   
  道的。你赞成这个主张,对吧?好!为什么对秦文吉,你就不肯尽一点义务呢?〃 
  秦恺不仅听懂了高大泉这番话,而且拥护了。他连忙说:“这话有理。这才是人家党员的度量!〃 
  高大泉继续开导赵玉娥说;“我家二林两口子,过去变成了啥样,你总清楚知底。他们现在啥样了?”接着,他摆开了他的兄弟和兄弟媳妇这半年多的变化和进步;十分激动地讲起春天的拆坑积肥,还有前不久支援苏贵俭小米子的那件事情;用这件事情跟那一年高二林向刘祥逼债的事情作比较。他说:“你看看,你不应当对文吉抱着希望吗?你不应当对我们自己的力量抱着信心吗?〃 秦恺大声说:“说得太对了,太对了!我保险,文吉总有一天来个脱胎换骨变成新人。侄媳妇,你就别往旁处想了,跟支部和农业社一块用劲儿,好好地帮文吉吧!
  赵玉娥还能说什么呢?她没有表示一个态度,也没有再开口,只是静静地听高大泉和秦恺两个人一对一句地劝说。她的心胸,随着支部书记的声音,越来越开朗.她听从了支书的劝告,把这个钱包收起来,把这件事压在心头,等待机会。她要往好处想,就是不能实现支书那个良好的愿望,白费了许多劲儿,秦文古依旧坏到底儿了,对赵玉娥又有什么关系呢?赵玉娥是有自己的目标、自己的路的农业杜社员嘛万当她离开场院,往回走的时候,仿佛觉得自己在上楼梯,一步更比一步高。
  由怨恨和气恼形成的别扭情绪,青烟一般地消散了。赵玉娥渐渐地愉快起来。她要到高家去,让吕瑞芬帮她裁剪衣服,求钱彩凤帮她缝做,随后穿在身上。她从小没有妈,没人照管她,从小受穷,没有想到过要做一身花衣服穿。她曾按着传统的观念,把吃得好一些,穿得好一些的希望寄托在婚嫁以后。可是秦家虽然富有,却被公爹把着,婆母掐着,连做一双鞋的鞋面布,也得三番五次地讨要。她常常为找一块补衣服的补丁而翻箱倒柜,大费心思.自己的男人手里藏着钱,却看着她穿得破破烂烂,不问也不管,如今,她买上了自己想买的花布。这是她在集体的组织里,用自己的辛勤劳动换来的!
  她一边走着,一边捧着那块刚刚买来的花布观赏,想用这个随心的事儿,把一丝若隐若现的烦恼,全部赶跑。她把花布抖落开,往自己的身上比试着。苇坑边沿的静静的水面,映出她的身影。多美呀,她第一次发现自己是美的。私有观念挖掘的泥塘,把她埋没了;社会主义的光芒;照摧着她,使她显露出真正的美.
  忽然,一串疲惫的牲口蹄子击地的塌塌声;一阵气儿不足的胶轮胎碾土的“扎扎”声,轻轻地响起;一辆空着的大车,从她背后走来。车上那个人,起先抱着鞭杆子,垂头丧气地摇摇晃晃;发现赵玉娥之后,愣了一下,接着又把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紧紧地盯着她。偏偏凑巧,这个赶车人正是秦文吉。
  赵玉娥起初没有料到这么巧,会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遇上这么个人,所以既没想躲避,也没有回头,随便往路边上靠靠.只是等到大车来到了跟前,她不用心地看了一下。她这一看,几乎被吓了一跳。
  秦文吉完全变了样,他的脸色黄瘦,蓬扎扎的头发长到遮了耳朵梢;一身破旧的衣服,上边沾满了汗溃和油泥;两只垂到车辕子下边的脚,那鞋子已经破烂得开了花,前露脚趾头,后露脚后跟;特别是两只眼睛里,那一副没精神的暗淡目光,充满着阴郁、无望地复杂情绪。
  赵玉娥有点慌乱,赶紧把头扭向一边。
  大车,带着那个仍然用眼睛盯着她的秦文吉,慢慢腾腾地过去了。
  赵玉娥急匆匆地叠卷起花布,往前走。她那平静而又喜悦的心情,仿佛晴朗朗的天气里,刮起一阵风,飘来一片云,立刻起了变化― 想不变都不行了。她的脑海里不住地闪现着秦文吉那狼狈不一 。 
  落! 
  堪的影子;她的胸怀里,生发起一缕难以排除的似乎是由怜悯而引起的痛楚。… … 
  供销社的大车被更多的人围住了。一辆车的货物明显减少了,另一辆车上的粮食口袋上了尖儿。
  赵玉娥发现秦文庆跟周永振在大车旁边说笑,就朝他招手:“文庆,过来!〃 
  秦文庆说:“我要去买一个本子,〃 
  赵玉娥说:“我先给你说句话。”
  秦文庆走过来了:“啥事,这么急?〃 
  赵玉娥看看没有外人跟过来,憋了好半天才说:“你应当帮帮你哥哥.… 。.; ; 
  秦文庆儿乎一惊:‘你还惦着他?〃 
  赵玉娥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立刻找到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就郑重地说:“不管怎么样,他总是芳草地的人,是干庄稼活的人,好歹算群众里头的一个,能消灭他吗?这样下去,他要毁了,要变成冯少怀的人了。应当让他变好,别让他当绊脚石… … ”
  “你认为他这号人,还能变好吗?〃 
  “我想能够。连高二林和钱彩风这两个拴到冯家车上的人.都能让我们搞集体的力量拉回来,就治不了个秦文吉?… … ”秦文庆听到这些,沉思了一下,朝赵玉娥点点头。
  四十九手足情
  秦文庆在这段时间里,一直操持着互助组的事情。开头是忙着种棉花,接着是薄苗、锄草,紧跟着又忙麦收。很多应当想的问题,他都没有顾上想。
  这个小伙子奔前程的热情,遭受到父兄长期地揉搓之后,就采取了新的措施,实际上是把秦富和秦文吉甩到了一边了。他自己团结了一伙人.不声不响地学着东方红农业社的样子干。他在一个名叫陈长庚家的场院里,搭了一间小草棚,用林秸在里边绑了个小床铺,用坯头搭了个小桌子,在这儿办公、学习,晚上也住在这儿。除了吃饭,他不进那个秦家小院;进门一声不吮,端起饭碗就吃,丢下 饭碗就走.他的生活过得很紧张,也过得很痛快。他想,这个样子,实际上等于从秦家小院分出来了,干到秋收以后,互助组的人心齐全,可以转成社,也可以并入东方红社,那就彻底地摆脱了那个小院子,彻底地离开了令人讨厌的爸爸和哥哥。
  过晌,他在供销社大车旁边,意外地听到赵玉娥那几句话;话语很少很短,却十分有力地触动了他的心.他一直以为自己是秦家小院里的鸡中之鹤,思想比谁都好,水平比谁都高;尽管他一直把赵主娥看成是个追求进步的群众,但是,他认为在政治方面,赵玉娥要比他可差着一大截儿。现在他不能不十分惊讶,十分佩服,起码也有点儿份自愧不如地另眼看待赵玉娥这个人了。他想,高大泉一直劝说他要努力教育团结爸爸和哥哥,不让他吵闹,不让他分家,不让他硬逼迫他们入组进社,不正是为了等待他们的觉悟,往前迈步,而不把他们变成社会主义道路上的绊脚石吗?爸爸和哥哥是群众里边的落后分子,是劳动者中间留恋泊路的人,并不是革命的对象,不是敌人,只能改造,不能一脚踢开.哥哥是个青年人,生活的日子还很长,眼看着让他烂下去,不论从哪一边讲,都是个损失,秦文庆细细地回想起自己的所做所为,不要说比不上高大泉,比赵玉娥这样一个妇女,都差着一截儿。他想,不管怎么说,他们是爸爸和哥哥,过去在一个锅里吃,如今也吃在一个锅里,他们要是变成坏人,自己这个共育团员、互助组长,就没有责任吗?他想,应当先拉住哥哥,只要哥哥有所好转,剩下爸爸一个光杆司令,他能跳多高?他想,嫂子说得对,连高二林和钱彩凤这两个已经拴到冯家车上的人都能拉回来,爸爸和哥哥还跟冯家隔着一堵墙,就不能拉过来吗?共产党指出的路子,规定的政策,是有回天之力的,应当有这个信心! 
  秦文庆想通了这一些,积极性提高了。他决定回家吃饭的时候试上一试。
  傍晚,闷了一些日子的天空上布满了乌云,街口是漆黑的。秦家小院里更阴沉,跟天色一样的黑暗.
  应声虫的妈妈,正用一只手揽着手背上的孩子,用另一只手从锅里往瓦盆里淘粥。小孩子在她的后背上,“哼哼卿卿殆,有气无力地哭闹着.
  秦文庆在屋门口略停片刻,就走过来,要从妈妈身上接过碗子。
  这孩子是他的亲侄子。秦文庆几乎从来没有抱过他的侄子,更没有亲过他的侄子.这会儿,他忽然对这个孩子产生了感情。他觉得,这孩子不仅是他的侄子,更重要的,这孩子生在新社会的芳草地,应当关心、爱护,让孩子成为搞社会主义的新一代,而不要变成小算盘的“小小算盘”! 
   小孩子对他这个叔叔挺认生,或者说有别的要求,紧紧地搂着奶奶的脖子不肯松手。
  应声虫哄孙子说:“乖乖,快跟叔叔去,叔叔有好东西给你吃。”小算盘把放在后院的家具苫好了,走过来,一边给孩子擦鼻涕,一边对老伴说:“文庆他一天到晚总是绷着个脸蛋子,瘟神似的,孩子能不怕他?来,跟爷爷来吧。”
  秦文庆间:“我哥呢?〃 
  应声虫说:“他吃过饭了,不吃了。”
  秦文庆说:“他是晌午在外边吃的,也顶得了晚上饭”? 应声虫愁苦地叹了口气。
  小算盘抱着孙子,一边朝里屋走,一边说:“由他去吧,不用管他。”
  当赵玉娥从这个不院子里搬走以后,秦富老两口子出于长辈人对儿女的情义,处处都尽可能地由着秦文吉的心意办事儿。特别是在花用钱的问题上,更显得松了手。过去,小算盘是紧摸紧抠,秦文吉回来就跟他算小帐!;眼下,遇上大帐,也故意地睁一只眼睛句一只眼睛了.可是这种做法,并没有把儿子那空虚的精神填满,也没有把儿子心上的褶子抹平。他们早就看出来,儿子渐渐地起了变化,从活绷乱跳的,变得沉默寡言,接着又变得无精打采,唉声叹气;再后来,又变得易怒易暴,进门来不是蹲葫芦摔飘,就是骂骂咧咧。在这样的情况下,老两口子一天忍着,两天让着,二天憋不住气了,也得使劲儿咽下去。这一来,习惯成自然,小算盘在儿子面前简直成了欠债的户。他慢慢地觉察到,儿媳妇离开,三儿子躲开,并没有使秦家小院安定下来,更没有让他顺心顺劲地过日月,奔前程,仿佛比过去那日子更让他感到精神上的折磨,心情上的压抑。他也开始感到,因为赵玉娥没有从秦家院拿走东西,虽然使他在财物上没有受到损失,可是损失掉的东西比财物更多、更重要。小算盘到底丢失了什么,他是说不清的;小算盘为什么到了这  。 
  个地步,他是想不明的.小算盘这个样子下去,还会变成啥样子,他是预料不到的。他一天到晚哄着捧着,小心翼翼地混日子:如同一个毫无门路的流浪者,投向何处,奔向何方,心里没一点底儿。如今能够给他一丝儿希望的,只有两点:一是那二亩棉花能种好,跟东方红农业社的一样好,能超过他们,当然更好;没有被比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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