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清秘史(上部)--入主中原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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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清秘史(上部)--入主中原之路-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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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中注定,帝国要在皇帝生命的最后两年,开始为自己以往的苟且、自私、贪婪、短视付出代价。这个代价就是——在未来的岁月里,使千百万人民陷于水深火热的同时,将皇朝送上绝路。
  此时的努尔哈赤则已逢花甲之年。这位比万历皇帝大四岁的老英雄,在他六十岁时,老当益壮生机勃发,似乎刚刚进入生命中最辉煌的时段。正月,在他那并不辉煌,甚至称得上是简陋的汗宫内,六十岁的老汗王断然宣布:“我决心已定,今年要出征。”他不再掩饰,将锋芒直指大明帝国。未来的历史进程表明,正是在即将开始的八年里,他将自己的人生事业推上了颠峰。
  三年前,李成梁以九十岁高龄死去。转过年,努尔哈赤就在赫图阿拉即辽宁省新宾县境内建立后金国,建年号为天命,自称“覆育列国英名汗”,正式切断了与大明帝国的通贡关系,并开始推行他那著名的八旗制度。而由于李成梁和万历皇帝主动放弃宽甸六堡,给努尔哈赤一下子增加了八百里偌大的战略回旋空间,使得大明帝国基本丧失了钳制努尔哈赤的前进基地,甚至变得连努尔哈赤究竟在干什么,他还想干什么都难以察觉。以至于连努尔哈赤建立后金汗国的消息,大明帝国朝廷可能都是从朝鲜国王派来的使节那儿知道的。
  此时,努尔哈赤兵马强劲,疆域广大,实力已今非昔比。但是,对于他来说,总体的战略态势并不是很好。在他的东南部,是大明帝国的亲密盟友朝鲜;北部和西北部是虎视眈眈的蒙古部族与受到大明支持的叶赫部;西部与西南部则是庞然大物——大明帝国。这是一个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局面。除了东北方向是他寒冷荒芜的后花园之外,其他三面全部被他的敌人或潜在敌人封死,他向任何一个方向突进,都有可能受到来自侧后翼的包抄,从而被截断后路,四面受敌。
  此时,他偏偏将剑锋指向看起来最为强大的大明帝国,这实在是一个出人意表的、极其大胆也极其高明的决定,可能是努尔哈赤一生中最为重大的一次冒险,一次将身家性命全部赌上去了的孤注一掷。不管是亡命徒性格使然,还是他真的洞察了大明帝国貌似强大实则虚弱不堪的本质,这场豪赌的结果都一样,胜之则打开一片崭新的天地,失败就会倾家荡产,甚至死无葬身之地。 
                  
战争真的开始了(7)
  努尔哈赤的思路是,如果能够重创大明,使这个庞然大物不再指手画脚,那么收拾两翼的叶赫部与朝鲜就会相对容易许多;否则,自己可能永远都会腹背受敌。对于他来说,这实在太难受了。另外一个因素,可能也是促使他下这个决心的重要原因,那就是,他很了解大明帝国,知道这个国家已经病入膏肓。但是,无论如何,能够作出这样的决定,都使努尔哈赤从一个割据地方的草莽枭雄,上升成为了不同凡响的英雄。
  公元1618年即大明万历四十六年,四月十三日,努尔哈赤在赫图阿拉汗王宫发布了他那著名的《告天七大恨》。
  这是一篇将重大原则立场和鸡毛蒜皮小事杂糅在一起的、很可爱的政治文告,很像我国民间那些招呼乡亲们拿起锄头去打冤家、吃大户的传单揭帖。这份文告语言质朴而富有煽动性,对于唤起那些满腹委屈的底层群众同仇敌忾,其作用想必不小,却也表明了努尔哈赤和他那些凶猛的战士们在政治上的识见程度。
  比如,其中的第四大恨就很有意思,说的是明朝为叶赫撑腰,导致叶赫部落将努尔哈赤早就已经订婚的一位女子改嫁给了蒙古,遂成为努尔哈赤的心头大恨。
  这位令努尔哈赤感受到耻辱和愤恨的那位女子,就是东哥。
  本来,东哥的故事与明朝没有太大的鸟关系,明朝的皇帝与地方文武没有参与抢夺这位美女已经很不错了。努尔哈赤则坚定地相信,如果没有明朝的支持,叶赫部断然不敢如此胡来。这可能的确道出了当日的部分实情。于是,这件事情也就成了他七大恨中的一恨。其实,这是一件发生在将近二十年前的往事,为此,该流的血早就已经流过,努尔哈赤一直因为时机与实力的缘故隐忍不发。如今,这位女子韶华已逝,成为时人口中的“叶赫老女”,偏偏又被努尔哈赤拿出来说事儿,表明这位女真英雄可能确实需要为自己的作为,编造或者寻找一些理由。
  后来,努尔哈赤的后代们大约有点不好意思,在进军全国、统治全国的进程中,不停地对这七大恨原始文稿予以修饰,令那不忍卒读的文字通顺了许多,最终成就了一篇我们今天勉强能够看得下去的东西。
  虽然如此,他们在军事上的布置却周密而完善。该文告发布的第二天,努尔哈赤挥军西进,次日便一举拿下大明辽东重镇抚顺。统兵三千人的抚顺游击将军李永芳投降,后来成为努尔哈赤的孙女婿——额驸,就是我们熟知的驸马。
  一周后,率兵驰援抚顺的广宁总兵及其所部一万余人全军覆灭,生还者十二人。史书记载道:消息传来,“举朝震骇”。(《明史》列传第一百二十七,张承胤。)
  这时,只有到了这时,大明帝国天子万历皇帝和他的臣子们才知道:战争开始了。
  此时此刻,帝国最高军事领导机关兵部——相当于我们今天的国防部——却没有人主持工作。原因是早在两个月前,代理国防部长的那位第一副部长——兵部左侍郎崔景荣,曾经屡屡上书皇帝,请求退休,可能已经染上鸦片烟瘾、居深宫数十年不露面的皇帝,置之不理。于是这位代理部长便封存好国防部大印,自说自画地退休回老家了。就此,导致帝国国防部迄今无人主持工作。
  据说,皇帝已经有很长时间不补充各级各地政府官员的缺额了。有统计数字说,中央各部门的官员缺额可能已经达到70%,而地方省、市、县各级官员缺额也已经达到50%。之所以如此,有人认为是因为这些缺额官员的工资俸禄,可以由皇帝收归大内。
  八个月以后,公元1619年,即大明万历四十七年二月,大明帝国才终于将讨伐努尔哈赤的各项事宜,大体上安排到位。就此,发生了影响重大而深远的萨尔浒之战。
  大明方面的前敌最高统帅名叫杨镐,是一位很难准确界定其胆识才略的方面大员。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当年那场抗倭援朝战争,就是在此人领导下打得莫名其妙的。如今,帝国再也找不出更加合适的统帅人选了,于是,情急之下,请他出山,力挽狂澜。另外一位次重要人选则是新任辽东总兵官,李成梁将军的二公子李如柏将军。而恰恰就是这位李如柏将军,娶了努尔哈赤之弟舒尔哈齐的女儿,并生育有一子。于是,辽东人民只好无可奈何地传唱歌谣曰:“奴酋女婿做镇守,不知辽东落谁手?” 
                  
战争真的开始了(8)
  出征之前的誓师大会,给人的感觉很不好,其情形令即将奔赴战场厮杀的将士们心情十分郁闷。
  象征大将之威的屠牛刀根本没有开刃,使本来应该挥刀就能斩断的、用来祭天的牛脖子竟然再三再四地割不断;驰马试槊是这种典礼中必有的古老节目,意在宣扬武威鼓舞士气,谁知,一位将军跨上骏马,刚刚挥舞起来,那槊头就在已经朽烂的槊杆上折断坠地。
  最高统帅的军事部署则更加令人绝望。出征前,大明帝国号称调集了四十七万全国精锐部队,准备以泰山压卵、牛刀杀鸡之势,一举割断努尔哈赤的喉咙。实际到达指定位置的部队则大约为十四万左右。相对努尔哈赤的六万兵马,这已经占据了人数上的压倒优势。谁知,我们的大军统帅可能在说给别人听的宣传中产生了错觉,真的以为自己指挥的是四十七万大军。于是,置兵合则强、兵分则弱的基本道理于不顾,下令将十四万人组成四路大军,分进合击。结果,自然变成了努尔哈赤在每一路大军面前,都占据了绝对优势。努尔哈赤也就自然而然地选择了“凭尔几路来,我只一路去”的方针,采用了完全符合现代军事理论的战法——集中优势兵力打歼灭战。
  战争进程大体如下。
  截至二月中旬,明军陆续集结到宽甸、辽阳、沈阳、开原铁岭间四个地方的部队约为八万八千五百九十余人;此外,还有朝鲜军队一万人左右,叶赫部一万五千人,共计十一万三千六百余人;再加上其他土司、镇道的游兵散勇,明军总体上有十四万人上下。相对努尔哈赤的六万人马而言,这仍然是一支压倒性的力量。
  问题在于,这些部队仓促集结在四个地点,而这四个地点散布在一个长达四百里的扇面上,各点之间山高水长、地形极其复杂,彼此很难相互呼应支援。此时,万历皇帝和中央政府完全不管千里之外的实际情形,只是用最高一级信号旗——红色信号旗催促进兵,于是,前敌最高统帅只好命令四路部队分头在宽甸、辽阳、沈阳、开原铁岭间的四百里扇面上齐头并进,向兴京—赫图阿拉做“球心状运动式”攻击,希望能够达成分进合击的战役目标。
  这四路大军是:
  南路由辽阳总兵刘纟廷为统帅,于宽甸经由董鄂路即今日之辽宁省桓仁县,北向攻击兴京—赫图阿拉的东南侧。此路明军人数约一万人,号称四万,一万人的朝鲜军也划归此一路。后来,战争结束后,努尔哈赤坚定地相信,这一路就是有四万多人。
  中路右翼以辽东总兵李如柏为统帅,是由皇帝所亲自点名任命的。此路由辽阳出发,经清河东向攻击兴京—赫图阿拉的正面。此路大军人数约二万五千人,号称六万,战争结束后,努尔哈赤宣布战果时,也认为该路敌军为六万人。
  中路左翼以山海关总兵杜松为统帅,集结于沈阳,沿浑河河谷出抚顺,经由苏子河河谷,会同中路右翼军李如柏,共同攻击兴京—赫图阿拉之正面,此路大军兵力约三万人,号称八万。
  北路以开原总兵马林为统帅,约一万人,加上叶赫部落的一万五千人,兵力约二万五千人,号称四万人,任务是集结于开原铁岭之间,出三岔儿堡—抚顺东北九十里处,进入苏子河流域,攻击兴京—赫图阿拉的北侧。
  约定:各路部队于二月二十一日分别由各自集结地同时出发,三月二日中路左右翼两军会合于二道关,又名尚间崖,然后,四路大军以炮声为号,齐头并进攻击赫图阿拉。
  当时,据说是为了在心理上起到恐吓的作用,大明军队号称四十七万,并且基本没有进行有效的保密工作,致使努尔哈赤对明军在行军路线、行军时间、部队统帅人选等方面了如指掌。因此,当杜松所率领的中路左翼大军,从沈阳出发,沿浑河河谷经抚顺进入苏子河河谷时,努尔哈赤已经知道这是一支号称八万、实则三万的部队,于是,努尔哈赤调动全部六万八旗部队,将第一次打击对准了杜松所部。 
                  
战争真的开始了(9)
  三月一日,杜松于漫天大雪之中,饮酒赏雪,并大醉。然后乘酒兴渡过寒冷刺骨的冰河,导致携带辎重的大部队没能过河。杜松遂兵分两路,大部队留在河对岸萨尔浒山下,扎下大营;渡过河去的一部分部队由他亲自率领,前去仰攻界凡山上的吉林崖。当日晨,努尔哈赤率军由兴京—赫图阿拉出发,下午到达萨尔浒山以东、界凡山以南地区,将杜松的两支部队从中间隔开,使双方的联系完全中断。然后,努尔哈赤也兵分两路,一路为六旗兵马,约四万五千人,前去攻打萨尔浒山下约两万人的明军大营;另一路为两旗兵马,前去吉林崖增援,夹攻杜松率领的部队。是时,雨雪交加,明军携带的枪炮火器受潮后无法使用,在八旗铁骑的攻击下,大败。入夜时分,萨尔浒山下的大营已经全军覆没,努尔哈赤随即将得胜后的六旗兵马全部调到界凡山下,围攻杜松所部。杜松率军拼死激战,终于多处负伤后,力战一夜而死。大明中路左翼军就此全军覆灭。
  同是三月一日,大明北路军马林所部已经到达尚间崖。他下令兵分三路,成品字型扎下营盘,以便互为犄角。三个营地相互间隔约三、四华里。当日入夜,马林的侦察兵报告他,杜松正在相隔十五六里地的吉林崖苦战,马林没有前去救援,只是下令各营严密防守,由此,直到杜松全军覆灭。
  三月二日,努尔哈赤率得胜之师来到尚间崖下。他先割断了马林大营与一个犄角的联系,然后倾力攻打这个犄角。最后的结果是:这三个本来应该相互呼应、相互支援的犄角,不光是不支援友邻部队,他们自己相互之间也是谁也不呼应谁,谁也不支援谁,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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