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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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二-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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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必定第一,为什么必定要坐拥天下……为什么要她自那莲池里生出来?
  她跟这天底下的寻常人有什么不同?一样的脉搏跳动作息生活,她实在是不知道做一个完美无缺的人有什么乐趣。
  原本那些话,听过了就算,可永乐来了就不一样了。
  宫里的人称赞她活泼热情又聪慧,连凤君都对她另眼相看。
  她也想像那样,完完全全地,就只想着享乐与欢喜,其他的什么都不管不顾,等着喜欢的人,有一天接她出宫去,然后快快活活的过一辈子。
  偏偏只有永乐可以,她却不行。
  永乐这才明白栩乔的心意:“我并没有……”
  她想安慰暴躁的栩乔,可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样的话。
  “等这个春末,围猎过后再到万安寺进香,帝君……若是有什么不测——”
  “栩乔……”
  “我不想登基,我也不想做帝君,我不想凤君走——”
  她说到激动处,眼泪就滚下来了。
  她若成了帝君,前任帝君的凤君就会出宫前往社稷坛,再不入宫。
  而她择要挑选自己的凤君。
  那些人她从未见过,也从未熟识,只凭一面相交,就要前来这宫廷中,做着跟以往凤君同样的事。
  如果不是之前撒娇对凤君说出不想让他出宫的话,凤君大约不会生气,也不会自那天起,凤君就对她是那样不着紧的态度。
  皇太女将来就是帝君,而帝君……爱这天下,爱这天下众人,却不能只喜欢一个人。
  “栩乔……”永乐犹豫着上前,想要抱住她安慰。
  她来这宫里一年,自春到冬,都仿佛有无数的乐事。
  春暮的时候,紫藤与琼花盛开;夏日,坐在屋顶上仰望天上繁星;秋天来了,又有十五满月,冬日一到,大雪纷飞,满地银白。
  还偷听过侍卫们的闲话,作弄背地里说她们调皮不成样子的宫女。
  那些事情,都历历在目。
  她一靠近栩乔,就被一股极大的力道扔了出去,腰正撞在案几的一角上,剧痛之下永乐顺势跌到了地上。
  永乐曾经无数次看到过她有这样的力量。
  在凤君的园子里有颗桔树,秋天结满了果实,她们俩穿得层层叠叠无法爬树,栩乔指尖一点,那桔子落下来,掰开平分,结果却是又酸又苦,叫两人牙齿发痛。
  可是哪里比得过现在相比?永乐的眼一红,也流出泪来:“你这样算什么姐姐……你见过什么姐姐会这样打人的……”
  她以往在集贤庄,跟苏禾一起去临近的村庄赶集,卖绸缎那家铺面里有对姐妹,那做姐姐的年纪与她一般,做妹妹的年纪尚小,时常就见妹妹的缠着姐姐,那当姐姐的再忙再烦,也就是轻轻地拍她几下,见她哭起来又忙着哄劝。
  永乐看了,觉得有趣,又很羡慕。
  她扶着案几的一角站了起来,却见栩乔抹了眼泪,然后表情平静地走了出去,看都没有再看她一眼。

  恭贺新禧

  【二十三】
  栩乔与永乐这次是真的闹僵了。
  不同于寻常的小打小闹,玩笑嬉戏,这次是两个人,谁都不理谁。
  永乐觉得栩乔是在无理取闹,虽然她有那么多因由,可是为什么要拿她来出气?
  而且打也让她打了,自己硬生生忍住没有当场还手,这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
  可栩乔一点都没有体恤的样子,这叫她十分难受。
  所谓的姐妹,若是到了这样生分,也没意思了。
  栩乔气得很没缘由,只不过
  再者她最近也时常听到些不好的话,宫中似乎因帝君的疾病,众人忽然缺乏了禁辖一般,竟然还有一等人,将前尘旧事都翻出来,然后胡说八道。
  竟然连朝堂上的话,也带了出来,叫人觉得可气。
  偏听偏信厉邵齐也就罢了,那是有一等人嫉妒厉邵齐得势;可凤君与帝君十四年都不曾相见过,竟也被她们说得不堪。
  永乐听见了,也不便去纷证辩驳,只好装作什么都没听见,背地里找君平给这群人下泻药。
  夜里爬到屋顶上,揭开房顶上的瓦片,通过棉线往别人的茶杯中滴药液,然后再学猫叫将人闹起来。
  这样没头没脑的傻游戏,她也觉得有趣。
  君平道:“小姐,你不觉得无聊么?”
  “觉得啊。”
  太无聊了,明明宫里那么多人,可是就没人肯跟她攀谈,陪她说笑。
  以前还有栩乔,可是栩乔与她闹翻,那个每日装作无事,面上都挂着笑容的皇太女她可不认识。
  还有凤君,因为栩乔的缘故,她也不想再去凤阳阁,凤君三番两次差人来请,她都推辞了。
  她想,大约凤君也知道了她们的争执,所以想做和事老。
  可是永乐没打算这么简单和好,这事情全都是栩乔的错,她可不想先低头道歉。
  君平深知她的个性,便道:“小姐,何苦跟皇太女殿下争呢?反正就快要出宫了,这些许小事……”
  “才不是些许小事。”
  以前先生时常说,你若为别人的错先低了头,那从那时候起,就真的是大错特错了。
  永乐觉得这是对的,哪里有人,会为不是自己错造成的后果道歉?
  君平又道:“小姐,今天早些回去吧。”
  永乐现在坐在园中那棵最大的梧桐树树枝上,两只脚乱晃,手也不抓牢——反正君平稳稳当当地站在旁边,就算掉下去,也会稳稳抓住。
  她以前就故意摔下去过,结果君平赶上来抓住她两只脚。
  那时候整个人跟个倒掉在秋千上似的,差点将她晃晕。
  “怎么?”
  “从明儿起,我不能再到这里了。”
  “为什么?”永乐大吃一惊,拉住了君平的手。
  君平第一个反应是要挣扎开,可是手一抖,又停下了动作,让她握住。
  “因为公子说我是在胡闹。”
  永乐顿时紧张起来:“你把我们给人家下药的事情告诉厉邵齐啦?”
  不得不佩服她的脑袋,怎么就只想得到这样的事情?刚才分明还一副精明狡诈的模样,转眼脑袋又空了。
  君平哭笑不得道:“总之公子说了,请小姐与柳世子也不要太过亲密,再者……这宫里本来就不该我来的。”
  “你现在就站在这,再说,我可没跟那混蛋亲密。”
  这流言也是叫永乐最生气的一条,就她看柳懿的表情,竟然也能被人视作亲密!
  厉邵齐真是太罗嗦了,人家君平都站在此处了,又没别人瞧见,干嘛总是这么严格?
  “所以……”
  永乐立刻打断他的话:“那我不想让你走啊。”
  君平听到这话,赶忙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半天说不出话。
  “你走了,那我跟谁说话?”说完又指着树:“难道叫我一个人爬上去?”她的轻功学得相当寻常,真要纵身一跃跳上去那是不可能的,只能跳到一半的地方,然后抱着树干向上爬。
  太累了,她不干。
  这问题其实极好解决,君平道:“小姐,那你就别爬了呗——”
  “不行!”
  永乐还想说下去,忽然听到脚步声吵嚷声,还有亮光。
  她往下一看,坏了。
  领头的是戌佩,她带着一众宫女,在树下围了一圈。
  “永乐姑娘?”
  “怎么?”永乐强作镇定。
  “您在这里做什么?”戌佩又问。
  “晒月亮。”
  戌佩又问:“方才您旁边是谁?”
  永乐眼珠子一转:“谁也没有。”
  君平躲的速度可是相当快的,这不转眼就不见了么?永乐决定死撑到底。
  “那……永乐姑娘请您下来,这么夜了,您还在这里,有违宫规。”
  也不知道戌佩是当真信了,还是明知道她说谎却不戳破,不过无论是哪样,永乐都不觉得好过。
  她往下一看,觉得头晕。
  这树……方才君平抱着她的肩上来的时候,似乎并不太高呀,可是现在看起来,似乎高得过头了。
  永乐额头上沁出一点汗珠,她道:“我现在……”
  可是围在树下的那些人,似乎都在等她就这样跳下。
  戌佩道:“永乐姑娘下不来么?”她想了片刻,又道:“永乐姑娘不妨想想方才是怎么上去的。”
  如果是在以前,她说这话的时候大约还会带着笑脸,而如今却是刻意冷着一张脸,毫无表情。
  不过不管她是笑也好,不笑也好,这话都叫永乐要咬烂自己的舌头然后啐在她面上。
  永乐深吸一口气,向下面的人道:“让开些。”
  下面的人依言让开,有人似乎在轻笑,但肯定不是戌佩。
  永乐眨了眨眼,然后提气,回想苏名一教导过她的那些窍门,最后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
  落地,保持平稳姿势……啊,脚疼,忍住。
  永乐深呼吸,摆出一张笑脸:“我只不过出来晒个月亮,也叫你们这么劳师动众来找我。”
  平时她跟栩乔出来,哪里有这么大的阵仗。
  戌佩深深地鞠了一躬,道:“永乐姑娘言重,要怪就只能怪奴婢等才疏学浅,从来只知道晒太阳。”
  永乐一边怨愤刚才这样跳下来脚上痛得发麻,一边还要怨恨面前这女人刻薄挖苦。
  这滋味可真难受,难怪大师兄以前经常说他学艺未精的时候,经常为假冒武林高手付出沉重的代价。
  既然被抓住半夜不在床上,永乐自然也知道是决计瞒不住的,第二天柳懿来的时候,她便推病不见。
  流言蜚语已经够多了,这时候再多几句,更叫人心烦。
  可是不见柳懿,她却不能不见凤君,因为这次凤君没有叫人过来请她过去,而是亲自来了。
  “昨夜的动静不小。”
  接过永乐亲自端的茶,凤君摒退众人,然后这样对她道。
  对着别人永乐还能强装不在意,对着凤君,她立刻羞愧地低了头。
  凤君对着她与栩乔,都像是父兄一般的角色,不容得轻视。
  “永乐,不要与栩乔吵架,你们还小,一些小事罢了,怎么好像有深仇大恨一般?”
  “我并没有……”
  都是栩乔。
  “你瞧最近,因为你们这样,生出多少无聊的事端来。”
  果然那些说话没能逃过凤君的耳朵,永乐想辩白说这宫中之人的胡言与懒怠最可能的原因是帝君的病情,但一想到那日帝君要她保密,她就闭上了嘴,只道:“我并没有错。”
  “我也并不觉得你有错,只是转眼围猎近了,你还要跟栩乔这样争吵?”
  凤君叹息。
  “永乐,过来。”
  永乐走过去,凤君将她拉到自己怀中坐下,这姿态有些奇怪,她已经又大了一岁,个子高了不少,还被当做小孩子一般抱住,真叫她脸红。
  “永乐,什么事情都要学着放得开。”凤君说完,又道:“我给你讲个故事。”
  “嗯。”
  于是凤君开始讲故事给永乐听。
  说的是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条蛇,它居住在洞穴里头,喜欢上了一个女人,那女人美貌无比,高不可攀……叫它挂念了一世。
  “后来呢?”
  永乐的性子很急,才刚开头而已,就忍不住出声询问。
  凤君道:“这个么……有一天,蛇忽然发现,那女人不见踪影,它只好等着,等了一日又一日……”
  永乐眨巴眼睛,看来这故事不大欢乐。
  “永乐,你知道后来怎么样了么?”
  永乐摇头。
  凤君忽然笑起来,还笑得极开心。
  等他笑完,他才道:“后来么……冬天来,它就去冬眠了。”
  永乐见他一本正经地将这句话说完就不再说话,便觉得奇怪,忙推推凤君的胳膊问:“然后呢?”
  “这就完了啊,还想要什么然后呢?”凤君反问她。
  “可……”这故事也未免太索然无味,简直不能被称作故事。
  凤君又道:“我想想,再往后头也是有的……左不过是那女人死,或者那蛇死了。”
  永乐捂住耳朵:“那我不听了。”
  什么死啊活的,最叫人讨厌。
  凤君笑:“那你想明白了没有?”
  “我不明白。”
  “那我可就没法子了。”凤君让她下去,他道:“围猎的时候你们可要一块儿去。”
  “我不去。”
  凤君也不惊讶,回身淡淡道:“厉国师也去。”
  “那我还是去吧……”永乐垂头丧气。
  一只温暖的手摸了摸她的头,然后轻轻弹了一下。
  “哎呀——”
  永乐皱眉,还挺疼的。
  凤君道:“永乐,不必送我。”
  说完,他就走了。
  永乐站了一会,开始愁苦那个什么围猎……要与栩乔一同出门不算坏事,可是跟栩乔吵架了暂时无人有心和好还要一同出门就是坏事。

  围猎

  【二十四】
  春末夏初的时节,诸位达官贵人于皇家猎场聚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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