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岳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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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岳全传-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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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诗曰:百战功名四海钦,贤哉内助智谋深。而今风浪金焦过,犹作夫人击鼓音。
  原来这黄天荡是江里的一条水港。兀术不知水路,一时杀败了,遂将船收入港中,实指望可以拢岸,好上旱路逃生!那里晓得是一条死水,无路可通。韩元帅见兀术败进黄天荡去,不胜之喜,举手对天道:“真乃圣上洪福齐天!兀术合该数尽!
  只消把江口阻住,此贼焉得出?不消数日,粮尽饿死,从此高枕无忧矣!“即忙传令,命二公子同众将守住黄天荡口。
  韩元帅回寨,梁夫人接着,诸将俱来献功。苏德生擒得兀术女婿龙虎大王,霍武斩得番将何黑闼首级。其余有夺得船只军器者,擒得番兵番卒者,不计其数。元帅命军政司—一纪录功劳。命后营取出黄柄奴,将龙虎大王一同斩首,并何黑闼首级,一齐号令在桅杆上。是时正值八月中旬,月明如昼。元帅见那些大小战船,排作长蛇阵形,有十里远近;灯球火光,照耀如同白日。军中欢声如雷。
  韩元帅因得了大胜。心内十分欢喜。又感梁夫人登桅击鼓一段义气,忽然要与梁夫人夜游金山看月,登塔顶上去望金营气色。即时传令,安排两席上色酒肴,与夫人夜上金山赏月。又将羊酒颁赐二位公子与各营将官,轮番巡守江口。自却坐了一只大船,随了数只兵船。梁夫人换了一身艳服,陪着韩元帅锦衣玉带,趁着水光月色,来到金山。
  二人徐徐步上山来,早有山僧迎接。进了方丈,韩元帅便问:“道悦禅师何在?”
  和尚禀说:“三日前已往五台山游脚去了。”待茶已毕,韩元帅吩咐将酒席移在妙高台上,同夫人上台赏月。二人对坐饮酒。韩元帅在月下一望,金营灯火全无,宋营船上灯球密布,甚是欢喜,不觉有曹公赤壁横槊赋诗的光景。那梁夫人反不甚开怀,颦眉长叹道:“将军不可因一时小胜,忘了大敌!我想兀术智勇兼全,今若不能擒获,他日必为后患。万一再被他逃去,必来复仇,那时南北相争,将军不为无功,反是纵敌,以遗君忧。岂可游玩快乐,灰了军心,悔之晚矣!”韩元帅闻言,愈加敬服道:“夫人所见,可谓万全。但兀术已入死地,再无生理。数日粮尽,我自当活捉,以报二帝之仇也。”言毕,举起大杯,连饮数杯。拔剑起舞。口吟《满江红)词一阂。词曰:万里长江,淘不尽,壮怀秋色。漫说道,秦宫汉帐,瑶台银阙。长剑倚天氛雾外,宝弓挂日烟尘侧。向星辰,拍袖整乾坤,难消歇。龙虎啸,风云江。千古恨,凭谁说?对山河,耿耿泪沾襟血。汁水夜吹羌笛管,鸾舆步老辽阳月。把唾壶,敲碎问蟾蛛,圆何缺?
  吟毕,又舞一回,与梁夫人再整一番酒席,尽欢而罢。早已是五更时分,元帅传令,同夫人下山回营,不表。
  再说兀术大败之后,剩不上二万人马,四百来号战船。败入黄天荡,不知路径,差人探听路途。拿得两只渔船到来,兀术好言对渔户道:“我乃金邦四太子便是。
  因兵败至此,不知出路,烦你指引,重重谢你!“那渔翁道:”我们也居在这里,这里叫做黄天荡。河面虽大,却是一条死港。只有一条进路。并无第二条出路。“
  兀术闻言,方知错走了死路,心中惊慌。赏了渔人,与军师、众王子、元帅、平章等商议道:“如今韩南蛮守住江面,又无别路出去,如何是好!”哈迷蚩道:“如今事在危急,狼主且写书一封,许他礼物与他讲和,看那韩南蛮肯与不肯,再作商议。”兀术依言,即忙写书一封,差小番送往韩元帅寨中。
  有旗牌官报知元帅,元帅传令唤进来。小番进帐,跪下叩头,呈上书札,左右接来,送到元帅案前。元帅拆书观看,上边写道:情愿求和,永不侵犯。进贡名马三百匹,买条路回去。
  元帅看罢,哈哈大笑道:“兀术把本帅当作何等人也!”写了回书,命将小番割去耳鼻放回。小番负痛回船,报知兀术。兀术与军师商议,无计可施,只得下令拚死杀出,以图侥幸。次日,众番兵呐喊摇旗,驾船杀奔江口而来。
  那韩元帅将小番割去耳鼻放回,料得兀术必来夺路,早已下令,命请将用心把守:“倘番兵出来,不许交战,只用大炮硬弩打去!他不能近,自然退去。”众将领令。那兀术带领众将杀奔出来,只见守得铁桶一般,火炮弩箭齐来,料不能冲出。
  遂传令住了船,遣一番官上前说道:“四太子请韩元帅打话。”军士报知寨中。韩元帅传令,把战船分作左右两营,将中军大营船放开,船头上弩弓炮箭排列数层,以防暗算。韩元帅坐中间,左边立着大公子韩尚德,右边立着二公子韩彦直,两边列着长枪利斧的甲士,十分雄壮。兀术也分开战船,独坐一只大楼船,左右也是番兵番将,离韩元帅的船约有二百步。两下俱各抛住船脚。兀术在船头上脱帽跪下,使人传话,告道:“中国与金国本是一家,皇上金主犹如兄弟。江南贼寇生发,我故起兵南来欲讨凶徒,不意有犯虎威!今对天盟誓,从今和好,永无侵犯,乞放回国!”韩元帅也使传事官回道:“你家久已背盟,掳我二帝,占我疆土。除非送还我二帝,退回我汴京,方可讲和。否则,请决一战!”说罢,就传令转船。
  兀术见韩元帅不肯讲和,又不能冲出江口,只得退回黄天荡,心中忧闷,对军师道:“我军屡败,人人恐惧。今内无粮草,外无救兵,岂不死于此地!”军师道:“事已急矣,不如张挂榜文,若有能解得此危者,赏以千金。或有能人,亦未可定。”
  兀术依言,命写榜文召募。不一日,有小番来报:“有一秀才求见,说道有计出得此围。”兀术忙教请进来相见。那秀才进帐来,兀术出座迎接,让他上坐,便道:“某家被南蛮困住在此,无路可出,又无粮草。望先生救我!”那秀才道:“行兵打仗,小生不能。若要出此黄天荡,有何难处!”兀术大喜道:“某家若能脱身归国,不独千金之赠,富贵当与先生共之!”那秀才选两个指头,言无数句,话不一席,有分教:打碎玉笼飞彩凤,顿开金锁走蛟龙。毕竟不如这秀才有何计出得黄天荡,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五回掘通老鹤河兀术逃生迁都临安郡岳飞归里
  诗曰:两番败厄黄天荡,一夕渠成走建康。岂是书生多妙策,只缘天意佑金邦!
  却说兀术问那秀才:“有何奇计,可以出得黄天荡,能使某家归国,必当重报。”
  那秀才道:“此间望北十余里就是老鹦河,旧有河道可通,今日久淤塞。何不令军士掘开泥沙,引秦淮水通河?可直达建康大路也!”兀术闻言大喜,命左右将金帛送与秀才。秀才不受,也不肯说出姓名,飘然而去。当下兀术传下号令,掘上引水。
  这二三万番兵俱想逃命,一齐动手,只一夜工夫,掘开三十里,通到老鹤河中,把战船抛了,大队人马上岸,望建康而去。
  这里韩元帅水兵在江口守到十来日,见金兵不动不变,烟火俱无,往前探听,才晓得漏网脱逃,慌忙报知元帅。元帅暴跳如雷道:“罢了!罢了!不料道悦锦囊偈语,每句头上按着‘老鹳河走’四字。果然是天机已定,这番奴命不该绝也。”
  梁夫人道:“虽然天意,也是将军骄惰玩寇,不为无罪!”世忠心中愤愤,传令大军一齐起行,往汉阳江口驻扎。上表自劾待罪,不表。
  再说兀术由建康一路逃至天长关,哈哈大笑道:“岳南蛮、韩南蛮,用兵也只如此!若于此地伏下一枝人马,某家就插翅也难过去!”话还未毕,只听得一声炮响,三千人马一字儿排开。马上簇拥出一员小将,年方一十三岁,头戴束发紫金冠,身穿可体烂银铠,坐下赤兔宝驹,手提两栖银锤,大喝一声:“小将军在此,已等候多时!快快下马受缚!”兀术道:“小蛮子,自古赶人不要赶上。某家与你决一死战罢!”举起金雀斧,劈面砍来,岳云把锤往上一架,当的一声,那兀术招架不住,早被岳公子拦腰一把擒过马来。那些番兵亡命冲出关去。可怜兀术几十万人马进中原,此时只剩得三百六十骑逃回本国!且按下不表。
  且说岳元帅那日升帐,探子来报:“兀术在长江内被韩元帅杀得大败,逃入黄天荡,通了老鹳河,逃往建康。韩元帅回兵驻扎汉阳江口去了。”岳元帅把脚一蹬道:“兀术逃去,正乃天意也!”言未已,又有探子来报:“公子擒了兀术回兵。”
  元帅大喜。不一会,只见岳云进营禀道:“孩儿奉令把守天长关,果然兀术败兵至此,被孩儿生擒来见爹爹缴令。”岳爷喝一声:“推进来!”两边答应一声:“嘎!”
  早把兀术推至帐前,那兀术立而不跪。岳爷往下一看,原来不是兀术,大喝一声:“你是何人?敢假充兀术来替死么?”那个假兀术道:“俺乃四太子帐下小元帅高大保是也。受狼主厚恩,无以报答,故尔今日舍身代狼主之难。要砍便砍,不必多言。”岳爷传令:“绑去砍了!”两边一声答应,登时献上首级。岳爷对公子道:“你这无用的畜生!你在牛头山多时,岂不认得兀术?怎么反擒了他的副将,被他逃去?”叫左右:“绑去砍了!”军士没奈何,只得将岳云绑起,推出营来。
  恰遇着韩元帅来见岳元帅,要约同往行营见驾。到了营前,见绑着一员小将,韩元帅便问道:“此是何人?犯何军令?”军士禀道:“这是岳元帅的大公子岳云。
  奉令把守天长关,因拿了一个假兀术,故此绑在这里要处斩。“韩元帅道:”刀下留人!不许动手!待本帅去见了你家元帅,自有区处。“即忙来对传宣官道:”说我韩世忠要见。“传宣进去禀过元帅,元帅即忙出来迎接进帐。见礼已毕,坐定,韩世忠道:”“大元戎果然有挽回天地之力,重整江山之手!若不是元戎大才,天子怎得回都?”岳元帅道:“老元戎何出此言?这乃是朝廷之洪福,众大臣之才能,诸将之用力,三军之奋勇,非岳飞之能也!”韩元帅道:“世忠方才进营,看见令公子绑在营外要斩,不知犯何军令。”岳元帅道:“本帅令他把守天长关擒拿兀术,不想他拿一个假兀术,错过这一个好机会,故此将他斩首。”韩元帅道:“下官驻兵镇江,那日上金山去问道悦和尚指迷。那和尚赠我偈言四句,谁知藏头诗,按着‘老鹳河走”四个字在头上。后来谅他必登金山探看我的营寨,也差小儿埋伏擒他,谁知他也擒了个假兀术。一则金人多诈,二则总是天意不该绝他,非令郎之罪也,乞大元戎恕之!“岳爷道:”老元戎既如此说,饶了他。“吩咐左右将公子放了,岳云进帐谢了韩元帅。韩元帅与岳元帅谈了一回戎事,约定岳爷一齐班师。
  世忠由大江水路,岳爷把兵分作三路,由旱路进发。不一日,早到金陵,三军扎营城外。岳元帅率领大小众将进午门候旨。高宗宣进,朝见已毕,即着光禄寺安排御筵,便殿赐宴。当日慰劳多端,不必多叙。
  过了两日,有临安节度使苗傅、总兵刘正彦,差官送奏本入朝。因临安宫殿完工,请驾迁都。高宗准奏,传旨整备车驾,择日迁都。百官有言:“金陵楼橹残破,城郭空虚,迁都为妙。”有的说:“金陵乃六朝建都之地,有长江之险,可战可守,易图恢复。”纷纷议论不一。李纲听得,慌忙进宫奏道:“自古中兴之主,俱起于西北,故关中为上。今都建康虽是中策,尚可以号召四方,以图恢复。若迁往临安,不过是惧敌退避之意,真是下下之计!愿陛下勿降此旨,摇动民心。臣不胜惶恐之至!。”高宗道:“老卿家不知,金陵已被兀术残破,人民离散,只乘得空城,难以久守。临安南通闽、广,北近江、淮,民多鱼盐之利,足以休兵养马。待兵精粮足,然后再图恢复,方得万全,卿家何必阻朕?”李纲见高宗主意已决,料难挽回,便奏道:“既然如此,臣已年老,乞圣恩放臣还乡,偷安岁月,实圣上之所赐也!”
  高宗本是个庸主,巴不得他要去,省得耳跟前聒噪,遂即准秦。李纲也不通知众朝臣,连夜出京回乡去了。
  一日,岳飞闻得此言,慌忙同众将入朝奏道:“兀术新败,陛下宜安守旧都,选将挑兵,控扼要害之地;积草屯粮,召集四方勤王兵马,真捣黄龙府,迎还二圣以报中原之恨。岂可迁都苟安,以失民心?况临安僻近海滨,四面受敌之地。苗傅、刘正彦乃奸佞之徒,不可被其蛊惑!望陛下三思!”高宗道:“金兵入寇,连年征战,生民涂炭,将士劳心。今幸兀术败去,孤家欲遣使议和,稍息民力,再图恢复。
  主意已定,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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