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利与我 作者: 约翰·杰罗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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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利与我 作者: 约翰·杰罗甘-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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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飞机引擎加快了转速,空姐检查着乘客们的安全带是否系好的时候,我抽出了一张杂志。这时,我注意到,坐在我前面一排的詹妮突然愣住了。然后,我也听到了那个声响。从我们脚下,从机舱底部传来了一个压抑的,但却无法被否认的声音。这是一种低沉的、悲伤的声音,一种开始低沉、然后高昂的原始的叫喊。“哦,我的上帝,他正在下面哀号。从历史记录上来说,拉布拉多犬是不会哀号的。毕尔格猎犬(一种小型猎犬,短腿,耳朵下垂,平滑的皮毛上带有白色、黑色和褐色斑纹)会哀号。狼会哀号。但是拉布拉多犬不会哀号,至少基本上不会。马利以前曾经有过两次试图哀号的经历,两次都是为了回应呼啸而过的警笛声,那声音在他的脑袋里面回荡着,他的嘴张成了一个O型,然后,发出了我所听到过的最为悲惨的声音,他不像是在狂野地回应,更像是在漱口。可是现在,毫无疑问,他绝对是在哀号。 

      乘客们开始将他们的视线从正在阅读的报纸和小说上转移了。一位正在分发着枕垫的空姐暂停了手头上的工作,脑袋抬了起来,样子看上去有些可笑。一位坐在我们过道对面的女士看着她的丈夫,然后问道:“听。你听到了吗?我认为那是一只狗。”詹妮直直地盯着前方,我则直直地盯着我的杂志。如果有人询问的话,我们会否认自己的狗主人身份的。 
          
        “马利很难过。”帕特里克说道。     
        “不,儿子,”我希望能去纠正他,“是一只我们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也并不认识的陌生的狗很难过。”可是,我并没有说话,只是将杂志高高举起,把我的脸给遮挡住,此举遵循了由不朽的理查德?米尔豪斯所提出的建议:看似可行的否认姿态。喷气式飞机的引擎隆隆作响,飞机在跑道上滑行起来,淹没了马利那哀戚的挽歌。我想像着他正待在下面那黑漆漆的货舱里面,孤独、恐惧、困惑、迷幻,甚至无法完全站直身体。我想像着轰鸣的引擎,在马利那精神失常的头脑中,或许将被认为是又一场雷暴袭击。这可怜的家伙。虽然我不愿意承认哀号的马利是我的狗,可是,我知道,我的整个飞行期间都将会在对他的担忧当中度过。 
          
        飞机刚刚离开地面,我便听到了又一个小小的爆裂声,这一次,克罗说道:“咕咕。”我朝下望去,然后,再一次直直地盯着我的杂志。“看似可行的否认姿态”。几秒钟之后,我偷偷地朝周围看去。当我确定没有人在盯着我的时候,我便朝前倾斜着身体,然后,在詹妮的耳边低声说道:“现在别看,但是,蟋蟀们跑了。” 
  
        第22章     
        铅笔地带     
        我们搬进了一栋位于一座陡峭的山峦边上、占地两英亩的房子里。或许这只是一座小山峦;可是当地人似乎并不同意这一看法。我们的财产包括一片我们可以在其中采摘野树莓的草地,一个我可以在其中随心所欲砍劈园木的树林,以及一条孩子们和马利不久便发现他们可以在其中弄得满脚泥泞的小溪。这儿还有一个壁炉以及数不尽的花草植物,当秋天树叶飘落的时候,从我们的厨房的窗户望过去,还可以看到附近山上的那间教堂的白色尖塔。 
          
        我们的新家与一位留着橙色胡子的男人为邻,他住在一栋建于十八世纪九十年代的由石头砌成的农舍里,在礼拜天的时候,他喜欢坐在后门廊上,然后举起他的来复枪,冲着树林放上几响,他这样做只是为了好玩,殊不知他的这一举动会使神经脆弱的马利多么的惊恐。在我们住进新房子里的第一天,他便带着一瓶家里自酿的野黑樱桃酒以及一篮子我所见到过的最大的黑莓来拜访我们。他自我介绍说他名叫狄克(挖掘者)。正如我们对于这一绰号的猜测一样,狄克是一位开凿者。如果我们需要挖洞或者挪开某块土地的话,狄克便会担负起指导的重任,我们只需要大叫一声,他便会带着他的大机器飞速赶来。“如果你们不慎开车撞倒了一只鹿的话,就来找我,”他说道,并且使了个眼色,“在警察发现之前,我们可以将它大快朵颐。”毫无疑问,我们的确不再身处于波卡了。 
          
        在我们这如田园牧歌一般惬意的新生活之中,只有一件事情是较为遗憾的。就在我们驶入了我们新房子的车道上之后的几分钟,克罗便抬头看着我,只见大颗的泪珠从他的眼睛里面滚落下来,然后,他宣布说:“我以为在宾夕法尼亚应该有铅笔。”对于我们那两个已经分别是七岁和五岁的男孩子来说,这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某种意义上是与他们过去所生活环境的一种截断。一想到我们即将搬迁于此的州的名称,他们在到达这片土地的那一刻,便满心期待着会看见在每一棵树木和灌木上都垂挂着可以供人们采摘的诸如浆果之类的黄色物体。 
          
        我们现在的居住环境在教育供应上的欠缺,通过臭鼬(一种体形小、大部分食肉的东半球臭鼬属及相关种属的哺乳动物,生有浓密的尾巴和带有白色斑点的黑毛,在受惊或遇到危险时,会从肛门附近的生殖器中射出一种恶臭的油状液体)、负鼠(一种夜间行动的杂食性树栖种袋鼠,尤指生长于西半球的负鼠,毛皮粗糙厚实,身体较长且粗,长有缠绕性的长尾)、土拨鼠(北美北部和东部的一种普通的穴居啮齿类动物,短腿,有健壮的身体和灰棕色的皮毛)以及毒漆藤(一种北美洲灌木或藤本植物,它有由三片小叶组成的复叶、小绿花和浅白色浆果,而且人接触它后会长皮疹)得到了补偿,这些动植物在我们的树林边缘一带生长得极为繁茂,它们会蜿蜒着爬到树上,我仅仅是为了看一眼它们,结果就不幸染上了麻疹。一天早上,当我摸索着咖啡壶的时候,我不经意地透过厨房的窗户朝外瞟了一眼,结果发现有一只华美的、长有八只鹿角的雄鹿正回过头来凝视着我。另一天的清晨,有一只野火鸡的全家穿过了我们的后院,一路咯咯咯地叫个不停。在某个周六,当马利和我穿过山脚下的那片树林返回家中的时候,我们偶然遇见了一个猎手正在为了获得水貂的皮毛而摆设陷阱。一个水貂捕猎手,几乎就在我的后院里! 
   
        乡间的生活宁静而迷人,只是有一点儿孤独。宾夕法尼亚州的荷兰人很有礼貌,但是对外人则十分小心谨慎。我们当然属于外来人口。在经历了南佛罗里达那拥塞的人群与线路之后,我本应该十分热爱并享受孤独的。然而,恰恰相反,至少在最初的几个月里,我发现,对于举家搬迁到这样一个很少有人愿意到此生活的地方,我开始进行了黯淡的反思。 
          
        另一方面,马利却并没有这种疑虑。除了狄克那杆来复枪发射时的噼啪声之外,他对于崭新的乡村生活方式十分适应。对于一只精力大于理性的狗来说,怎么会不喜欢乡村的生活呢?他跑过草坪,穿过灌木丛,涉过溪水。他的生活使命便是去追赶那无数将我的花园当作了它们自己的私人沙拉酒吧的野兔当中的一只。他会发现一只正在大声咀嚼着莴苣菜叶的野兔,然后便飞奔着跑下山,展开激烈的追逐行动,他的耳朵在他身后飘动着,爪子连续击打在地面上,他的犬吠声充斥在整个空气当中。然后,他便会像一个正在展开行动的黑帮分子一样鬼鬼祟祟,在他的目标猎物跑进树林寻求安全之前,他从来都没有到达过距离对方十二英尺以内的距离。他的显著特征是,他会保持着永远的乐观,相信成功近在咫尺。他的尾巴摆动着,丝毫也不会沮丧,五分钟之后,他又会将整个过程重做一遍。幸好,他并不擅长于暗中跟踪臭鼬。 
          
        秋天到来了,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全新的淘气游戏:袭击树叶堆。在佛罗里达,树木在秋季是不会掉落叶子的,所以马利便认为,此刻从天空徐徐落下的树叶是一份专门送给他的礼物。当我用耙子将这些橙黄色的落叶堆积成一个个巨大的树叶堆的时候,马利便会坐在一旁,耐心地等待着,等待着他的时机,一直等到发动撞击的准确时刻。就在我刚刚堆完一个巨大的、高耸的树叶堆之后,他便会偷偷地走上前来,将身体蹲伏得低低的。每走几步,他都会停下来一会儿,前爪抬起,像一头正在围捕一只瞪羚(一种小型的、行动敏捷的羚羊及其有血缘关系的非洲或亚洲羚羊,以其细长的脖子和环状角而闻名)的狮子那样嗅了嗅空气。然后,就在我将身体斜靠在我的耙子上,欣赏着我的手艺的时候,他便会突然地冲过来,以一连串跳跃的步伐穿过草坪,最后几尺他会飞起身体,然后,以一个腹部着地的姿态砰然一声降落在树叶堆当中,他会在树叶堆上咆哮、滚爬、用力摆动、抓刨、猛咬,而且,出于某种我不太清楚的原因,他还会狂烈地追逐着自己的尾巴,一刻不停,直到我那整洁的树叶堆再一次散开在草坪上。然后,他会在这一片由他一手制造出来的手工活当中端坐着,那些树叶散落的残余部分紧贴在他的毛发上,然后,他的脸上会流露出一种自我满意的神情,仿佛他所做的贡献是树叶聚集过程的一个必不可少的部分。 
          
        我们在宾夕法尼亚的第一个圣诞节,应该是一个白色的圣诞节。詹妮和我曾经不得不对帕特里克和克罗展开一系列的推销工作,设法让他们相信,离开他们在佛罗里达的家和朋友,是为了获得最棒的家和朋友,其中一个最大的卖点,便是有关雪的许诺。在北方,当冬季来临的时候,如鹅毛般的大片雪花会寂静无声地从天空洒落下来,不久,整片大地便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色地毯——这片银装素裹的美景,完全可以用来作为明信片上的雪景。然后,人们便会到户外来开心地打雪仗和堆雪人。而且,圣诞节的瑞雪,是北方冬天的经历当中最好的圣杯。我们期待着他们在圣诞节的早上醒来时,将会发现一片完全白茫茫的世界,毫无瑕疵,除了在我们前门外面的圣诞老人的雪橇之外。 
          
        在那个重大的日子到来之前的一个星期,他们三个便一起坐在窗户旁边,一连待上了好几个小时,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片铅灰色的天空,仿佛他们可以通过意志让天空打开并且卸下那些白色的货物一样。“快来,雪!”孩子们叫喊着。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雪;詹妮和我也已经许多年没有见过雪了。我们渴望着大雪纷飞的景象。可是,天空却没有显示出任何即将降雪的迹象。在圣诞节到来前的几天,整个家庭都挤进了小型客货车里,然后驱车前往一家距离这里大约半英里的农场,我们在那儿砍了一棵云杉树,并且享受了一次免费的乘坐装有干草的无蓬卡车的夜游活动,还围坐在篝火旁边畅饮了热腾腾的苹果酒。这便是我们在佛罗里达所怀念的北方节日的经典时刻,可惜却少了一样东西。那该死的雪在哪儿呢?詹妮和我开始懊悔对那照例必有的第一场降雪进行了如此大肆的宣传。当我们将那棵刚刚砍下的树拖回家的时候,整个货车里都充满了云杉树液那甜美的香味,孩子们则因为没有见到一片雪花而抱怨说受了我们的欺骗。一开始是没有铅笔,现在又没有雪;他们的父母还有什么可以让他们开心的? 
     
        圣诞节的早上,孩子们在云杉树的下面发现了一架崭新的平底雪橇以及足够远足到南极洲的滑雪配备,可是,我们窗外的景象却依然只是光秃秃的树枝、静止的草坪和褐色的玉米田。我在壁炉前烧起了一团如樱桃一般鲜红色的火焰,然后告诉孩子们要耐心一点儿。当大雪要来临的时候,自然就会到来了。 
          
        新年已经到来了,可是雪却仍然没有到来。甚至连马利看上去也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立不安,他踱着步子,凝视着窗外,轻声地呜咽着。孩子们在节日过后便要返回到学校,可是仍然不见雪的踪影。在早餐桌旁,他们阴沉着一张脸看着我——一位欺骗了他们的父亲。我开始进行一些毫无说服力的解释,说着诸如“或许其他地方的小男孩和小女孩们比我们更需要雪”之类的话。 
          
        “是的,对极了,爸爸。”帕特里克说道。     
        进入今年的第三周,雪终于将我从炼狱的煎熬中解脱了出来。那天晚上,在大家都入睡了之后,雪静悄悄地到来了。帕特里克是第一个发出警报的人,黎明时分,他跑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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