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_北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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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_北史- 第2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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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俄征还京,恩礼殊厚。无何,其邻母见禽门下仪卫甚盛,有同王者,母异而问之。其中人曰:「我来迎王。」忽不见。又有人疾笃,忽惊走至禽家曰:「我欲谒王。左右问何王,曰:「阎罗王。」禽子弟欲挞之,禽止之曰:「生为上柱国,死作阎罗王,亦足矣。」因寝疾卒。子世谔嗣。

  世谔倜傥骁捷,有父风。杨玄感乱,引为将,每战先登。玄感败,为吏所拘。时帝在高阳,送诣行在所。世谔日令守者市酒肴以酣暢,扬言曰:「吾死在朝夕,不醉何为!」渐以酒进守者,守者狎之,遂饮令醉,因得逃奔山贼,不知所终。

  禽母弟僧寿,字玄庆,亦以勇烈知名。周武帝时,为侍伯中旅下大夫。隋文帝得政,从韦孝宽平尉迟迥。以功授大将军。封昌乐县公。开皇初,拜安州刺史。时禽为庐州总管,朝廷不欲其兄弟同在淮南,转熊、蔚二州刺史,进爵广陵郡公。寻以行军总管击破突厥于鸡头山。后坐事免。数岁,复拜蔚州刺史。突厥甚惮之。后检校灵州总管事。从杨素破突厥,进位上柱国,改封江都郡公。

  炀帝即位,封新蔡郡公,自是不复任用。大业五年,从幸太原。时有京兆人达奚通妾王氏,能清歌,朝臣多相命观之,僧寿亦预焉。坐除名。寻命复位,卒于京师。子孝基。

  僧寿弟洪,字叔明,少骁勇,善骑射,膂力过人。仕周,以军功拜大都督。隋文为丞相,从韦孝宽破尉迟迥,加上开府,封甘棠县侯。及帝受禅,进爵为公。开皇九年,平陈之后,授行军总管。及陈平,晋王广大猎于蒋山,有猛兽在围中,众皆惧,洪驰马射之,应弦而倒。陈氏诸将列观,皆叹伏焉。王大喜,赐缣百匹。寻以功加柱国,拜蒋州刺史,转廉州。

  时突厥屡为边患,朝廷以洪骁勇,令检校朔州总管事。寻拜代州总管。仁寿元年,突厥达头可汗犯塞,洪率蔚州刺史刘隆、大将军李药王拒之。遇虏于恆安,众寡不敌,洪四面搏战,身被重创,将士沮气。虏悉众围之,矢下如雨。洪伪与虏和,围少懈。洪率所领溃围而出。死者太半,杀虏亦倍。洪及药王除名,隆竟坐死。炀帝北巡,至恆安,见白骨被野,以问侍臣,曰:「往韩洪与虏战处也。」帝悯然伤之,收葬骸骨,命五郡沙门为设斋供,拜洪陇西太守。

  未几,硃崖人王万昌作乱,诏洪平之。以功加金紫光禄大夫,领郡如故。俄而万昌弟仲通复叛,又诏洪平之。还师未几,旋遇疾卒。

  贺若敦,河南洛阳人也。其先居漠北,世为部落大人。曾祖贷,魏献文时入国,为都官尚书,封安富县公。祖伏连,仕魏,位云州刺史。父统,勇健不好文学,以祖廕为秘书郎。永安初,从太宰元天穆讨邢杲,以功封当亭子。齐神武初起,以统为颍州长史。执刺史田迅,以州降,拜兗州刺史,赐爵当亭县公。历位北雍、恆二州刺史。卒,赠司空公,谥曰哀。敦少有气干。统之将执田迅也,虑事不果,又以累弱既多,难以自拔,沈吟者久之,敦年十七,进策赞成其谋。统流涕从之,遂定谋归西。时群盗蜂起,大龟山贼张世显潜来袭统,敦挺身赴战,手斩七八人,贼乃走。统大悦,谓左右僚属曰:「我少从军旅,战阵非一,如此兒年时胆略,未见其人。非唯成我门户,亦当为国名将。」

  明年,从河内公独孤信于洛阳被围,敦弯三石弓,箭不虚发。信乃言于周文,引至麾下,授都督,封安陵县伯。尝从校猎甘泉宫,时围人不齐,兽多越逸。周文大怒,人皆股战。围内唯有一鹿,俄亦突围而走。敦跃马驰之,鹿上东山。敦弃马步逐,至山半,便乃掣之而下。周文大悦,诸将因得免责。累迁太子庶子。废帝二年,拜右卫将军。俄加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进爵广乡县公。时岷蜀初开,人情尚梗。巴西人谯淹据南梁州,与梁西江州刺史王开业共为表里,扇动群蛮。周文令敦讨平之,进爵武都郡公,拜典祀中大夫。寻为金州都督。蛮帅向白彪、向五子王等聚众为寇,围逼信州。诏敦与开府田弘赴救,未至而城已陷。乃进军追讨,遂平信州。是岁,荆州蛮帅文子荣自号仁州刺史,复令敦与开府潘招讨禽子荣,并虏其众。

  武成元年,入为军司马。陈将侯瑱、侯安都等围逼湘州,遏绝粮援,乃令敦度江赴救。敦连战破瑱,乘胜遂次湘州。俄而秋水汛溢,江路遂断。粮援既绝,恐瑱等知其粮少,乃于营内多为土聚,覆之以米,召侧近村人,阳有所访问,随即遣之。瑱等闻之,良以为实。敦又增修营垒,造庐舍,示以持久。湘、罗之间遂废农业。瑱等无如之何。初,土人亟乘轻船,载米粟及笼鸡鸭以饷瑱军。敦患之,乃伪为土人,装船伏甲士于中。瑱军人望见,谓饷船之至,逆来争取,敦甲士遂禽之。又敦军数有叛人乘马投瑱,瑱辄纳之。敦又别取一马,牵以趣船,令船中逆以鞭鞭之。如是者再三,马便畏船不上。后伏兵于江岸,使人乘畏船马以招瑱军。诈云投附。瑱便遣兵迎接,竞来牵马。马既畏船不上,伏兵发,尽杀之。此后实有馈饷及亡奔瑱者,犹谓敦之诈,并不敢受。相持岁余,瑱不能制,求借船送敦度江。敦虑其或诈,谓曰:「舍我百里,当为汝去。」瑱等遂留船,于是将兵去津路百里。敦觇之非诈,勒众而还。在军病死者十五六。晋公护以敦失地无功,除其名。

  保定五年,累迁中州刺史,镇函谷。敦恃功负气,顾其流辈皆为大将军。敦独未得,兼以湘州之役,全军而反,翻被除名,每出怨言。晋公护怒,徵还,逼令自杀。临刑,呼子弼谓曰:「吾必欲平江南,然心不果,汝当成吾志。吾以舌死,汝不可不思。」因引锥刺弼舌出血,诫以慎口。建德初,追赠大将军。谥曰烈。

  弼字辅伯。少有大志,骁勇便弓马,解属文,博涉书记,有重名。周齐王宪闻而敬之,引为记室。封当亭县公,迁小内史。与韦孝宽伐陈,攻拔数十城,弼计居多。拜寿州刺史,改封襄邑县公。隋文帝为丞相,尉迟迥作乱,帝恐弼为变,遣长孙平驰驿代之。

  及帝受禅,阴有平江南志,访可任者,高颎荐弼有文武才干,于是拜吴州总管,委以平陈事,弼忻然以为己任。与寿州总管源雄并为重镇。弼遗雄诗曰:「交河骠骑幕,合浦伏波营,勿使骐驎上,无我二人名。」献取陈十策,上称善,赐以宝刀。

  开皇九年,大举伐陈,以弼为行车总管。将渡江,酹酒祝曰:「弼亲承庙略,远振国威,若使福善祸淫,大军利涉;如事有乖违,得葬江鱼腹中,死且不恨。」先是,弼请缘江防人每交代际,必集历阳。于是大列旗帜,营幕被野,陈人以为大兵至,悉发国中士马。既知防人交代,其众复散。后以为常,不复设备。及此,弼以大军济江,陈人弗觉。袭陈南徐州,拔之,执其刺史黄恪。军令严肃,秋毫不犯,有军士于人间酤酒者,弼立斩之。进屯蒋山之白土冈,陈将鲁广达、周智安、任蛮奴、田瑞、孔范、萧摩诃等以劲兵拒战。田瑞先犯,击走之。鲁广达等相继递进,弼军屡却。弼揣知其骄,士卒且惰,于是督万将士,殊死战,遂大破之。麾下士开府员明禽麾诃至,弼命左右牵斩之。摩诃色自若,弼释而礼之。从北掖门入。时韩禽已执陈叔宝。弼至,呼叔宝视之。叔宝惶惧流汗,股栗再拜。弼谓曰:「小国之君当大国卿,拜,礼也。入朝不失作归命侯,无劳恐惧。」

  既而弼恚恨不获叔宝,于是与禽相訽,挺刃而出。令蔡徵为叔宝作降笺,命乘骡车归己,事不果。上闻弼有功,大悦,下诏褒扬之。晋王以弼先期决战,违军命,于是以弼属吏。上驿召之,及见。迎劳曰:「克定三吴,公之功也。」命登御坐,赐物八千段,加位上柱国。进爵宋国公,真食襄邑三千户,加宝剑、宝带、金甕、金盘各一,并雉尾扇、曲盖,杂彩二千段,女乐二部,又赐陈叔宝妹为妾。拜右领军大将军。

  平陈后六年,弼撰其画策上之,谓为《御授平陈七策》。上弗省,曰:「公欲发扬我名,我不求名,公宜自载家传。」七策:「其一,请广陵顿兵一万,番代往来。陈人初见设备,后以为常,及大兵南伐,不复疑也。其二,使兵缘江时猎,人马喧噪。及兵临江,陈人以为猎也。其三,以老马多买陈船而匿之,买弊船五六十艘于渎内。陈人觇以为内国无船。其四,积苇获于扬子津,其高蔽舰。及大兵将度,乃卒通渎于江。其五,涂战船以黄,与枯荻同色,故陈人不预觉之。其六,先取京口仓储,速据白土冈,置兵死地,故一战而克。其七,臣奉敕,兵以义举。及平京口,俘五千余人,便悉给粮劳遣,付其敕书,命别道宣喻。是以大兵度江,莫不草偃,十七日之间,南至林邑,东至沧海,西至象林,皆悉平定。」

  转右武候大将军。弼时贵盛,位望隆重,其兄隆为武都郡公,弟柬万荣郡公,并刺史、列将。弼家珍玩不可胜计,婢妾曳绮罗者数百,时人荣之。

  弼自谓功名出朝臣之右,每以宰相自许。既而杨素为右仆射,弼仍为将军,甚不平,形于言色,由是免官,弼怨望愈甚。后数载,下弼狱,上谓曰:「我以高颎、杨素为宰相,汝每昌言此二人唯堪啖饭耳,是何意也?」弼曰:「颎,臣之故人,素,臣之舅子,臣并知其为人,诚有此语。」公卿奏弼怨望,罪当死,上曰:「臣下守法不移,公可自求活理。」弼曰:「臣恃至尊威灵,将八千兵度江,即禽陈叔宝,窃以此望活。」上曰:「此已格外酬赏,何用追论!」弼曰:「平陈之日,诸公议不许臣行。推心为国,已蒙格外重赏,今还格外望活。」既而上低徊者数日,惜其功,特令除名。岁余,复其爵位。上亦忌之,不复任使,然每宴赐,遇之甚厚。

  十九年,上幸仁寿宫,宴王公,诏弼为五言诗,词意愤怨,帝览而容之。明年春,弼又有罪,在禁所,咏诗自若。上数之曰:「人有性善行恶者,公之为恶,及与行俱。有三太猛:嫉妒心太猛,自是非人心太猛,无上心太猛,昔在周朝,已教他兒子反,此心终不能改邪?」他日,上谓侍臣曰:「初欲平陈时,弼谓高颎曰:'陈叔宝可平。不作高鸟尽,良弓藏邪?'颎云:'必不然。'平陈后,便索内史,又索仆射。我语颎曰:'功臣正宜授勋官,不可豫朝政。'弼后语颎:'皇太子于己,出口入耳,无所不尽。公终久何必不得弼力,何脉脉邪!'意图镇广陵,又求荆州总管,并是作乱处,意终不改也。」

  后突厥入朝,上赐之射,突厥一发中的。上曰:「非弼无能当此。」乃命弼。弼再拜祝曰:「臣若赤诚奉国,当一发破的;如不然,发不中也。」弼射一发而中。上大悦,顾谓突厥曰:「此人天赐我也!」

  炀帝之在东宫,尝谓曰:「杨素、韩禽、史万岁三人,俱良将也,优劣如何?」弼曰:「杨素是猛将,非谋将;韩禽是斗将,非领将;史万岁是骑将,非大将。」太子曰:「然则大将谁也」?弼拜曰:「唯殿下所择。」弼意自许为大将。及炀帝嗣位,尤被疏忌。大业三年,从驾北巡至榆林。时为大帐,下可坐数千人,召突厥启人可汗飨之。弼以为太侈,与高颎、宇文幹等私议得失,为人所告,竟坐诛,时年六十四。妻子为官奴婢,群从徙边。

  子怀亮,慷慨有父风。以柱国世子,拜仪同三司。坐弼为奴,俄亦诛死。

  敦弟谊。谊性刚果,有干略。周文据关中,引之左右,累迁仪同三司、略阳公府长史。周闵帝受禅,封霸城县子,加开府,历原、信二州总管。及兄敦以谗毁伏诛,坐免官。从武帝平齐,拜洛州刺史,进封建威县侯。开皇中,位左武候将军、海陵郡公。后以突厥为边患,谊素有威名,拜灵州刺史,进位柱国。谊时年老,犹能重铠上马,甚为北夷所惮。数载,上表乞骸骨,卒于家。子举袭爵。

  论曰:周文帝属祸乱之辰,以征伐而定海内,大则连兵百万,系之以存亡,小则转战边亭,不阕于旬月。是以兵无少长,士无贤愚,莫不投笔要功,横戈请奋。豆卢宁、杨绍、王雅、韩雄等,或攀翼云汉,底绩屯夷,虽运移年代,而名成终始,美矣哉!豆卢勣誉宣分竹,毓节见临危,可谓载德象贤也。观德王位登台兗,庆流后嗣,保兹宠禄,实仁厚之所致乎!王世积俊才虽多,适足为害者矣。贺若敦志略慷慨,深入敌境,勍寇绝其粮道,江淮阻其归途。临危而策出无方,事迫而雄心弥厉,故能利涉死地,全师以反。而茂勋莫纪,严刑已及,天下是以知宇文护之不能终其位也。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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