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光皇帝 作者:赵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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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光皇帝 作者:赵辉- 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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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口,从未驳回一船。现在鸦片如此充斥,毒流天下,而你们却依然混行具保,称来船并无携带,这岂不是大白天说梦话。”

  “加果说所带鸦片,早卸在伶什洋的船上,而你们所保真无夹带,是指进口之船的话,那么这便是掩耳盗铃,预留推卸到如此地步,居心更不可言道,这还不是跟盗贼串通一样?”

  “十多年来,你们出入洋人商馆上下洋楼,银洋大抬小负,白天公然入馆,夜里护送下船,对洋商我们难道真的一无所知?只不过相约不予举报罢了!这中间如果没有你们暗中设有股份,谁能够相信呢?”

  “你们不知朝廷豢养的深恩,反而引汉奸为心腹。内地衙门一举一动,洋人无不先他人而预先知道;若是向你们访问洋商的事宜,你们却是多方掩饰,不肯吐露。本大臣这次奉命来广东处置海口事件,照此看来,如若首办汉奸,我觉得你们未必就不是本大人要拿办的人!”

  林则徐滔滔不绝地讲,义正辞严,如同东流的长江之水,一发不可收拾,又如同冲破闸门的洪水,其势不可阻挡。在场的官员士兵无不被林则徐的气势所震撼,即使是犯纪违法的人也心惊肉跳毛发直竖,而这时伍浩官吓得早已瘫倒在地上,肥胖的身体像一堆烂泥,半天才爬起来。

  他揉了一下眼睛,疑乎自己方才是不是做了一个恶梦,抬头一看,林则徐正用严厉的目光看着他,才知道方才一切都是真的,赶忙连滚带爬地到了林则徐面前,诚恳、认真而又语意含糊地说:

  “如若大人能饶了卑职一命,卑职愿以家资相报。”

  伍浩官竟然妄图以钱打动林则徐。林则徐不同常人,哪里会收取他的家资,立刻大声喝令:“大胆伍浩官,你竟敢用钱财来通融本大人,你把本大人当成什么了。看情形用这种方式被你拉下水的不止一人,你罪恶滔天,还要本大人饶你,简直就是痴心说梦。来人哪!把伍浩官拉下去,重打四十。”

  伍浩官大声呼喊着:“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头点得像插葱似的,可林则徐话一说出,怎会改悔,喝道:“打!”

  左右两边各走出一人,很利索地把伍浩官拉到院子里,接着大堂上的人就听到噼里啪啦打板子的声响夹杂着伍浩官的喊声,喊声越来越小,打板子的声响却愈来愈清脆。和伍浩官同来的广利行卢茂官、同孚行的潘启官等十人仅仅听到伍浩官的哭喊声,就已经面色如土,连跪都跪不稳,一个个斜倒在坚硬的砖地上。

  等到伍浩官再一次被拖进大堂上,众人一看,他浑身上下被打得皮开肉绽。

  林则徐看了看躺在地上、身体还颤动的伍浩官,用毫不含糊的语气对他说:

  “这就是你循私枉法的报应,实话告诉你,本大人要的不是你的钱,而是你的脑袋。”

  伍浩官这时哪里还有力气回答,只有躺在地上喘着粗气的份儿了。

  伍浩官等十一人在大堂上一个个吓得躺得躺,倒的倒。林则徐暗暗高兴,心想是时候了。趁机就说:“你等按照大清律例其罪可谓大矣。不过本大人也不会冤枉他人,定会分别你等罪行轻重,再行发落。本大人已知道你等与洋商来往甚密,现在本大人就给你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说着拿起放在面前的谕帖扔到行商们的面前,“你等把这份谕帖转交给十三行街商馆里的洋人,要他们在三天之内交出所有鸦片。如果此事不能办成,则平日你等串通奸商洋人,私心向外,不问可知。本大人立即恭请王命,从你等中间择其一二正法,抄产入官,你等可听明白了?”

  林则徐的这句话对那些行商们来说无异于救生草,行商们振作精神说:“大人放心,卑职等一定尽力办妥。”就连半死的伍浩官也挣扎着坐起来,用细如蚊蝇的声音说:“谢大人开恩。”

  然后,广利行的卢茂官等人七手八脚地拖起伍浩官,走了。

  林则徐看着他们慌慌张张逃走的样子,回过头来和总督邓廷桢、巡抚怡良三人相视,微微地笑了。

  林则徐是不能释怀的,收缴洋商的鸦片只是广州禁烟的第一步,一切都只能说是有了一点眉目,现在他所关心的是洋商会不会按时交出鸦片,如果他们全部交出更好,否则的话就在谕令洋商交出鸦片后,林则徐已打定主意整顿军政队伍了。

  公行总商伍浩官,带着和他一样富有而又可怜的行商们,出了钦差的行辕,不敢稍作停留,便直奔向十三行街的英人商馆,生死在即,性命攸关,他们那种积极的心情是可想而知的。

  以前伍浩官几时想到会弄到这份境地上来,只知道赚钱,即使来了新官,那又怎样,不过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过了那阵风头,就没了事,再加上他花些银子,商行的事往往也没人再来过问。现在可好,碰上硬是不喜欢钱的人,他伍浩官只有自叹倒霉,不过他偶而又感到万幸:

  “毕竟林大人没有把我处斩,让我戴罪立功。只是他让我们做的事却未必好办,洋人的脸色我是知道的,可也没法呀!只好见机行事了。”

  英人的商馆在十三行街,十三行街是广州城外十几里的地方。英人所属的商馆本来是中国行商名下的商馆,后来一些常年做生意的英国商人们租下来,各自在屋顶或门前插上自己的国旗。那块仅约三百六十米长,二百三十米宽的临时居住地,前面靠近珠江口,距离码头很近,给运输货物提供了方便。自从英国东印度公司对华贸易的垄断被英国议会的法令取消,律劳卑就做为英国政府官员来华管理英人的贸易。到了道光十九年时,已是查理·义律任驻华商务监督,代管对华贸易,正是在他的支持下,英国人日渐嚣张地贩运鸦片来华。

  义律性情暴烈,却又狡诈多疑,当他一听林则徐南下禁烟,就赶紧溜到澳门,有意躲出去观望风向,不过最紧张的还是英国商馆里的那些贩卖鸦片的商人们。

  三月十八日对洋商们来说是个快活的日子,在大清律例中对洋人有这样的规定:“夷人固定于夷馆一地,日子久了恐怕会生疾病,可以准其到近旁的海幢寺花地闲渡散解。”不过,每月只准初八、十八、二十八日三次,并且要有通事事先往周围各关口报知,由通事带同前往,于日落时必须返回夷馆。虽然久而久之对夷人的限制松懈了,可在洋人眼里,逢“八”之日依然是他们快活的日子。

  在这些日子里,商馆通往里把地外海幢寺的坡路上,随处可见打着洋伞,提着食盒,兴高采烈的欧洲人。可现在伍浩官走过这条路时却不见他们的身影,伍浩官苦笑着无奈地摇了下脑袋,他现在并不感到奇怪,心想:“林大人这一来,似乎广州这一片小世界都变了样。”

  伍浩官等十一名行商匆匆地来到了英人商馆,还未进门就听到里面觚筹交错的声响。

  伍浩官知道他们正在举行酒会,心里极为恼火。

  “我们在钦差行辕里受板子的折磨,你们倒轻松自在,又是音乐又是跳舞又是喝酒,可真有你们的。”心里虽这样想却又不得不压住心中怒气,恭敬地和侍立在门旁的那个黑人打手招呼。经常来这个地方,伍浩官和他是很熟的。

  那个黑人微笑着,露出上下两排洁白的牙齿,朝伍浩官点了点头,表示和他打招呼,一抬手,让伍浩官等人进去了。

  只见里面乱腾腾一片,一个个洋人跳来扭去,伍浩官等人进来后,他们也只是点了点头。虽然林则徐的到来使他们不敢外出,可在这样的好日子他们依然作乐,无非是掩饰自己内心的惊恐而已。

  伍浩官平日里见这些洋人只是对他点点头,并无上前搭理的表示也就罢了。可现在他心里正窝一肚火,无处发泄,见到洋人这种态度岂不生气。他又记起一些事来:

  通商之初,半官方的中国行商们有多气派。每年商船泊黄埔,他们安坐在馆中,正气堂堂地等待洋商们穿着礼服来拜见,名望高辈份尊贵的,还一定要借故推辞不见一二次,然后才肯入堂对礼答言。时日久些,便全都颠倒了。一听到那边的大班,巨商人洋人商馆,行商们便鱼贯拜见,生怕落在了人后面。不光送轿子,送古玩,连总督府的动静,朝廷圣旨的意思,洋商们没有不清楚的。这些洋商们不顾别人的死活,却只顾自己高兴……

  想倒这儿,“砰”的一声,伍浩官一拳打在门上。这一声响顿时把全房子里的洋人都惊呆了,立即停下了步履。

  这时一个洋人走了过来,他拍了拍伍浩官的肩膀,笑吟吟地用半生不熟的中国话说:

  “伍先生,今日好像不开心,莫非是钦差大人训斥你了?”

  伍浩官见情况这样急迫,他却还有闲情开玩笑,就冷冷地说:“颠地先生,钦差大人来到广州几天了,你也不害怕?”

  颠地哪能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胆小,笑着说:“那又有什么好怕的,我们只要不出商馆,他总不会派人来提我们吧。”

  伍浩官一连几句话都很不客气,这时他也觉得这样似乎不大好,就委婉客气地说:“抓你们?目前钦差大人未必就敢。不过今天钦差大人传见了我们,大人让我给先生送来一份谕帖,还对你们说,要三日之内交出鸦片,否则的话——”

  “否则又怎样?”颠地把双手朝身后一背,晃了晃肥胖的身体,无足轻重地问。

  伍浩官惶恐地说:“若你们三日内不交出鸦片,钦差大人说,要从我等几人中择选一两人正法呢!”

  又一位洋人见伍浩官如此惶恐地说,感到有些惊讶,因此就挤上前去,对伍法官说着安慰的话:

  “伍先生,你不用害怕,我们之间干了这么多年的鸦片生意,不是也没出现什么大的差错,难道钦差大人一来,就搁浅了?不!你们大清王朝做事的原则一向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不会支撑多久的,而且对鸦片严禁的态度又是雷声大雨点小,所以伍先生不用害怕。现在伶什洋上还停留着我们的二十多只船呢,一旦有机会,我们还会有大把大把的钱可赚的。”

  说着说着,那个洋人把双掌合在一起,轻轻揉搓着,双眼眯成一条线,嘴角上也挂着心满意足的表情,仿佛在他面前正摆满着数不尽的白花花的银子。

  那洋人正陶醉在自己对未来的美好设想中,任浩官悠悠地说:“这位钦差大人可不是你所想的那种人。你那停留在伶什洋上的鸦片若不交出来,他是不会甘休的,威特摩尔先生,还是小心点好。”

  这时颠地又插进话说:“我看这位钦差大人不过要弄些银子罢了,伍先生,你看三十万两银子能不能把他打发了?”

  能不能用银子把林则徐打发了事,这一点伍浩官最清楚不过了,否则他又怎会被打得皮开肉绽。可他年岁五十多了,又不愿让这群比他小许多的洋人们看他的笑话,在来商馆的路上,他已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这时他也没说自己被打的事,而用年长者的口吻道:

  “先生们,你们都不要抱那种想法,那种想法在钦差大人的面前是行不通的,我在商行里干了这么多年,见过一些世面,我认为你们还是先商定交出鸦片的事吧。”

  鸦片对这些洋人来说如同他们的生命一样,又怎么能舍得拱手送人呢?听到伍浩官这样一说,他们也只是奇怪地耸耸肩膀而已。

  伍浩官看见他们这种态度,觉得现在就要这些吝啬的洋人立刻交出鸦片,似乎也不大可能。临走前对他们说:

  “你们还是先行考虑交出鸦片的事吧,我先告辞了。”

  伍浩官走后,那些洋人把大厅的门一关,仍然玩他们的,乐他们的,全然不顾外面的天空已暗了下来,变成铅灰色,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在越华书院的林则徐焦急地等待着。

  邓廷桢坐在越华书院的大厅堂里,看着林则徐在大厅内走来走去,一副不安的神情。

  然而邓廷桢早已心中有谱,却又不急于说话,毕竟现在还不是时候。

  林则徐走着走着,步伐却逐渐慢了下来,最后低着头沉思着走到面朝厅门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这次如果洋商再一次不愿意交出鸦片,邓兄,你看该如何处置呢?”





道光皇帝02



02

  自从上次林则徐派伍浩官传达谕帖后,十三行街的洋商们一直没有交出鸦片的意思。伍浩官回报林则徐时,竟听说那些洋商们把他这位钦差的决定视同儿戏,组织了一个由英国商人威特摩尔任主席的商会会议,成立专门的什么会来考虑局势并尽早向商会报告,然后由商会决定如何答复中国钦差。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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