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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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横-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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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幸福震颤中梳洗完毕,吃过早餐,并且吟诵起诗来。海伍德上尉常念的拜伦爵士的诗从她嘴里脱口而出:
  每一丝微风都那么令人舒服
  把那里的芬芳唤醒轻轻吹拂。
  大半个上午过去了,她从卧室下楼来,发现詹姆斯·利-库珀又在起居室里等她哥哥的时候,那些诗句还在脑子里回响。
  “哦,利-库珀先生,”她高兴地说。“我们这个时代不是诗歌盛兴的时代吗?想想吧,在同一年里,我们就能同时读到拜伦爵士和休·琼斯先生的新作!想到这个,你的心头不喜悦吗?”
  “不仅仅是诗,达西小姐,”建筑师附和道,为她的热情而发出愉快的微笑。“我今天特来向达西先生介绍我自己的艺术的倡导者,他的卓越才华我们已有一百多年没见了。我答应过带达西先生到多佛街去见约翰·纳什先生。你知道,你哥哥是个大都市改建的热心仰慕者。”
  “你的社交圈子真是五花八门,名人繁多,利-库珀先生,”乔治安娜叫道。“就在昨天,有个被誉为继承了华尔特·司各特的荣誉的威尔士人应你之邀站在这个起居室里!现在你又要去拜访纳什先生,听我哥哥说,是他召你来伦敦商量事情的。他要你来干什么?”
  年轻人脸红了,忍住微笑,但是用一种不寻常的谦虚态度回答了她。“认识他们两位,于我都没什么可夸耀的,”他说。“我从学徒时就认识了琼斯,那时我们一起住在西奥博兹路。他是个出类拔萃的人,你还会发现他非常直率。至于纳什先生么,其实我并不太认识;是他的资助人、摄政王好心地把我推荐给他的。”
  乔治安娜的修养使她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但是到了这会儿她对于利-库珀的声誉有多高才算有了一个概念。
  “这么说来,纳什先生不能和你相提并论,”她由衷地说,“别人可都在谈论你。就在上个星期二的晚上,海伍德上尉以仰慕的口气向我说起布莱瑟堂,那个建筑我相信很大部分是你的手笔。”
  但是这些话却让她这位伙伴变得不高兴了。“那位好上尉的仰慕令我惊讶,”他冷冷地回答说。“我还清楚地记得在彭伯里他得到灵感时给我的建议;像他这样一位善于观察的人怎么会欣赏一个充其量好不过一个象栏的花园呢?”
  利-库珀总是异常熟练地先是使乔治安娜着迷,然后又惹她生气。几乎在他们每一次见面时他都这么做;她差不多忘记了他在这方面的天赋,当她哥哥进了屋子,两位绅士离开时,她还在纳闷他从哪里学来这门独特的技艺。
  但是乔治安娜并不太想把注意力浪费在琢磨詹姆斯·利-库珀先生上。有一件比这愉快的任务在等着她;把她的消息传给她的嫂子伊丽莎白。她毫不耽搁地回到卧室提起笔来。
  “亲爱的嫂子,”她写道,“你昨天的来信弥足珍贵,虽然我必须承认,听说吉蒂宁愿延长待在肯特的时间,而且那个村子那么小,而我知道她特别喜爱时髦的社交圈子,因此,我很惊讶。这更使她的访贫问苦——像你描绘的那样——令人钦佩。我可不记得她是个这么关心人的慈善家。听说小伊丽莎白身体健康,我很高兴。
  “伊丽莎白,我有许多事情要告诉你。不过,我承认,我好几次向你坦陈我的决心:再也不约束我的感情,那个誓言,亲爱的嫂子,是——”但是就在这时,巴伯太太在她门口通报楼下有客人来访——乔治安娜只好就此打住。
  赫斯脱夫妇等在了起居室里,赫斯脱先生坐着,赫斯脱太太在踱步,主人不在家,只剩下她的丈夫在欣赏她,她的失望是显而易见的。露薏莎向来举止威严,体形优美,自我感觉特好;今天,她确实让人眼花缭乱。她打扮得很时髦,容光焕发,如果今天天气再阴沉一点,人们准会把她当成个大姑娘呢。
  “达西小姐,”她叫道,几乎不让她的女主人有时间来招待她,“听听我们带来了什么样的消息吧!你简直不会相信的。对,你不会相信,我肯定你不会。她会吗,亲爱的?不过,你应该听听,整个儿听听,我这就告诉你!”
  乔治安娜刚才中断写信是有点不情愿的,这会儿感到自己的好奇心被激了起来,便连忙打铃叫人备茶,一边叫道,“天哪,快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相信不是什么坏消息吧?”
  “坏消息!才不是呐!对于我的妹妹珈罗琳,对于那些把她的幸福当成自己的幸福的人来说,这消息好得不能再好了。亲爱的达西小姐,我妹妹马上就要结婚了。”
  “彬格莱小姐,要结婚了?”乔治安娜惊叫了一声。“恕我直言,赫斯脱太太,可我不知道她有什么对象呀。”
  “哦,你不知道?多怪呀,这些星期来他可一直在向她求婚。不过,你一定同意,达西小姐,他是个好样的。他的家庭和亲戚关系;我们知道,并没什么特殊,他的财产,据信也不可观;他谈吐迷人,才智卓越,他的牙齿是我见过的人当中最整齐的。不是吗,亲爱的?我敢说,”她以心满意足的神态说,“我妹妹和上尉将成为美满的一对,至少在海风把他的皮肤吹成古铜色之前。”
  这时候,乔治安娜有何感想呢? 惊愕太痛苦了,无法想象,苦恼太深了,难以言表。难道她说的那个人竟是他?
  沉默片刻后,乔治安娜壮着胆子说,“请原谅,赫斯脱太太,你说的那个小伙子是在海军服役的吗?”
  “就是那个海伍德上尉嘛,”赫斯脱太太确认道。“他那么大胆地追她追到伦敦,你竟然没看出来,我真纳闷。但是,等我告诉了你这是怎么回事,不知你会笑成什么样呢。昨晚五点左右——也许是六点吧,赫斯脱先生?不,是五点,因为你刚离家去赌房,因为达林顿先生来访,不知趣地待了很久,尽说些威尔特郡的腐败这种让人生厌的事情,让你去得晚了,你还生气来着呢。你认为村民们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对,是五点,当时突然有人啪地敲了一下门,我想至少是伦敦着火了,要不就是帕特里奇太太把墨水溅在了我最新的睡衣上,上次她就曾经把墨水溅在辛克莱夫人的新睡衣上——洗也洗不干净一夫人只穿过一次——还是去看她妈妈时穿的呢。
  “嗯,不是上尉还会是谁呀。他没等通报就从门厅冲进来,奔上楼梯,直奔前客厅,珈罗琳正坐在那里做女红,她扎着粉色的缎带;我是不大在乎缎带的,但她就是偏爱;你一定知道,要是争论有关缎带的问题,在珈罗琳面前是没有你们说话的余地的。我正在后客厅里忙我自己的活儿——那扇腰门从来也关不紧,虽然我们常说要将它修一下——再说,他们说话的声气又很激动,几乎可以说是吵闹——我怎么能不听见呢?
  “长话短说,我们英武的上尉求爱求得发狂。那些情话,达西小姐,你是熟悉的。她是最最亲爱的,她是最可爱、最好的。他曾经斗争过,他失败了,没有她,他一刻也活不下去。她愿不愿意、她能不能答应做他的妻子?
  “哪个姑娘能够拒绝这样的奉承?我妹妹当然不能。老实说,她根本就没试过拒绝。你也许会认为,在学院的时候,他们应该把她教得更好些。我本人只进过家庭小学,却也让赫斯脱先生受了六个月的煎熬,最后才对他发了慈悲,是不是呀,亲爱的?而且还会再这么做,因为,我受到的教育是,矜持同样是一种激励。但是珈罗琳——尽管受过高等教育——‘哦,’她直截了当地说,‘好吧。’
  “啊,达西小姐,她轻率的答应对她的追求者刺激多大啊。上尉简直快发疯了。他一刻也不愿耽搁;她必须成为他的人。他有位挚友在苏格兰当牧师——他要连夜带她去那里,他们就在那里结合。我本人认为同意这样的提议是令人羞愧的——急得太离谱了,连婚纱都没有。但是,‘哦,’她又说,‘好吧。’
  “天哪,当珈罗琳和我互道晚安的时候,我笑得多欢呐。后来,听着她悄悄地出门,蹑手蹑脚的,准是害怕在任何一个转弯的地方都会撞上从赌场回来的赫斯脱先生。但是她运气真好,因为鸡叫时我丈夫都没回来——是不是,亲爱的?——更妙的是,这会儿她肯定已经是个成婚的妇女了。想想吧,达西小姐,受了那么多年学院教育,结婚却连婚纱都没一件。我自己的婚事被人们谈论了整整一季——在约克郡的某些地方,现在还有人在谈论。但是,当赫斯脱先生回家,我把事情全都告诉他的时候,他却说,‘亲爱的,你妹妹已经到年龄了,而且,到现在已经过了好几年了。她的美满婚姻不必等待婚纱。’你是不是这么说的,亲爱的?
  “现在,亲爱的,你对这些事情怎么说?我不是答应过要带这类让人大吃一惊的消息来吗?你没事吧,达西小姐?你脸色苍白。真是的,你的巴伯太太什么时候才能把茶端上来呀。



第三十七章
  乔治安娜只能在客人们告辞之前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客人们一走,悲痛就压倒了她。就在半个小时之前,她还兴高采烈的呢,现在,她再也无法想象自己有幸福的时候了。海伍德上尉不久前还在她的身边,对她百般殷勤,现在竟然选择了别人。
  赫斯脱太太的话还在耳旁回响。“上尉那么大胆地追珈罗琳追到了伦敦,”她说,“你竟然没看出来,我真纳闷。”追珈罗琳!而乔治安娜一直以为他追的是她呢。每一次回忆都带给她新的耻辱和新的痛苦。难道她一直误解了上尉的言谈举止?难道她就这么没有悟性,竟然错误地幻想她自己是他仰慕的对象?
  她一直严格认真地控制自己的感情,到头来却只是又一次受骗!曾几何时,乔治安娜很容易上当,对任何人的勾引都是来者不拒,那曾经使她差一点遭到天大的灾难,她终身难忘。但是一遇到海伍德上尉,她又一次相信起自己的目的是牢靠的,又一次觉得心里甜滋滋的,很有把握——认为自己的感情是置放得正当、妥善的。上尉的家庭和地位值得称道,此外,他对她表现得那么温和,那么另眼相看。而现在,却出了这样的事。他从来没打算追求她。他与人私奔了,而且是跟一个叫珈罗琳·彬格莱的。他的背叛或她的错误判断,她不知道哪一点给她造成的痛苦更厉害一些。
  乔治安娜的脑子里实在太乱了,她的头疼了起来,正打算回卧室时,听见了她哥哥的马车的声音。现在,她多么想念伊丽莎白啊。如果她的新嫂嫂能够在她身边,听她一诉衷肠,为她出谋划策,那该多好啊。费茨威廉·达西,她知道,以他那颗充满爱和热情的心爱着她。但是,他的嘴里轻易说不出安慰人的话来;再说,要向他说出这种新的羞辱感,她也无法忍受。然而,没等她溜走,他已来到了门口。
  “哦,好妹妹。”他一边进来一边叫道,表现出异乎寻常的欢快,“能认识像纳什先生这样才华横溢的人真是三生有幸。他卓越不凡,目光敏捷。他对我们的朋友利-库珀又器重有加。嗯,今天晚上你就可以听到我们会面的一些情况了;我们已经约好在嘉丁纳家里请利-库珀和他的朋友琼斯吃饭。咦,乔治安娜,你的脸好白哟,”他这才注意到她的神情。“你不会是病了吧?出了什么要紧的事吗?”
  “是的——不——是的,”可怜的乔治安娜语无伦次,心烦意乱。“是这样的,我恐怕是不舒服了,今天晚上不能作陪吃饭了,请原谅。我这就回房休息去。”
  “这可不像你,好妹妹,”她哥哥答道,更加仔细地审视她。“你的不舒服也许是由赫斯脱太太的一次来访引起的吧,我在大街拐角处看见她坐在她的马车里,她看上去比得到了好兆头还高兴。”
  “决没那回事,”乔治安娜急忙说。“我整个上午都心里烦躁。但是,我承认,赫斯脱夫妇确实来看过我们,带来一些不无趣味的消息。看起来珈罗琳·彬格莱小姐好像私奔了。她马上就要结婚,不是跟别人,而正是我们的托马斯·海伍德上尉。你不吃惊吗?”
  “出走?上尉?天哪!”达西惊呼道。“决不可能。这个消息肯定不可靠。”
  这会儿,乔治安娜发现很难再抑制自己的眼泪,她只好向达西肯定地说,事情确实是这样的。
  达西看着她悲伤的面容,突然明白了她的心事。他的妹妹爱上了上尉。现在,他看出了真相,只怪自己为什么早没看出来。海伍德上尉太容易赢得她的欢心了。他年轻,而且,达西相信,相貌英俊;他的言谈举止正能骗骗那些易受影响的年轻姑娘;说到底,他不是一到伦敦就来看望乔治安娜吗?在音乐晚会上他不离左右地侍候她,后来,好像有什么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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