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的女主角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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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的女主角03-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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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脖子的鸟?」他回头看一下孩子的娘。 

  鸵鸟。赵紫绶用嘴型跟他说。 

  然后父子俩花了半小时找蓝盒子的麦片。 

  现在反倒是大小两个男人寻宝寻出兴致来了。赵紫绶又好气又好笑。 

  半小时后,搜寻终了,这间卖场里没有卖蓝盒子的麦片。章柏言和戴伦回到推车前会合,一想到自己居然为了一只塑胶鸵鸟花这么久时间,他又觉得自己有点蠢。 

  「没有就算了,改天去别家买。」章柏言心情恶劣地说。 

  「你打定了主意今晚要这么难相处?」赵紫绶叹了口气,把儿子抱回推车里。 

  「对。」 

  「好吧!那请你走开,我们三十分钟后在门口碰面。」她继续往生鲜蔬菜区推去。 

  「总之,我们赶快买完,赶快离开。我不想待在卖场里浪费时间。」章柏言立刻跟上来。 

  「那还得我们出得了大门才行。」她嘲讽地道。 

  「为什么?妳忘了带钱?」他锐利地盯视她。 

  「如果你再对每个经过的人横眉竖目,迟早会有人决定把你围堵在停车场,痛打一顿。」赵紫绶把儿子递到她眼前的蔬菜布丁丢进购物车里。 

  「哈,哈,哈,很好笑。」 

  「我要吃那个,圆圆那个,有起士那个。」戴伦对着一个冰柜里的冷冻食物央求。 

  「戴伦,那种电视餐加太多人工调味料了,不行。」 

  章柏言失去耐性了。 

  「就是这个了,走吧!」他打开冰柜,大手抽出几盒冷冻晚餐抛进购物车里,用健全的左手控制推车龙头,快速往出口的方向推。 

  「不是这个扁盒子的,我要那个高高的,那个高高的……呜……妈咪……」戴伦回头向她求救。 

  「你在做什么?」赵紫绶冲过来抢回推车,气得大声骂他,「车子里面有小孩子,你推太快他会害怕的,你不知道吗?」 

  章柏言烫着似的松开手,戴伦泪汪汪的大眼里写满控诉。 

  「我……咳,对不起。」 

  「那我要那个高盒子的。」戴伦吸了吸鼻子接受他的歉意。 

  「不行。」技高一筹的娘没让他用哭功得逞。 

  小家伙沮丧地垮下肩膀。现在大小两个男人都蹦着脸,一个比一个更不开心。 

  「……算了,我们离开吧!」 

  赵紫绶面无表情地转向收银台的方向。以往购物向来是她和儿子最开心的一件事,两个人即使买得不多,观察新商品的乐趣也让心头满满的,现在气氛完全被这个破坏王弄光了。 

  三个人结了帐,来到镇上唯一的修车厂。 

  「四百块?我只是换个油水而已,怎么可能需要四百块!」她对着车行老板递过来的收据惊叫。简直是坑人! 

  「妳的后避震器坏了,煞车皮该换了,雨刷已经差不多,还有大灯的灯罩──」车行老板叽叽咕咕念了一堆。「总之,四百块我帮妳搞定。」 

  「我并没有要求换那些东西,你应该先知会过我!」 

  「付他四百块!」章柏言的眼光环视车厂四周的环境一圈。 

  外面停车场有两三个修车工人鬼鬼祟祟探头探脑,对方全是虎背熊腰的大男人,他们是一个伤患、一个女人外加一个小娃娃;而修车厂虽然接近主街,却被一个偌大的停车场包围,隔开了密集的商店和建筑物,中间又有一排树林遮掩,即使是尖叫声都不会立刻引来人潮。 

  他们就站在一个开阔的地区,外面可能有一个不知道藏在哪里的枪手,而他又不愿意进到陌生小镇的车棚内。离开是唯一上策。 

  「瞧,这位先生上道多了。」车行老板噗地吐了一口烟草汁。 

  「这是我的车子,请你不要插手。」赵紫绶玻Я瞬'杏眸,把购物袋往他怀里一塞,也不管他这个独臂人有没有及时接住。「我不付除了油和水以外的钱,我要求你把多换的东西全换回来。」 

  「抱歉,办不到。东西都已经拆封了。」老板耸了耸肩,跟她耍皮条。 

  「妳……」他想插口。 

  「闭嘴。」她回头警告他,继续跟老板打交道:「这是抢劫!如果你坚持不换回来,我就打电话报警。」 

  「随便妳啰,警长是我弟弟。」老板懒洋洋地说。 

  敢情是欺生来着? 

  「虽然我是个外地人,并不表示我就……」 

  「该死的!给他四百块!我们随便找个好一点的餐厅吃饭都不只四百块!拿四百块给他,然后我们离开这里!」章柏言粗鲁地抢过她的皮夹,数了四张百元大钞往老板手上一塞,揪着她的手臂往车子的方向走。 

  这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赵紫绶的好脾气全面挥发殆尽。 

  她用力挣开章柏言的左手,开始大吼。 

  「先生,不是每个人都花得起四百块吃一顿饭;不是每个人都没看过扫把,或可以在十七人座的长餐桌吃饭!这个世界上有一个成语叫『民间疾苦』,请你起码了解一下这几个字怎么写!」 

  怒气勃发的她美丽得惊人。她的眼眸闪闪发亮,双颊因怒火而灿丽嫣红,娇小的身躯在捍卫自己的立场时彷佛骤增成两公尺高,整个人犹如一尊燃烧的忿怒女神。 

  ……慢着,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章柏言的怒火不比她低。 

  「我也吃过三块钱一餐的路边速食;我也在餐厅打工洗过盘子!在指控别人之前,请先确定妳自己了解情况!」他戳戳她胸口。「我只知道我们可能惹上更大的麻烦,而如果它发生的话,绝对不是四百块就能搞定的事。我做的一切无非是为了要保护妳,所以无论妳领不领情,我都该死地期望妳起码心存感激!」 

  「你这是乡愿!因为担心对方暴力威胁,所以乖乖屈就在不合理的要求之下?顺便告诉你,那四百块是我和戴伦半个月的生活费!」 

  「我们待会儿找个提款机,我提四千块还妳!」他吼到她面前去。「小鬼,走!」 

  戴伦紧紧抱着母亲的双腿,大眼中充满迷惘。 

  赵紫绶拍开他的手,不让他去牵小孩子。 

  「你以为人生都是这么容易,给别人一点钱就可以将对方打发了?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有些事不应该用钱来处理的?有些事也不是用钱可以处理的!」 

  「是吗?这句话从妳口中说出来,可真令人耳目一新!我可不就用钱将妳打发了?」他想也不想地回口讥讽。 

  赵紫绶俏颜一僵。 

  章柏言也顿住。 

  好吧,这话是说得过分了,无论是否为实都不应该在当事人面前呛声,但章柏言骄傲得不愿意道歉。 

  「那个……咳……好啦,你们小俩口也别吵了,不然打个折算三百九好了。」老板过来打圆场,噗咕又吐了一口烟草汁。 

  赵紫绶深深看她孩子的父亲一眼,弯腰抱起戴伦,往自己的中古车走去。 

  「很遗憾你是这么认为的。」 

  深夜的走廊灯,将来来回回的人影拉得长长的。 

  空气里偶尔有只细微的小虫子飞过,噗噗拍动着翅膀,大多数时候整个空间都是沉谧的。 

  长腿在灯下来回走了四趟,影子缩短又拉长,拉长又缩短四次。这是章柏言沉思时的习惯。有人耍弄钢笔,有人弹手指,有人玩头发,他习惯走动。运动让他的大脑持续思考。 

  终于,长腿顿了一顿,转了个弯,迈向走廊底的房间。 

  房门掩闭着,门缝底下没有光线。但是章柏言知道她醒着。 

  自重逢之后,他们两个人还没有直接叫过对方的名字,他们对彼此的称呼就是「你你你」,好像两个人都觉得对方只是自己生命的一个过客,就像电影上那些跑龙套的角色,不必特别有名字。 

  如果将他漫长的一生缩短成一天来看,与赵紫绶的那一段婚姻大概占不到十分钟的比例,她只是他生命中十分钟的女主角。但,无论两人愿意与否,这「十分钟」确确实实的存在着,发生过,并且共同制造了一个生命。 

  爱德是对的,赵紫绶值得更好一点的对待。 

  章柏言深呼吸一下,举手轻轻敲叩她的房门。 

  几秒钟后,里面响起一声「请进」。 

  他推开门,一种属于她的甜美气息首先钻入鼻端。 

  房内是暗的,只有一盏昏黄的台灯照亮赵紫绶的角落。她正蜷在窗前的长椅上,膝上摆着一本杂志,身旁一张小圆桌摆着一杯热气氤氲的饮料,平静地等待他的接近。 

  月光下的她像一团柔软的棉花糖,白色睡袍装两个她都足够了,太长的部分将她松松地包裹起来,像她老爱用毛线衣包裹小戴伦一样。 

  章柏言慢慢走到长椅前,居高临下的阴影投在她身上。 

  赵紫绶神情安详,并未露出被惊扰的模样。倘若她开口问一句「有事吗」,这绝对有助于他的开场,不过赵紫绶完全没有帮他破冰的意愿。 

  章柏言定在原地半晌。 

  「我是来道歉的。」男性的声音在月夜中更显低沉。 

  「嗯。」赵紫绶不轻不慢地回一声,看不出什么反应。 

  「我知道这几天以来,我的表现极端恶劣。」他耙了下浓发。「实在是过去一个月对我来说就像一场灾难一样。正常的情况,我应该在加勒比海,和当地最知名的香料商谈北美地区的代理权……他们今年研发了一种独门香料,可以让人把烤出来的鸡连骨头一起吞进肚子里;又或者坐镇在纽约总公司,把我的一级主管们吓得屁滚尿流,想尽办法提出一套达成率百分之九十五的季报告,另外还有两百万件更重要的事可以做。」 

  她还是没有太大的反应,眸底却不再像刚才那样清冷疏离。 

  「结果,只因为一个白痴……」他吐了口气,「决定夜袭我,我的行程表全部被打乱了。医生要我起码休假两个月,我的幕僚则是要我放假三个月,妳能想象我什么都不做,就坐在一间乡间庄园的门廊下三个月吗?起码我不能。」 

  「以你默背自己行事历的方式,倒是一点都不像个失忆的男人。」她慢条斯理地开口。 

  这次停顿更久,章柏言又耙了下乌发。 

  「我只是失忆,不是失智。我起码知道一个香料王国的执行长应该做些什么事,也知道所有人对我的期望。」 

  她缓缓将膝上的杂志放在一旁,拿起热可可轻啜一口。 

  「然后,我来到这里,遇到妳……」他叹了口气,手插进长裤口袋里。「妳无时无刻看起来都是一副该死的冷静模样──我并不习惯这样。妳知道的,当一个人的生活变成一团混乱时,如果旁边的人陪他乱成一团,他会觉得好过一点。妳越冷静,就显得我对自己的处境越无能为力。」 

  「所以你想尽办法要激怒我?」她轻轻颔首。 

  「当然这不是我态度恶劣的借口,我只是要告诉妳,如果换在其他场合、其他时空,我在许多人眼中勉强还构得上『绅士』的标准。」 

  她微微一笑。「好吧,歉意接受。」 

  这样就完成了?老天,她一定是圣人。如果换成他,他没把对方剥掉两层皮不会住手。 

  「还有什么事吗?」她礼貌地看向房门口。 

  「我可不可以问妳一个问题?」章柏言并未立刻收下这个逐客令。 

  「什么问题?」 

  「妳为何会答应爱德的要求?」 

  赵紫绶的俏颜转向窗外,沉默是如此之长,他几乎以为她不会回答了。 

  半晌,她悠然回眸,把伸长的脚缩回身体下,拉过衣袍角盖住。章柏言自然而然地在空出来的位置上坐下。 

  记忆突然涌上来。像这样的深夜谈话,曾经发生过,在四年前。 

  当时,她也是刚洗完澡,裹得像颗棉花糖一般,白玉般的脸颊浮着玫瑰色光泽,莹亮的大眼迷蒙地望着他。月夜下的她带着一股醉人的神秘感,于是,他探出了手…… 

  她总是在一些不经意的时候,让他情不自禁。明明他对她是不应该有太多情动意绪的……这是他一直回避再见到她的原因吗?章柏言的眸色加深,却不能让自己表现出任何记忆的痕迹。 

  「在我小时候,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不重要的。」她微倾着头,含着清淡的笑意,柔柔开口。「因为我的父亲让我这么觉得。」 

  他伸手,轻触她柔软的脸颊一下。 

  她的眼波如水,没有躲开。 

  「他不是个坏人,只是个很传统的男人。他相信女人其实不必受太多教育,念个高职毕业,找一份会计的工作做两年,然后就该找个男人嫁了,这辈子最重要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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