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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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碎-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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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歌慢慢地说:你变了不少。
  虽然不喜欢那种感觉的破坏,但约定的第二天我还是有所期待,一直想一个青春灿烂的女孩手捧鲜花带着一缕阳光出现在我的病房门口,但她一直没有出现。
  我再到网上去看,那独立寒秋还在。
  我说:你忍心让一个吊了一条腿的病人在这里痴痴地等你?
  她说:你怎么这么当真?菜鸟吧?一点幽默感没有,还好意思叫〃智慧才幽默〃。
  我说:我们昨天谈得很好啊。
  她说:那是昨天,你不知道太阳每天都是新的?我正在跟一位美国博士聊,你不要再来烦我了。
  天歌在边上哈哈大笑。我也笑自己忽然就变得如此真诚,居然被一个小姑娘耍了一道。谁说的?在网络上没有人知道你是一条狗。
  我问天歌:我可以换一个身份换一个名字,然后约她见面,再以她的名义约一个男的,你说到时候会有什么效果?
  她说:你还是积点儿德吧。
  在年轻人心目中,这里就是一个大游戏场,每个人重新塑造一个想象中的自我在此纵横驰骋,排解寂寞和烦恼。实实在在的人跟现实生活中一样容易落入圈套,所以你同样需要设防,同样需要伪装自己,否则你不是受到伤害就是接受被欺骗之后的疲惫。
  网友是什么?就是在你最寂寞无聊的时候趁火打劫地深入了你的内心世界,或者忽然人间蒸发,或者怀着某种特殊目的见你一面,然后自己该干嘛干嘛,总之不需要负责任的那个最会伪装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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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去了一个叫“三十岁的天空”的聊天室。那个灰头土脸的“智慧才幽默”已经不复存在,现在我叫“成功先生”。
  三十多岁的女子喜欢成功的男人,这是她们经历了一段人生历程后的必然结果。没有想到的是,这里有这么多少妇,都怀着一种比少女更加纯真的春情,寻找着一份激动与安慰。
  一个叫灯火阑珊的问我:你认为成功的标准是什么?
  我说:名利双收。
  她说:你很坦白。成功的男人应该是聪明的,给你出一个谜语好吗?
  我说:你说吧。
  她说:熊猫的妈妈是怎么死的?
  这可能是网络上流行的一个最弱智的智力测验题,所谓的答案仅仅就是揶揄对方一下,我既不能说听说过,又不能直接给出正确答案,便说:像我一样,笨死的。
  她说:呵呵,你很聪明。
  我说:你这问题不好玩,我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她说:那你就问个好玩的。
  我说:有一个善良的黑孩子死了以后来到天堂,上帝因为他受了很多苦,便要满足他的三个愿望。他问上帝,天堂里什么是最好的?上帝说,是长翅膀的天使。他说,我的第一个愿望是,也要有一对翅膀。第二个愿望是,因为是黑孩子受到歧视,所以我要变白。第三个愿望是,因为善良我在人间受了许多苦,我不再做善良的人,要做一个吸血鬼。上帝思考了一下,把他变成一样东西,同时满足三个愿望,请问变成了什么?
  她说:很难啊。你告诉我答案好吗?
  我说:好吧,护翼卫生巾。
  她说:哈哈,你很坏。
  我说:不是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吗?
  她说:你是做什么的?
  我说:电视栏目制片人。你呢?
  天歌在旁边说我:你干吗呢?我说:我也给刘大成找个网友,如果这个能成功,我下一步就开展这项业务,当然先给你找一个。
  天歌推我:你又开始淌坏水了。
  我说:还是这样比较得心应手。
  电脑上灯火阑珊回答说:我是一个普通职员。你很成功吗?
  我说:我的节目在我们这里收视率最高,收入状况也不错,不能说很成功,但也值得骄傲了。你漂亮吗?
  她说:说漂亮你可能不相信,但如果没有一定的资本,不敢跟“成功先生”打招呼啊。
  我说:你老公做什么?
  她说:是公司经理。就是没有你成功。
  我说:老板太太,不错啊。
  她说:没有什么不错的感觉,我倒是希望他什么也不干,留在家里。
  我说:看来他很少管你,太忙了,你该理解啊。
  她说:我理解,但在内心深处不太接受。
  因为我是刘大成的网络化身,所以言语之间毫无顾忌,渐渐地从谈论情感到表达爱慕,一切如行云流水,自然而然地水到渠成,聊过几次,她就陶醉在我的表白当中,依依不舍。

第三十章  虚拟世界躲不过人间烦恼(4)
  我给刘大成打电话,刘大成开口就说:刘露回来了,不过有点别的变故,我过去再跟你说吧。
  我想不管什么变故,她总归是回来了,回来了自然会来见我一面,所以特别兴奋,对刘大成说:上次在北京,赢了你1000元钱不好意思,作为补偿,我给你找了一位网友,南方女性,漂亮温柔,她很快会给你打电话。
  刘大成:你少拿我开玩笑,我说……
  我打断他,简单介绍我们在网上聊的过程和内容,省得他露馅,然后兴致勃勃地扣了电话,到网上找到“灯火阑珊”说:我很少有时间聊天,如果想我了,就打我的电话。便把刘大成的电话告诉了她。
  经过观察发现,在这组以年龄划分的聊天室里,30…40岁的几个最容易满员,可见这些人群是最需要这种虚拟的情感慰藉的,这是现代人情感的一种奇妙变化。过去是未婚男女在纯情地恋爱,那时候有父母社会的阻隔,百般努力有情人终成眷属之后才会同居上床,如今父母社会接受了青年男女的自由恋爱,却来了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未婚男女可以轻易上床,那些已婚男女又开始找寻新的爱情,于是现实社会中和文学作品里与道德相违背的婚外恋如火如荼地遍地开花,那些有贼心没贼胆的则跑到这里寻找虚拟的情感补充。三四十岁的人们情感异常活跃,年轻人却只是追求感官的直接满足。
  难道爱情就是永远与人别扭着生存的吗?这所谓的“直叫人生死相许的”破玩意儿真有吗?
  天歌给了一个答案:你不是说结婚以后爱情就变成亲情了吗?很简单,大家还渴望爱情,婚后的女人也许仅仅就需要丈夫的一个表白,一声问候,但男人都去找别的女人表白去了。

第三十一章  浪漫爱情都有一样恶俗的结局(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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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已经渐渐地沉迷于网络上的聊天游戏,仿佛一次次可以重新来过的人生,只要那一个网上的自己让你厌倦,便可以马上把他消灭,再重新换一个名字换一种身份在天地间出现,这真是自由得让人流连的一个空间。
  天歌进来的时候,我正在网上跟一位饱受创伤的女士聊得火热。她把带来的煲了鸡的砂锅放在床头柜上就坐在了我的身边,一边看电脑屏幕一边说:行了,该吃饭了。
  我说:等会儿,我正在抚慰一个怨妇孤独的心灵呢。
  她说:我看啊,等你的腿好了,手和眼睛又该坏了。
  我笑笑:哪能啊?这些原装部件,只要没受到外力的重创是不会轻易坏掉的。
  她就静静地坐在我的身边,看到我毫无顾忌地在上面胡说八道,又问我:你觉得给人这么一份虚拟的情感很好玩是吧?
  我一边在上面打字一边回答:我现在终于知道什么叫〃说爱跟说屁一样容易〃了。
  她接了一句:你们男人都这样吗?
  我的思维一下子被拉回来,把电脑放下,盯着她,她被我的眼神看毛了,不好意思地说:干吗这么看着我?又有什么坏点子了吧?
  我说:不是,我忽然很想了解你的过去,跟我说说你的第一次婚姻吧。
  她沉了脸:干吗要说这个?
  我说:我发现了自己的一个重大的弱点,就是对别人不够关注,刘露曾经几次要告诉我她来到沧海的原因,我都没有听,结果积攒成了一个谜。
  她说:听我的往事就为了填补你的这个遗憾吗?
  我说:不,我突然感觉,现在其实你是我最亲近的人,但对于你的过去我仅有一个模糊的印象,并不了解,我不想有新的遗憾。
  天歌就坐在我的床边,双手握着我的一只手轻轻抚摸着,也不看我,开始第一次向我讲述她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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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歌是辽宁人,高中毕业后没有考上正式的大学,到了浙江的一所学校进修美术设计,就在每一个学期有两次长途颠簸的火车上,遇到了他。
  放寒假回家,她没有座位,就在火车的颠簸中那么艰难地站着。旁边座位上的男子默默地看了她很久,这种目光让她警惕,但他还是说话了。
  他说:小姐,你来坐一会儿吧。
  天歌说:不用,谢谢。
  他说:我看出来你很累。
  天歌说:我不累,谢谢。
  他说:我不是坏人。
  天歌说:谢谢,好人和坏人都不会说自己是坏人。
  他说:你很有性格,我可以保证不和你说话,不给你食品,不——
  天歌坚定地打断他的话:不,谢谢。
  天歌没有想到,他站起来,强行把她按到他的座位上。不知为什么她居然没有害怕也没有反抗,后来他说不忍心看一位美丽的女孩在他面前如此无助。那天,他并没有信守自己的承诺,而是和她谈了很多,让她看到了他热情外表下的幽默和博学,更加巧合的是,他居然是搞美术的。但是,他们都没有留下地址和姓名,天歌说害怕自己对他的好感,居然没有说声谢谢就匆匆下了车,也没有回头。
  第二年春天,大学校园里的一个黄昏,天歌和同宿舍的女孩在校园里散步。就在大操场的拐角处,一个高大的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分明就是火车上的那个男子。他带着疲惫的微笑看着他,眼角挂着一个男人的泪滴。她怔怔地望着他。
  他说了一句:我终于找到你了。天歌的眼泪就刷的流了下来,不顾一切地投入了这个不知姓名的男人的怀抱。
  他说:我记住了你的校徽。
  天歌说:你很聪明。
  他说:我在这个校园里转了三天。
  天歌说:你太傻了。
  他说:我相信缘分。
  天歌说:我相信真诚。
  天歌的爱情成为大学校园的一个浪漫经典而广为流传。他当时是沧海市艺术学校的美术老师,在去哈尔滨看冰雪节的路上遇到了天歌,因为共同的爱好,也因为天歌身上所拥有的东北女孩的美丽与个性打动了他。
  毕业之后,天歌不顾家人的反对,来到沧海,带着对浪漫爱情追求的渴望与满足嫁给了他。
  但是,他们的柔情蜜意并没有像他承诺和天歌规划的那样维持到天荒地老,虽然他一直都表现得善良真诚,但凭借女人的敏感她还是感觉到了他的哪怕是点滴的变化。有一天晚上,他说要赶一部作品去了画室,天歌悄悄跟了去,看到了他和一位经常到他家里来与天歌非常亲热的女学生的整个过程,他对那个女生的表白以及在最激昂的时刻所呼喊的一切,与跟天歌做的说的如出一辙。天歌说这让她恶心。
  没有惊动他们,也没有哭闹,天歌没有理会他的忏悔和推卸责任,义无反顾地跟他离了婚。
  天歌跟我说:其实内心深处的那种绝望只有我自己能够体会。也许就是这种绝望促使我跑到了无亲无故没有任何渊源的海南,希望在一个全新的地方重生一样地开始新的生活。
  我问:他呢?现在在哪儿?
  她说:我回来有很大的向他示威的成分,但他早已经去了北京,当起了流浪艺术家,直到今天,我从来都不会提及任何与绘画有关的东西,你就明白他伤得我有多深。

第三十一章  浪漫爱情都有一样恶俗的结局(2)
  我鼓起勇气,想继续问她在海南的情况,她打断我:不要问我去海南的事情,我不想骗你,也不会告诉你。现在想跟你说的是,再不吃饭就凉了。

第三十二章 命运是一个难以承受的谜底(1)
  113
  下午,刘大成来到医院,一进门我就乐哈哈地问他:怎么样?接到电话了吗?但他表情肃穆。
  我纳闷地问:怎么了?丢钱了?
  刘大成说:刘露辞职了。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天歌问:为什么?
  刘大成说:或许只有方正能知道答案,这是留给你的信。
  我接过厚厚的信,天歌一把拿过去拆开,看了一眼便面无表情地交给我。
  信纸的最顶端写着:请你承诺,不要给任何人看,看完销毁,我相信你。
  亲爱的方正:
  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
  当我听到你受伤的消息的时候,尽管没有任何理由说明是因为我,但我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再留在这里了。
  但是,我必须向你讲明一切。
  我其实不是上海人,而是出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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