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田一之古井奇谈[横沟正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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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田一之古井奇谈[横沟正史]-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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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母发现我在看她,立刻板起脸,严肃地说道:“鹤代,祖母刚才说的话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

  祖母又好像想起什么似的,突然站了起来,走到佛坛前面点上蜡烛,合掌祈祷了一段时间。

  我不知道祖母心中在想什么。

  昭和二十一年七月三日

  今天是平安无事的一天。


盲眼大助

  昭和二十一年七月六日

  哥哥,你还好吗?鹿藏送你去疗养院后回来说,你一到疗养院就发烧,而且身上还出现红红的斑点,祖母听了非常担心。

  哥哥,请你不要太兴奋,如果因为回家来感到太兴奋,而让你好不容易调养好的身体恶化的话,那我们要怎么办?请你多想想祖母年事已高,现在只有你一个人可以让我依赖了。

  想起大前天惊人的变化,到现在我的心底还会升起一股寒意。

  大前天黄昏,我在房间里看着哥哥送给我的书,而祖母正在隔壁房间戴着眼镜拆衣服。

  现在是梅雨季节,天气有点凉,屋外的小雨一直下下停停。

  当我偶然间将视线从书本移向隔壁房间时,看到祖母停止手中的动作,好像在想什么事情。也许你不相信,当时我真的觉得我知道祖母在想什么。因为在那天中午,阿银曾带着新婚太太加奈江来我们家拜访。

  阿银穿着借来的衣服,不知是天气热还是紧张,不停流着汗,但是心情却似乎很好;加奈江的脸上和手上则都擦着白粉,可能是因为不好意思的关系而一直低垂着头。

  加奈江虽然比阿银大三岁,但看起来并不老,所以两个人站在一起也没什么不自然的感觉;而阿银小时候曾罹患小儿麻痹症,一只脚跛跛的,不用当兵,但当农夫却没有什么影响,而且他的身体也很结实,是村里最能吃苦耐劳的人,加奈江嫁给他,一定会幸福的。

  他们两人只在玄关和我们打过招呼就回去了,而后嫂子和阿衫闲聊道:“加奈江的脸型本来就好看,化妆之后更是美。你看阿银笑得开心极了……”“可是,哥哥的太太变成弟弟的太太,而且新郎又小她三岁,这不是很奇怪吗?”

  “那有什么关系,只要两个人喜欢就好了。”

  大嫂说完后,祖母接着说:

  “话虽这么说,只是对死去的人似乎有点……”祖母边说边望着大嫂的脸。

  我猜,黄昏的时候祖母一定是在想这件事。

  后来,阿杉的惊叫声突然响起:

  “不得了啦!少爷……”

  听到这句话,我马上想到哥哥的事,以为哥哥的病情恶化了,但随后就知道自己想错了,只见阿杉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大声喊道:“老太太,快出来看!去打仗的少爷和他的战友……”(原来是大助哥哥回来了!)当时我几乎跳起来,同时转头望着祖母。

  祖母的脸上突然失去血色,表情也变得十分僵硬。这一点,实在令我觉得很不可思议。

  (祖母最疼大助哥哥了,但为什么听到大助哥哥回来,却会露出那种表情呢?)不过,不久之后,祖母马上变得很高兴,立刻站起来问道:“大助回来了?在哪里?”

  “在玄关,少爷是和战友一起回来的。”

  “为什么不进来?梨枝呢?”

  “我已经派人去通知少夫人了。老太太,赶快出去吧!”

  “鹤代,你也一起来。”

  我们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玄关,只见四角形的玄关中站着两个穿军服的男人,但是他们却都没有讲话。

  我想看看大嫂在哪里,就转头朝四周望去,只见大嫂坐在微暗的玄关角落,脸上带着欲哭无泪的表情。

  “啊!您是祖母吧!我叫正木,我把本位田先生带回来了。”

  一位军人极有礼貌的招呼着。

  “大助……大助怎么了?”

  祖母探头朝正木的后方望去,声音有点发抖。

  “本位田先生受伤了,无法一个人行走……本位田先生,这是你祖母。”

  正木边说边朝旁边横跨一步,让站在后面的大助哥哥向前走两、三步。

  看到这情景,我突然觉得胸口好像被某种东西重击了一下。

  大助哥哥很瘦,而且脸上也有被火烧伤的痕迹。然而,使我害怕的不是那些疤痕,而是大助哥哥的眼睛。他张着双眼望向我们,眼珠却一动也不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嘴唇激烈地抖动着。

  正木开口解释了。

  “本位田先生因为受伤而失去双眼,所以两个眼睛都装着假眼。”

  正木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中完全不带任何感情。我越过正木和大助哥哥望向门外,外面是昏暗的天空,仍旧飘着细雨。

  只见门外站着五、六个村人,正朝着屋内张望,那些人在低声讨论着,还不时对望一眼。

  我发现阿玲也在人群当中。阿玲的卷发沾满细细的水珠,正以半蹲的姿势朝玄关内窥探。当阿玲邪恶的眼光扫向我的时候,我立即从失神中惊醒过来,不久,阿玲把视线转向大助哥哥的背后。





第三章 形代绘马


大助变了

  昭和二十一年七月十二日

  哥哥,你的身体有没有好一点?听说你身上的红色斑点没有再增加,大家都感到很高兴。不过最近气温突然增加,你还是要小心一点。

  因为大助哥哥回来而到家里祝贺的人已经逐渐少了,而家里也终于恢复原来的平静。

  大助哥哥似乎很累,回来后就一直待在房间里休息,连客人来的时候也很少出来,直到前天,他因为要向阿玲转达伍一的状况,所以才叫阿玲来。

  对了,秋月伍一战死的事,你可能还不知道吧?

  那天阿玲拖到很晚才过来。大助哥哥向阿玲说明伍一临死的情形时,我、祖母和嫂子也在旁边听着,大致情形如下:大助哥哥和伍一两个人在蒙德战场上,由于受到对方攻击,和部队失散,很不幸,伍一被打死了,大助哥哥从伍一的身上取下遗物后,一个人毫无目标地四处游走,不巧又遇到炮弹攻击,破片打在他的脸上,因而失去两只眼睛,后来大助哥哥被经过的战友发现,才被救回来。

  “伍一死前,来不及留下任何遗言。他的尸体我已经埋好,这是当时我拿回来的遗物。”

  说着,大助哥哥便拿出一本沾着血的笔记本交给阿玲。

  阿玲静静地听着,即使大助哥哥说完后,她也没有任何反应。

  她真是一个奇怪的女人,一般人听到自己的弟弟死了,多半会流泪,而阿玲却面带怒气的表情倾听,锐利的眼神直盯着大助哥哥的脸。

  我猜想阿玲生气的原因是,为何只有大助哥哥回来,而伍一却死掉了。对于这一点,我也很同情阿玲,但却无法忍受阿玲的无礼。毕竟大助哥哥专程请她来,又亲切地告诉她事情的来龙去脉,阿玲怎么可以这样呢?

  祖母及大嫂当场呆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则急忙站起来送阿玲到玄关处,却发现她露出阴险的笑容。

  然而阿玲马上就注意到我跟在她身后,立刻收起笑容,眼露凶光地瞪着我,然后生气地离开。

  阿玲为什么会露出那么诡异的笑容呢?我不懂,不过我真的很讨厌她。

  昭和二十一年八月一日

  好久没有写信给你了,本来应该多写几封,只是最近我感到心情很烦,却又没办法说出烦恼的理由。我很害怕,真的很怕,我隐约感觉到本位田家将要发生不幸的事情了。哥哥,我应该怎么办?

  昭和二十一年八月八日

  哥哥,请原谅我寄了一封很奇怪的信给你,害你操心不已,实在很对不起。然而我若不把事情明确地说清楚,恐怕反而会让你胡思乱想,所以我决定将一切事情告诉你,请哥哥为我指点迷津。

  大助哥哥回来后,家里的气氛变得比以前更糟。他以前原本是一个开朗又乐观的人,任何地方只要有大助哥哥在,就会有欢乐的笑声,所以每个人都很喜欢大助哥哥。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大助哥哥这次回来以后,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变得有些阴阳怪气。他回来已经一个多月了,我却从来没有看见他笑过。

  不要说听他谈笑,就连有事和他沟通时,他也是只用最简短的话语来表达,其余时间则不再开口。

  另外,他走起路来还像猫一样,不发出任何声音,而且经常四处走动,好像要探查什么似的,随时保持警戒的态度。我经常在微暗的走廊上,遇到身穿白色浴袍的他,他用那无神的玻璃眼直瞪着我,吓得我直打哆嗦。

  每当我单独在房间内读书或写字时,一想起那两个没有生气的眼珠,心底都会升起一股寒气;似乎不论我们在哪里,大助哥哥的玻璃眼珠都会一直望着我们。

  这绝对不是我的幻想,他真的一直用那双看不见的眼睛,注意我们到底在做什么。可是我不懂,大助哥哥到底想发掘什么呢?

  家里面最可怜的就是大嫂了,最近她瘦了好多。

  “没什么,我只是到夏天会比较瘦一点。”

  大嫂虽然这么解释,但看到她瘦那么多,我很确定她绝对不是因为夏天的缘故。

  最近祖母曾很小声(自从大助哥哥回来之后,家里的人讲话都非常小声)地提起一件事。

  “鹤代,大助和梨枝……”

  “他们怎么了?”

  我也很小声地回答。

  祖母的身体最近有明显的老化现象。

  只见祖母的态度有些迟疑,但最后她还是下定决心说出来:“他们根本就不像夫妻,两个人到这个年纪还没有小孩,竟然还分床睡觉。”

  我一听不禁脸红起来。祖母未免也太前卫了,竟然对着我这种年纪的小孩说出这些话。但我仔细想一下,觉得或许她感到事情很严重,却又不能和别人谈,只好找我这个小孩子谈了。

  经过这么一分析,我就很坦然地和祖母说话。

  “祖母,夫妻不能分床睡吗?也许哥哥是一个人睡觉睡习惯了。”

  “话是没错,不睡在同一个床上也没有关系,但是……”祖母似乎有点不便启齿。

  “我想,自从大助回来之后,他们两人可能还没有成为夫妇。”

  “啊!”

  我的脸又红了起来。

  “祖母怎么会知道?”

  “当然知道。到了祖母这个年龄,自然什么事都知道。我不了解他们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大助不应该会讨厌梨枝才对,也许是他习惯了长期过着没有女人的生活吧?”

  “大嫂应该也没有理由讨厌哥哥吧?”

  “所以才奇怪呀!总之,大助整个人都变了。”

  祖母说完以后,又叹了一口气。

  我听到最后一句话时,不禁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冒名顶替

  昭和二十一年八月十五日

  哥哥,从前面那封信的内容,你应该了解我在想些什么了。哥哥来信指责我想得太多,家里不可能发生这么可怕的事情,我也很希望能够相信哥哥的说法。

  可是,哥哥,有那种恐惧感的人不只我一个,大嫂也同样感到害怕,只是她尽量把心中的想法隐藏起来而已。

  昨天,我看到大嫂傻傻地坐在休息室。由于大嫂这一个月来瘦了许多,当她静静地坐在黑暗的地方,看起来几乎有点像幽灵。

  “大嫂,你在做什么?”

  我轻声问道。

  但是大嫂却吓得整个人都跳起来,她转过身,看到是我,这才露出微笑说:“鹤代,你让我吓了一跳。”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大嫂,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

  大嫂摸着自己长长的脖子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才笑着说:“我在看这座葛叶屏风。”

  我朝大嫂的背后望去,只见葛叶屏风好端端地放在那里。

  “葛叶屏风……大嫂,这座屏风怎么了?”

  我的视线轮流落在大嫂及屏风上面,并且把她和屏风上的葛叶互相比较。

  “鹤代,你是不是也认为这个葛叶是个不好的前兆?这个葛叶没有瞳孔,而你哥哥也……”大嫂的声音在发抖,像是自言自语般说着:“你哥哥的眼珠子为什么不见了?在他装玻璃眼珠之前,究竟是什么样的瞳孔?或许……”“大嫂!”

  我的呼吸因为紧张而突然急促起来,我压低声音问道:“莫非大嫂也……大嫂有什么想法?哥哥这次回来是否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大嫂也紧张地望着我的脸,她大大的眼睛透出一股忧虑的神色。

  “鹤代,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请不要乱讲话。是我们自己心里难过,不可以怪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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