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大争之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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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大争之世- 第2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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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阵渐渐静止,不动如山,只有役夫们搬运下的重型攻城器械,仍在缓缓向城头运动。城外军队的怪异举动使得城头已经习惯了对方攻势的吴军莫名恐慌起来,他们不知道庆忌在打什么主意,只是直觉地感到,今日种种怪异,表明城外庆忌军队一旦发动攻击,其攻势必如石破天惊。

    消息迅速向后阵传去,吴军守将们沉不住气了,越来越多地军队被派驻到城头,就连夫差的精锐之师也走出藏兵洞,就在城下持戈待命,随时准备驰援城头守军。

    夫差登上阊门城楼,正紧张地观察着城外庆忌军地异动,一名传令兵飞奔而来,抢上城楼,单膝点地大声禀道:“启禀大王,庆忌登上盘门外土山,使人喊话,欲与大王一唔。”

    “什么?”夫差和手下几员将领齐齐一呆,略一思忖,夫差冷笑一声,吩咐道:“尔等严守城池,密切注意城外动静。易风,随寡人往盘门一行!”

第二卷 曲阜春秋 第235章 成王败寇
    庆忌站在盘门外的土山上,俯视着脚下的姑苏城。初升的朝阳铺洒在庆忌身上,一袭白袍隐镀金边,如天神般威风凛然。

    眼见城上旗幡闪动,一行队伍从远处行来,庆忌扭头对一旁的季札笑道:“王叔祖,应是夫差到了。”

    季札向前走出两步,忽地止步说道:“老夫与你的约定……”

    庆忌一笑:“王叔祖放心,庆忌心里装得下吴国偌大的江山,难道还不能容一席之地予夫差?只要顺利取得姑苏,我只把他软禁起来,一应待遇仍依公子之礼,决不食言。”

    “此言当真?”

    庆忌眉头一挑,说道:“今日称王的夫差尚且不放在我的眼里,难道我会担心一个软禁起来的公子夫差?若是庆忌连这么点自信都没有,何以称王于万千子民?”

    季札的目光转向姑苏城头。城头上,泥弹遍地,零乱不堪,城头的老弱妇孺怀抱剑戟凄凄惶惶的模样一一跃入他的眼帘,他不禁喟然叹道:“也罢,为了这万千子民不受刀兵之苦,老夫便助你一臂之力。”

    城头伞盖立定,有人高声喊道:“我王夫差应约前来,庆忌上前答话。”

    庆忌向季札拱手道:“王叔祖,请!”

    盾牌阵闪开,季札掸掸袍袖,把手中藤杖一点,昂然走了出去。

    夫差立在城头,眯起双眼盯着仅十余丈外的土山山顶,一时猜不透庆忌的心意:庆忌今日摆出这么大的阵仗,看来是要对姑苏城发动总攻了,可庆忌所谋者乃是天下,两人之间的个人恩怨莫不因江山而起。他如今真的要置江山社稷于不顾,不计一切发动猛攻?

    凭庆忌目前的兵力,就算他能强攻入城,那时三军也要消耗殆尽。如今天下大乱,野心家此起彼伏,近在咫尺的越人对吴国更是虎视耽耽,如果付出了那么大地代价才能得到姑苏,就算庆忌夺得了姑苏城,他又拿什么来坐稳这吴国江山?

    庆忌使人传话,约他于盘门相见。莫非还妄想招降了他,不费吹灰之力便掌握姑苏?想至此处,夫差自觉荒诞,不禁为之失笑。

    就在这时山头异动。一人独自走上山巅,夫差一见。便也独自按剑上前。这样的公然约见会唔,他倒不必担心庆忌会暗箭伤人,如此龌龊行为,哪怕是一个不入流的盗贼也是干不出来的。

    此时正是旭日东升,天清气朗。风行旗猎,云霞掩映。夫差站在城头。袍裾也在风中一阵阵抖动。对面那人茕茕独立于山巅之上,高冠博带,一袭麻衣,一眼望去,更有一种振衣展袖乘风而去的惊艳。

    此人发髻高挽,发间隐隐有银丝闪耀,颌下一部美须业已花白,虽然阳光正在其后,所以五官眉眼看得不是十分清楚,但是仍觉其相貌清瞿古朴。身形似如崖巅虬松。绝非庆忌的模样,夫差不由讶然叫道:山上何人。庆忌既约寡人来见,为何却缩头藏尾不敢露面?”

    “老夫延陵季札。夫差,你已不认得老夫了么?”

    风向城头吹去,站在山头即便不用竭力去喊,城头上的人也能听得清清楚楚。这阵风正好把季札的声音清晰地传到城头,一俟听清了这句话,城头上轰地一声炸了锅,许多人惊声叫道:“是季子,大贤季子!季子大贤到了。”

    这些人欢呼雀跃,好象见了救星一般,似乎季札一动,一切危难困厄都将迎刃而解似的。夫差定睛再看,山头所站老人果然便是季札模样,不由大惊失色,情不自禁地施礼道:“王叔祖?!夫差见过王叔祖……”

    说至此处,他心中忽地转过弯来,如今季札出现在庆忌军中,莫非……莫非他要相帮庆忌,对自己不利?

    夫差攸然变色道:“王叔祖久已不问世事,为何……为何如今出现在庆忌军中,莫非……莫非庆忌掳来王叔祖,胁迫王叔祖做他的说客不成?”

    山头季札微微摇头,伸手按住胸前随风欲扬地胡须,放声说道:“没有人胁迫老夫,老夫乃是自愿前来,为你们做一个说客。 夫差,为了一个王位,我吴国连年兵灾,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如今,吴国江山已尽入庆忌之手,你只剩下这一座孤城,覆亡在即。老夫本已不问世事,亦不想干预你们兄弟之间这场争斗,可是……老夫实无法坐视如此多的吴人家破人亡,老夫今日来此,便是要劝说于你、劝说城中百姓,放下剑戟停止抵抗,若依老夫之言,老夫可以作保,自你夫差以下,城中人人可得平安。”

    城头军卒百姓闻言不禁一阵骚动,窃窃私语之声如蜂群拥来,听得夫差心慌意乱。

    “王叔祖!”夫差嗔目大喝:“国玺符印尽在我手,夫差才是名正言顺的吴王。庆忌乱臣贼子,引兵谋乱,弑杀我父,夺我江山,王叔祖不为夫差主持公道,却站在庆忌一边助纣为虐,迫我献城投降,是何道理?”

    “嘿!”季札苦笑一声,漫声道:“夫差,你之所言,何尝不是庆忌心中之疼?若说家仇,你们二人彼此之间皆有亏欠,这笔糊涂帐又怎么算得清?不管怎样,你二人都是我吴国王室血脉,应以我吴国社稷为重,应以我吴国黎民为重,岂可效仿草莽匹夫,置江山社稷于不顾,快意于一己恩仇。”夫差仰天打个哈哈,冷笑道:“王叔祖不要说了,夫差不是季子,做不到太上忘情,成不了高贤大圣。”

    他“呛啷”一声拔剑出鞘,剑指山头咬牙说道:“夫差即便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不向庆忌屈膝投降。我与庆忌,决不同顶一方苍天、共踏一方土地!如违此誓,有如此袖!”

    说罢他伸手狠狠一扯。“刺啦”一声,一幅黑底绣金的王服袍袖被他扯了下来狠狠弃在地上。

    季札长叹道:“夫差,大局已定,你独力难以回天,且听老夫良言相劝……”

    夫差打断他地话道:“王叔祖不必多言,夫差尚有一道雄关在手,尚有三年存粮可用,庆忌要取此城,那就来吧,夫差与城中数万军中上下一心、众志成城。誓与姑苏共存亡!”

    季札听至此处双目一寒,嗔目喝道:“夫差,你一意孤行,定要让全城百姓。数万生灵与你同归于尽么?”

    夫差满不在乎地拱手道:“王叔祖,这些事不必你来操心。你年纪大了,这些事已不是你能过问得了的,请王叔祖回到延陵,贻养天年去吧。”

    季札心中震怒,胡须微微抖动着厉喝道:“如果老夫不肯坐视呢?”

    夫差把双眼一翻。冷笑道:“那么王叔祖又耐我何呢?”

    “大王!”赤忠听到此处对庆忌摩拳擦掌地道:“请大王下令,以赤忠为先锋。强取盘门,夺下此城。”

    前些日子因庆忌生死未卜,赤忠有心先攀上一棵大树,表现有所鬼祟,庆忌回来后对他并无指言片语地责斥,但赤忠心中有鬼,难免忐忑不安,此时迫不及待便想有所表现以示忠心,庆忌挥手制止,闪目看向季札。

    季札此时已动了真怒。他立于山巅。双目微垂,不怒自威地瞪视着城头夫差。凛然喝道:“夫差,你定要用这万千子民的性命为你殉葬吗?”

    夫差按剑冷笑,一言不发。

    季札戟指怒道:“夫差小儿,真是冥顽不灵!”

    他张开双臂,大袖垂拂,向城头军卒百姓高声说道:“吴国的士兵和子民们,不要随着夫差在这条不归路上继续走下去了。  放下武器,打开城门,只要不予抵抗,老夫可以保证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受到伤害。”

    寿梦昔年有意传位于季札,季札的三位兄长也曾多次欲将王位让给他,因此造就了季札地特殊地位,他虽不是吴王,但是在吴人心中,他就是吴国地无冕之王,他有资格决定吴国的命运前程。

    季札是一位君子,一位贤人,是吴人心目中道德品格毫无暇疵地一位圣人。所以吴人本能的相信,他说的就是对的。尤其是季札的三位兄长先后称王后,只要季札说出来的话,就一定会得到吴王的许可和执行,以致于吴人已习惯了以他地命令为王命。这种观念,在吴人心中已根深蒂固。

    季札这番话出口,城头的骚动更形激烈,每一个人都在左顾右盼,就像一群羊羔在寻找着头羊,现在只要有一个人放下武器,所有的人都会起而效之。即便夫差身边地亲兵,在吴国大贤季札地威名之下,也已完全丧失了斗志,就连那些将军们都是一脸的彷徨。

    最有力量地武器,不是杀人的利器,不是酷刑严法下的权威,而是人们发自内心的爱戴和心悦诚服的服从,能拥有这种强大精神感召力地人,也许一千年才会出一个,而季札,毫无疑问就是那个人。

    “当啷!”人群中不知是谁首先壮着胆子丢下了他手中的剑和盾,然后“哗啦”之声不绝,越来越多地人放下了手中的兵器,夫差见状又惊又怒,咆哮道:“是谁弃剑?谁敢违抗寡人的命令!把他抓起来,抄家灭亡!”

    眼见身边亲兵惶然四顾,一时竟鼓不起勇气去捉拿身边已放下武器的国人,夫差大吼一声,挥剑杀进了人群,像疯了似的乱劈乱刺,怒吼道:“寡人要杀了你们、要杀了你们!”

    “不许放下武器,我才是你们的王,我才是你们的国君,统统拿起武器,抵抗到底!”眼见三军行将崩溃,夫差如颠如狂,挥舞着利剑一边大声喝令,一边挥剑猛砍,吴人虽依季子之言放下武器,等于已背叛了夫差,却仍不敢捡起武器同夫差为敌,几个人措手不及死在夫差剑下。其他的人仓惶四散,到处躲避着这个已失去理智的大王。

    季札一手拄仗,一手前指,高声喝道:“城中吴人听了,夫差不知休恤民众疾苦,不以吴国江山社稷为重,他已不再是你们的王!你们可以打开城门弃械投降,可以拿起武器阻止夫差滥杀无辜,老夫会保证你们每一个人地安全!”

    这一声喊,城头守军终于彻底瓦解。士兵、民壮、老人、妇女、孩子,哭地哭,叫的叫,四散奔逃。虽仍无人敢向夫差递剑,但是已经有胆大地民壮。和家族被抄没,自己沦为奴隶地人拾起剑戟,向夫差身边的卫队亲兵开始攻击。

    易风眼看情形已无法控制,他身边人马比起城头民壮乡丁的人数来远远不如,生恐混乱之中夫差为人所杀。立即命亲兵架起夫差退向城下。孰料,他这一退。吴人大受鼓舞,越来越多的人重新拾起了武器,但是这一次他们攻击的对手变成了夫差身边的士卒。

    易风见势不妙,架起怒不可遏的夫差向内城逃去,许多老弱妇孺高喊着大贤季札呼吁全城军民弃械投降的消息涌向四城,还有一些人则冲向城下去打开城门。

    眼见如此情形,庆忌看着立于山头,麻衣长袍须发飘飘,一手持杖,一手前指的季札。就像看到了正在布道的耶稣。他地头顶还有一个明晃晃的光环:“太邪乎了,拿破仑孤身一人从海岛上逃走。一路上把追捕他的士兵招纳为他的拥戴者时,大概就是这般威风吧?季札,简直就是吴国地王上王啊……”

    其实庆忌还是夸大了季札的感召力和他对吴人地影响。 耶稣拥有无数的信徒,最终还是被钉在了十字架上;拿破仑虽然逃出幽禁他的海岛后凭着强大的个人感召力迅速聚集起了一支军队,但他最终还是再次失败,重新被幽禁至死。即便是圣人、伟人,光凭精神感召力也是靠不住的,能团结到他身边地力量必然有限,而且松散。

    如果不是庆忌已经拥有了今时今日的局面,靠着他自己地努力,实际上已经掌握了除姑苏城外的整个吴国疆域,季札就不会出山相助;如果不是庆忌兵临城下,已经打得城中军民心生绝望,那么即便季札出面,吴人也决不会在大王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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