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楚歌- 第7部分

他们所在的高中正对面是中专，两校之间的火药味道甚是浓厚，中专的一定要说高中的那帮子人看不起他们，倒也闹出过不少打架的事儿，其中张楚也掺过那麽几脚。

那是星期五下午，中专的早就已经全校放假了，高中则因为各种原因把学生们留在学校里，家长们也乐得清闲，省的孩子星期五的满大市的乱跑。

站在中专的大操场上，张楚的心情豁然开朗：

“就是不一样，跟咱们学校的那个破操场比起来，一个天一个地！”
宋祁把外衣拖下来扔到了一边儿。

“你跑五十米，谁的胜算更大些？”宋祁一本正经地问张楚。

张楚大笑：

“老师，您不知道我在市里是破记录的成绩？！”

“巧了，我也是。”宋祁笑了：“比比。”

两个人站在起跑线上，张楚对著宋祁举起了大麽指，宋祁回应了相同的动作。宋祁让张楚别太大意，而且把发令的事儿交给了张楚自己。

“预备──”拖长了音：“跑！！！”

他从来都不知道，他其实是像风一样。那修长的双腿迈开步子，奔跑
在红色的大地上。

那或许不是单纯的竞技。

但就算是竞技，张楚也输了。

宋祁弯下腰，把手撑在自己的腿上喘著气，之後抬头看了一眼张楚自
信地笑了。

“张楚，我赢了！”

张楚忽然觉得，宋祁像是个被腻宠很久的孩子，再等著他的赞美。张
楚还像起跑时那样，伸出了麽指。

那动作成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两个人平躺在了跑道上，张楚听见宋祁说：

“你现在最需要的是发泄，对吧？”

宋祁抬起半个身体，把自己的唇贴在了张楚微启的唇上。

张楚很清楚地记得，那是宋祁第一次主动吻他，於是他那天晚上，在
日历的角落画了一个红色的钩子。

十



张楚笑了故意叹气：

“这日子得记好了，历史性纪念日！”

宋祁又从口袋里拿出烟，不跟他一起的人根本不知道，事实上，宋祁抽烟，而且抽的很凶，张楚没说话，把烟盒子拿来，自己也抽上一支。他知道，宋祁不喜欢人劝，不喜欢的结果也只能是张楚陪著他。

“你跟朋友吵了？”宋祁看著半卧在跑道上的张楚。

张楚无奈地笑了笑，随即点头。

烟灰落在了宋祁的腿边，他忽然沈默了，半晌才道：

“送你一句忠告吧，朋友重要。”

张楚干脆平躺在了跑道上，大笑起来，像是听了一个最荒谬的笑话：

“给了糖又给鞭子？刚才你吻我的时候，我就想好了，豁出去了，我
知道你不讨厌我，也不知道能不反感到什麽时候，总之一天是一天，什麽都不要了，就跟你一起。”

宋祁想，这话说的真是潇洒，子锡便是因为想的太多了，所以才会那麽做，而张楚不同，张楚担心地事实际上完全不必要，不是自己能喜欢他多少天，而是张楚他能坚持多少天？

两节课的光景，去了一包烟，两个人脚边一地的烟头。



两个人再见面的时候，是在宋祁的寝室里，张楚先回来了，爬在桌子上不知道写了点儿什麽，周围一地纸团。

宋祁一皱眉头：

“一会儿自己去把纸扔了。”

却见张楚痛苦地扔下笔，笑嘻嘻地一把把宋祁抱起来，这才惊讶地道：

“跳舞的都这麽轻啊！”

宋祁狠狠一脚踹在了张楚腿上，张楚笑著抱住自己的腿，宋祁这才得以脱身。顺势绕过张楚拿起了桌子上的纸，读了起来。

“我，对不起人民群众，对不起老师们的教导，我怎麽能不惭愧，怎麽能不落泪？”宋祁没忍住，笑了出来：“我说，这是什麽啊？”

“啊，检讨啊。”张楚一看宋祁笑了，什麽都给忘到一边儿去了。

“这就是你要在全校念的东西？”宋祁瞧著那上面跟蚯蚓似的字，一爬一爬的，笑的更厉害。把盆儿一拿，沐浴液，洗发水往里面一扔就说要去洗澡。张楚就跟粘在了鞋根的图钉，一听宋祁要洗澡，也把盆拿上了，说要一起洗。

多数老师都是在下午放学了之後就洗了澡，晚上的公共浴室一个人都
没有，适逢浴室的灯又爆了，宋祁也没有异议，多一个人陪著自己也是好事。

宋祁先洗的，张楚挑了隔壁的一间淋浴房，拧开了水，还是没有热水，那冷水让人全身一个激灵。

“你来了啊。”宋祁那边儿关了水，听声音像是在洗头。

“宋老师！沐浴液先借我行不行？”

话才说完，一瓶力士就从隔著木版扔了过来，张楚没接住，落地的声音挺大。那边重新开了水，开始冲头发。

张楚把沐浴液倒在洗澡的泡芙上，那熟悉的力士香味儿让张楚不由地想象著隔壁的人，那赤身裸体的样子，他觉得自己的想法过於龌龊，却没有办法赶走自己的邪念。

隔壁的人开始叫张楚的名字，问他用完沐浴液没有？张楚随便应了那麽一声，那只是下意识的，却迟迟没有行动。

“张楚，你愣著干什麽，快把沐浴液给我啊！”

木版相当高，宋祁是掂著脚尖才让胳膊过去一部分的。

张楚看的见木版上宋祁摇著要沐浴液的手，也看的见，木版下面掂起
的脚尖，之後是脚踝，张楚似乎还能想象出来宋祁的小腿，之後慢慢地想象那漂亮的膝关节，之後是大腿，之後……

“沐浴液快给我啊！！”

张楚猛地抓住了宋祁的胳膊，舔舐著皮肤，他能感觉宋祁似乎想抽回手，但却止不住地颤抖。

“张楚，沐浴液！”沐浴液像是张楚最後的坚持。

啃咬著宋祁的骨骼，那唾液像是能流向指尖，就像是舞蹈一样的优
美。

理智在此刻是多余的，张楚忽然放开了宋祁，冲出了自己的门，那薄木版，造成了太大的阻隔。

要敲宋祁的那扇木门的手迟疑了，张楚不知道是否宋祁会给自己开门，宋祁现在完全能够拒绝他。

浴室只剩下滴水的声音，以及张楚粗重的呼吸。

张楚一咬牙，想要敲那扇门，而手指刚触及木门，那木门却开了，根本不用任何的力量就敞开了──那扇门，从头倒尾根本就没有锁上过。

门开了，宋祁转过身看著张楚。

“你没把沐浴液给我带来。”

“我就是没带沐浴液。”

“把沐浴液给我。”宋祁笑了。

张楚一把将宋祁按在了墙上，一口咬上了他的肩。

“我非咬死你不可！”张楚笑道。

“我是老师。”宋祁抱住张楚的背。

“谁管那麽多！”

门关上了，那狭小的空间充斥著两个人的身体，他们没有办法舒展身
体，却想尽办法更好的感受彼此的温度。

没有冲掉的皂液和因为冷水造成的低体温，让宋祁的身体像极了一条腻滑的鱼。｜乳尖因为水温的冰冷而早已硬挺，张楚一再地抚摩著宋祁的发间，耳鬓斯磨。

半勃起的身体，让两个人更紧地互相拥抱，彼此用手套弄著对方的分身，摈弃了所有的羞耻。

宋祁轻喘著，他对张楚说，今天一定让张楚比自己更早到达高潮。

实际上，那是宋祁第一次主动触碰张楚的分身，在那之前，张楚从不知道，宋祁有那麽灵活的手指，让他根本没有办法支配宋祁，反而是宋祁在支配著自己的所有欲念。

是张楚先低吼出声，在宋祁的手里解放。

“我爱你，宋祁……”吻上了宋祁的耳际，那毒药般的誓言让宋祁的身体产生了微妙的变化。是谁说过，甜美的，爱的誓言是最有效果的催｜情剂？

张楚加快了手指的套弄，他能感觉到宋祁浑身僵硬的肌肉。

那热液喷涌在张楚的手上，张楚忽然想要哭泣，他觉得，那该是自己最幸福的时候了，跟眼前这个男人在一起。


张楚坚持要抱著宋祁回去，宋祁怕有人看见。但是张楚这次固执己见了，穿好了内衣，扛起宋祁就往外走，刚才让张楚褪了一半的力气，这一次抗起宋祁，确实吃力不小。

他没有想到正好碰上了王老师出去上厕所，刚好在走廊里跟宋祁张楚撞了个正著。王老师吃惊地站在了原地，却让张楚也吓了一跳。

“你们这是……”王老师根本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张楚也被吓著了，却在关键时刻使用了自己做学生以来的独特智慧，笑著道：

“宋老师在浴室滑倒了，我把他扛回来。”

王老师估计已经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麽了，一个劲儿点头：

“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

张楚一笑：

“王老师，那我们先回去了啊！”

宋祁跟张楚一关上门儿就笑开了，张楚笑著学王老师的样子：

“好好好，恩，好好好。”

宋祁发现，自己很久没有这麽笑过了，是的，从什麽时候开始遗忘的笑容，现在又重新拾了回来。

“你小子滚去给我写检讨！”

两个人的笑声传到了走廊上，王老师还是一边走一边儿沈浸在自己的
震惊中：

“好好好，回去的好，好好好……”

十一




那天晚上，两个人笑够了，宋祁就盯著张楚让他把检讨给写了，纸是一张比一张少了，却不见那检讨书完整地出来。

好在，检讨并不是马上就要上交的，说是要到下个星期一，全校集体召开大会的时候公开朗读。

张楚当时就笑说：

“怎麽不让我读情书呢？情书好写的很！”

宋祁又想去拿烟，手却被张楚按住，宋祁甩掉一次，张楚按住一次。宋祁火了，一拍桌子：

“你明天再写份儿检讨送我办公室去！！”

张楚忽然显一副平日泼皮地微笑：

“我跟宋老师有什麽检讨的？那下次我做得再轻点儿，好吧？”

烟被张楚一手打到了床边，宋祁恨恨地骂了句去你妈的，然後用从枕头底下拿了包烟出来。张楚给看懵了，後来才知道，烟鬼没这个水平
是够不上道行的。

“你那个朋友叫什麽？”宋祁似乎是无意中提起来。

“瑞草，现在你别跟我提他，一提我这一肚子火。”

“他说什麽了？”宋祁抽起一张纸巾，擦了擦刚才弄上污迹的手指。
张楚把纸往桌子上一摊开。

“他差点儿没说你祸国殃民了！！”

宋祁反而笑了，他心里默想，这个词倒是不错。

“写你的检讨吧，写完了再睡。”宋祁一个翻身，躺到了床上去，今天晚上他没有练功，这是他第一次晚上偷懒没练功。

宋祁想，张楚该会完成检讨书的任务，他并不担心。当然，第二天，他看见那些个白纸上都只写了“检讨书”三个字的时候，还是笑了。或许，要他写检讨确实是难了点儿，张楚骨子里始终有种没被磨平的
东西。


那天是一个星期的周末，周六，一部分没有办法通过会考的学生们会继续留在学校接受枯燥的补习。那补习自然少不了张楚和瑞草。他们俩可以说能够结成革命统一战线的，凡举坏事儿，什麽事儿都轮的到他俩。

当然了，张楚有他的优点，他至少是运动会上亮眼人物，瑞草充其量只能在旁边做做拉拉队，拿个水，递个毛巾。

这回两个人倒像是一拍两散，谁都互相不搭理谁了，别提让周围的人有多怪异。

班里面现在盛传，怎麽都得让他们两个重归於好，听说再过一个多星期就是运动会，报名工作这次做的非常之仓促，运动会之後是艺术节，这个季节，学校不会寂寞了。

张楚做为高二七班的主要战斗力，这个时候不能受任何的影响。

小六子作为代表，蹭到张楚身边，往瑞草站的地方一指：

“今天天气真好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瑞草！外面有人找！！”瑞草听著门外有人喊，就出去了。

小六子整个儿一个自讨没趣，张楚也没管他，继续背他的英文课文。



瑞草走到门口，半个人影都没影，心想，谁他妈的活腻了，那他开涮呐，刚要扯开嗓子骂，却看见了宋祁站在那儿。

宋祁开完学校组织的会议就直接找了瑞草，手里一叠学校艺术节的计划还没来得及拿去办公室。

“说点儿事儿，走吧。”宋祁转身走到前面，一年级这一天是不上课的，宋祁随便挑了间教室进去，半坐在桌子上。

瑞草靠在门上，撇撇嘴：

“不好吧老师，万一人少了什麽东西，咱们都脱不了干系。”

“跟你说的是张楚的事儿，你会抽烟吗？”宋祁拿出了烟。这麽一问倒把瑞草给问呆了，老师们向来懂得为人师表，就算是骨子里的虚伪也没有敢公然这麽说的。

“长话短说，你讨厌我没事儿，我没指望过谁喜欢我，倒是张楚，因为你挺打击的，你自己掂量著吧。”

说完就从站直了身体，抱著手上的资料走了。

瑞草在那个教室足足站了十分锺，直到门卫朝他吆喝为止。
那个男人，在某些地方，确实与众不同。


刘风扬看著宋祁进了门的，然後不免开始抱怨，说组织一个合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