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离雁孤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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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鼎离雁孤星-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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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剑宁至性中人,想起铁船帮舟子拥戴艾锟的无意之言,不觉义愤填膺,毅然说道:“费青峰我已领教过,他并没什么了不起!艾兄若不嫌弃,小弟可乘前去西藏之便,绕道峨嵋,请以明年元宵节为期,咱们一齐向峨嵋挑战好了,至于目前,你还是勉为其难,继续主持铁船帮吧!”

  他这番义薄云天的话,艾锟感动得淌下眼泪,但他终究委婉拒绝道:“唐老弟盛情,小兄只有心领,无论如何,小兄不能继续主持铁船帮!”

  艾锟无可奈何地说道:“眼下他们只是苦一点,受点闲气而已;我若主持铁船帮,难保他们不但无法维生,说不定连性命也赔上!所以这便是我急急辞去帮主的原因。”

  唐剑宁接口问道:“他硬是彰明较著地逼你离开铁船帮?”
  艾锟有苦难言,回道:“那倒没有,不过其中还夹缠着我和峨嵋派私人的事情在里面。”
  唐剑宁若有所悟地断然说道:“那定是为了令叔和连克狄的事情了!”
  艾锟避重就轻地说道:“咱们以后再谈,我虽然不再主持铁船帮,大概不会离开铁船帮,你有空随时只须向铁船帮多分舵打听我,总能探到我的去处的。”
  他勿忙地说了这些,立刻又向常败翁告辞,然后急急离去。
  艾锟走后,常败翁望着他消失的背影,赞道:“此人倒不失为一个血性男儿!”
  唐剑宁乘机进书*道:“前辈恐怕还没听到铁船帮的人对他拥戴的情形哩!”
  因把自己在舟子所见所问说了一遍,并且还怂恿地说。“你老总赞扬他,何不出面说句闲话,凭费青峰那种脚色,他还敢违拗你老不成?”
  常败翁哈哈大笑道:“你也太往我老人家脸上贴金了—费青峰纵然再不济,也不是我老人家闲话一句可以解决的,何况他志不在此,还有更狠的阴谋……”
  唐剑宁颇为不悦,接口说道:“他敢开罪你老人家!哼!”
  常败翁脸上掠过一丝隐忧之色,幽幽叹道:“他固然不敢招惹我老人家,你要他目已能够作主才行呀!”
  唐剑宁惊问道:“难道他背后还有人撑腰?那人又是谁?”
  常败翁长长叹了一口气,颓废而低低地说道:“谁说不是!至于究竟是谁,任何人也不知道,但风闻是个武功高不可测而且手段毒辣无比的神秘人物而已。”
  唐剑宁目中射出湛湛神光,沉重有力地说道:“难道就任他为威作福,欺压良善不成!晚辈既然约会了艾帮主,少不得要去挑战峨嵋,纵然埋骨蜀中,也顾不得许多了!”
  他横眉张目地说出,字字锵然,金石般地堕地有声!
  常败翁心中暗赞道:“好个大义凛然的娃儿,这作为像极他师兄--摩云客唐敏了!”
  当下微微一笑道:“我老人家不反对你蜀中之行,但你得兼顾你一身所负的使命,不要忘了百残和尚还在为恶人间,我要把这点压箱本钱交给你!”

  常败翁屈指一算,正色说道:“大概在年关以前可以了结我这桩心事。咱们即刻就走,随便找一个僻静地方就行。”
  说走就走,唐剑宁欣然相从。

  朔风凛冽,六角飘飞。
  安徽的原野上的白雪皑皑,成了一座银装玉琢的世界。
  山的山窝里,孤零零地筑有几间茅屋,屋檐边挂着几十根或长或短的冰棍,这显示着气候非常寒冷!
  靠东边一间较小的茅屋里面,正有一老一少在跌坐用功,老的一个气定神闲,行若无事,少的一个则满面通红,汗不如雨。
  恁冷的天气,坐着不动而会通体出汗,这自然显得不合常理!
  不错!乍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合常理,事实上,却有其不合常理的特别之处!
  皆因这老少两人,都是一时武林俊彦。他们不是别人,乃是常败翁和唐剑宁!
  此时唐剑宁正以全力练习内功,准备接受举世罕见其匹的绝世武学——拳中之霸!
  良久良久!
  唐剑宁衣衫尽湿,呼吸也微微有些迫促,才见常败翁猛一击掌,道:“可以了!”
  唐剑宁缓缓睁开双目,瞥了常败翁一眼,喘息道:“难难难!晚辈几乎没法目制了!”
  这时常败翁已知唐剑宁服用过“百阳朱果”的事,便笑道:“若是随便就能练成﹃霸拳﹄的特别心法,那﹃霸拳﹄也就渺不足道了!我知道你天赋极佳,前番说年底以前可以练成,那已是最理想的打算,为的是怕说远了,会因元宵节峨嵋之约影响你学习的心情,不料你竟有铁柱堡水帘洞中百阳朱果的奇遇,把预期三个月的时光缩短一半。你有这种巧遇,兀目怨天尤人,也未免太不知足了!”

  唐剑宁面上一红,轻声问道:“如今就可以开始学习招式了吗?”
  常败翁连连摇头道:“还早哩!”
  唐剑宁不觉面露失望之色。
  常败翁解说道:“你知道‘欲速则不达’吗?揠苗助长,最是武家的大忌,必须要按步就班,循序渐入,这样学到手的东西,才算根深蒂固,不易动摇。
  “虽则你达成学习这种特别心法将时间缩短了一半,这只能说是学会这种特别心法了,若要运用,还须练到运用自加收发随心的地步!
  “比如说说你这一拳打出去,原本使了八成真力,也许事到临时,每有变化,或加强,或卸少,或外吐几成,或内蕴几成,乃是常有的事。如果不能在意念兴起的刹那之间随心运用,那岂不没有一点控制的力量了!你懂不懂?”


  于是一个尽心传授,一个悉力学习……
  时间一天一天地溜走……
  渐渐地,唐剑宁把霸拳的特别心法练成。
  把霸拳的招式也学到了!
  时间也不留情地溜到腊月半了!
  在这段时日里,唐剑宁心里老觉有种说不出的蹩扭,他感到无比的空虚和孤寂,因为常败翁已顿改以前玩世不恭的态度,朝夕相对,老是一副冷冰冰的死肃面孔,根本找不到一丝丝温和笑貌来!

  唐剑宁迷惘地道:“请你老说得明白一点。”
  常败翁呵呵笑道:“比方说:她对人怎样?性情又怎样哪?”
  唐剑宁略为思量了一下,说道:“她对人倒还不错,只是忽冷忽热,令人不好捉摸,至于性情么,似乎稍嫌懦怯一点……”
  常败翁不以为然地笑道:“怯懦?哈哈……”
  他仰天打了一个大哈哈,之后断然说道:“她一点也不懦弱,相反地,正是太刚强了!你知道她的身世吗?”
  唐剑宁同情地说道:“她痛恨她家里的人,甚至对她的生身……”
  他不知该不该说出“生身父亲摩云客”,所以临到唇边,又把话咽住。
  常败翁感叹道:“她惟其重情感,太坚强,纵然是至亲的人,一旦情感有了裂痕,也难使弥缝复合,所以你应该设法冬从侧面开导她,感化她,使她那已经裂了的缝,慢慢弥缝而不现迹痕!”

  唐剑宁于是把“龙凤双镯”的事说出,并且说:“我非但要开导她,感化她,而且我还有责任保护她!因为这是我师兄的遗命之一啊!啊!你老还没有传功夫给她?”
  常败翁似乎触动了什么,忽然尽敛刚才嬉戏的面色,现出一副无限黯然凄凉的脸色,郑重而低沉地说道:“别管她了!我还有事,不能陪你前去,晚霞朝露,人生苦短,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前途多自珍重!蜀中之行,我送你几句话,望你谨记心头!那就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适可而止,见好便收!’你好走了!”

  唐剑宁人虽拘谨,却极聪明,他听出常败翁所说虽像是临别赠言,精神却那么消沉颓唐,不觉疑云丛生,瞥了常败翁一眼,揖谢道:“前辈的教诲,晚辈敢不深铭肺腑,前辈一向心胸豁达,有甚不遂意的事,吐出不就快意了吗,何必耿耿于怀!”

  常败翁内心里面的隐衷,一旦被人揭穿,不觉鼻梁酸了一酸,但他一生逞强,岂肯在一个小子面前露出怯懦的状态,于是极力按捺下满腹辛酸,勉强地,不自然地故意放声大笑!
  他本想装成豪放大笑,以掩饰他的不安,但心情所系,那笑声根本没有豪放的成份,相反的,只是充满了苍凉,悲凄的音调,使人听了,宛如巫山峡中听猿啼,暮春时节闻鹃声,别有一种凄测意味在心头!
  唐剑宁暗道:“你这是欲盖弥彰啊!”却不敢明言,只说:“沈前辈,你老心里面有伤心的事啊!何不……”
  常败翁这时候笑声已歇,刚听唐剑宁说到这里,急忙抢着低叱道:“娃儿家能懂多少,甚么何不何要的!”
  但他内心里却多了一个知己,大笑道:“我老人家出了名的沈老败,虽然‘胜败之事,俗人之事也’,但我老人家究竟没有败到底,终于胜了一场,而且对方竟是了不起的当世高手,你说,还有什么事比这事更开心的吗?所以,我老人家虽有不遂心的事,一想到这里,也就云消雾散了,要你关心的甚么穷心,真是多此一举!”


  究其实,常败翁是真的眉飞色舞吗?那只有他自已知道!
  常败翁听了,双手乱摇,悄声说道:“你千万不可在外面乱说啊!”
  唐剑宁道:“人家自己都坦然对外人直说,你还替他隐瞒什么—”
  常败翁再度郑重地叮嘱道:“你明早就走,可千万记着我老人家刚才嘱附你的几句话啊!”
  唐剑宁正容答道:“晚辈自然凛遵!”

  次日一早,唐剑宁怀着无比的兴奋,跑去隔室拜别常败翁时,当他推开柴门一看,不禁暴叫道:“沈老辈!沈老辈!”
  常败翁沈百波脸上一片惨白,勉强张开一双少光的小眼睛,吃力地说道:“祝你明年九月十九能够打败百残和尚,除掉那为恶武林……”
  他脸上一阵抽搐,显然非常痛苦!
  唐剑宁又急又痛,忍着心头悲恸,扶起常败翁,急问道:“您怎么……”
  常败翁吃力地插嘴说道:“可惜我不能亲眼见你胜利了!”
  唐剑宁只觉常败翁的体温在急剧降低,这时才感到事态严重,唉声叹气地道:“沈前辈,您这是何苦来嘛?”
  常败翁惨笑道:“你可听说过同时有两个人会霸拳的?”
  唐剑宁顿足道:“我早知如此,死也不会学这劳什子了!”
  常败翁浮现出一片弥留的笑容,断断续续地道:“这是……我……我的……誓……誓……言……也……也是……我……的……愿……望!”

  唐剑宁踯躅在一条属于皖山山脉的山岭小径上,衡山的夕阳把他的身影映得长长的拖在身后,像是一条特长的尾巴。
  渐渐地,暮日又悄悄躲入山的背后,终于消失不见。
  他脑子里满是装些伤感,怀念的事情,令他十分不安!
  他又想起有许许多多的事等待他去做,于是,他以快速的步伐奔驰了!
  他急驰的速度跟思潮一样地快。新月之下,只见一道黑影,脱矢般地疾射着,长久地疾射着
  “跟老子站住!”
  不知是谁,突然发出这声叱喝!

  寻思末竟,又听左前方高处有个人尖着嗓子冷笑道:“朋友,识相点!跟老子乖乖地往回里走一百步,然后岔入左面的林子里,自然有人接待你,否则,哼!包管你吃不了兜着走!”

  他艺高胆大,偷偷藏妥“白虹”剑,故意向一株大树上面说道:“朋友先叫开(说明)窑垛儿(这里是指帮户而言),在下也好亲候呀!”
  敢情他此时已发现此人是藏在树上了。
  只听那尖嗓子大喝道:“教你往回走你往回走就是,穷罗嗉什么!哼!凭你也配问窑垛儿!”
  唐剑宁暗笑道:“好贼崽子,等机会再教你见识我唐剑宁的厉害!”
  嘴里却笑道:“朋友何必恁地凶狠,山不亲水亲,大家同是线上开爬的朋友嘛!”
  他也不知从那里拾人的牙慧,居然蛮像老江湖,出口就是黑话连篇。
  树上那人骂道:“老子跟你山不亲,水也不亲,你小子乖乖地往回走!若想使奸弄耍鬼过门,还得跟老子在裤裆里吊几年!”

  行走之间,却在盘算如何先制住此人追问个清楚,忽见两道线焰冲天而起!暗道:“敢情这
  还顶严密,幸好我还没妄动!”
  当下只装着末见一般,昂然而行,暗地却记牢步数和景物特征。
  九十五、九十一八、九十七……刚走九十九步,就听左侧有人低叫道:“这边来!”
  唐剑宁已抱舍身探险的心,说声:“偏劳朋友了!”
  竟自依言岔入左侧羊肠小道。
  这儿是一条隐约可辨的小径,树林不过里许远近,沿途竟有五处暗桩指路!
  树林尽头,傍着一座小山,他由一个一个的暗桩的口头指引,越过小山,又翻了一座大山,进入一个浅而狡长的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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