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为卿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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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为卿狂-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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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冷霄奇怪地看她一眼。宁儿几时也会在意他的健康问题了?

她目光定在桌上那碗药汁,无法移开。

“生病——要喝药。”她低嚅。

莫冷霄更意外了,他不以为她真有那么关心他,她到底想做什么?

“宁儿,你有话可以直说。”反正药早凉了,几时喝都没差别。

“大哥先喝药!”她难得的坚持,换来莫冷霄询然的眼神。

然而,他并没多说什么,捧起药汁饮尽。

“说吧,什么事?”

云求悔抿抿唇,低头扭绞着衣物,莫冷霄看穿她的不安,也没催促,耐心等她决定什么时候要开口。

“是关于……向寒衣的事……大哥,你让他走好不好?”考虑了好久,她还是决定不说出真相,万一大哥咽不下被欺骗的怨恨,生气起来是会六亲不认的,她得护着姐姐。

莫冷霄沉下脸。“他对你说了什么?”

“大哥早该让我知道,我的婚姻是这样来的,那我就不会……不会沉溺在无知的幸福里……”闹了个荒唐的笑话。

“该死的向寒衣!”他承诺过,一辈子不对宁儿说出真相的!而他也警告过他,敢让宁儿伤一点心,流一滴泪,他绝不会放过他,敢情向寒衣是将他的话当耳边风了?

“不要怪他,强人所难本来就是我们不对……”

“这是我们的事,与你无关,你别管!”

“我要管!这是我的婚姻,就关我的事,我有权发表意见。”

“你要他,不是吗?那我替你留下他,有何不好?”

“当然不好,不是真心要留下来的人,我留了有什么用?”

她今天很大胆,一直在反抗他。

莫冷霄掩饰着心中的惊异,若无其事地回她:“他想救另一个人,而我能救,这是他甘心付出的代价,很公平。”

“感情是不能这样议价的,她心里有好爱、好爱的人了,你知道吗?那个人对她很重要,所以她不惜代价去救他,那种爱到不顾一切的感情,大哥根本不懂!”

“你说什么?”他不懂?她说他不懂?!

那么她以为,他十八年来不离不弃,几乎付出了生命的守护,又算什么?

她要向寒衣,好,他给她;她不想看见他,好,他远远避到庄里最偏远的角落;为了护住她纯洁的人生,他甚至让自己背上万劫不复的罪业……

这世上再也没有人,比他更懂那种刻骨焚心、死而无怨的感觉了,今天却换来一句冷心无情的指控,他做的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悲哀呀你,莫冷霄!

“呵、呵呵——是啊,我是不懂!”他低低地笑着,不为什么,就是想笑。

大哥的表情好可怕!

云求悔惊退几步,好怕他发起狂来,会像对待养父那样对待她……

说出那些话,不是不怕,而是为了争取姐姐的幸福,用尽了一生的勇气,事实上,她手心正冒着冷汗。

“我知道自己是个累赘,所以大哥才会把我丢给别人,强迫寒衣接受,可是,这对他是不公平的,我不想再负累他人了,如果,大哥不让他走,那就我走,我不会再拖累你们任何一个人的……”

“宁儿!”这就是她的想法,一个累赘?!

她绝对不会知道,对有些人来说,她是多么重要、更逾生命的宝贝!

见她明明想夺门而出,却仍抖着娇荏不堪的身躯,坚决为向寒衣要回自由,他满心的苦,几乎满溢出来,分不清是方才人喉的药味,还是其他。

“你真的很爱向寒衣,是吗?”爱到无怨无悔。成全他想要的快乐?

当然!那是她惟一的亲人,怎能不爱?“求求你,大哥,等不到你点头,他是不会走的。我会很小心、很小心不让自己麻烦到你,真的!我不用人照顾,就算寒衣走了,你也不用为我的事费神……”

“够了!”他低斥!一声声的麻烦,一句句的累赘,她就把自己的存在看得如此多余吗?

云求悔惊退一步,瞪大了眼看他。

莫冷霄深吸了口气,再度掌控好情绪,沉陶黑眸若有所思地望住她。“这,真的是你要的?”

“嗯!”她连迟疑都不敢,用力点头。

“那好,我会去跟向寒衣说。”他没有选择的余地,宁儿的性子是标准的外柔内刚,他若不允,她会言出必行,让他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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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解忧走了,而云求悔又再度回到孤零零的一个人,掉人无边无际的寂寞。

后来想想,她当初会那么轻率地将终身托付给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男人,是不是因为这些年来,她都是一个人,孤单怕了,只想找个伴,取代失去莫冷霄后,心中长年的空洞?

所以,仅凭向寒衣救过她一回,又带给她无以名状的安全感,她便贸然地决定了终身,是这样的吧?

她不知道大哥与姐姐究竟谈了些什么,大哥没有为难地让她走了,离开的那一天,她抱着姐姐哭哑了嗓子舍不得放手,而大哥只是冷眼旁观,没说什么。

直到姐姐走远,她都还止不住哭泣,然后,大哥很轻地说了句:“要放手的是你,那就别哭。”

“我、不哭,不哭了!”她慌忙地抹着泪,不敢再哭,怕他看了心烦。

没多久,婢女送来一壶热茶,甘甘甜甜的,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可是喝了后,刺疼的喉咙好多了。

少了风解忧,日子是寂寞的,而她也早习惯了,有时盯着天空,有时看着湖面,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偶尔由恍惚中回神,发现大哥在远处望着她,可是在察觉她受到惊吓后,又会无声无息地离去。

这样的次数多了,她不再慌乱无措,心知他不会靠近,反而开始研究他沉思的黑眸深处,到底藏着些什么。

因为太沉浸于自身的思绪,一不留神教裙摆给绊了下,扑跌地撞到桌角,她痛得倒吸了口气,还没来得及理解发生了什么事,一阵清脆的瓷器碎裂声传人耳中——

按着发疼的腰腹往下看,旋即骇白了脸!

这、这是大哥最喜爱的白玉观音啊!听说,大哥时时望着它发怔,心知是他喜爱的物品,她平日连多看一眼都不敢,如今却——

她心慌意乱地蹲身捡拾,脑子已空白一片,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这回,大哥一定会好生气、好生气了吧?

惊急地一片又一片捡拾着碎块,嫩白柔皙的双手被划出好几道血口子,都浑然未觉。

“宁儿,你在做什么?”

“啊!”她一慌,另一块碎片划出深长的血痕,殷红鲜血迅速滴上莹白的碎玉上。

莫冷霄变了脸色,火速奔向她。

“啊!”她惊叫,挣扎着想脱离他的掌控,“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大哥别生气……”

“别乱动!”莫冷霄皱眉,脸色很难看,她毫不怀疑他下一刻就会一掌劈死她

莫冷霄以袖口按住她渗血的伤口,另一只手急着从身上摸索出止血散,均匀地撒上,最后才撕下衣衫下摆,裹上双掌。

“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云求悔傻了眼,一句话都说不完整。“我……不小心……打破……”她太震惊,震惊到忘了要害怕他的靠近。

“你都受伤了,还管打破了什么东西!”

“可是,那是你……”她看了看地面,他真的知道她犯的是什么错吗?

“我说不重要!”喜爱那只白玉观音,是因为它浑然天成的神韵像极了她!她怎会不懂?还以为他会为了一个没有生命的物品责怪她?!

莫冷霄扬声喊道:“香梅、小鹃!带小姐进房,仔细检查她身上有没有其他的伤,还有,唤刘大夫来处理她手上的伤,绝对不许留下一丝疤痕。”

“大、大哥……”她讷讷地喊道。

为什么不是她想的那样?她以为,他会愤怒地斥责她,可是他却只记挂她的伤,完全不在乎她做了什么……

错了,有好多事情,她似乎一直都弄错了……

虽然他从头到尾口气都没多好,也不曾温声软语地安慰她,但一言一行,确实透着心焦……

他——还是以前那个疼她、宠她的大哥吗?

这一瞬间,她已经没办法给自己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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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放下手中的三字经,软软嫩嫩的嗓音问着。

目光由史记移向娇甜小脸,莫冷霄反问:“问这个做什么?”

“说嘛!”

“八月十五,正好中秋。”

“是不是那首人家常念的……但愿……什么久的……”偏着小脸,很拗口地念道。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莫冷霄好笑地接口。

“对对对,就是那个!大哥是中秋生的,月圆人圆耶!”

莫冷霄笑而不语,看着他纯稚可爱的小妹因一点小事而雀跃。

“那,大哥,为什么人人都有生日,只有我没有?”

因为我们谁也不知道你是几时生的。

他沉默了,小小宁儿期待的脸儿,令他答不出话来。

“说嘛,大哥一定知道的,对不对?你告诉我,宁儿也好想有个生辰——”

“宁儿——”他不忍,抚着她的脸,心头泛着酸楚。

“真的没有吗?”她好失望,旋即想到什么,兴奋地仰首,“那,这样好了,我和大哥同一天生辰,好不好?”

他微愕。“宁儿,生辰不是你决定什么时候就可以什么时候的。”

“反正也没有人知道是什么时候,既然连名儿都是大哥替我取的,不如生日也分我嘛!”

她的神情是那么的渴望,莫冷霄看了心疼,轻道:“好,大哥的生日分你,从现在起,你的生辰和大哥同一日。”

“真好。”宁儿满足地笑开,“那,虽然大哥比我老,不能同年,但是我们可以同月同日生,也同年同月同日死,好不好?”

“这话谁教你的?”他惊异道。这是情人间生死相许的缠绵誓约啊!

“书上看来的。”

“我只给你看三字经、千字文!”

“不小心看到的嘛!”小手扯啊扯地,企图赖过去,“大哥,你还没说好不好!”

“宁儿,这誓言是得终生相守,不离不弃的。”他沉声道。

“好啊!”她本来就想一直、一直和大哥在一起了。

莫冷霄望住她,好一会儿才深深地开口道:“好,就同年同月同日死。”

像个得到糖吃的孩子,小小宁儿漾开甜甜笑窝。“那,大哥,你教我念那首什么久的好不好?”

莫冷霄不答,搂过小小身子,低低开口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有模有样地跟着念诵,一面在他怀中找到最舒适的角落,安心缠赖。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低浅沉稳的低吟,伴着稚气未脱的娇嗓相和,一句又一句,温馨醉人,一声又一声,漫过天际,岁岁年年——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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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为何又想起这首诗?逃避了五年,她一直小心不去碰触的啊!因为只要一想起,心就会酸得泛疼,莫名想哭。

望着高挂天际的满月,圆得找不到一丝缺角,今儿个是八月中秋。

月儿太亮,亮得她刺眼,亮得她难以人眠。

桌上那碗原封不动的寿面早已冷却,以往每年的今天,身边总有大哥相陪,往往只是一碗简单的寿面、两颗白煮蛋,两人找个隐秘的地方分着吃,就他们两人,不受干扰,依偎相陪到天明——

直到五年前那一夜过后,她就再也不过生日,也没人陪她过了。

但是很奇怪,每年仆人总不会忘记端上一碗寿面,象征性地为她贺贺喜。

伸出了手,目光冷不防地停在掌心,她盯着上头结痂的伤口发怔。

大哥那日的神情,不断地浮现在脑海,忘都忘不掉。一直到现在,她都还能感受到他暖热指掌熨贴在她肌肤上的热度——

事后,他依然没指责她一句,见面第一句话,只是问她手还疼不疼。

自从亲眼见他血刃他生父那一刻起,她就不曾想过他还会有人性温暖,对她依旧保留儿时的深宠爱怜——

如果,真像姐姐说的那样,其中另有内情,那她该不该去问?问了,他会不会杀人灭口啊?

她惶惑不定,拿不定主意。

又如果他没变,而变的人其实是她,那——她的态度会不会伤他极深?

她轻咬下唇,没多想,端了桌上的寿面往外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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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深夜静。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不应有恨,不应有恨……呵,不应有恨啊!

莫冷霄牵动唇角,站在楼台边,任寒风吹拂,里住天边清冷寒月。

这个时候,宁儿该吃过寿面了吧?就算没他陪在身边,他还是希望她别被孤寂吞噬。

每年、每年,她要活下来是那么的不容易,别人一年一度,轻易换来的生辰,她得用多少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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